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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霧矢翊 -【撩神[快穿]】《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標題: 霧矢翊 -【撩神[快穿]】《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03:41 PM 編輯

【書名】:撩神[快穿]

【作者】:霧矢翊

【內容簡介】:

  遲萻交了一個男朋友。

  這個男朋友不僅是個真.霸道總裁,還是個掌控欲超強的蛇精病,遲萻每天都想分手。

  可惜還沒分手成功,她就穿越了。

  更可怕的是,在每一個快穿的世界裡,那個男人每次都想關她小黑屋,做一些不能描寫的事情!

  後來他們在快穿世界裡的日常是這樣的:

  男主:▼_▼負責犯病,關小黑屋,各種Play;

  女主:≧︿≦負責順毛,努力不被關小黑屋。

  遲萻:聽說那個被我在快穿世界中攻略過的男主角黑化後反穿越回來、天天都想要攻略我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閱讀注意事項:

  【1、快穿文,男主蛇精病晚期,女主就好他這口!

  【2、雷蘇爽甜文,不考據,就圖個樂。

  【3、放飛自我之作,簡單粗暴,一切皆有可能!

  【4、最後,男主是《逆轉仙途》裡的魔族,所以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別說它蘇,仙途裡的魔族就是這種蛇精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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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1、反穿現世

      遲萻的隔壁搬來一家新的住戶,遲萻某天下班經過時,恰巧看到對房的大門打開。

  她記得這段時間隔壁在裝修,就知道估計是有新住戶搬過來,這天經過時,忍不住轉頭看一眼,正好看到穿著一身休閒的白衣黑褲站在走廊的男人。

  那一眼,就如同繁花入夢,烙印在腦海裡,驚艷了歲月,再也難以忘記。
  
  男人看起來很年輕,非常高,他站在那進門的走道中,高大的身影給人一種壓迫感。

  走廊的光線有些暗,他恰好抬頭看過來,遲萻當時沒有怎麼看清楚他的臉,但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沉默地看著人時,讓人難以忘記。

  遲萻反應過來時,已經快速地打開門,躲進自己家。
  
  等關上門後,遲萻才反應過來,為自己這種類似落荒而逃的舉動懊惱,覺得太沒出息了,竟然做出這種和她的形像不符合的事情,她自己都唾棄自己!

  不過只是懊惱一會兒,她很快就將這事情拋在腦後。

  至於隔壁新來的鄰居,也很快被她拋在腦後。
  
  幾天后,遲萻下班回家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她拎著打包的外賣,蹬著一雙高跟鞋,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和小區的門衛大爺打招呼後,悠然地走進電梯。

  電梯就要關上時,一隻修長的手伸進來,扶在電梯上。

  電梯很快就重新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
  
      遲萻的視線首先落在那人的手上,那手皮膚白晳,骨節修長,如同一雙藝術家的手,只是看著,就能讓人想像這雙手的主人的容貌,可能是一個充滿藝術家氣息的俊秀青年,而且氣質一定會非常乾淨,乾淨到不染塵埃的那種。

  遲萻想著,目光很快就移到走進來的男人身上。
  
      進來的男人長得比想像中的要好看,遲萻瞄了一眼,就被他側臉的線條吸引住,她不好意思盯著對方看,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隻飛快地瞄一眼,心裡就為這男人的長相驚艷。

      除此之外,他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休閒褲,簡單的打扮,卻十分襯他的氣質,淡淡的疏離,乾淨的冷冽,呈現一種無法言喻的禁慾氣息,是遲萻最喜歡的那種男人,讓她的心臟撲通跳了下,有些緊張。

  哎呀,難得遇到一個她喜歡的類型的男人,挺幸運的。
  
  等遲萻發現他和自己是同一層的住戶時,她更驚訝了。

  她走出電梯時,男人也邁著長腿走出來,和遲萻一前一後往左邊的住戶走去,接著遲萻才發現,這不是前段時間剛搬過來的鄰居麼?

  遲萻想起當時自己莫名其妙的落荒而逃的行為,臉皮有些僵硬,只覺得丟臉丟大發了,竟然忘記和鄰居打招呼睦鄰一下,趕緊開門跑了。

  男人站在自家門前,並沒有急著開門進去,而是看著對面緊閉的門,神色莫測。
  
  回到家,遲萻再次為自己的行為懊惱。

  難得遇到一個那麼符合她心意的男人,還是鄰居,正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大好機會,她卻白白地錯失和他認識的機會。

  遲萻啃著手指甲,想了大半天,也沒想出怎麼合理地敦親睦鄰,只能嘆息一聲,自己果然沒有追男人的天賦。

  話說,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要跑。

  明明第一眼,只看到他的身影時,就被驚艷,可她最後卻萎了,做出尷尬的事情。
  
  晚上睡覺前,她和好友葉落打電話,和她說起她的新鄰居。

      「落落,那男人長得真好看,氣質也好,可惜我白白錯過和他認識的機會,也不知道怎麼自然不做作地和他友好睦鄰,要是再湊過去,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居心不良?哎,你當初是怎麼追到航空公司的少東的?教我一些追男十八式的絕招唄!」
  
      葉落在電話那頭驕傲地說:「屁的追男絕招,本小姐根本不用追,他自己就乖乖地過來!萻萻,不是我說你,你在學校時可是有一堆男人追的女神學霸,現在咱們那封大帥哥還苦苦地等著你的臨幸,你難道真的不考慮他麼?」

      遲萻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間,撲在床上的那隻一人高的大熊身上,無所謂地說:「沒感覺。你知道的,當時我忙著讀書拿獎學金,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談戀愛?談戀愛那麼傷錢的事情,我才不幹呢。」
  
  「那現在你又想幹了?」葉落嘲笑她。

      「也不是。」遲萻在床上滾了一圈,繼續道:「只是突然看到一個很符合理想型的男人,還長得那麼好看,忍不住有些心動。但你也知道,我還不認識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說太多都是扯淡。」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感慨一聲。

  「知道就好,封大帥哥還在等著你的臨幸,女孩子被人追好過辛苦地追人,什麼女追男隔層紗,男人要是不喜歡你,一切都是扯淡!」

  閨蜜倆扯了半個小時,終於掛上電話睡覺。
  
  雖然遲萻和閨蜜說得很現實,可是隔壁住了這麼個大帥哥,她哪裡忍得住不去關注他?

      好幾次,遲萻下班回家時,都會和他一起乘坐電梯上樓,雖然遲萻不好像個色女一樣大咧咧地盯著他看,但這麼多次同行的機會,終於讓他看清楚這男人長什麼模樣。

      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就像海報上那些P過的明星,增一分多餘減一分失色,那張俊臉比現在那些小鮮肉好看無數倍,純天然的美男子,絕對沒有整的那種,光是那張臉,就足以吸引一堆顏狗。
  
      遲萻越看這男人越喜歡,更喜歡他的氣質,那種帶點神秘與禁慾的冷漠氣息,簡直撩得人心頭發癢,恨不得將他剝了,看看他的內在是不是悶騷的那種。

      可惜她平時工作太忙,週六週末還要加班,每天就晚上回來才恰巧在上電梯時見他一面,壓根兒就沒機會接觸,她也沒辦法厚著臉皮湊上去,畢竟尷尬一開始存在時,就不容易打破。

  遲萻被這男人撩得抓心撓肺,最後忍不住長嘆一聲:男色誤人!

  她從小就是個學霸,為了當完美的學霸,不知誤了多少青春,生平第一次被個男人無意中撩到,竟然沒膽出手,簡直是她完美人生覆歷中的恥辱。
  
  遲萻再次找好友尋找追男十八式,或者是透過現像看男人內在的絕招。

      「屁的絕招!」葉落笑罵道,「遲萻萻小姐,我鄭重地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喜歡他,那就勇敢地去追,追到手就是你的,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直接分!反正就算結婚了,還可以離婚,你怕什麼?」

  遲萻羞澀道,「哎喲,那多不好意思啊!看到他,我就想上他,你說我這樣正常麼?」

  葉落:「……滾蛋!你這個污女!」

  遲萻振振有詞地反駁:「食色,性也!這是自然現象,你這是污眼看世界,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污的!」

  葉落被她駁得要吐血。
  
      最後,葉落生怕她真的跑去將那男人給上了,決定還是多上點心,詢問她和那個鄰居的相處,聽到最後,葉落疑惑地道:「怎麼你每次下班都那麼湊巧地和他一起乘電梯?這是不是太巧了?」

      「我也覺得挺巧的。」遲萻深以為然,說出她的懷疑,「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其實他在暗戀我,所以每天都那麼湊巧地和我同時回家,我懷疑他每天都在撩我……哎,沒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我在學校好歹也是個女神級的校花,沒道理畢業後就成黃花菜,是不是?」
  
  「你能再自戀點麼?」葉落無語。

  遲萻哼哼地道:「難道我不是學校裡的女神?」

  葉落無話說,她閨蜜還真是學校裡的女神,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女神級的存在。可惜這女神為了當學霸,一直努力地埋頭學習,野心勃勃地想要成為白手起家的白富美,走上人生贏家之路,將一干追求者無視,就這麼單到現在。

  單身狗當久了,會憋成變態的。
  
  最後,葉落出餿主意:「不如你哪天偽裝成自己是查水表的,去敲他家的門?」

  「這種搭訕方式真是Low到爆!不合適我這種大美人,不幹!」

      「算了,隨你吧!你找個機會和他搭訕,用你的魅力感化他,先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如果真的內在和外在一樣美好,你就上了他吧,到時候我會給你準備紅豆飯的。」葉落嘿嘿地說。

  遲萻考慮過後,還是女性的矜持佔上風,嘆息道:「算了,我再看看吧。」
  
  ***
  
  某些時候,機會往往在人們不經意的時候到來。

      難得休息日,遲萻約閨蜜去逛街,只是才出門不到半天,她就被閨蜜和她的男朋友餵了一肚子狗糧,實在被虐得慌,她決定回家去睡大頭覺,不來找虐。

  哪知剛回到小區門口,就下雨了。

  遲萻想著,還有幾步路就進小區,索性沒找地方等雨,用手提包擋在頭上飛奔進小區。
  
  這夏天的雷陣雨說下就下,而且下得很兇猛,遲萻跑進單元樓時,已經被淋濕了。

  她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趕緊回家去換衣服。

  只是到家門前,遲萻找門卡的時候,發現鑰匙沒帶。

  她一下子就木在那裡,身上的雨水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一個小小的水圈,彷彿在嘲笑她的傻缺。
  
  備用鑰匙有兩把,分別在公司和舅舅家,遲萻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去舅舅家或公司拿鑰匙,一個叫人來開鎖。可是外面還在下著大雨,實在不想去受罪,就算叫人來開鎖也要花費很多時間……

  媽蛋,怎麼那麼倒霉?
  
      就在遲萻再抹把臉,準備冒雨去舅舅家拿備用鑰匙後,隔壁的房門突然打開,就看到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的男人要出門,當看到被淋得像個落湯雞的她時愣了下。

  遲萻一臉羞愧的神色,媽呀,又丟臉丟到家了。
  
  幸好,那男人並不是個冷漠的人——事後她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甜,他上下打量她,說道:「你……怎麼了?」

  遲萻肖想這鄰居好幾個月,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那聲音好聽到耳朵都要懷孕,和他的長相一樣完美!
  
  「我忘帶鑰匙了!」遲萻老老實實地說,說完後,又為自己第一次和他搭話感覺到欣喜。

  哎喲,這不就是個大好機會麼?他們這對從來沒有搭話的鄰居終於打破尷尬的沉默,成功地會師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進來休息一下。」男人說得很含蓄客氣。

  遲萻看著他俊美的臉,心癢癢的,面上矜持道:「這怎麼好意思。」

      男人將門打開,作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沒什麼,我們是鄰居,互相幫助是應該的。」男人嘴裡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卻說得格外誠懇,全世界的人聽到恐怕都會相信他的話裡的那種真誠。
  
  遲萻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真面目,所以現在無知地相信他的話,覺得這男人真是個好人。

  因為他的語氣太誠懇,而且這男人是她肖想的對象,難得的機會,她實在難以拒絕。

  至於會不會被他趁機佔便宜——來吧,來互相佔便宜吧,誰也不吃虧!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7-11-19 11:12 PM 編輯

02、反穿現世

      藉著這次機會,遲萻終於順理成章地勾搭上她的鄰居。

  鄰居是一個美男子,而且還是一個混血美男子,更是一個好像很有錢的混血美男子!他看起來像純正的東方人,不過他的眼睛是一種黯沉的紫色,遠處時看不出來,等近距離時,會發現這種紫色太暗了,不太明顯,會讓人以為是黑色的。

  可是看久了,會覺得這是一雙魔眼,有點兒可怕。

  當初遲萻第一次落荒而逃,也是因為這雙眼睛。

  遲萻堅決認為這種可怕是她的幻覺,辣麼合她心意的美男子,一定不可能有問題的啦!
  
  鄰居名叫司昂。

  遲萻第一次和他互相彼此介紹時,聽到他的名字,就笑著說,「真是太巧了,我公司的總裁姓司,你們是不是有親戚關係?」

  司昂沒有回答,將乾淨的毛巾遞給她擦頭髮,還招待她一頓美食。

  好吃到爆!
  
  遲萻發現鄰居有一手好廚藝,忍不住懷疑他是個大廚師,不過司昂說他不是,他只是無法忍耐外面的食物,覺得太難吃了,沒辦法,只好自己做。

      遲萻雖然現在在司氏集團上班,領著不菲的薪水,可卻是一個地道的普通人,家世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只有領便當的爹媽遺傳給她的美人臉,讓她從小到大都是別人眼裡的美女,長大後進化成女神。

  環境使然,所以她真不覺得外面的東西難吃到看不上眼。

  也因為司昂的挑剔,還有他的生活品味,遲萻猜測他並不是個普通人。
  
  遲萻順理成章地和鄰居熟悉起來。

  事後她想想,終於發現她的鄰居其實早在搬過來時,就開始不動聲色地撩她,將她勾搭進他的地盤,可憐她還在糾結苦惱著怎麼接近他,反撩他。
  
  和司昂熟悉後,遲萻下班後的去處多了一個地方。

  遲萻的父母在她高中時就出車禍去世,只留給她一棟房子和足以供她讀到大學畢業的積蓄。父母去世後,遲萻在舅舅家生活一段日子,直到上大學後,就搬到這棟父母留給她的房子住。

  遲萻不好打擾舅舅一家的生活,所以這些年她都一個人住。

      其實她覺得有些寂寞的,但是繁忙的學業和工作讓她忘記這種寂寞,只在偶爾夜深人靜時,聽著偌大的屋子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才會感覺到那種蝕骨的寂寞。
  
  不過認識司昂後,她就很少有這種感覺,因為司昂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能瓦解她的心房,讓她忘記其他。

  這男人敏銳得讓人覺得可怕的地步。

  不管做什麼事情,他總能在瞬間切入要點,直戳人心中脆弱的地方,讓人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心意行事,事後才會感覺到那種恐懼。
  
  現階段,遲萻的感觸還不太深,以至於讓她失去最佳遠離這男人的機會。

  她想,司昂現在只是鄰居罷了,他只要不是罪大惡極的人,不管是什麼性格,她無權置喙。作朋友,就要包容對方的一些缺點嘛!

  遲萻很快說服自己,繼續愉快地和鄰居作好朋友。

  朋友是邁向戀人的第一步!遲萻握拳,遲早有一天,她會將這男人上了!
  
  這天晚上,遲萻又一次跑到司昂家蹭飯,接著誠懇地感謝他的留飯之恩後,才回自己家。

  照例和閨蜜煲電話粥聊天時,葉落興奮地問她:「怎麼樣,將你的鄰居攻略了麼?」

  「哪能這麼快,我們才認識半年好不好?」遲萻抱著大熊,在床上滾來滾去。
  
      「半年已經很久了好不好?我的大小姐!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保守的人,當初說抓心撓肺到恨不得上了他的人是誰啊?既然你們一個沒有女朋友,一個沒有男朋友,都是單身狗,不如湊一起算了。」

      葉落慫恿她,接著又分析道:「你想想啊,你們現在都已經發展到能彼此進對方的家,你還經常不要臉地跑到他家去蹭飯,試問一下,哪個單身的男人肯讓單身女鄰居到自己家蹭飯的?說他對你沒有意思,我將我男朋友的JJ切給你看!」
  
  「喂,你說這話的時候,問過你男朋友了麼?」遲萻笑噴。

  葉落哼哼一聲,問她:「你到底要不要上?」

      遲萻猶豫,她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不對,所以明明都和司昂認識這麼久了,還是遲遲沒行動,甚至最近和司昂相處時,不知為什麼心裡總在打退堂鼓,有點想疏遠他的意思。

  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她直覺有什麼危險,可仔細想想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也因為如此,所以她一直沒有行動,將司昂當成鄰居一樣先處著。
  
  「上吧上吧,是女漢子就不要慫!慫了就切JJ!」葉落繼續慫恿。

  遲萻再次噴笑,「到底是切誰的JJ啊!」

      「我不管,反正你惦記人家那麼久,現在對方都洗乾淨躺床上等你臨幸,你卻慫了,這太丟你遲大美女的臉了。上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

  遲萻最後被好閨蜜慫恿得腦子一熱,加上她其實也被司昂撩得心癢癢的,當即豪爽地揮手道:「去就去,不上了他,就切JJ!」
  
  於是她跳下床,換了一條漂亮又顯身材的裙子,再灌一瓶紅酒壯膽,打著酒嗝去敲隔壁的門。

  門很快就開了,依然是白衣黑褲的男人打開門,站在門邊看著臉色酡紅的她。

  司昂很高,將近一米九,不愧是有外國血統的男人,遲萻一米七的身高,站在他面前依然像小鳥依人。
  
  她打著酒嗝,上前一把將他往門裡推去,進了他家的門,然後將門啪嗒一聲關上。

  接著,她一手撐在他家的牆上,將他困在牆和她之間,打著酒嗝說:「司昂,我們交往吧。」

  司昂低首看著她。

      遲萻又打個酒嗝,滿嘴的酒氣,繼續說:「我覺得你挺不錯的,咱們認識這麼久,你應該也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都是單身狗,不如就湊一起吧!」

  司昂依然沒有說話,一雙暗紫色的眼眸裡滑過莫名的情緒。
  
  遲萻見他沒吭聲,就當他答應了。

  她愉快地伸手扯著他的衣領,使得他微微彎下腰,然後嘟著嘴就吻上去。

  她的吻像小狗在啃人,毫無章法,也沒有經驗,顯然是一個新手。
  
  在她想退開時,男人突然伸手,扣著她的腦袋,炙熱的唇舌堵住她的唇,撬開她的牙齒,闖進去掃蕩。

  強勢的攻擊,不容拒絕的吻,讓她腦子缺癢,雙腿也在發軟,加上酒精在腦子裡發酵,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在他懷裡。
  直到陷入昏睡之前,她伸手摟著他,傻兮兮地說:「好了,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
  
  遲萻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終於將司昂給上了。

  這個夢太過激情熱辣,讓她的身體不免產生一些反應,難耐地蠕動起來,然後被一雙手困在懷裡,不讓她再亂動。
  
      遲萻繼續像條蟲一樣蠕動,最後實在憋得難受,終於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後,遲萻看到一片結實的胸膛。

  她愣愣地看著,雙目發直。
  
  「醒了?還難受麼?」男人的聲音問道。

  遲萻依然不說話,然後她低頭看自己,發現自己也是渾身光溜溜的。

  她呆滯地看著他,沐浴在晨光中的男人俊美得像個妖魔,顯得那麼的不真實,讓人跟著墮落。

  接著,記憶回籠,遲萻差點想一把磕死自己,變成鬼后再去將閨蜜葉落揍一頓。

  都是她慫恿,好了,現在情況變成這樣了,怎麼辦?
  
  正當她呆滯的時候,男人徑自起身,拿起旁邊的衣服隨意披上,走進衛生間。

  遲萻的目光忍不住追著他,發現這個男人一舉一動格外的賞心悅目,連穿衣服都這麼好看,脫衣服那更是……
  
  遲萻趕緊捆著被子爬起身,剛下床時,她就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就算沒有和男人親近過,也知道做那事情會有些後遺症。可是她腰不酸,腿不痛,除了宿醉的難受外,沒有什麼感覺。

  接著她掀開身上裹著的被子,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啥都沒有,白晳一片。

  所以,其實他們昨晚是脫光光後抱著一起睡了一覺?

  這麼純潔?
  
      在她檢查自己身上的異樣時,衛生間的門打開,遲萻趕緊又將被子裹起來,就見男人穿戴整齊從衛生間出來,來到她面前,低首親吻她的臉,問道:「早餐想吃什麼?」

  遲萻被他的態度弄得愣愣的,直覺道:「都好……」

  於是男人去給她弄早餐了。

  遲萻猛地反應過來,這情況怎麼這麼不對呢?
  
  直到她穿戴整齊,坐在司昂家的餐桌上,吃著司昂為她做的早餐,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司昂這是以她男朋友自居。
  「怎麼,不合胃口?」司昂問。

  遲萻搖頭,遲疑了下,才尷尬地道:「司昂,昨晚我……我喝醉了……」

  「我知道!」司昂打斷她的話,說道:「我已經答應和你交往了。」

  遲萻剩下的話頓時憋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她看著他冷淡的臉,以前她挺喜歡他這種帶著些許的矜持貴氣的模樣,一些疏離的神色,顯得禁慾又冰冷,但現在卻總感覺不對勁。
  
  「你想反悔?」他慢條斯理地問,一雙眼睛黑沉沉地看著她。

  遲萻很想點頭,但他的眼神好恐怖,很凶狠的樣子,她遲疑了下,然後就聽他說:「已經遲了!」

  「這個,怎麼會呢……我昨晚只是喝醉酒,一時衝動……」遲萻努力地想要為自己解釋。

  酒壯慫人膽,果然她昨晚不應該腦子發熱後,再灌自己一瓶酒壯膽的!

      「可我已經當真!」司昂平靜地說,那雙眼睛此時像魔魅一樣盯著她,露出他的真面目,「除了我,你還能和誰交往?別考驗我的忍耐力,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遲萻:「……」

  這人的畫風怎麼突然不對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3、反穿現世

      遲萻終於交了一個男朋友,可她每天都想要分手。

  這世界哪個人像她這麼苦逼的,好不容易和心儀的男神交往,卻發現對方原來是個蛇精病,想要分手時,已經沒辦法分手。

  遲萻順利地和司昂交往後,發現她以前的預感果然是對的,這男人非常不對勁,當時她不知道是什麼,現在終於明白。

  因為他就是個蛇精病啊!而且是個蛇精病晚期的患者,正常人根本Hold不住的那種。

  苦逼的遲萻每天都想分手,但一直分不成。
  
      閨蜜知道他們交往後,還一臉歡喜地恭喜她,「恭喜你脫單,哪天我們出去搓一頓慶祝!對了,那天晚上你將他上了麼?你男人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器大活好、銷魂蝕骨?哎,你的酒品從來不怎麼好,喝醉了,應該會將他上了吧?」

  遲萻有氣無力在趴在咖啡廳的桌面上,「沒上,我想分手……」
  
      「為什麼?」葉落吃驚地說,「想當初,你心心念念他幾個月,抓心撓肺地想上他,我看著都替你急!現在好不容易你們已經交往,你怎麼會想分手?做人不能朝令夕改,何況你男朋友帥得沒朋友,要不是我男人對我還不錯,我都想要變心。」

  「那你踹掉你男人,我將他送給你!」遲萻翻白眼。

  「別,我要是敢踹掉我男人,他準能黑化成蛇精病!為了讓他不黑化,我還是好好地守著他過日子吧。」葉落一臉遺憾地說。

  她和他男朋友從初中時就認識,後來兩人順理成章地交往,高中時就偷嚐禁果。在一起那麼多年,也有過爭吵和鬧分手,可每次鬧完分手,男朋友就要黑化,搞得她現在都不敢輕易地將分手掛嘴邊。
  
  遲萻聽到這話,痛苦地閉上眼睛。

  問題是,她的這個男朋友她都沒和他分手,他就黑化了,為毛啊?

  在遲萻痛苦萬分的時候,她突然接到公司上面的調令,她被調到所有司氏員工心目中的聖地——司氏集團總部的頂層總裁辦公室。

  遲萻:「……」

  這如果是開玩笑的話,這玩笑就開大了。
  
  不過她很快就振作起來,這算是升職加薪吧?愛情不如意,事業來彌補!

  遲萻憑著優秀的成績,畢業時就被簽進司氏,加上實習期,可以說已經在司氏待了兩年,算得上是半新不老的員工。

  司氏最讓她最滿意的地方就是它豐厚的薪水,雖然每天都加班到想吐,可也能拿到與之相對的豐厚酬勞,讓一干被壓榨的員工心甘情願地繼續賣命。
  
  只是辛苦之餘,大家都忍不住吐槽一下他們公司的總裁,一個標準的工作狂!

      聽說那位總裁除了有個高富帥的美稱外,其他的都是一些負面的評價,他工作起來就像個暴君,一言不合就炒人魷魚,時常讓人加班,壓榨員工的剩餘價值,簡直就像個冷酷的資本家、吸血鬼。

  遲萻深有體會,覺得司氏集團能發展這麼大,也多虧這位工作狂的總裁。
  
  遲萻雖然覺得自己一個剛畢業兩年的員工還沒有資格成為總裁身邊的秘書特助,可這調令是真的,那就高高興興地接受。

      揮別他們部門的禿頂部長和一干羨慕嫉妒的同事後,遲萻收拾東西到頂樓,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地大幹一場,得到上司的欣賞,走上升職加薪抱高富帥而歸的人生贏家之路。
  
  等她在總裁辦公室看到很少在員工面前露臉的總裁後,遲萻轉身就想走。

  「萻萻,過來。」司總裁開口道,一雙紫色的眸子沉默地看著她,眼裡閃爍著危險的芒色。

  遲萻背脊發寒,最後識時務地蹭過去,被他探臂一攬,就抱到懷裡。

  他的身材高大,將她抱在懷裡時,就像抱個孩子一樣,一點也不違和。
  
  遲萻僵硬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原來你是司氏的負責人……你以前都沒和我說。」

  自己的男朋友竟然是公司的頂頭上司,心裡經常暗罵暴君吸血鬼的人,交往半年後才知道真相,遲萻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沒問。」司昂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道。

  那是因為他說在公司上班,平時看他經常宅在家裡,像個光吃分紅的富二代,她以為他並不想說,所以就沒有仔細問,誰知道是這樣!
  
  遲萻心裡的感覺有些複雜。

  她其實也不覺得是司昂欺騙自己,而是一時間有點兒不太能接受吧。

  明明以為是小公司的男朋友,怎麼一下子就變成自己公司裡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暴君總裁了?虧得每次加班時,她都和同事一起在心裡罵他是吸血鬼、暴君呢。

  怪不得他那麼叼,原來還是個總裁。
  
      「你既然身價那麼高,為什麼要去我那邊買房?那小區可不算是最好的。」遲萻抱怨著說,如果他不成為她的鄰居,給她再大的狗膽,她也不會成天想著去撩他。

  「因為你在那裡。」司昂低首吻她的臉,輕輕地說。

  遲萻吃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司昂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對她說道:「我一直在看著你,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等你心甘情願地愛上我,與我在一起!」

  遲萻:「……」

  媽啊,說他不是癡漢,她都不相信!
  
  她一腦門的糊塗,覺得他的話非常古怪,小心地試探道:「你什麼時候認識我的?你暗戀我?所以一直找機會接近我?」

  看吧,原來當初她沒有懷疑錯,這男人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撩她,撩得她抓心撓肺的,真是個心機男!

  司昂沒有回答,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再次吻她,直到將她吻得氣喘吁吁後,才說道:「你別想躲開我,要是你敢,那我們就一起死!」

  遲萻抖了下,驚恐地看著他,覺得這位總裁的病更嚴重了。

  媽啊,她到底無意間招惹上什麼人?

  再一次的,遲萻想將當初慫恿她去告白的好閨蜜塞回她媽媽肚子裡回爐重造。
  
  知道司昂還是公司裡的那位總裁後,遲萻被迫開始和他的同居生活。

  同居後,遲萻發現只要她不說分手之類的話,司昂並不會犯病,和當初還沒交往前一樣,看起來矜持又禁慾,勾得她的心癢癢的。

  但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位司總裁太詭異了,讓她很有壓力,打從心底不敢再上他。
  
  而司昂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她心甘情願地愛他,所以他從來沒有在這方面強迫他,最多只是和她擁抱接吻,沒有更進一步,果然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冰冷又禁慾。

  於是遲萻每天都處在一種被他撩得心癢癢的,又因為莫名的懼怕,不敢真的上他,只能在彼此接吻時,過過乾癮。

  她遲早要憋壞!
  
  不過在她憋壞之前,這個男人會比她更早地憋壞!

  遲萻發現司昂對她不是無動於衷的,甚至每次吻完她,他褲襠處都隆起一個大包,就知道他也在受煎熬,頓時莫名的心平氣和了。而且每天早上晨起時,他更誇張,遲萻都為他難受得厲害。

  他沒碰她,她挺高興的,又有些不是滋味。

  遲萻也硬氣,那就看誰憋得住。
  
  ***
  
  這麼堵氣,就堵了三年。

      遲萻和司昂交往三年後,所有人都知道她男朋友是司氏集團的總裁,對她羨慕嫉妒的都有,只有好友葉落當初知道她的男朋友的身份時,得意地說: 「我就知道能讓你產生想上的慾望的男人不簡單,這是司氏的總裁,你簡直賺翻了!」

  遲萻有氣無力地說:「你喜歡就送你。」
  
  誰知道這話葉落還沒反駁,就被進來的司總裁聽到,然後遲萻慘了。

  遲萻被他修理得下不了床。

  她渾身上下都是他留下的痕跡,但他仍是沒有做到最後,只是這過程,已經讓她腰酸腿軟,下不了床。

  司總裁太可怕了,遲萻再也不想上他。

  得到教訓的遲萻再也不敢說漏嘴,只要司總裁在的地方,她都乖得像隻貓,直到司總裁不再折騰她,她終於活過來。

  媽蛋,這種蛇精病果然是刺激不得的!說話需謹慎!
  
  在遲萻覺得蛇精病刺激不得時,蛇精病的司總裁正琢磨著一件終身大事。

  「你想幾時結婚?」

  某一天晚上,司昂突然問這話,遲萻嚇得直接從床上摔下來。

  她這誇張的反應,讓他瞬間黑了臉,伸手將她拉到床上,直接就壓上去。

  遲萻反應比他更快,翻身就坐到他身上,反壓住他,用力地堵上他的嘴,賣力地吻他,直到他的臉色恢復正常,沒有再犯病為止。

  果然這種蛇精病,就要上到他不犯病為止!
  
      不犯病的司昂很溫柔,撫著她的頭髮問道:「你想幾時結婚?婚禮選什麼樣式的?對了,我應該去拜訪你舅舅,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知道我們要結婚了,我對你不是玩玩。」

  當初知道遲萻的男朋友的身份時,所有人都覺得這是豪門貴公子貪新鮮,玩弄小姑娘的招數,並不看好他們。司總裁一定只是玩玩,最後會拋棄她,迎娶門當戶對的女人,他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遲萻會高興得流淚,然後去廟裡給佛祖燒支香拜拜,去晦氣!

  媽的,這才是正常的豪門嘛,司總裁現在鬧哪般?
  
  可惜事與願違,蛇精病和正常人的腦線波從來不在一個頻道中。

      遲萻雖然覺得司昂是個蛇精病,而且是個晚期的,卻很肯定他是不會放手,所以非常坦然地面對眾人私底下的羨慕嫉妒和找茬,可惜沒等她擼袖子和那些找茬的大戰一場,司總裁就將所有找茬的對像都處理了。

  久而久之,也沒人敢在她面前亂吠,害她挺遺憾的。

  司總裁的男友力太強大,遲萻既高興又苦惱,整顆心又被他撩得心癢難耐,恨不得上了他算了。
  
  遲萻試探地問他,「如果我不想和你結婚……」

  「你想和誰結婚?」他雙目鎖著她,用輕緩到可怕的語氣問。

  遲萻背脊發寒,忙道:「沒有!沒有!除了你,我不會和誰結婚!真的,親愛的,你要相信我!」

  媽蛋,果然試探也不行,這男人太敏銳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4、反穿現世

      最終,遲萻還是答應司昂的求婚。

  她對司昂的感情非常複雜,她既渴望這個男人,又打從心底恐懼著他,這種愛與恐懼交織的感覺,感覺挺複雜的。

  但無疑的,交往幾年,被他用心地寵著,快要將她寵成小公舉,哪個女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男人?

  遲萻自認為自己只是個凡人,就算是顆石頭都要被他捂暖,何況是肉做的人心。
  
  所以,在司昂讓人策劃一個浪漫的求婚現場時,遲萻矜持了下,就答應他的求婚。

  這場求婚的場面空前盛大,甚至上了新聞,當天的娛樂新聞到處都是「司氏總裁向平民女友求婚成功」的消息,風頭蓋過當紅巨星。

      好友葉落致電來賀,說道:「恭喜你即將邁入婚姻的墳墓,以後咱們一起在墓地裡掙扎求生吧。」去年,葉落和她男朋友舉辦盛大的婚禮,她男朋友終於不再因為她想鬧分手黑化,而是因為她想鬧離婚而黑化。

  所以對葉落來說,婚姻簡直是墳墓,被個男人套得死死的。

  「滾!」遲萻笑罵一聲。
  
  晚上,遲萻窩在沙發上,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司昂親手為她戴上的,鑲鑽的戒指,據說是他親手設計的,設計的樣式很好看,宛若兩條細細的藤蔓纏繞而成,上面鑲著紫色的碎鑽,泛著夢幻的色澤,襯她纖細的手指像藝術品一樣。

  遲萻看了會兒,想到白天時司昂求婚的那一幕,不​​知怎麼地,就試著要將它拔出來。

  然後她驚悚地發現,這戒指像黏在她的手指上,無法撼動分毫!
  
  最後她的手指弄得紅腫,依然沒能拔下來。

  這簡直太不科學了!

  「你做什麼?」司昂端著一杯牛奶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她去衛生間拿香皂。

  遲萻嚇得一個哆嗦,手中的香皂差點掉到地上,努力地用完美的笑容搪塞他,「我想將戒指弄下來,等結婚後再戴,免得弄壞它!」

  說完,她一臉真誠地看他,努力讓他相信自己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
  
  司昂將加熱的牛奶遞給她,拉過她的手,看著她手上的戒指,指腹輕輕地蹭了下,對她道:「你拿不下來的。」

  「啊?」遲萻疑惑地看他。

      他的神色不再像平時那般矜持冷淡,變得意味深長,唇角彎起某種神秘的弧度,看著她呆愣的表情,聲音柔和輕緩,「它已經成為你的靈器,你摘不下來的,戴著吧!」

  說著,他在她手指上烙下一吻,眼裡滑過病態的滿足之色。
  
  啥?!!!!!

  遲萻以為自己幻聽了。

  不,應該說,如果不是自己幻聽,就是司昂再一次露出他不為人知的真面目。

  其實這個世界不是個科技世界,而是個玄幻世界吧?司總裁他其實不是人類,而是個……是什麼她不知道,反正交往三年的觀察,遲萻知道,司昂非常神秘,又讓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是因為如此,遲萻的心總是矛盾的,既受他吸引,又懼於未知,矛盾得每天都想要分手讓自己冷靜冷靜!
  
  睡覺之前,司昂依然習慣性地將她揉在懷裡,將她親吻一遍,帶著愉快的心情入睡。

  遲萻倚在他懷裡,一隻手被他抓著,同時也能摸到他手上戴著的同款式的戒指。

  遲萻有種想試試去拔他手上戒指的衝動,看看能不能拔下。

  戒指變成靈器什麼的,以為她真的會信麼?她不是小女生,就算司昂不是普通人,也別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啊。
  
  ****
  
  既然已經求婚成功,那少不得要正式上門見家長。

  司總裁讓特助準備拜訪長輩的禮物,怎麼貴怎麼來,接著開著豪車,一手牽女朋友,一手拎著禮物進了遲舅舅的家。

  遲萻的舅舅舅媽是人民教師,一輩子教書育人,身上有讀書人的氣質,看起來斯文和氣。

  對這個氣場強大、年輕有為的未來外甥女婿,遲舅舅夫妻倆再淡定也有些不太適應。

  他們一直知道遲萻這外甥女有出息,從小就是優秀的孩子,從來不用人操心,但也沒想到她這麼有出息,竟然要嫁入豪門!聽說對方為了她,甚至做了很多在正常人眼裡不可思議的事情,感覺就跟電視裡的情節似的。

  感覺很不真實。
  
  雖然不真實,可是司昂都表明他的態度,遲舅舅也希望外甥女幸福,不好說什麼。

  趁著在廚房做飯招待未來的未甥女婿時,舅母小聲地問遲萻:「萻萻,你真的決定嫁他了?」

  遲萻心裡苦逼,不嫁他,他就會犯病,然後兩人直接殉情死!遲萻還不想和他一起死,那不如嫁了和他一起好好地活著。面上她一臉甜蜜蜜的笑容說:「真的決定了,舅母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舅母知道遲萻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便也沒有再多說。
  
  見家長後的第二天,司昂將遲萻提溜去民政局登記領小紅本。

  遲萻瞅瞅自己手中的小紅本,又看向旁邊就算結婚、依然一副矜持冷淡色神的男人,要不是自己被他拎過來的,都懷疑他其實是被人逼的。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又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輕鬆。

  哎,都登記結婚了,這輩子好像就要這樣和他糾纏過一輩子,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將他上了?
  
  司昂拉著她離開民政局,可能心情好,問她:「你想去哪裡慶祝?」

  「什麼?」遲萻疑惑地看他,然後就被他塞了一顆酒心巧克力。

  「今天我們結婚,你想去哪裡慶祝?」司昂繼續問。

  遲萻覺得沒什麼可慶祝的,不如回家將他上了。不過看司總裁的神色,鬼使神差地道:「那就去遊樂園吧。」
  
  於是司總裁帶她去遊樂園。

      兩個新上任的夫妻擠在那些帶著孩子來游樂園玩的夫妻之間,還真是挺尷尬的,但是遲萻拽著司昂去玩雲宵飛車、空中蹦極、跳樓機等後,看著司昂被風吹亂的髮型,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司昂撫了撫頭髮,見旁邊有賣冰淇淋,買了一支巧克力冰淇淋給她。

  「吃麼?」遲萻自己舔了一口,然後遞給他。

  司昂湊過來舔去她嘴唇上留下的冰淇淋,神色非常自然。

  遲萻發現周圍的小朋友都用純潔的小眼神在看他們虐狗,瞬間有一種教壞小朋友的感覺,忙拉著他離開,發誓再也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直到她玩累了,司昂背著她離開。

  遲萻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嗅聞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那一瞬間,覺得他們這樣其實也不錯。
  
  ***
  
  領小紅本後,司昂就開始讓人策劃婚禮。

  婚禮在一個月後,很快就到來。

  婚禮當天,遲萻身穿著潔白的婚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像個傀儡一樣被人送到司昂身邊。

      明明是她的婚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大早起床,遲萻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渾沌狀態,彷彿置身事外地看著別人的人生,又彷佛接下來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讓她心裡有些不安。
  
  參加婚禮的人很多,遲萻依然是暈暈乎乎的,一個人都沒記住,那些人在她眼裡,都成了千篇一律的臉譜人,說不出名字。

  好像這個世界的人的模樣在她眼裡飛快地退去顏色,變成單調的臉譜。

  直到婚禮結束,她被司昂抱著,安靜地蜷縮在他懷裡。
  
  回到新房,司昂抱著她放在沙發上,蹲在她面前,問道:「萻萻,你沒事吧?」

      遲萻甩了甩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暈眩得厲害,她竟然覺得這雙讓她以往覺得魔魅的紫眼睛裡溢滿懷關心和說不出的情緒,柔和他面上清冷的神色,使他看起來親切不少。

  「應該沒事……」她喃喃地道。

  司昂摸摸她的臉,說道:「我去給你倒杯牛奶。」

  遲萻的思維有些遲鈍,半晌唔一聲。
  
      等司昂離開後,她的腦袋越來越暈,無力地窩在沙發上,抬頭時恰好看到落地窗外的夜空,一輪亮得驚人的圓月掛在半空中,皎潔的月色渲染上幾絲詭異的血紅色……

  下一刻,遲萻就沒了意識。
  
  司昂端著牛奶出來,來到坐在沙發前的人類面前。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許久,慢慢地蹲下身,凝視她平靜的睡顏,她彷彿只是睡著一般。

  她的靈魂已經消失,離開這個世界。

  他垂下頭,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整個世界瞬間陷入黑暗的包圍中。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5、百鬼夜行

  遲萻猛地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不遠處一堵破舊的牆。

  牆頭上到處都是歲月侵蝕的痕跡,凹凸不平,牆面佈滿斑斑痕跡,紅泥已經削落,裸露出裡面同樣破損的磚石。牆角處雜草叢生,草叢中可以看到一些飛快爬行而過的不知名蟲蟻,遠處還有一扇不知通向什麼地方的月亮門,被蟲蛀得只剩下幾塊門木板歪在那裡,一切都顯得如此的荒涼。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緩緩地往周圍移去,便看到這荒涼破舊的院子裡除了自己外,還有四個人。

  不遠處手裡捧著一個八卦盤的是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約模六十,身材精瘦,精神矍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的旁邊還有一個手裡拿著一把很像桃木劍的男人,長相憨厚,三十左右,站在那老頭身邊警戒。

  再遠一點,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看起來像小白臉的年輕人,正繞著周圍灑糯米。

  糯米所過之處,發出滋滋的聲音,瞬間那白色的糯米就染上一層黑油色,接著就聽到那灑糯米的年輕人驚呼道:「好濃的陰氣!」

  一陣不知道打哪裡來的陰風吹來,遲萻打了個哆嗦。

  她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不明白自己明明剛剛還坐在新房裡,等著司昂去廚房幫她端牛奶,為什麼才暈了會兒,再睜開眼睛時,就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是穿越了麼?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手裡拿著東西,遲萻低頭,發現手上抓著一把和不遠處那憨厚青年手裡那把一樣的桃木劍。

  不過這桃木劍和那青年的桃木劍有些不一樣。

  她手上這把桃木劍色澤殷紅,光華內斂,劍身上分佈著奇特的紋路,以一種奇特的韻律在劍身蜿蜒,明明只是一把桃木劍,卻給人一種高大上的神器之感。

  遲萻身邊還有一個穿杏黃色道袍的中年女人,她手上也有一把桃木劍,看起來同樣沒有遲萻手上的這把好。

  那中年女人顯然發現她的視線,轉頭看過來,關心地問,「萻萻,你怎麼了?剛才我就發現你有些不對勁,是不是上次的傷還沒好?」

  遲萻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但嘴上卻有自己的意識,回答道:「毛姨,我沒事,有點累著了。」

  叫毛姨的中年女人聽罷,鬆了口氣,交待道:「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說出來。」

  遲萻乖巧地朝她點頭。

  毛姨便沒再理她,轉頭繼續打量周遭,她一會兒看月亮門的方向,一會兒又看向天空。

  天空中灰色的鉛雲壓在頭頂上,沉甸甸的,教人心頭無端升起幾分壓抑。

  一群人在院子裡檢查後,發現沒有什麼問題,就往月亮門走去。

  遲萻跟著這四個人走,她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說不出的古怪,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只是如果做夢的話,未免太真實了,她甚至能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教人不舒服的陰氣往皮膚上滑過,讓她雞皮疙瘩都冒出來。

  不過她從小到大當一個完美學霸時偽裝慣了,心裡的彈幕豐富得要炸屏,面上絲毫不顯,拽緊手中的桃木劍跟著他們,以不變應萬變。

  穿過月亮門後,是一條長長的迴廊,周圍佈滿歲月留下的痕跡,像是幾百年沒有住過人,地上鋪著的地板坑坑窪窪,有好幾處地板碎得不成樣,能看到一些黑色的蟲子在縫隙中鑽過。

  「你們幾個小心腳下。」毛姨提醒道。

  那灑糯米的年輕人輕快地應一聲,並沒有將它們放在眼裡。

  走在前頭的是那個山羊鬍子的老頭,他手裡捧著一個八卦盤,正在探測周圍的東西。

  突然,那八卦盤中的指針顫動,山羊鬍子老頭以一種不輸年輕人的速度飛快地往前蹦去,嘴裡喝道:「何方鬼怪,還不速速顯形?」

  其他人見狀,也飛快地跟上去。

  遲萻被這些人弄得寒毛直豎,只能埋頭跟上。

  那山羊鬍子老頭一馬當先,左拐右拐,闖進一間光線昏暗的屋子裡,裡頭陰氣森然,只聽到一聲類似鬼怪的尖嘯聲傳來,震得人腦子有片刻暈眩。

  眾人跑過去時,就見那老頭子已經非常神武地和屋子裡躲藏著的鬼怪鬥起來。

  老頭手裡拿著一把桃木劍,身手非常利索,側翻躲過那鬼怪抓來的利爪,回身就是一劍刺過去。

  其他人見狀,忙上前去幫忙。

  遲萻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裡那上躥下跳地和老頭鬥起來的怪物,已經傻眼了。

  這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怪物有著類人的身軀,全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像刷上一層黑色石油一般,黏稠濕滑,腦袋小小的,看不清五官,一雙閃爍著幽幽綠光的眼睛十分明顯,它的雙手像一種動物的利爪,爪子泛著黑黝黝的光澤,十分鋒利,能輕易地抓破堅硬的石頭。

  它就像一隻靈活的猴子,在屋子裡躥來躥去,時不時地攀在橫樑上,朝下面的人發出尖利的嘯聲,那嘯聲震得人頭暈目眩。

  這怪物的存在,輕易地打破遲萻二十多年來的科學三觀。

  遲萻傻眼中,那東西沖出眾人的包圍,朝她撲來。

  「萻萻小心!」毛姨大聲叫道。

  遲萻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有意識地橫起手中的桃木劍擋過去,那桃木劍擋住這東西朝她的門面抓來的爪子,發出錚的聲響,桃木劍上泛起一道薄薄的紅光,讓那東西嚇得尖嘯一聲,飛快地倒退而去。

  趁著這機會,山羊鬍子老頭拋出一張黃符,將之戳到那東西的身上,同時飛快地劃破手指,將血抹上去。

  黃符泛起一道紅色血光,輕易地鎮住那怪物,讓它動彈不得。

  那怪物淒厲地叫出聲來。

  同時毛姨飛快地從隨身攜帶的布兜里抽出一條紅布,將它甩開後,就見紅布上繪著奇怪的符文,毛姨將紅布朝那怪物兜頭罩去。

  紅布罩上那怪物時,空氣中發出滋滋的聲響。

  那怪物的身體在紅布中慢慢地縮小,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最後紅布輕飄飄地掉在地上,毛姨飛快地抓起紅布四個角將它像裝什麼東西一樣捏起來,用一條紅繩子縛住,紅布變成了巴掌大的一個小包。

  「裴老,成了!」毛姨說道。

  其他人露出輕鬆的神色。

  裴老就是山羊鬍子的老頭。

  他朝毛姨點頭,又看了看周圍,說道:「看來這宅子是山鬼作怪,剛才那山鬼應該是死了許久,不肯離去,躲在這兒吸食陰氣,將這棟宅子變成陰宅。」

  灑糯米的年輕人好奇地問,「裴老,山鬼幾時這麼厲害了?難不成我們遇到升級版的山鬼?」

  毛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這世間一切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再弱小的東西也不能小瞧,只要給它們時間,它們會慢慢地積累力量壯大變強,這些鬼物也是一樣的道理。」

  裴老有意教育今日跟隨他們一起來歷練的三個年輕人,說道:「你們毛姨說得對,這山鬼大多數是地縛靈,平時並不厲害,但它已經修練出道行,能離開束縛它的地方來到這裡作亂,吸食陰氣強壯自己,便不可小瞧。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回去好好讀讀《百鬼錄》,別總將時間浪費在上網追星看電影這些東西上,不肯好好地學術 ,以後遇到事情,你們就知道厲害了……」

  聽到裴老又開始說教,那灑糯米的年輕人有些愁眉苦臉的。

  另外一個面相憨厚老實的壯碩男人倒是很認真地點頭道:「裴老教訓得是,我們知道了。」

  遲萻仍在發傻中,面上十分沉默。

  除去越界作亂的山鬼後,這宅子裡的陰氣消散不少,連外面陰沉的天空都明亮不少,陽光拔開雲層,灑下一片金色的暖意。

  裴老和毛姨就去周圍檢查這宅子的情況,讓三個年輕人去清理這宅子中因為陰氣滋生的毒蟲。

  那灑糯米的青年和憨厚青年都從背包裡拿出一疊符紙,繞著宅子開始燒符紙。

  那符紙在他們手上,隨意晃了晃,符紙就自動燃了,然後將之擲在蟲蟻多的地方。

  遲萻見狀,也從背包摸出一疊符紙,只是她不知道怎麼點燃符紙,人怎麼能不用火隨便晃晃就將符紙點燃呢?這根本不科學……對了,她剛才經歷的事情其實也挺不科學的。

  更不科學的是,她到底是怎麼跑這裡來的?

  遲萻心裡有些崩潰。

  比起這莫名的地方,她寧願和司昂在一起,更不用說,今天他們才剛舉辦完婚禮!

  幸好,那兩個男人見遲萻遲遲沒動,都以為她上次任務受的傷沒好,並沒有強迫她幫忙。

  那灑糯米的年輕人還很好心地讓遲萻跟著他,給他遞符紙就行。

  遲萻心裡有些感激,老老實實地跟著他。

  那青年一邊忙碌一邊好奇地看著遲萻手中的桃木劍,羨慕地道:「你這把桃木劍真厲害,聽說是上古桃木製成的,對付鬼物時能產生無窮威力,這世間唯有遲家才有這一把,是麼?」

  遲萻現在還是懵逼的,壓根兒就沒辦法回答他,只能含糊地應一聲。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6、百鬼夜行

  這宅子並不大,三人繞一圈,在符紙的燃燒中,那些藏在角落和縫隙裡的毒蟲很快就清理完。

  遲萻記得裴老說這是陰氣滋生的毒蟲,特地看了看,發現它們在符火中,宛若遇到天敵,瞬間就被火舌吞沒,燒成渣渣。

  這符火明明只是零星一點,卻十分厲害的樣子。

  稍後,裴老和毛姨檢查宅子回來,見他們都清理得差不多,眾人一起離開這棟宅子。

  剛出門,就見門前候著一群人。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過來,殷切地詢問道:「裴老,怎麼樣?這棟宅子裡的東西除去了?這裡可是文物古宅,不能再出什麼差錯,先前在這裡發生好幾樁多命案,警察也檢查不出原因……」

  裴老說道:「沒事,是山鬼作亂,已經解決了,你們可以進去。」

  那西裝男顯然對裴老十分信任,當下說道:「謝謝裴老,這次麻煩幾位大師了。」

  一邊說著,一邊一人塞了個鼓鼓的紅包。

  遲萻人還是懵逼的,見其他人神色自若地收下,她也跟著收下,接著就隨他們一起坐車離開。

  這車好像也是那西裝男特地準備的,對他們一行人十分的恭敬。

  遲萻一直默不作聲,小心地收集著周圍的信息,終於從這些人的表現及語言中知道,她和這幾個人被請去那棟被傳出靈異事件的古宅捉鬼,而那棟古宅有兩百年的歷史,被例為國家文物。

  不過最近它頻頻發生靈異事件,好些進去的人莫名死亡後,終於引起上頭的注意,於是就特地去玄門請人來查明情況,順便捉鬼。

  遲萻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結合先前的事情,發現自己好像現在是玄門中人。

  她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她不會捉鬼啊!

  遲萻和毛姨坐在後車位上,毛姨將紅包揣進兜里,對遲萻道:「萻萻,你的臉色很糟糕,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到家時我再叫你。」

  遲萻轉頭看她,見她臉上關心的神色不似作偽,便應一聲,閉上眼睛假寐。

  遲萻原本只是想閉上眼睛整理一下腦子的思緒,誰知閉上眼後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遲萻「看」到一個名叫「遲安」的姑娘的前半生。

  遲安出生在一個百鬼橫行的現代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既然有作亂的百鬼,就有與之相應的捉鬼天師,也是玄門之人。這群玄門之人修習正統的天師術法,捉鬼除妖,護衛人間和平,將游盪在人間作亂的百鬼趕回鬼門。

  玄門天師是一個群體,他們在普通人看來十分神秘,極少在人前暴露,被大多數普通人認為是騙人的神棍。不過也因為有這群玄門天師的存在,世界才沒有那麼多鬼怪作亂,給人間一個和平。

  對於這群玄門天師,國家高層知道他們的存在,並且建立一個專門與之合作的部門。

  遲安所在的遲家也是玄門的大家族之一,不過那是百年前。

  自從現代科技高速發展,人類信奉科學,越來越多人將這些事情認為是封建迷信。加上國家高層不欲引起普通人的恐慌,出台許多對玄門天師的規範行為的文件,使得玄門行事越來越受到束縛,玄門的發展同樣也受到限制,已不如百年前那般輝煌。

  遲家便是受到束縛的一個大家族,從百年前的玄門大家族變成現在的末流家族。

  遲安的父母都是玄門中人,可惜遲安出生後不久,在一次任務中,遲安的父母雙雙死於百鬼暴亂,留下遲安與年邁的遲爺爺相依為命。

  遲爺爺也是天師,他的能力不錯,可惜遲爺爺在遲安十五歲時,也同樣在任務中隕命,被百鬼噬咬靈魂而亡,留下遲安一人。

  遲爺爺去世後,遲安開始一個人生活。

  遲安雖然也有親戚,不過這些親戚都是遲爺爺那一輩的,與她關係比較遠,遲安不想寄人籬下,便一個人生活在父母留下的房子裡。

  遲安用家中留下的一點積蓄,讀完高中後就不再讀書,後來她跟著毛姨一起捉鬼做任務賺錢養活自己。

  毛姨名叫毛敏,是遲安父母的好朋友,對遲安十分照顧。她知道遲安一個小姑娘生活不容易,每次有什麼簡單又來錢的捉鬼任務,都會叫上她,並且大多數時候都會隨行護航,途中也教導遲安一些捉鬼的經驗及技巧。

  遲安能平安活到現在,也有毛敏的功勞。

  遲安今年二十歲,她十八歲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這兩年期間跟著毛敏參加大大小小不下二十次的捉鬼任務,得到的報酬除了供她修煉及生活,其他的就不多。

  上個月,遲安跟著玄門中的人去深山捉鬼,沒想到遇到一個道行高深的厲鬼,一行人都吃了虧,遲安也受了傷,單是治療就花了不少錢,身上的錢已經不多。這次去古宅收鬼的任務,毛敏感覺並不太難,加上還有玄門中道行較高的裴老想帶晚輩去歷練,便也叫上遲安,想讓她賺點生活費。

  遲安知道毛姨對自己的照顧,問明白任務的情況後,不顧自己還沒完全好的身體,答應同他們一起行動。

  遲安隨著裴老等人一起進入古宅後不久,就遇到點小麻煩,接著——

  夢在這裡截然而止。

  「安安,到家了,快醒醒。」

  遲萻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毛敏時,下意識地道:「毛姨,到了麼?」

  毛敏見她臉色蒼白,很是心疼地道: 「是啊,最近應該沒什麼任務,你好好休息,將身體養好再做任務吧,錢雖然重要,但身體也重要。」

  遲萻腦子著實渾沌,渾沌中還有些疼痛,聽罷點點頭,和毛敏一起下車。

  他們下車的地方是一個小鎮,這個小鎮叫烏緦鎮,鎮上住著的人都是玄門中人,很少有普通人,家家戶戶挨著,房子顯得陳舊而富有古韻味。

  「安安,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感覺不舒服,記得告訴我一聲,別自己撐著。」毛敏不放心地叮囑。

  遲萻點頭,現在已經知道,毛敏嘴裡的「an an」並不是「萻萻」,而是遲安的「安安」才對。

  她現在不是「遲萻」,而是遲安。

  她成為一個叫遲安的二十歲姑娘,而且還是個玄門天師,專門與妖鬼打交道。

  遲萻剛才得到「遲安」的記憶,知道「遲安」的家在哪裡,與毛敏分別後,她就直接往遲家而去。

  遲安的家坐落在鎮子老街中,是一棟三層的房子,還配有一個院子。

  這樣的房子,在這小鎮裡很常見,家家戶戶的格局都差不多,沒有什麼特別的。

  遲萻拿鑰匙開門進去後,將門一鎖,就直接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捂著腦袋,發出難受的聲音。

  她的頭很疼,活生生接受了別人的記憶,難受得想吐。

  除此之外,腦子裡還有一段陌生的信息,讓她接受「遲安」的人生,幫「遲安」走完人生,讓遲安壽終正寢,任務才算完成。

  遲安的記憶在二十歲截然而止,接著「遲安」就變成「遲萻」。

  【你是誰?】遲萻忍著難受問。

  【……】

  遲萻見對方不回答,又問:【我為什麼在這裡?這是哪裡?我穿越了麼?】

  【這裡是三千小世界中的一個世界,你在現實中已經死亡,是被選中的任務者,只要完成任務,就能到下一個世界。】

  遲萻心中一驚,什麼三千小世界?她是被誰選中的任務者?腦子裡發布信息的東西是什麼?

  她真的死了麼?

  她怎麼可能死了?她沒有出車禍,也沒有摔跤,只是頭暈時在沙發上坐一會兒,等司昂給她端牛奶,怎麼就死了呢?

  遲萻心裡不相信。

  雖然心裡不相信,可是今天的一切,都打破她的認知,讓她不得不相信。

  還有腦子裡的這莫名其妙的信息,也十分古怪,她覺得這不是自己的臆想才對。

  【如果我沒有完成任務呢?】遲音問道,她實在不想接受什麼莫名其妙的任務,為另一個人完成人生,她自己的人生還沒走完呢。

  明明她才剛結婚,她老公還是個人人羨慕的高富帥,美好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鬼才會拋棄高富帥老公和闊太太的生活,跑來做什麼任務,何況這個世界好像還很危險的樣子。

  【如果任務者在任務中死亡,任務失敗,靈魂將永遠消亡。】

  遲萻聽得心驚,忙問道:【那我還能回到我的世界麼?】

  【可以,只要你最後能活下來。】

  遲萻頓時沉默了。

  不過是短短幾個小時,她的世界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不僅在結婚當天死了,還穿越到一個危險的世界,成為任務者,成為另一個人。

  不知道司昂知道她死了時,會是什麼表情,是不是依然冷冰冰的,或者恨上她?想到司昂以前說她敢逃跑就掐死她的神色,遲萻知道他那時候是認真的,畢竟他是個蛇精病患者嘛。不過現在不用他掐死她,她已經死了。

  她現在不算是自己逃跑吧?隔了兩個世界,司昂就算生氣,她也看不到了。

  遲萻想到這裡,有點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7、百鬼夜行

  遲萻頹廢了幾天,方才打起精神來。

  不管如何,她在現實世界已經死亡——雖然她仍是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突然死了呢?既然已經死了,人也來到這裡,她除了好好地活下去,還能怎麼樣?

  遲萻披頭散發地站在鏡子裡,盯著鏡子裡面容蒼白的人,半晌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

  遲安的臉,和她有九成相似,唯一不相似的是,遲安因為是玄門中人,修習術法,引天地靈氣入體淬煉,五官更加精緻漂亮,肌膚也顯現一種陶瓷般的細膩。

  就彷佛,將她原本的五官美容美白過後,変得更精巧一樣。

  看到鏡子裡的「人」,遲萻有種,其實自己就是遲安的感覺。

  這種感覺太過莫名其妙,想著,她忍不住撫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司昂為她套上的婚戒。

  說實在的,當遲萻好不容易接受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司昂的事情時,哪知睡了一覺起來,就發現當初司昂送她的婚戒也跟著來了,還穩穩地戴在她的手指上,那一刻她是懵逼的。

  然後她又嘗試著將它拔下來,發現它依然死死地黏在她手指上,除非她將手指剁下來,否則根本沒辦法拔下來。

  遲萻不由得想起當初司昂的話,說它成為她的靈器,她是沒辦法摘下來的。

  那時候她以為司昂在開玩笑——雖然他從來不開玩笑,但作為一個三觀正常的人,她怎麼可能相信這種奇怪的話?
  現在,她卻是相信了。

  遲萻頓時背脊發麻,忍不住疑神疑鬼地往周圍看了看,生怕司昂下一刻就直接跳出來掐死她——司昂說不定知道她死時,以為她自己逃跑的怎麼辦?

  現在她都能穿越到這個有鬼的世界,要是司昂從現世追過來,她也不奇怪的。

  司昂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

  遲萻整理好情緒後,好死不如賴活著,她只能開始接受「遲安」的人生。

  首先,她必須要努力修習玄門術法,保證自己能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中活下來,不要像遲安的父母和爺爺一樣,最後都死的任務中,死後被百鬼吞噬靈魂,連輪迴都沒辦法。

  從遲安的記憶中知道,玄門的天師一向死得很慘。

  遲萻在遲家找了找,首先翻出古宅捉鬼任務的報酬,當時那西裝男封的紅包中有三千元,還有打進卡里的一萬,這次任務她得了一萬三千的報酬,如果節省一點,能生活半年不成問題。

  但遲萻還是個需要修煉的天師,這點錢就不夠她花了。

  遲萻一邊在心裡計算著這筆錢的花費,一邊開始修煉《混元心經》。

  《混元心經》是遲家的一部內功心法,在玄門中,每個家族都有自己壓箱底的東西,《混元心經》就是遲家的壓箱底的技能之一,它雖然不見得是最好的內功心法,卻是最適合遲家人體質的,它有一個特點,就是前期修習慢,後期修煉有成後,威力無窮,甚至能飛天循地。

  當然,這些只是傳說,能不能真的飛天循地不知道,畢竟現在科技社會,很少有人能修煉到那程度,最多也是身體比普通人輕盈一些,飛簷走壁不成問題。

  遲萻按著腦子裡留下的記憶,打坐修煉幾天後,便發現身體輕鬆許多,精神也變得好了。她有遲安的記憶,修煉起《混元心經》時,可以事半功倍,彷彿這《混元心經》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除了修煉《混元心經》外,遲萻也學玄門術法,學畫符紙,翻閱《百鬼錄》。

  《百鬼錄》是玄門中人必須熟讀的東西,只有熟讀它,捉鬼時,遇到鬼怪才能知道它們的來歷以及應對之法。

  遲安沒有任務時,喜歡當一個宅女,除了出門購買必須的生活用品及修煉物資外,一直宅在家裡修煉,簡直宅出新紀律。

  遲萻現在也循著「遲安」本人的生活軌跡來生活,每天睜開眼睛後就是修煉修煉,就算晚上睡覺時,在睡夢中都是修煉。

  如此宅了三個月,她基本已經將遲安留給她的記憶及技能吃透。

  要不是毛敏擔心她,忍不住跑過來敲門查看,遲萻可能還如此繼續修煉下去。

  「毛姨,你怎麼來了?」遲萻給她沏了茶,一邊笑著問。

  毛敏打量她,發現她的氣色不錯,鬆了口氣,說道:「你好幾個月沒出門,我擔心你又不顧身體胡亂修煉,修煉之事要張馳有道,最忌冒進,否則必會對身體不利。」

  遲萻朝她笑,「我現在很好啊,身上的傷已經好了。」

  毛敏突然發現,一段時間不見,這孩子好像變了許多。以前大概是因為幼年父母雙亡,少年時爺爺被百鬼啃噬而亡,給遲安留下的傷害過於巨大,使得遲安的眉宇間總有幾分陰鬱,一直努力地想要強大自己,斬盡害人的惡鬼為親人報仇,以至小姑娘雖然長得不錯,但那分陰郁生生壞了她的好相貌。

  如今她眉宇間的陰鬱消散不少,眼眸清潤,笑得溫溫和和的,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如暖陽般的姑娘,讓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毛敏心裡有些欣慰。

  毛敏今日來,除了看看遲萻有沒有又不顧身體強行修煉外,還和她說一下最近新接到的任務。

  烏緦鎮裡有專門接收外界任務的地方,有專門的人來管理這塊,有興趣的人可以去任務廳中接任務賺錢,畢竟天師也要生活吃飯的嘛。

  毛敏的本事不錯,除了這些公開的任務,她自己也有門路去接一些私人任務賺外快。

  「現在有一個任務,報酬還算不錯,只是……」

  遲萻見她欲言又止,便明白這任務估計是有點問題,但可能連玄門中幾個道行高深的天師也看不出問題大不大,所以毛敏也不知道該不該叫上她。

  玄門天師除了自覺修煉外,還需要有大量的歷練,有豐富的捉鬼經驗,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天師,閉門造車對天師而言,反而不利。毛敏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她知道遲安以後要走天師這條路子,那麼就必須要讓她參加更多的歷練,這是對她生命的負責。

  「毛姨,你知道我的,我想成為厲害的天師,斬盡這世間惡鬼,為親人報仇,所以不管什麼樣的困難,我都會走下去的。」遲萻朝她笑了下,溫聲道:「毛姨和我說說這次的任務吧。」

  毛敏見狀,知道她的決定,只得嘆了口氣。

  「最近玄門接到一個任務,任務的發佈人是一個開發商。那開發商去年計劃一個度假山莊項目,只是度假山莊剛落成後不久,那開發商邀請朋友和下屬去度假山莊體驗時,沒想到度假山莊里接二連三地有人死亡,但是那些人的死因警方一直查不出來,所以那開發商想請我們過去瞧瞧是不是有鬼怪作亂。」

  那些在度假山莊死的人的死相過於恐怖,彷彿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那開發商擔心這次作惡的鬼怪過於厲害,便想請多一些玄門的天師去捉鬼,是以這次聘請的天師數量很多。

  裴老、毛敏已經接下這次的任務,還有一些沒將它當回事、當成是一次溫泉旅行的天師也報名參加,其中就有上次和遲萻一起去古宅捉鬼的那灑糯米的年輕人侯天陽、憨厚青年賀哲。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8、百鬼夜行

  遲萻最後仍是決定跟毛敏一起參加這次度假山莊的任務。

  雖然她心裡有些發悚——對於一個一直信奉科學的人來說,捉鬼這種事情,就算有記憶支撐,心裡仍是本能地發悚,但想著自己現在已經成為「遲安」,要為「遲安」走完人生,不能逃避這種事情,只能硬著頭皮上。

  問明白還有三天就出發,遲萻決定這三天時間好好準備。

  接下來的三天,遲萻十分忙碌。

  她拿著家裡所有的現金直奔鎮裡的佛緣街,將需要用到的一些修煉物資都買下,其中有符紙、硃砂、紅繩、紅布、玉飾、桂香、銅錢、糯米… …大包小包地拎回家裡。

  接著,遲萻早上修煉《混元心經》,下午練習術法,晚上練習畫符術,睡覺時直接用修煉《混元心經》來代替睡眠。

  可以說,一天時間中,遲萻用了大量的時間在修煉《混元心經》。

  遲萻發現自己現在這具身體最欠缺的東西是身體裡儲存的靈力,對於天師來說,只有身體裡有足夠的靈力,才能使出術法,才能成功地繪製出符紙,沒有靈力的符紙只是鬼畫符罷了。

  《混元心經》雖說是部內功心法,但是它修煉後,會在身體裡產生內力,而這內力也相當於靈力的一種。同時,在運行《混元心經》時,天地之間的靈力會緩緩地湧入身體裡,儲存在經脈之中。

  所以,遲萻為了保證身體裡有足夠的靈力,她用大量的時間在修煉《混元心經》。

  幸好「遲安」本身的天賦不錯,本來就是個好苗子,遲萻根據記憶來修煉,也沒出什麼差錯。更因為她的努力,修煉起來也似模似樣。

  ***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遲爺爺留給遲安一本符籙集,上面有很多遲家先祖改進過的符籙,遲萻照著練習,現在已經能成功地畫出五種符,其中有五雷符、顯形符、驅邪符、隱身符、平安符,雖然只有五種很少,但對於遲萻來說已經不容易了。

  這三天時間,遲萻不停地繪了很多這五種符,其中五雷符和驅邪符最多,雷能克邪,遇到鬼怪時,最有效用。而驅邪符也有同工異曲之效,其他三種符都是一些輔助的符紙,可以少畫點。

  出發那天,遲萻拎著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的背包,將那把遲爺爺留給遲萻的上古桃木製成的桃木劍塞進包裡,打開家門出發。

  天師的行李看著很少,彷彿只有一個背包,不過只有天師才明白其中的訣竅。其實那背包相當於一種乾坤袋,裡頭能裝很多東西,不過這些都需要天師的術法來支持,連桃木劍都能放進去,如此走在路上,倒也並不太引人注目。

  眾人在小鎮的東邊一株老桃樹下集合,等待開發商派來接他們的車。

  這老桃樹是千年前的玄門中的祖師爺親手種下的,據說當年玄門祖師爺為玄門選址時,選中這處山清水秀的小鎮,就在這裡親手種下一株從傳說中的玄門發源地——聖山移植而來的小桃樹。

  經歷千年,小桃樹已經長成老桃樹,依然枝繁葉茂,欣欣向榮,生命力極為頑強。

  烏緦鎮的居民對這株老桃樹的感情極深,都相信這株老桃樹是有靈的,它一直庇護著小鎮安全,使任何妖魔鬼怪不敢輕易地靠近小鎮。

  遲萻找到毛敏時,忍不住往周圍看了看,發現這次一起去度假山莊的天師有十五個,除了他們這五個人外,還有十個年輕人,而且其中有好幾個年輕男女打扮得十分時髦,並不像裴老和毛敏那樣,習慣玄門中人的打扮。

  遲安的衣櫃裡的衣服大多數是輕便的道袍,遲萻並不想改變遲安的習慣,加上她這段日子一直忙著修煉,這個世界也沒有能讓她自動打扮取悅的人,所以她也維持著遲安的選擇,天天一身道袍,清湯掛水地出現在人前。

  「遲妹子,你也來了。」侯天陽一副2B青年歡樂多的樣子,跑過來和遲萻搭訕。

  另一個憨厚青年賀哲朝遲萻頷首打招呼,老老實實地待在裴老身邊。

  這兩個年輕人都是裴老的朋友的孫子,與裴老的關係十分親近,加上他們兩人的天賦不錯,裴老有意培養他們,所以只要是一些不太難的任務,都會帶他們去歷練一番。

  遲萻禮貌性地朝侯天陽微笑。

  侯天陽彷彿突然發現什麼驚訝的事,盯著她說道:「遲妹子,你其實長得不難看嘛,以前怎麼總是一副陰沉的樣子?十分的容貌都變成三分了,瞧,現在笑起來多好看?女孩子就要多笑才可愛,來,給哥哥笑一個。」

  遲萻對這種油嘴滑舌的年輕人一向沒什麼好感,不過侯天陽雖然嘴巴欠點,眼神卻明亮清正,是個正派的人,遲萻從記憶裡知道他的為人,對他倒也沒什麼反感,含蓄地笑了下。

  在等待車來的時候,侯天陽不知怎麼地,一個勁兒地黏著遲萻,讓她多笑笑。

  遲萻被他弄得沒辦法,只好躲到毛敏身邊,誰知毛敏見侯天陽如此殷勤,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竟然對他們道:「你們年輕人就應該多相處。」

  然後自己走到裴老身邊和他說話,擺明著真的讓兩個年輕人多相處。

  遲萻囧了下。

  因為被迫交了個蛇精病的男朋友,所以她學會了揣摩人的心思這項技能——雖然司昂的心思她從來沒有揣摩明白過,不過此時哪裡不明白毛敏這是看好她和侯天陽,想讓她們處對象呢。

  侯天陽性格開朗樂觀,是個歡樂2B青年,很會逗女孩子開心,加上他是裴老朋友的孫子,裴老有意培養的年輕天師,毛敏覺得遲萻性子陰沉、沉默寡言,和侯天陽這性格確實很配,如果他們兩個孩子有意的話,她也是樂見其成的。

  遲萻心囧囧有神。

  可能是她習慣了司昂那種強勢又可怕的男人,這侯天陽在她眼裡,簡直就像個毛孩子一樣——雖然現在侯天陽比她這具身體的年齡還大三歲,她對侯天陽實在沒什麼想法。

  遲萻沒辦法,只好拿出她忽悠人的技能,將侯天陽的好感扭成朋友。

  等他們到達目的地時,侯天陽和遲萻已經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侯天陽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遲萻摸清了。

  侯天陽下車時,忍不住一個勁兒地看著遲萻,摸摸腦袋,奇怪地道:「明明這麼漂亮的妹子,怎麼我現在只將她當朋友呢?真奇怪。」

  遲萻沒理會侯天陽,此時她已經隨著眾人下車,看著度假山莊的門口。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09、百鬼夜行

  度假山莊建在一處山腳下,佔地面積頗廣。

  因為是剛建成不久,這山莊的一切都是嶄新的,一條水泥鋪就的公路通到山莊大門前,周圍兩側載種著花草樹木,雖然這些花草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不過遠遠地看過去,風景仍是不錯的。

  這群天師到來時,恰好是下午。

  六月份的太陽光熱烈,只是不知為何,人站在度假山莊門口,卻無端地感覺到一股涼涼的陰風往身上飄來,抬頭望去,只要有點道行的天師,都能感覺到度假山莊上籠罩著的一陣肉眼看不到的陰氣。

  「好重的陰煞之氣。」裴老輕吸了口氣。

  毛敏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其他的年輕天師道行沒有兩人的高,除了覺得這度假山莊好像有點兒陰冷外,就沒什麼其他的感覺。其中那幾個打扮時髦的天師們已經嘻嘻哈哈地詢問前來招待的山莊服務員,山莊里有什麼好吃好玩的。

  負責接待他們一行人的是度假山莊的經理。

  因為連續發生幾樁命案,將先前那些被請來體驗的人都嚇跑了,以至於這山莊現在看起來沒什麼人氣,現在留在這裡的都是山莊本身的服務人員,而且這些服務人員皆以陽氣旺盛的男人為主,因為昂貴的薪水留下來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這山莊死了好幾個人,但為了高昂的薪水,仍是有一些大膽的人留在這里工作。

  見到裴老等人,那經理十分欣喜,對他們道:「諸位在山莊里的一切消費都由我們來包辦,我們老闆說了,如果各位大師能解決那些害人的東西,另有豐厚的報酬答謝各位。」

  裴老撫著頜下的山羊鬍子,沒有將話說得太滿,只道:「我們要先看看情況。」

  經理帶著一行人進入度假山莊,先將他們帶到休息的地方。

  這度假山莊主打的是生態園林,與自然結合,裡面的建築外型看起來像獨立的森林別墅,每一棟別墅三層,共有十個房間,這一行十五個人,便被經理安排在兩棟相鄰的別墅住下。

  一樓是大廳,大廳佈置成酒吧形式,二樓和三樓是客房。

  遲萻和毛敏挑了三樓的房間,彼此房間相鄰,有什麼事情的話,方便彼此互相照應。裴老和賀哲住在二樓,侯天陽看了看,厚著臉皮選了遲萻另一側的房間,想與她挨近一些。

  雖然遲萻及時將侯天陽對她的男女之間的好感刷成朋友間的好感,但一時之間,侯天陽仍是有點放不下,想要再努力一把。

  遲萻對此有些無奈。

  放好行李後,那群年輕的天師就想去體驗一下這度假山莊里的娛樂項目。

  這度假山莊從開始規劃建設起,就一直在打廣告,它主要服務的對像是有錢人,沒錢的人還真捨不得來這裡消費。也是因為如此,在得知度假山莊要發布任務時,才會吸引那麼多年輕的天師過來。

  那經理雖然想讓這些天師先工作,將那害人的東西除去,但也知道這些有本事的異人脾氣古怪,不宜得罪,只好指派一個服務生帶他們去玩。

  裴老和毛敏、賀哲、遲萻都沒有離開,侯天陽雖然也想去玩,但看一眼裴老,忍住了。

  裴老等人目送那群年輕人離開後,問那經理道:「那些屍體還在不在?」

  經理見這裡還有五個天師沒離開,心裡多少有些安慰,忙道:「他們的屍體已經被警方帶走了。」想到那些屍體可怕的樣子,經理背脊發寒。

  不能查看屍體的情況,裴老也不強求,讓他帶他們去那些人死亡的現場。

  「一共死了五個人,他們死的地方都不一樣,有一對情侶是死在房間裡,從他們的屍體的姿勢來看,臨死前他們正在做那事情……就突然死了。另外三個人,有一個死在溫泉,一個死在樹林裡,一個死在馬場。」

  接著經理帶他們去那對情侶死亡的現場,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一棟別墅。

  因為發生命案,現場保留下來,幾人進房時,便能看到人活動的痕跡,而不像其他的房間那樣被收拾得十分乾淨。

  遲萻跟在毛敏身邊,看裴老從隨身攜帶的布兜里拿出一個八卦盤在房間裡走動,毛敏翻看現場的東西,遲萻和賀哲、侯天陽跟在兩人身後,也仔細查看了下,發現這房間除了還留有人死後徘徊不去的陰氣外,沒什麼異樣。

  經理眼巴巴地看著裴老和毛敏,這次來的天師中,他知道以這兩位的道行最為高深,對他們兩人也是信服的。

  檢查完後,裴老沒說什麼,對那經理道:「帶我們到下一個地方看看。」

  下一個命案現場是溫泉。

  來到一處單人間的溫泉,經理和他們道:「當時那人的屍體浮在溫泉上,就像溺死的人,肚子鼓脹,看著像七八個月的孕婦一樣。不過我聽解剖的法醫說,那人的肚子裡裝的並不是水,而是各種蟲子,幾乎將他的肚子撐破,那人身體裡的內臟都被蟲子吃了……」

  說到這裡,經理臉上露出噁心的神色。

  裴老照樣檢查一遍,神色很是嚴肅。

  接下來是去山莊里的一處小樹林,經理指著一棵高達三米左右的樹,說道:「當時那人的屍體就像個燈籠一樣掛在樹上,他的皮膚皺巴巴的,附在骨骼上,像是被什麼吸乾身體裡的水份一樣……」

  說著,又想吐了。

  侯天陽和賀哲道行不夠,隨著那經理的敘述,兩人臉上也露出想吐的神色。

  遲萻也有些受不了,不過她很能沉得住,沒表現出來。

  毛敏看她一眼,神色似是十分滿意。

  最後是馬場,此時偌大的馬場沒人。

  經理帶他們站在觀眾席上,指著馬場的跑道,說道:「那人死時身體扭曲地躺在那裡,警察說那死狀像是從馬上摔下來摔死的,脖子都斷了……不過我看過那屍體,那人的皮膚是青黑色的,嘴巴張開,露出的牙齒中竟然有兩顆像吸血鬼一樣的犬牙,牙齒是青油色的……」

  裴老聽罷,就知道那人死前身體就已經被鬼同化了。

  毛敏也小聲地給遲萻科譜,這些都是經驗,不是書裡能學到的。

  帶幾人去現場轉一圈後,經理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感覺好像空氣更陰冷了,忍不住摸摸手臂上顫起的雞皮疙瘩,一臉希望地問道:「幾位天師,你們怎麼看?」

  眾人沒有回答,而是看著突然陰下來的天色中,幾道殘魂從經理身上飄過,每次飄過時,經理就覺得冷一分。

  看出這些殘魂沒有惡意,裴老沒管它們,對經理道:「晚上一般是鬼出沒的時候,到時候再看看吧。」

  經理聽罷,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強求。

  接著見時間差不多,就安排他們先去吃飯。

  山莊里的伙食不錯,它的食材都是純天然的有機產品,肉類也是挑最好的。

  吃完飯後,很快夜幕降臨。

  夜晚的度假山莊依然燈火輝煌,所有的照明燈都亮起,只是不知怎麼地,置身在山莊里的人卻覺得山莊外一片黑沉沉的,彷彿整個天地間,除了這山莊外,其他地方都是陷入渾沌的黑暗之中,讓人本能地不想離開。

  那些在山莊遊玩的年輕天師還沒有回來,裴老坐在一樓的大廳沙發上,眉頭蹙得死緊。

  侯天陽蹲在門邊,看著遠方,喃喃地道:「這陰氣越來越重,也不知道有多少鬼……」

  遲萻坐在毛敏身邊,漫不經心地喝著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過於敏感,總覺得入夜後,世界變得不平靜,特別是她不管在做什麼,總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

  難不成是那隻幕後害人的鬼?

  遲萻想到從《百鬼錄》中看到的那些鬼,不由得背脊發寒。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聲音劃破蒼穹,在這安靜的夜裡,十分磣人。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0、百鬼夜行

  聽到黑夜中傳來的尖叫聲,裴老和毛敏瞬間站起來,飛快地衝出別墅。

  遲萻和賀哲也在第一時間跟上兩人,蹲在門邊的侯天陽呆了呆,忙不迭地跟上。

  一時間,五人在路燈下狂奔而去。

  不知何時,度假山莊的上空籠罩著一股陰寒之氣,像拂不開的濃霧,將整個度假山莊和外界隔絕開來。

  度假山莊的經理帶著幾個男服務生跑出來,一臉驚慌的神色。

  看到裴老等人,幾人頓時大喜,經理忙叫道:「裴天師,信號斷了,整個山莊都沒有信號,是不是那些東西要、要來了……」就算是普通人,此時也能感覺到空氣中飄蕩的陰邪之氣,打從心裡感到不安。

  裴老見到他們,說道,「你們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戴好我給你們的符,切記千萬戴好。」

  傍晚吃完飯時,裴老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張他親手畫的平安符,這符中蘊含裴老的靈力,有驅鬼避厄之效,普通的鬼不會輕易發現他們,只要他們不亂跑,躲過夜晚的百鬼追捕,就不會有什麼事情。

  「那、那我們躲哪裡……」經理簡直要哭了。

  他不明白這些天都好好的,雖然山莊裡死了人,可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靈異事情發生,怎麼今晚就這麼不同呢?要是前幾天也是這樣,他們哪裡還待得下去,就算給再多的錢,也不幹!

  當然,對於鬼怪來說,天師因為修煉術法,體內含有靈力,比普通人的肉身和靈魂更美味。今日這山莊裡來了這麼多天師,對於那些喜歡心晝伏夜出的鬼怪來說,不啻於一群美味送上門來,將原本就因為某些原因而蟄伏在度假山莊裡的鬼怪吸引出來。

  這不,入夜後,鬼怪們便迫不及待地跑出來,因為聚集大量的陰氣,連帶也使得普通人感覺到危險。

  「都可以,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

  裴老說著,人已經往山莊裡的娛樂場所而去。

  只是他們還沒抵達娛樂場,就被攔下來,攔住他們的是一群各種各樣的鬼怪。

  「這裡交給你們,你們要小心!」裴老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疊符,往空氣中撤去,形成一個結界,給幾個孩子一些保護。

  毛敏和裴老都有意培養三個年輕人,他們見這些鬼怪的等級並不高,便明白這些應該只是派來探路的小卒子,交給這三個年輕人練練手正好。

  留下他們三人,兩人往目的地而去。

  遲萻和賀哲、侯天陽在第一時間將藏在背包裡的桃木劍抽出來戰鬥。

  遲萻看到這群攔路的鬼怪,她心裡是發悚的,雖然看過「遲安」的記憶,可是真正面對時是另一回事。這群鬼怪,遲萻能叫得出好幾種類型的名字,像鬼魘、貪鬼、魈魂、鬼燈、餓死鬼、冤死鬼等都有,但是這些鬼怪的形狀也太過那啥了,讓人很有壓力。

  遲萻壓力很大。

  這些鬼怪的形態,比以前看恐怖片時還要逼真百倍,很考慮普通人類的接受能力。

  一個身子像發麵饅頭一樣的貪鬼覬覦遲萻乾淨的靈體,趁著其他的鬼怪圍攻另外兩個男天師時,直接朝她撲過來。

  明明那麼臃腫的身軀,卻輕飄飄的,半空中朝遲萻飛撲過來,那張瘦長畸形的臉上,一雙猩紅的眼睛佈滿貪婪,血紅色的舌頭伸出來,有好幾寸長,舔著自己的胸口,雙手化為十根利爪,朝遲萻的身體抓來。

  遲萻抬手就是一張五雷符扔過去。

  貪鬼不僅貪婪,而且很狡猾,一個飛快地躲避,就避開那道五雷符,並且引得旁邊一個冤死鬼受了這記符籙。

  那冤死鬼被五雷符炸得去了三分之一的鬼體,瞬間發狂,胡亂地攻擊起來,讓旁邊的侯天陽也受到連累,頓時手忙腳亂。

  他一邊朝那些鬼怪扔術法,一邊叫道:「遲妹子,打鬼要打中,不然會誤傷同伴啊!」

  遲萻根本沒空回答他,被這只貪鬼糾纏得無法分心,眼看貪鬼就抓過來,她終於看準時機,揮劍斬過去。
  桃木劍泛起一陣薄薄的紅光,錚的一聲斬斷貪鬼的爪子。

  貪鬼尖利地叫一聲,驚懼地看著遲萻手中的桃木劍,這上古桃木製成的桃木劍,是鬼怪的剋星,沒有一定道行的鬼怪,拿它無可奈何。

  遲萻見貪鬼懼怕,乘勝追擊,手中的桃木劍挽了個劍花,使出《混元心經》裡的招數,將那貪鬼捅了個對穿。

  貪鬼化為一陣青煙,消散空中。

  貪鬼的死亡並沒有影響周圍的其他鬼怪,鬼怪們鍥而不捨地圍著三人,貪婪地想要吸咬他們身上的血肉。

  遲萻一邊戰鬥一邊分心注意賀哲和侯天陽,發現這兩人果然是資質上層的天師,他們的術法都不錯,幾個簡單的法訣降下,周圍的鬼怪就死了大半,相比之下,只能依靠符紙來配合的遲萻就顯得有些弱勢。

  三個月的時間太短,遲萻領會的術法很少,而且她身體裡的靈力不足以支持她像這兩人一樣使用術法,所以她不敢輕易用術法,還是直接用符紙輔助。

  半個小時後,周圍的那些鬼怪終於被他們消滅。

  三人也沒休息,直接往度假山莊的娛樂場跑去。

  娛樂場是一棟建築樓,三人來到這裡時,就發現一股陰煞之氣籠罩著整棟建築,時有血光閃現,這血光是天師被鬼怪殺害的瞬間彌留在人間最後的血光,也提醒其他人,天師的死亡。

  這裡不斷地有天師被鬼怪殺害。

  這個發現讓三人精神高度緊繃。

  三人剛到門口,還沒有進去,就感覺到一道可怕的陰煞之氣漸漸地凝聚而成。

  四野陰風怒號,萬鬼齊哭,幽怨的嗚咽聲直刺腦海,讓人頭暈目眩,身體彷彿置身在一片陰寒之地,雙腿如有千斤重,僵硬得無法動彈。

  遲萻發現自己的異樣時,忙不迭地運行《混元心經》,腦子清明許多,只是身體依然因為過於僵冷,無法動彈。

  賀哲和侯天陽同樣也動彈不得,瞬間便知道他們遇到厲害的鬼怪,心中不由大駭。

  在三人驚駭的目光中,一個身穿血紅色衣服的女鬼出現在他們不遠處。

  這女鬼身上的煞氣重的宛若凝形,正是《百鬼錄》中所記錄的十大厲鬼之一的九陰鬼煞,這個發現讓三人都臉色大變。

  九陰鬼煞朝三人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慢慢地伸出手,明明還有幾十米的距離,但那手臂瞬間伸得極長,須臾之間探到他們面前,那隻鬼手的前端是染著血的利爪,泛著森冷陰氣,朝著最前的賀哲抓去。

  賀哲的心口處瞬間出現一條血痕,這條血痕連接他的心臟。

  九陰鬼煞最喜食天師的心頭血,賀哲發現自己的心頭血就要被它取盡,瞬間拿出破釜沉舟的狠勁,渾身的靈氣暴漲,趁著重創自己避開九陰鬼煞的煞氣封鎖時,及時避開那一抓,而他的身體也控制不住往後摔去,胸口的血痕中有幾滴血飛濺出來。

  那隻鬼手顧不得去抓賀哲,忙將半空中飛濺的血珠接住,然後手臂收回來,將那幾滴心頭血送進嘴裡,九陰鬼煞張開口吞嚥血珠時,那嘴巴裂開,佔據半張臉,看得恐怖又噁心。

  遲萻簡直要跪了,這真是太恐怖了好麼?比看恐怖片還要恐怖啊啊啊啊!!

  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世界?

  接著輪到侯天陽。

  侯天陽同樣不想被取盡心頭血,摧動家族給他的護心鏡,護心鏡擋住朝他心口抓來的鬼手,侯天陽在這股衝擊下,也不受控制地跌出去。

  那隻鬼手沒取到心頭血有些不滿,最後朝遲萻抓來。

  遲萻雖說修煉了三個月,但是她現在還是菜鳥一個,第一次歷練捉鬼,哪知道她這麼倒霉,一出場就遇到大BOSS,她一個初級的小號玩家壓根兒就沒有刷BOSS的能力,只能像困獸一樣困在那裡,無計可施。

  難不成她現在就要死在這裡?

  作為一個任務者,如果死在這裡,沒有完成「遲安」的人生,那真的是徹底地死了吧?

  在那鬼手就要抓上她心口的瞬間,突然它頓住。

  在周圍濃重的陰煞之氣的影響下,遲萻的知覺有些遲鈍,等發現那鬼手像被什麼嚇住收回去時,她仍是有些懵,直到感覺到她的肩膀上的重量,她沒辦法回頭,眼角餘光瞄去,發現她的肩膀上好像有一隻手擱放在那兒。

  現在,有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存在,安靜地站在她身後。

  遲萻清楚地發現這個事實,而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九陰鬼煞陰森恐怖的臉上竟然露出驚懼的神色,好像被什麼嚇到,尖嘯一聲,席捲著一片陰煞之氣,遁地而逃。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1、百鬼夜行

  隨著九陰鬼煞的逃離,陰冷的空氣也漸漸地回溫,籠罩在度假山莊上空的黑霧漸漸地消散。

  遲萻卻發現自己依然沒辦法動彈,她僵直地站在那兒,渾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動。

  因為陰煞之氣而被遮住的路燈的燈光漸漸地出現,慘白地灑在地上,遲萻終於看清楚自己在燈光下拉長的身影。

  只有她的身影。

  遲萻的冷汗又冒出來了。

  她身後的那個存在,是沒有影子的,沒有影子的東西,除了鬼怪還有什麼?

  難不成跑了個厲鬼,又來了一個更高級別的鬼怪?

  遲萻被這個猜測弄得滿頭大汗,直到前面的娛樂場中發出呼喝的聲音,她才感覺到那放在肩膀上的手移開,接著,她僵硬的身體慢慢地恢復知覺。

  娛樂場一樓的門猛地打開,裴老和毛敏匆匆忙忙地跑出來。

  當看到前面那三個年輕人的樣子,兩人都吃了一驚,「你們沒事吧?」

  賀哲和侯天陽倒在地上,看不出生死,遲萻僵硬地站著,空氣中還有那股徘徊不去的陰煞之氣,讓兩人知道剛才那九陰鬼煞出現在這裡,並且對這三個年輕人出手。

  毛敏來到遲萻面前,手托住她的背,一道蘊含著玄門正宗靈力的術法打進她體內,讓她僵冷的身體恢復過來,身體一軟,差點倒下。

  「安安,你沒事吧?」毛敏扶著她,擔心地問。

  遲萻勉強搖頭,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後,發現除了遠處慘淡的燈光,什麼都沒有。

  她心中微微一驚,裴老和毛姨出現得很快,周圍沒有什麼遮擋物,那東西就算要走,應該也不會走得這麼快。

  「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裴老趕到賀哲和侯天陽兩人身邊,此時兩人都已經昏迷,裴老檢查過後,臉色便沉下來。

  賀哲的情況尤其嚴重,先前他被那九陰鬼煞取了一些心頭血不說,後來為了保命,靈力爆漲,逆轉經脈,身體在逆轉的靈力衝擊下,損毀得七七八八,唯一慶幸的是,這命還在。至於候天陽,護心經護住他的心脈,只是被震暈過去罷了。

  裴老先給賀哲塞一粒救命的丹丸,再給他拍了一張保命符,穩定他的情況後,才將被震暈的侯天陽弄醒。

  侯天陽捂著心口醒來,看到裴老和毛敏在這裡,頓時大喜,叫道:「裴老,你們來啦!」他又看了看周圍,不見那九陰鬼煞後,以為是裴老和毛敏及時出現將它收伏,高興地問道:「裴老,你們將那九陰鬼煞收伏了?」

  裴老嘆了口氣,說道:「哪裡這麼容易?那鬼煞道行高深,十分狡猾,讓它跑了。」然後又朝他腦袋拍了下,說道:「倒是你們幾個真是幸運,竟然沒有事。」說到這裡,裴老便奇怪地問道:「你們這兒發生什麼事情?那九陰鬼煞呢?」

  先前在娛樂場那邊,裴老和毛敏和那九陰鬼煞糾鬥,哪知道那九陰鬼煞十分狡猾,弄來一群鬼怪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聲東西擊,趁機將天師引開,然後再一個一個地取天師的心頭血。

  侯天陽便將先前他們遇到九陰鬼煞的事情說了。

  聽到這裡,裴老和毛敏都聽了一驚,「你們遇到它,它竟然沒有吃了你們的心頭血就逃了?」

  侯天陽當時已經暈過去,不知道情況,唯一清醒的只有遲萻,幾人同時看向遲萻。

  遲萻的臉色仍蒼白,體內的陰寒之氣雖說驅除不少,說話還不利索,舌頭有些僵硬,「我、我不知道,它突然就逃了,然後你們就出現了。」

  不知怎麼地,遲萻下意識地就隱瞞先前站在她身後的那個「鬼」。她不知道那「鬼」是何方神聖,為什麼能嚇走那九陰鬼煞,但總覺得說出來,好像讓人不太相信。

  而且她自己都解釋不清,說了也沒用。

  聽到她的話,兩人雖然奇怪,卻沒有懷疑她。

  剛才他們過來時,遲萻的情況看在眼裡,她當時受到九陰鬼煞的陰煞之氣影響,渾身僵硬,無法動彈,他們也不覺得遲萻有那能力驅除九陰鬼煞。

  雖然不解,兩人也沒多想,裴老道:「這度假山莊也不知道怎麼會招來那麼一個兇物,它剛才逃了,今晚應該不會再來。不過只要沒有除去它,它遲早會再來的。」

  毛敏跟著道:「幸好它逃了,不然憑我們幾個,還真不好對付。」特別是他們準備得不充分,原本只以為這裡作亂的兇物是惡鬼,哪裡曉得會是十大厲鬼之一的九陰鬼煞。

  侯天陽聽得頭皮發麻,「裴老,毛姨,那怎麼辦?」

  九陰鬼煞啊,那麼恐怖的厲鬼,憑他們這些人,簡直就像是送上門去給牠吃的。

  裴老嘆道,「這九陰鬼煞乃是大凶之鬼,容易記仇,生人被它盯上從來沒好下場。以它的兇性,定會將我們困在這裡,若不除去它,我們也無法離開。天陽,你先將阿哲送回別墅,找個醫生給他處理下身上的傷。」

  侯天陽應一聲,就過去將依然昏迷中的賀哲背起。

  這時娛樂場中又陸續跑出幾個人,有男有女,甚至有兩個衣衫不整,臉色慘白慘白的,狀似惡鬼一般,一出來就胡亂地呼喊起來,狀若魔瘋。

  裴老和毛敏上去一人拍一張靜心符,兩人這才安靜下來,身體軟軟地癱在地上。

  遲萻看了下,發現跑出來的只有五個人,其他沒有出來的,估計剛才已經死在裡面。原本今日來這裡的天師一共有十五人,一個晚上時間,就死了五個天師,雖說他們是因為貪玩,才會讓九陰鬼煞趁機吃了,但也從中可以看出天師的死亡率多高。

  遲萻再也不敢小瞧這世界上的鬼怪。

  「你們剛才應該也看到了,這度假山莊裡害人的兇物是九陰鬼煞。」裴老沉聲道。

  聽到「九陰鬼煞」這名字,那些天師忍不住瑟縮了下,顯然仍是心有餘悸。

  裴老和毛敏看到他們面上的驚懼,想到他們剛才遇到九陰鬼煞時,竟然完全沒發現自己受到鬼怪控制的事情,心裡忍不住嘆息。這些天師一代不如一代,特別是現在的年輕人容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耽於享樂,很少有能靜得下心修煉的,以至於玄門中的優秀天師越來越少。

  不過轉頭看到侯天陽幾人,心裡多少有些欣慰,至少還有希望的。

  接著,裴老帶人去給那些被九陰鬼煞吸盡心頭血的天師收屍,驅除空氣中殘留的陰煞之氣,布上符陣後,方才回別墅休息。

  遲萻隨著毛敏一起回到別墅時,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你今晚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毛敏叮囑道。

  遲萻乖巧地點頭,與毛敏道晚安後,便拿房卡進房。

  遲萻先去洗個熱水澡,站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發現果然臉色仍蒼白得厲害,可見那九陰鬼煞的煞氣有多可怕。

  洗好澡後,遲萻感覺累得不行,她撲到床上,捂著被子。

  今晚差點就死了,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遲萻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麼清楚地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危險,看來還得努力修煉,不然沒辦法完成遲安的人生,真的死在這個世界裡,想想也不甘心。

  遲萻縮在被窩裡,正模模糊糊地睡著時,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到身上。

  視線……

  遲萻瞬間嚇醒,猛地睜眼看去,等看清楚站在床前的「人」時,她吃驚地瞪大眼睛。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2、百鬼夜行

  陰冷的夜風從半掩的窗簾吹進來,路邊的燈光灑在地上,將床前的人照得影影綽綽的。

  那人的面容,在朦朧的光線下,精美得教人窒息,彷彿上天巧手捏成的容貌,獨一無二,無人可及,也讓她作夢都能夢到。

  遲萻原本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對上那雙隱在暗處的紫色眼睛,差點嚇尿。

  她第一個反應是:司昂終於追過來準備將她掐死了麼?

  鬼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司昂有這本事能穿越時空過來,將她掐死。正常人眼中不可能的事情,似乎一遇上司昂,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遲萻僵直地縮在床上,看著床前直挺挺地站在那兒用陰測測的目光盯著她看的 「人」,夜風瘋狂不休地從窗口吹進來,窗簾被掀得大開,慘白的燈光打在他的精美到不似常人的面容上,恍如厲鬼一般,配上那不正常的夜風,遲萻真的以為這是鬼。

   「司、司昂……」她哆嗦地叫了一聲,擁緊被子。

  床前的 「人」定定地看著她,神色冷淡,那雙紫眸裡滑過魔魅的芒色。

  這回,遲萻看得很清楚,不再像是在現世那樣,總讓她以為是一種錯覺,現在是真實的,他眼裡的芒色真的很可怕啊啊啊!!!!

   「司昂?」他低低地開口,聲音如夜中的絮語,竟然有幾分溫柔, 「你是說我?」

   「啊?」

  半晌,遲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

  她啪的一聲,將床頭的複古壁燈打開,柔和的光線瞬間灑落下來,也讓她更清晰地看清楚床前的 「人」,乍然一看之下,她再次愣了。

  這不是司昂——雖然他有著與司昂一模一樣的容貌。

  可是這人此時留著一頭像古人一樣的及腰長髮,身上穿著一襲月白色鑲銀紋襴邊的寬袖長袍,腰間束著玉帶,左邊掛著一方羊脂玉佩,右邊掛了方小印,一副不知道從哪個古裝劇場跑出來的古代世家貴公子的裝扮。

  當然,遲萻再沒常識,也知道這邊鬧鬼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跑來這邊拍戲的劇組,更不會有人能悄無聲息地潛進她的房裡而不被那些天師發現。

  他出現得悄無聲息,處處都透著古怪。

  特別是他那張臉,遲萻敢肯定,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存在,就是司昂!

   「原來我叫司昂?」他的聲音輕柔如絮語,雙目卻緊緊地盯著她,突然探手過去,輕輕地撫過她的臉,說道: 「我要找的人,是你?」

  遲萻一臉懵逼地看著他,見他眼中閃爍著紫芒,心裡不由得產生一個大膽的猜測:司昂不會失憶了吧?

  突然,遲萻的眼睛落到他伸過來的手上,那隻手上的無名指上,戴著和她手上一樣款式的戒指,正是他求婚那日,她幫他戴上的。

  遲萻臉色有些僵硬。

  呵呵,果然是司昂,還竟然追過來了,為什麼她有一種絲毫不驚訝的感覺呢?

  遲萻突然想起以前自己與司昂交往時對他的懷疑,現在終於有了解釋,雖然她現在依然不知道司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可是在這個異世界裡看到他,她竟然很輕易地就接受了。

  只是,接受過後,遲萻還是懷疑司昂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因為此時的司昂在她眼裡,竟然沒有生者的氣息,也沒有死者的氣息,就彷佛他就是個虛無的存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成為天師後,遲萻對生者和死者的氣息區分得很清楚,生者身上有著濃厚的生機,只要沒有死絕的人,生機都不會斷,這種生機對鬼怪的吸引力很大。而死者身上除了死氣外,還有陰氣,也可以統稱為鬼。

  可司昂身上卻沒有生者的生機,也沒有鬼類的陰氣。

  瞬間,遲萻對著這個穿著古人衣服的司昂不知道怎麼定位他。

  在她思索時,司昂已經自然而然地和她一起並排著坐在床上,拉著她的手看她手上戴著的戒指,手指撫過那戒指,他平淡的臉上露出一種很微妙的神色。

  他的手有些冷,彷彿沒有溫度的屍體一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司昂發現她的異樣,抬眸盯著她,語氣肯定地說道: 「我要找的人果然是你!」

  遲萻回過神,對上他的眼神,瞬間頭皮發麻。

  然後,她更驚悚地發現,司昂朝她笑了。

  和他交往三年,她從來沒有見司昂笑過,發現他笑起來果然像個萬人迷,那含蓄的笑容,有著古代貴公子式的優雅,一笑天下都醉了。

  遲萻就這麼坐在那裡,任著司昂拉著她戴著戒指的手,直到發現這個司昂出乎意料的沒有蛇精病後,她頓時放心許多,試探地問道: 「你怎麼在這裡?你是司昂吧?」

  他低頭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說道: 「我感覺我要等的人出現,所以就來了。」說著,他抬頭看她,說道: 「我等你很久了。」

  遲萻納悶地看他,在她的意識裡,他們分開才幾個月。

  想想也悲催,他們剛舉辦完婚禮,她就死了,然後穿越到這個世界,在法律上,他們其實已經是夫妻。

   「你等我很久?有多久?」遲萻順著他的話問。

  司昂想了下,神色多了幾分迷離,說道: 「我不記得了,很久了,有一千年了吧。」

  遲萻: 「……呵呵,你真愛開玩笑。」

  他轉頭看她,神色認真嚴肅, 「我從來不開玩笑。」

  媽啊,他這模樣更像現世的司昂了。遲萻差點以為他又要發病,幸好他答完後,依然一副很淡很軟的模樣,配上那張漂亮精美的容貌,簡直讓人想犯罪。

  到底還是有不同的。

   「那你現在是……人還是鬼?」遲萻忍不住再問,司昂從來不開玩笑,那意思是說,這個司昂在這邊的世界裡真的活了一千年?

   「不知道。」他漫不經心地說,目光落在她臉上。

  遲萻發現他好像很久沒有和人交流,說話有點遲鈍,思維也很遲鈍,完全沒有現世時的工作狂司昂的樣子,那時候的司昂可是個霸道總裁,氣場強大到能上天,一眼就能讓人臣服在他的西裝褲下。現在這個司昂漂亮得像花瓶,身上沒有那種職場的氣勢,反而多了幾分古代世家子弟的矜貴氣質。

  只是,他身上的氣息依然很可怕。

  遲萻成為天師後,對人身上的 「氣」極為敏感,就算現在司昂乖乖地坐在她身邊,遲萻仍是能感覺到他的可怕,那是一種強大的實力碾壓的可怕。

  活了一千年,那有多強大啊?

  沉默會兒,輪到司昂問她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捉鬼。」遲萻不知道司昂是什麼情況,也不好冒然地說上輩子的事情,特別是發現他什麼都不知道,遲萻更不想說了,只道: 「我是天師,被人請到這裡來捉鬼。」

  司昂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剛才那小鬼?」

   「剛才?」遲萻瞄到他的手,這手修長白晳,宛若美玉,怎麼看都完美。突然想到什麼,吃驚地道: 「先前嚇走那九陰鬼煞的是你?」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說得通了。

  以司昂現在的狀態,區區九陰鬼煞算得了什麼,在他眼裡,那確實是只不值一提的小鬼。

  司昂看她一眼,沒說話,又低頭看她手上的戒指,甚至試圖要拔下來與自己手指上戴著的湊一對。遲萻見狀,呼吸都忍不住放輕幾分,既然這戒指是司昂套上去的,那他應該有能力摘下來吧?

  哪知司昂又抬頭看她一眼,然後沒弄它了,讓它繼續好好地待在她手上。

  在遲萻失望時,司昂又嘗試著將它往外脫去,遲萻繼續屏息,然後他又看她一眼,放棄了。

  遲萻: 「……」玩她呢。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3、百鬼夜行

  第二天,遲萻醒來時,發現房間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讓她幾乎以為,昨晚遇到司昂只是個夢。

  直到她的目光落到靜靜地躺在枕邊的那塊玉佩時,才確定昨晚她真的見到司昂。

  這玉佩正是司昂掛在腰間的那塊羊脂玉佩。

  昨晚她太累了,後來不知怎麼地就睡著,一覺到天亮,並沒有發現司昂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想到這裡,她不得不承認,就算這個世界的司昂不知道什麼來歷,什麼樣的存在,但交往三年時間,依然讓她習慣司昂的存在,和他同處一室,能安然入睡,甚至沒想過他會在自己睡夢中對她不利。

  她拿起那塊玉佩,很驚訝地發現,這並非是普遍的玉佩,而是一種靈器,這可是普通人沒辦法弄到的東西,心裡不禁再次懷疑司昂的身份。司昂現在非人非鬼,無法定位他的存在,而且他在這個世界活了一千年,從裝扮上看來,似乎是千年前的古人一般。

  那現世中的司昂是怎麼回事?

  遲萻想得頭都破了,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毛敏見她還沒起,以為她發生什麼事情,過來敲門。

  遲萻忙起身去開門,見到門外的毛敏關心的模樣,笑道: 「毛姨,我沒事,剛才一直在睡。」

  毛敏打量她的臉色,發現她臉上多了些血色,比昨晚好多了。

  突然,毛敏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的玉佩,驚訝地問道: 「安安,這是靈器……」

  遲萻心裡直覺喊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道: 「毛姨,這是一個朋友送我的。」其實是她老公送的。

  毛敏看著那玉佩,問道: 「能給我看看麼?」

  遲萻覺得它沒什麼不能看的,將之遞給毛敏。

  毛敏接過手中,打量片刻,越看越吃驚,對遲萻道: 「安安,這玉佩是高級的靈器,用料非常好,裡面蘊藏著充沛的靈力,要是人隨身佩戴,能延年益壽,妖鬼不侵。」讚歎完這靈器後,毛敏將它還給遲萻,笑著說: 「這靈器非常難得,你的朋友還真是大方。」

  遲萻生怕她細問,含糊地應一聲。

  既然已經醒了,遲萻也沒有繼續賴床,簡單地洗漱後,就和毛敏一起去吃早餐,接著去樓下探望賀哲。

  他們到來的時候,賀哲已經醒了,不過他的精神非常差,臉色呈現一種灰敗的色澤,胸口裹著紗布,旁邊有醫生正給他輸液,身上一些地方貼著符紙,那符是裴老親手所繪的驅邪符,驅除他體內被九陰鬼煞留下來的陰煞之氣。

   「阿哲怎麼樣?」毛敏關心地問。

  裴老和侯天陽都在,裴老坐在床邊,侯天陽去洗了一盤水果出來,看到遲萻,遞給她一個蘋果。

  遲萻朝他道一聲謝謝,將蘋果抓在手裡,並沒有吃。

   「他當時靈力逆行,身上的經脈損毀得七七八八,起碼得養個半年才行。」裴老嘆著氣說。

  毛敏也嘆息,說道: 「養個半年總比人沒了好。」

  裴老點頭,畢竟昨晚遇到的是十大厲鬼之一的九陰鬼煞,幾個年輕人能僥倖逃脫,撿回一條命已經不錯,不能強求太多。

  探望完賀哲後,接著度假山莊的經理也過來了。

  度假山莊的經理和那些服務人員經歷昨晚的事情後,心裡再也不敢抱著僥倖,知道那作惡的鬼怪的厲害後,都想辭職不幹了。要不是裴老說,那鬼怪已經盯上他們,在這些人身上打了烙印,誰也走不出這裡,若是敢走,子夜將亡,他們都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鬼地方。

   「裴天師,毛天師,你們可有制住那厲鬼的法子?」經理一臉期盼地問。

  裴老道: 「這事我還需要討論一下,等晚一點,我們再給你答覆吧。」

  經理聽罷,心頭發顫,非常擔心若是連這兩個天師前輩都沒辦法的話,難不成他們一群人都要死在這裡?

  經理滿腹憂愁地離開了。

  接著是昨晚僥倖生還的那五個天師過來,眾人聚在一起,討論怎麼對付那九陰鬼煞之事。

  遲萻作為一個天師新手,完全插不上話,只能聽著這些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然後她發現,這群人說的都是一些廢話,甚至最後為怎麼收伏那九陰鬼煞的事情而大吵起來,裴老和毛敏臉色並不怎麼好。

  這些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昨晚他們都受到大小不等的驚嚇,目睹周圍的同伴怎麼被那九陰鬼煞吸食心頭血,加上陰煞之氣入體,情緒好像都有些失控。

  直到午時,那些人離開去吃午飯,裴老方才氣哼哼地道: 「一群天師,遇到事情只會吵吵吵,一點用也沒有。」

  侯天陽聽到這話,忍不住縮起脖子,剛才他也是和那群人懟得歡的一員。

   「算了,我們也先去吃午飯吧。」毛敏說道。

  吃過午飯,眾人又聚集在一起,依然是吵吵吵的狀態,侯天陽終於忍不住再次擼起袖子和那幾個天師懟,說他們沒本事又貪享受,昨晚還累得裴老毛敏過去救他們之類的,一人舌戰五人,可厲害了。

  那五人被他懟得臉色更難看了。

  遲萻看得很想笑,沒想到侯天陽一個2B青年,懟起人來絲毫不落下風。

  侯天陽發現她的目光,轉頭朝她眨了下眼睛,一副 「哥很厲害吧」的得瑟樣子。

  遲萻見他們說得沒什麼意義,知道最後作決定的仍是裴老和毛敏,誰讓兩人是這裡的天師中道行最高的,那些人吵也沒用,覺得與其待在這裡看他們吵,不如回房去畫符或修煉,好迎接今晚的戰鬥。

  她和毛敏說了一聲,毛敏道: 「也好,你回去好好歇息。」

  侯天陽終於被裴老喝斥一聲,讓他別沒大沒小的,這五個天師的入行的時間比侯天陽早,算是他們的前輩。

  侯天陽並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的,但裴老的面子也要給。

  他耷拉著腦袋,忍住繼續懟的衝動,見遲萻要回房,便道: 「遲妹子,我送你上去吧。」

  遲萻看了一眼那群人,朝他微笑點頭。

  侯天陽將遲萻送到她住的房門口,抓抓臉道: 「也不知道我們這次能不能順利地完成任務,要是沒辦法對付那九陰鬼煞,這次我們可能都會死在這裡。 」然後又嘆了口氣,伸手就要拉遲萻的手。

  遲萻避開了。

  侯天陽見狀,又嘆口氣, 「時日不多了,遲妹子難道不想和抓緊時間和哥哥談個戀愛,享受最後的時光?」

  遲萻見他這種時候還在作怪,就知道他沒有嘴裡說得那麼嚴重,笑道: 「你說笑了,說不定我們這次能化險為夷呢?」

  說著,也不待他反應,便開門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關上門,她剛轉身,就一腦袋撞到一個人。

  遲萻驚悚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房間裡的 「人」,忍不住看一眼外面有些稀薄的陽光。明明已經是六月份,但因為度假山莊被九陰鬼煞盯上的原因,上空籠罩著一股陰煞之氣,導致這六月份的陽光也變得慘淡起來。

  這大白天的,這 「人」怎麼出來了?

   「他是誰?」他站在她面前,低眸看她,聲音清清淡淡的。

   「誰?」遲萻遲疑地看他, 「現在白天,你也能出來?」

  他沒回答,繼續問, 「剛才門口的那男人是誰?」

   「你說侯天陽?」遲萻恍然,說道:  「他和我一樣是天師,我們這次來這邊捉鬼的。」

  司昂嗯一聲,雙目依然不離她的臉,那雙紫色的眼睛陷在陰影中,幽幽的,泛著教人膽寒的詭芒,讓遲萻暗暗打了個哆嗦,差點以為司昂恢復記憶,現在是來捉奸的。

  遲萻繞過他,從行李袋中取出符紙硃砂等東西,準備畫符。

  司昂跟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的,幾乎連呼吸也沒有。

  遲萻剛鋪開一張符紙,突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對上他的目光。

  司昂身上依然穿著那件月白色的寬袖長袍,長髮披散,一副古人的模樣,眉目精美細緻,肌膚白晳細膩,儼然一副被嬌養著的古代世家矜貴公子,與現代人十分違和。

  他呆呆地看著她,見她轉頭看過來,眼睛眨了下,看起來又呆又軟。

  遲萻看到他這模樣,突然心情大好,失憶的司昂,果然真是可愛得不行,如果他一直能這樣多好。

  遲萻從衣兜里拿出那枚玉佩,將它遞給司昂,說道: 「這是你的吧?」

  司昂見她竟然隨身攜帶著,櫻色的唇角勾了下,嗯一聲。

  遲萻要還給他,這是靈器,從毛敏那兒知道它的貴重後,遲萻聯想昨晚初見司昂時,他隨身攜帶的樣子,覺得這玉佩應該對他很重要,並不想要它。

   「給你的。」司昂說,他的聲音漸漸地有幾分低沉,富有男性的磁性, 「我的東西都是你的。」

  聽到這霸道總裁式的語氣,遲萻差點摔了手中的玉佩。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4、百鬼夜行

  遲萻在屋子裡待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她的房門被人敲響。

  「遲妹子,毛姨讓我來叫你下去吃飯。」侯天陽語氣輕快地說。

  遲萻見他這樣子,便明白那些人應該商量出對付九陰鬼煞的對策了,她應一聲,讓侯天陽稍等片刻,等她轉身回房時,發現屋子裡又空蕩蕩的,在她身邊晃了一個下午的司昂又不見了。

  遲萻再次忍不住懷疑,司昂到底是人還是鬼,這神出鬼沒的,倒是有點像鬼。

  遲萻簡單地收拾東西,便和侯天陽一起下樓。

  下樓的時候,遲萻從侯天陽這裡知道,下午的時候他們已經討論出結果,也大概弄清楚九陰鬼煞為何會來到這度假山莊裡作亂。

  蓋因這度假山莊建設之時,開發商請一位風水先生過來看風水,可惜那開發商不懂玄門之事,沒有請對人,請來的那風水先生雖然在道上有點本事,但本事並不大,更多的是招搖撞騙。

  那風水先生原本就沒什麼本事,為了錢,昧著良心胡扯一通,竟然看不出這地兒埋著的一個陰墓,以至於度假山莊動土時,不慎毀去這山頭自然形成的風水靈氣,那風水靈氣原本是自然形成的,恰好封印九陰鬼煞棲息的陰墓,哪知被人為毀去這裡的風水靈氣。

  沒了原本的風水靈氣壓制,那九陰鬼煞自然就出來了,它本性凶煞,喜食人的心頭血,自然而然地將這一帶變成它的地盤,將來此地的人變成它狩獵場所中的食物。

  這九陰鬼煞本來就是這世間厲鬼之一,而且它的道行非常高,理智不缺,並不像其他的厲鬼那般,喜歡一下子就將人殺死吸食乾淨,而是一個一個地烙下自己的印記,慢慢地取其心頭血,像豢養食物一樣地養著他們。

  先前被請來這裡體驗的那些人比較倒霉,特別是那死去的五人,就是被九陰鬼煞吸食掉心頭血後,又被其他被九陰鬼煞招來的鬼怪弄死的。

  後來那些人雖然離開度假山莊,不過他們身上已經有九陰鬼煞烙下的痕跡,不出一個月,必定一一死亡。

  知道九陰鬼煞作亂的原因後,那五個天師和裴老達成協議,今晚打頭主力對付九陰鬼煞的天師依然是裴老和毛敏,而其他的天師則去尋找到九陰鬼煞的陰墓,將之毀去。毀了它的陰墓,對這九陰鬼煞也有一定的影響,屆時再趁機將之除去。

  侯天陽對遲萻道:「遲妹子,今晚咱們跟著裴老和毛姨,可要小心點。」

  遲萻朝他溫和地笑了下,說道:「我知道,謝謝侯哥提醒。」

  侯天陽見她笑得溫溫和和的,一雙眸子格外的溫潤明亮,渾身上下散發著春日溫煦的暖陽的氣息,整顆心都被她笑得暖暖的,覺得這妹子和外面的妖艷賤貨是不一樣的,好清純不做作,當朋友太浪費了,應該娶回家當老婆才對。

  突然,他渾身一冷,感覺好像有什麼冰冷可怕的東西鎖住自己,讓他心頭發毛。

  侯天陽下意識地往周圍瞧了瞧,沒瞧見人或鬼,不禁有些奇怪,以為是這度假山莊鬧鬼陰氣太重之故,遂沒再放在心上。

  來到樓下的大廳,就見度假山莊的服務人員端著晚飯過來,眾人正先吃晚飯,吃完飯後好開工。

  吃過晚飯後,一群人也沒有休息,就開始為今晚的戰鬥準備。

  遲萻、侯天陽跟著毛敏和裴老,看他們在周圍佈置一個招鬼的祭壇,並且讓經理去弄一隻鮮活的大公雞,準備今晚用來取公雞血,誘出九陰鬼煞。

  裴老將一疊折疊好的符紙交給侯天陽和遲萻,讓他們去周圍佈置符陣。

  侯天陽見能和遲萻一起行動,可開心了,瞬間充滿幹勁。

  他一邊在指定的地方將符紙埋下,一邊和遲萻搭話,笑道:「下午時,裴老又為此行卜一卦,從卦像中可以看到,我們今晚的任務雖然有波折,卻是有驚無險,看來這次咱們都不會死了。」

  遲萻嘴裡應一聲。

  「不過真是奇怪,昨天我們到這裡時,裴老趁機卜過一卦,可是那卦象撲朔迷離,隱隱藏著血光,有熒惑守心之兆,哪知今天卦象突然就變了,真是奇怪……」侯天陽說著,百思不得其解,覺得事情發展得太快,他有些跟不上思路。

  遲萻聽到這裡,心中微動,忍不住想到司昂。

  司昂昨天沒有來到這裡,直到晚上才來的,今天還在……難不成卦象的變化是因為他?

  遲萻剛入行,對占卜之術並不熟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從昨晚司昂嚇走那九陰鬼煞的事情來看,司昂確實十分厲害。

  等他們準備好後,天色已經暗下來。

  度假山莊的上空依然如昨晚一樣,被淡淡的黑霧籠罩,將其與外界隔絕開來,可見那九陰鬼煞昨晚雖被司昂驚嚇走,但它本性凶煞,仇恨值極高,並沒有放棄這裡的天師。

  賀哲受傷過重,現在仍在別墅裡休息,其他人現在已經隱在暗處,等會兒趁著裴老他們將九陰鬼煞引出來後去尋它的陰墓將之毀去,所以現場只有裴老和毛敏、遲萻、侯天陽這四名天師。

  此時空地上簡單地弄成一個祭壇,上面擺著招鬼的物甚,旁邊還有一隻被縛著腳的大公雞,裴老和毛敏盤腿坐在祭壇前,雙目閉著,等候時間到來,侯天陽和遲萻則候在不遠處。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夜色越來越沉。

  入夜後,陰氣開始從地表慢慢地騰升。

  一陣陰風吹來,遲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就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靠近,接著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如同昨晚。

  遲萻微微僵硬了下,聞到對方身上清冷的氣息,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

  遲萻不用回頭也知道站在身後的「人」是誰,她忍不住看一眼不遠處閉目打坐的裴老和毛敏,發現他們竟然沒有發現這裡已經多了一個「人」。她又轉頭往侯天陽那邊看去,侯天陽正百無聊賴地蹲在那兒,望著遠方,同樣也沒有發現。

  一隻手將她的臉板正,她感覺到耳旁呵出的氣,接著是一道低語,「你為何一直看著那人?他與你是什麼關係?」

  遲萻臉皮有些抽搐,呵呵,這種捉姦一樣的語氣……

  她有種預感,若是自己答得不對,可能真的會被掐死。

  「我們只是同伴,沒什麼關係。」遲萻壓低聲音回道。

  身後的人好像有點不相信,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經纏到她的腰間,將她微微一攬,就讓她靠到他懷裡,那涼薄的唇蹭在她耳邊說道:「他今天一直在看你,找你說話。」

  這聲音好像有點委屈,遲萻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到朦朧的燈光下,長髮披散的男人一雙紫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嘴巴抿緊,好像確實有些委屈,讓她心裡湧上一種十分怪異的情緒,有點想笑,又有點心軟,更多的是喜感。

  哈哈,司昂你也有今天?!!原來你這廝也會吃醋,當初弄走她那麼多追求者,無理取鬧地逼著和她交往,簡直就是個蛇精病。

  如今他沒有記憶後,不蛇精病了,倒是懂得委屈。

  見遲萻不說話,他攬在她腰間的手瞬間掐緊。

  遲萻吃痛,沒想到他的醋勁這麼大,小聲地道:「等會兒我們要捉鬼,你還是快走吧,要是讓人發現就不好了。」這種非人非鬼的存在,也不知道這些天師會不會忌憚,然後對他不利。

  雖然現在司昂貌似很厲害,可遲萻仍是擔心。

  「為什麼不好?」他的聲音更委屈了,「難不成我見不得人?」

  遲萻聽到這話,呆了下,狐疑地看他,明明是他神出鬼沒的,好像不敢見人一樣,怎麼到這裡,好像是她的不對?

  在她狐疑時,突然見裴老和毛敏那邊有了動靜。

  只見兩人站起來,毛敏取出三張黃符夾在指間,掐了個手訣,那符無風自燃,燒到一半後,就將之投擲在祭台前,又灑了一些冥紙過去,轟的一聲火勢變大。

  裴老飛快地抓過那隻公雞,利落地斬雞頭放血,雞血噴濺在祭壇上堆著的糯米上,雞頭則被拋到祭台中間。

  接著,裴老雙手快速地掐訣,嘴裡念著咒語,最後咬破手指,將血抹在那雞頭上。

  糯米被雞血浸紅,開始蠕動起來,化作一道血路,往遠處蜿蜒而去。

  「天地無極,乾坤有序,應我召喚,此方鬼神速速到來。」

  這時,一道陰冷的風拂來,整個天地瞬間變色。

  陰風怒號,萬鬼齊哭,陰煞之氣從遠處席捲而來,整個天地風雲驟變。

  遲萻忍不住抓緊手中的桃木劍,緊張地看著周圍,看到祭台周圍那些從地底爬出來的鬼怪,身體有些僵直,儼然已經忘記身後的某人,警惕侍立,隨時準備進入戰鬥。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5、百鬼夜行

  陰風呼嘯,須臾之間,遠處的那團陰煞之氣已來到面前,整個世界變得陰冷而凶煞。

  那陰煞之氣在半空中翻滾不休,直到一隻鬼手伸出來,輕輕一劃,將那陰煞之氣撕出一條口,露出裡面的穿著一襲血衣的九陰鬼煞,一雙猩紅可怖的眼睛陰森森地看著在場的人。

  被它看到的人,身體都躥起一股寒意。

  然後它咧開血紅大嘴,陰森森地道:【就是你們將我召喚來的?】

  此地已經成為它豢養食物的狩獵場,生人將它召喚來,必要付出代價。

  裴老和毛敏嚴陣以待,裴老喝了一聲:「啟陣!」便和毛敏一起殺上去。

  侯天陽和遲萻謹記自己的任務,聽到裴老的話,兩人瞬間往不同的地方掠去,一人往東南,一人往西北而去,將符陣最後的步驟完成。

  兩人來到陣點,將手中最後一張符紙放到指定的位置。

  那九陰鬼煞原本並不將幾個天師放在眼裡,被生者召喚來後,感覺到這裡沒有昨晚那個可怕的氣息,便欲要殺死這幾個天師取他們的心頭血,哪知道剛交上手,就突然發現周圍的靈氣湧動,瞬間一道明亮的符光亮起,符陣生成。

  符陣生成後,毛敏和裴老信心大增,兩人持桃木劍朝那九陰鬼煞刺去。

  九陰鬼煞下意識地要往符陣外衝去,哪知符陣發出一道純正的天罡之氣,將它攔下,若非它收速快,已經被符陣傷到。

  九陰鬼煞發現這符陣的厲害,被困在這符陣中,兇戾之氣都被壓制幾分,再也不敢小瞧它。

  遲萻和侯天陽不是那九陰鬼煞的對手,待符陣生成後,兩人就直接離開符陣的範圍,以免他們留在這裡,不僅幫不上忙,反而要讓裴老和毛敏分心保護他們。

  符陣之外,已經聚集了無數鬼怪。

  這些鬼怪除了先前設祭壇召來的,還有九陰鬼煞控制的,一併都過來了。

  兩人離開符陣後,就直接殺向那些鬼怪。

  遲萻趁機往先前司昂所在的地方看去一眼,發現司昂已經不在了,果然是個神出鬼沒的。

  見司昂不在,她便沒再分心關注,和侯天陽一起專心對付面前這些鬼怪,謹記自己的職責。

  此時整個度假山莊彷彿變成鬼怪的樂園,無數的鬼怪紛紛湧現,天地間陰氣飄蕩。

  遲萻手中有桃木劍,加上身上佩戴著司昂所送的那玉佩,倒是沒有鬼怪敢近她身,她一路殺過去,極為順利。

  這麼一路殺下來,遲萻的動作越來越利落,殺鬼招數用得越來越順。

  突然,遲萻聽到一道厲嘯聲,是那九陰鬼煞發出來的,轉頭看去,卻見周圍的鬼怪往符陣湧過去,接著就見那些鬼怪悍不畏死地用自己的鬼體往符陣撞去,每撞一下,符陣就亮出一道熾白的光,有大批的鬼怪在符光中化為青煙。

  「不好,它們在損耗符陣的靈力!」侯天陽驚叫一聲,忙捏一道術法,降下一道五雷術,將那些往符陣撞的鬼怪劈開。

  符紙都是消耗品,要是消耗完符裡的靈力,便會變成廢紙。符陣也一樣,那九陰鬼煞用鬼怪來消耗符陣裡的靈力,待符陣的靈力消耗完,它便可以逃出來,不用再懼裡面的兩個天師。

  遲萻忙將一疊符扔過去,將那些鬼怪攔下。

  ***

  另一邊,那五名天師趁著裴老他們將九陰鬼煞召喚過去後,便往山裡頭走,尋找九陰鬼煞的陰墓。

  在儀器的指示下,他們很快就找到那方陰墓。

  只是,當他們站在陰墓的入口前,卻發現並非那般簡單。

  「好重的煞氣。」

  「這陰墓竟然已經生成一處陰煞之地,裡面有陰邪之物鎮著,我們根本無法進去。」一人焦急地道。

  陰墓的入口處陰氣滋生,人站在那裡,很快衣服上就沾上一層陰冷的霜色,正是陰氣濃郁到一定程度時,凝結而成。

  「快想個辦法,否則若讓那九陰鬼煞發現,屆時就來不及了。」

  幾個天師面面相覷,最後咬了咬牙,只得祭出血符。

  他們五人站在不同的方位,形成一個五行陣,接著咬破指尖,用心頭血畫成符紙,五符生成後,成形一條血龍,呼嘯著往陰墓入口而去。

  血龍進入後不久,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道嘶啞淒厲的吼聲,一道陰風從入口處撲來。

  「成了,快進去!」

  一群人魚貫進入。

  不久後,一道邪穢之氣從陰墓飄出來,直往山下的度假山莊卷席而去。

  符陣裡,裴老和毛敏聯手,費了好大的功夫,直到九陰鬼煞突然身上的陰煞之氣不穩時,趁機將它縛住。

  縛住九陰鬼煞的是由五帝錢串成的紅繩,紅繩隱隱有紅光泛起,九陰鬼煞每掙扎一分,紅繩就緊上兩分,並且化去它身上的陰煞之氣。

  九陰鬼煞被縛住後,張開嘴,發出一陣慘厲的嘯聲。

  「他們進入陰墓了!」毛敏驚喜地道。

  裴老卻看著掙扎的九陰鬼煞,臉色凝重,突然想到什麼,說道:「不好,那陰墓定然有伴生鬼煞……」

  話還未說話,就見從山上刮來一陣邪風,那邪風從萬鬼中穿過,將遲萻、侯天陽兩人一同捲走。

  須臾之間,地上已經沒兩人的身影。

  裴老和毛敏同時臉色大變。

  遲萻和侯天陽錯不及防之下,被古怪的邪風捲走時,兩人都是懵的。

  兩人被那邪風捲走時,陰氣入體,凍得直打哆嗦,忙不迭地運行各自的功法,將體內的靈力調動起來護體。

  邪風的速度太快了,直到兩人被擲到地上時,仍是暈暈乎乎的。

  遲萻只覺得這一摔,骨頭都鬆了,忍住身上的疼,翻身而起。

  四野一片黑暗,周圍靜悄悄的,什麼都看不清楚,甚至連身邊的侯天陽好像也感覺不到他的氣息。遲萻睜眼看不到其他東西,只覺得周圍越來越冷,心中有些緊張。

  「侯哥?」

  她的聲音一陣陣地在周圍迴盪,遲萻估模著,這裡應該是一個山洞之類的,周圍的陰氣非常濃郁,聯繫先前那邪風,大概是與那九陰鬼煞有關,難不成這裡是那九陰鬼煞的陰墓?

  她拿出一張符,試著將之點燃,卻發現靈力瞬間消散在空氣中,符紙沒有點燃。

  遲萻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陰氣太重,遲萻身上的道袍很快就被凝聚的陰氣打濕,眉宇和眼睫都染上一層霜色,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凍得僵硬。

  面對這一切,遲萻雖然心裡緊張恐懼,卻明白此時應該冷靜。

  她一遍一遍地運行著《混元心經》,以此抵抗無孔不入的陰氣,同時握緊手中的桃木劍,摸索著周圍的地形。

  她的手碰到一面又濕又冷的牆,滑溜溜的,摸到一手的水漬,整個手彷彿瞬間被極寒的冰水凍住,手指就僵冷得沒感覺。

  遲萻忙收回手,改用桃木劍扎過去,摸索著出路。

  她走了一段路,突然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

  遲萻頓了下,遲疑地開口道:「司昂?」

  「嗯。」司昂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聽到他的聲音,遲萻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對司昂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就算司昂來歷不明,不知道是什麼存在,可她就是打從心裡相信他。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6、百鬼夜行

  司昂牽著她的手走在黑暗的陰墓中。

  周圍的陰氣太重,連符紙都燃不起來,人的肉眼無法看破黑暗中的虛妄,只能自己摸索著在黑暗中前行。幸運的是,因為司昂在,陰墓中那些對闖進來的生者充滿惡意的東西,都不敢靠過來。

  遲萻雖然看不到,但她能感覺到這陰墓裡無處不在的惡意。

  這裡既然能滋生九陰鬼煞這等厲鬼,可見這陰墓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存在,說不定除了九陰鬼煞外,還有其他相伴的凶煞之物,遲萻不敢掉以輕心。

  走了會兒,遲萻問道:「司昂,你有看到和我一起過來的人麼?」

  「沒看到!」

  「別鬧了!」遲萻聽到這理直氣壯的話,就知道他言不由衷,以他的本事,肯定是看到的,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可能巴不得對方出什麼事。「這陰墓是我們的任務,必須完成,你帶我過去找他吧。」

  司昂停下來,轉頭看她。

  遲萻看不到他,眨了下眼睛,想了想,另一隻手摸索著伸過去,不過不知道她碰到他什麼地方,他的身體有些緊繃,嚇得遲萻趕緊縮回手,決定在沒完全搞清楚這個失憶的司昂的性格時,還是別去刺激他了。

  接著,遲萻發揮她當完美學霸時忽悠人的口才,終於將司昂忽悠著帶她去尋人。

  果然失憶的司昂容易對付多了,遲萻希望他一直保持這麼好的性格,千萬別變成在現世時的那蛇精病的樣子,真的Hold不住。

  走了會兒,周圍終於不再是安靜得可怕,遲萻聽到遠處的動靜時,趕緊拉著司昂跑過去。

  很快地,遲萻就看到一條泛著光的血龍正在與一個渾身都是邪穢之氣的東西撕咬在一起,在血龍身上散發的光線中,遲萻看到侯天陽和負責找陰墓的兩名天師,那兩名天師此時滿臉大汗,臉色慘白,雙手飛快地掐訣,指揮著血龍與那邪穢之物撕咬大戰。

  遲萻知道剛才將她和侯天陽帶到這裡的應該就是這東西,它如同被一團邪霧包裹著,只能隱約看出是個人形,在邪霧中有一雙猩紅色的鬼眼。

  這是那九陰鬼煞的伴生鬼煞,並不算得是一種生物,它無形無體,沒有理智,以本能來行事。若是讓九陰鬼煞趕回來,吞噬這鬼煞的煞氣,九陰鬼煞只怕會更厲害。

  遲萻雙手垂下,手中持著那把桃木劍,神色冷凝地看著半空中撕殺的血龍和鬼煞。

  那血龍身上有道家純正的靈光,顯然是以天師的心頭血匯集而成,這道術法對天師的傷害極大,非到不得已時,極少有天師會使出這招,蓋因這心頭血用一滴少一滴,很難養回來,對身體的傷害極大。

  隨著兩者撕殺,血龍身上的靈光在不斷的撕殺中漸漸地變少,遲萻看出那鬼煞漸漸地佔上風,便看了侯天陽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慘白,此時已是強弩之末,頂不了事。至於其他的天師,現在沒有看到他們,估計他們已經發生不測。

  終於,血龍消散後,那鬼煞發出一道咆哮聲,朝著地上的其他天師衝去,欲要將他們吞噬。

  遲萻不再隱藏,持劍沖出去,一劍斬在那鬼煞的身上。

  桃木劍克邪,這一劍傷害非常大,鬼煞身上纏繞的煞氣扭曲了下,它轉頭看過來,張開口,一道陰煞之氣化作蛇形,朝遲萻撲來。

  一隻手伸過來,將那道陰煞之氣捏住。

  那條陰煞之氣就像一條被人捏住七寸的蛇,掙扎了下,最終在那隻漂亮的手中化作虛無消失。

  鬼煞無形無體,不知道害怕,一擊不中,再次朝遲萻衝過去。

  遲萻抓著桃木劍就朝它身上砍過去,幾十劍下來,那鬼煞身上的煞氣被砍掉許多,每次它想要報復放出煞氣時,都會被旁邊的司昂不留情地將它的煞氣抓住,捏碎。

  司昂簡直就是這些鬼怪的剋星。

  一個小時後,遲萻和司昂就這麼將這只伴生鬼煞給耗沒了。

  伴生鬼煞身上的邪氣和煞氣被耗沒後,它也算是「死」了,掉落一顆鬼珠。

  這鬼珠是鬼煞的道行凝結之物,相當於佛門的捨利子一樣的東西,不過它的作用可沒舍利子大,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用處,用得好的話,也是十分有用的東西。

  司昂將鬼珠拾起來,看了看,毫不在意地將它丟給遲萻。

  遲萻見他這種不在意的態度,默默地將司昂從「鬼」的種族中劃去,覺得司昂應該不是鬼。當然,他現在也不是人。
  遲萻將那鬼珠用特殊的靈木製成的盒子裝起來後,累得氣喘吁吁,休息好一會兒,方才去查看地上躺著的三人。剛才那鬼煞朝他們衝過去時,他們就支撐不住昏厥過去,幸好遲萻出手快,不然今天他們都要交待在這裡。

  檢查過後,發現他們只是陰邪入體,沒有性命之危,便不再理會,開始著手破壞這處陰墓。

  隨著這伴生鬼煞的死亡,陰墓裡的陰氣也在慢慢地消散,遲萻將一疊驅邪符拋出來,驅除這陰墓中的陰氣,又用桃木劍破壞陰墓中的幾個天然形成的聚陰陣,毀去那九陰鬼煞棲息的墓穴,徹底將它毀去。

  隨著陰墓被毀,整個世界變得清明,周圍聚集而來的鬼怪也被嚇走大半。

  這期間內,遲萻一直警惕著,卻不見那九陰鬼煞回來,便知道裴老和毛敏他們應該趁機將之除去。

  果然,遲萻剛將周圍一些鬼怪一併除去,就見到裴老和毛敏找過來。

  他們過來的時候,遲萻轉頭要找司昂時,發現司昂又不見了。

  她遲疑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到處去找他,心裡有一種預感,覺得司昂會再出現的。

  等他們回到度假山莊時,天快要亮了。

  這次度假山莊的任務,歷時一天兩夜,接下任務的天師有十五人,最後八死四傷,沒有受到什麼傷的只有裴老、毛敏和遲萻。賀哲的傷要養個半年,侯天陽和那兩個天師陰氣入體,起碼要養十天半個月才行。

  裴老看起來很難過,不過除了死在陰墓中的那三個天師外,其他死掉的天師是因為他們貪圖享樂、疏於修煉造成的,倒也怨不得人。

  天亮後,度假山莊的經理發現籠罩在山莊上空半個月的陰氣終於消散,六月份的陽光衝破雲層灑落到大地上,再也沒有前些日子那種陰冷心悸的感覺,整個世界變得溫暖舒適。

  經理知道他們將作亂的鬼怪除去後,十分高興,等他們離去時,不僅每個人都收到一個大紅包,接著他們的卡裡也有一筆豐厚的酬金。

  看到卡中的金額,遲萻覺得自己三年內是不需要再去做任務了。

  果然天師這職業,雖然危險,但開張能吃三年不成問題——前提是能在任務中活下來。

  遲萻坐上返程的車,忍不住回頭看去,除了山莊送行的人外,沒有看到司昂。

  傍晚時,遲萻一行人終於回到烏緦鎮。

  回到鎮裡後,裴老就將幾個傷患送去鎮上的衛生院,毛敏和遲萻則回家。

  「這次任務太危險了,幸好我們都沒事。」毛敏說,臉上有些感慨,幹這一行的,朝不保夕,卻是他們的使命,「安安,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先不要接任務,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好再說。」

  遲萻乖巧地應一聲,捉鬼這東西,關鍵還是要自己厲害,她的道行太低,確實應該好好修煉。

  與毛敏分別後,遲萻回到遲家,打開門進去後,將行李一扔,就癱在沙發上不想動。

  外面的天色漸漸變暗,遲萻歪著腦袋,透過院子,可以看到鎮裡的那株老桃樹,在傍晚將暮未暮的天色下,茂盛的枝葉迎著晚風招展。

  一陣晚風吹進來,遲萻眼角餘光瞄到一塊潔白的衣袂,唬地扭頭看去,就見家裡多了一個人,那人安安靜靜地站在昏暗朦朧的光線中,一雙紫色的眸子看著自己。

  他真的跟過來了。

  遲萻對他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

  她依然維持著癱在沙發上的姿勢,問道:「司昂,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一直跟著你。」他淡淡地說道。

  遲萻不意外這個答案,又問道:「你怎麼能進這鎮裡?沒有受到什麼阻礙?」不說這鎮裡的那株老桃樹,聽說這鎮子當初建設時,玄門祖師爺在這裡布下一個聚靈驅邪陣,任何邪祟不得進入,至少不管外面怎麼鬧鬼,思緦鎮一直如世外桃園般乾淨。

  司昂看她,沒有回答。

  遲萻見狀,便知道自己問了個廢話。

  她打了個哈欠,累得不想動彈,慢慢地就靠著沙發睡去。昨晚忙碌一個晚上,今天又坐了大半天的車,途中沒有睡多少,她累得不行。

  司昂看她一會兒,彎身將她抱起,抱到二樓唯一一間臥室,將她放到床上。

  司昂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一會兒,方才出門,在屋子裡逛起來,開始熟悉她的家。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7、百鬼夜行

  三更半夜,遲萻餓醒了。

  她捂著肚子爬起身,拿起床頭的手機,發現已經凌晨三點。她從傍晚睡到現在,怨不得這麼餓……

  突然,遲萻想到跟著她回家的男人,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時,微微蹙眉。

  遲萻抓抓頭髮,翻身下床,趿著拖鞋開門出去。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曖昧的呻吟聲,壓抑的喘息和嬌吟,聽起來很像某種床上運動發出的叫床聲……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忙沿著樓梯下去,接著就看到客廳裡的燈沒有開,只有電視機發出幽幽的亮光,液晶屏的屏幕裡正播放著午夜成人劇場,裡面兩條白花花的肉體,妖精打架一幕非常辣眼睛……

  電視機前的沙發上,一個穿著古裝的男人端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午夜成人劇場。

  看到這一幕,遲萻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覺得,這不是司昂,司昂……怎麼會看這種東西?

  聽到聲音,司昂轉頭看她,液晶屏幽幽的光線折射在他的臉龐上,五官曖昧不明,只有一雙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突然,一道高昂愉悅的呻吟聲傳來,遲萻打了個哆嗦,覺得這成人劇裡的叫床聲未免叫得太激情澎湃,趕緊過去將電視關了,再將客廳的燈打開,看向坐在沙發上像個古人一樣的司昂,硬著頭皮道:「你怎麼看這種東西?」

  這一點都不符合司昂的人設好麼?

  「它自己開的。」司昂一本正經地說道,頓了下,他又指著電視機道:「這個鐵盒子是何物,為何裡面會有人?」

  遲萻聽到這話,狐疑地看他,難不成司昂真的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古人?

  「這是電視機。」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發現他對現代的科技用品確實十分陌生,聯想在度假山莊初見到他時的情景,以及司昂話裡透露的信息,遲萻心裡頭已經確定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司昂在這個世界,確實是一個千年前的古人,而且是一個嚴重與現代社會脫節的古人。

  遲萻想到他剛才一本正經地坐在電視機前觀看成人劇場的畫面,這畫面太美,她難以直視,總有一種電視教壞司昂的錯覺——真是操蛋的錯覺。

  於是遲萻不理他,直接進廚房找吃的。

  司昂像個背後靈一樣,跟著她過去,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看她做事。

  遲萻從冰箱裡拿出雞蛋和番茄,打算做個簡單的雞蛋番茄麵,往鍋裡放水時,遲萻轉頭看司昂,問道:「你要吃麼?」

  司昂點頭,用一種有些委屈的聲音說:「我已經一千年沒有吃過東西了……」

  遲萻聽到這話,突然覺得他好像有點可憐,也不知道這千年他是怎麼過來的。不過,他現在非人非鬼,其實吃不吃都不要緊的吧?

  遲萻利索地煮了兩大碗雞蛋番茄麵,將它端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呼啦啦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對面的人,發現他確實在進食,而且進食的動作很優雅,和現世的司昂一樣,看起來就像一個極有教養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極為賞心悅目。

  吃完一碗麵,遲萻終於飽了,癱在沙發上不想動。

  司昂又去將電視打開,他的動作很生疏,彷彿是第一次接觸。

  這回他倒是沒有挑戰遲萻的神經看什麼成人劇場,看的是一部狗血偶像劇,恰好放到男女主角正在為點小事爭吵,吵到最後,男主角暴發洪荒之力,直接將女主角壁咚了。

  司昂看到這一幕,他轉過頭看遲萻。

  遲萻努力地裝作一臉純潔地看他。

  接著,就見他湊過來,伸手撐在她身體的兩邊,學著電視劇裡的男主角,將她沙發咚了。

  遲萻:「……」果然電視劇都是教壞好孩子的東西。

  這個吻很短暫,卻很熟悉,滿是司昂的味道。

  遲萻再次肯定這個人真的是司昂,就算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司昂沒有記憶,但卻是那個人,連吻都如此的熟悉。

  遲萻有些糾結,難不成以後不管她穿越到哪個世界,司昂依然會追過來……如果是有記憶的司昂,恐怕現在她已經被他那啥了吧?

  算了,還是這麼失憶著吧,失憶的司昂多好啊。

  遲萻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就當重新認識司昂唄。

  天亮後,遲萻接到毛敏的電話,說了下昨天住院的幾人的情況,並且讓她今天沒事的話就去鎮裡的衛生院探病。

  這次的任務,侯天陽的表現,讓毛敏突然關心起遲萻的終身大事,想撮合她與侯天陽。

  遲萻嘴裡應著,眼睛往旁邊的男人身上飄,對上那雙沉斂的紫眸,瞬間肝顫腿軟。

  等她掛斷電話後,司昂直接問她:「你要去看那個男人?」

  語氣很平淡,但是遲萻多了解他骨子裡的蛇精病啊,就算失憶,表現得有點軟,但這人本性卻是不變的,只要她有出軌的念頭,分分鐘要狗帶,說不定狗帶了也死不成,下個世界咱們繼續虐。

  「只是去探病,這是基本的人與人之間的往來。」遲萻強調,「畢竟我們一起合作過,就像是同事,工作上的伙伴,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

  她努力地睜大眼睛,讓他看清楚自己眼裡的真誠。

  司昂盯她半晌,說道:「行,那我和你一起去。」

  看樣子,他要親自去盯著,不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遲萻想到和他交往三年,她身邊所有的雄性生物都被他不著痕跡地驅趕到天邊,連他家養的那條牧羊犬都因為是公的被他丟到其他地方養,雖然有點心塞,但好像又覺得習慣這人的行為模式。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現在這樣子,可不好出門,會嚇到人的。」雖說天師的穿著也是不拘一格,但司昂這種完全古人的模樣,比天師更格格不入,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這小鎮裡住的都是天師,道行比裴老高的也有,遲萻並不希望他過份引人注意。

  司昂低頭看自己身上的長袍,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他天生就應該穿這樣的衣服,這樣的打扮,而且應該比這更繁雜奢華,就算是一根線頭,也必須是……

  他頓了下,突然明白自己確實失去一段記憶。

  就如同他初次感覺到這個人的氣息,不管不顧地出現在她身邊,目光再也移不開一樣,在他失去的記憶裡,這個人一定很重要。

  遲萻讓他在家裡待著,去鎮上的男性服裝店買了套休閒服讓他換上。

  簡單的白襯衫,修身的黑色休閒褲,將他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來,特別是那雙大長腿,格外地吸引人。接著他將一頭長髮綁成馬尾,不過不管從背後看還是從前面看,都不會將他錯認為女人,他身上自有一股男性的英氣,修眉俊目,如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

  遲萻打量他,發現就算廉價的衣服也能讓他穿出名牌的氣勢,確實是天生麗質。

  換好衣服,司昂就拉著她的手出門,並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彷彿他們天生就該如此。

  遲萻看著被他緊緊抓著的手,再次確認這人就算失憶,也對她有某種可怕的佔有欲。

  兩人到鎮上的水果店買了探病的果籃,就去衛生院住院部探病。

  他們先去探望賀哲,發現毛敏和裴老都在,當看到遲萻領著司昂過來,兩人都愣住了。

  「安安,這位是……」毛敏吃驚地看著他們,見到兩人牽著的手,姿勢親密,便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她不知道遲萻幾時交男朋友?根本沒聽過風聲。

  裴老探究地看著司昂,感覺司昂身上的氣息十分古怪,不過在司昂隨意地瞥一眼過來,裴老神色有些恍惚,半晌眼睛才恢復清明。

  「他是司昂。」遲萻乾巴巴地說。

  司昂朝毛敏微笑,如沐春風。

  毛敏回一個笑容,一臉欣慰地道:「你幾時交男朋友的?都不告訴我一聲。」

  遲萻繼續乾笑,「也不久,最近一直在忙,忘記告訴你……」總不能說這是上輩子的老公,這輩子他失憶了,但仍是理所當然地黏上她,而且她依然沒辦法拒絕的那種吧?

  應付完關心的毛敏後,遲萻生怕他們起疑,趕緊拉著司昂去隔壁房探望侯天陽。

  侯天陽正躺在床上無聊地拿手機玩遊戲,護士小姐給他量體溫,看到遲萻過來時,十分高興,只是當發現遲萻還帶了一個比明星還要俊美醒目的男人過來時,他僵硬了。

  司昂摟著遲萻的肩膀,一臉平淡地看著床上的男人,打量他兩眼,輕飄飄地收回視線,彷彿對方不值一提。

  侯天陽憋著口氣,目光陰冷,這男人甚麼意思?敢和他搶妹子?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8、百鬼夜行

  遲萻感覺氣氛不對,也不多留,慰問幾聲,就拉著司昂離開。

  侯天陽目送他們離開,心中一個氣不順,直接將手機砸了,砸完後,突然想到什麼,又忙跳下床去撿起來,給在醫院裡的裴老打電話。

  哪裡冒出來的小白臉,竟然敢和侯哥他搶人,看他不虐死他!

  離開衛生院後,兩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覺就逛到老桃樹下,遲萻突然問他:「司昂,你還記得什麼?」

  司昂看著周圍陌生的世界,聽到她的話,乖乖地答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

  遲萻聽到這個答案,心情有些複雜,半晌沒說話。

  難得出來一趟,想到家裡的一些生活用品和修煉物資都消耗得差不多,加上現在她還有一個司昂要養,需要給他購買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之類的,於是遲萻決定帶他去市裡的商場購物。

  烏緦鎮有直達市區的公交車,兩人來到公車站,恰好有一輛公車到來,遲萻拿出零錢投幣,拉他上車。

  車上的人並不多,遲萻拉著他坐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司昂對這一切都感到新奇,就像一個千年前的古人突然來到現代社會,滄海桑田的變化,足以讓他對這一切都感到好奇。

  遲萻見他好奇的模樣,雖然面上端著,但那新奇的模樣,仍是挺喜感的。

  她笑瞇瞇地看著他,忍不住悄聲問,「司昂,你這些年住在哪裡?」

  「地下。」

  「……」

  還能不能好好地說話了?

  司昂偏首看她,坦然地道:「我住在墓裡,一直等你出現,這一千年來,醒過來好幾次,都沒有感覺到你,直到最近醒來,發現你的氣息後,就過來找你了。」說到這裡,他朝她抿嘴一笑,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握著,神色變得溫柔。

  遲萻神色有些複雜,一顆心慢慢地變軟。

  一千年啊,一千年是什麼概念呢?

  等她終於收拾好心情時,發現公車裡的人變多了,大概是因為今天是周六,車上的年輕人很多,其中大多數是去市裡玩的學生。此時車裡大部分的人目光都往他們這邊瞄來,俊男美女的組合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特別是這一對的顏值太高了,讓人恨不得拿手機拍下來放到朋友圈去分享。

  遲萻轉頭看司昂,見他興致勃勃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側臉格外地優美,線條有貴族的矜持,形成一種矛盾的氣質,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不管在哪個世界,不管他有沒有記憶,縱使一貧如洗,這人依然是人群中的焦點,天之驕子。

  發現她的目光,他轉頭看過來,目光微閃,然後微微側臉,唇就印上來。

  遲萻:「……」

  不用看,遲萻也能感覺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特別是前面不遠處一個高中女生,看著他們臉紅得厲害。

  遲萻忍不住摸摸臉,她這張臉原本就長得挺不錯,從小到大也能被人叫小美女,加上現在是天師,修煉的緣故,皮膚白嫩水滑,滿臉的膠原蛋白,純天然的美女,放在普通人之中,可謂是女神級的存在。

  於是遲萻朝那女高中生微微笑了下。

  那女孩臉紅紅地縮在朋友身後,小聲地對她朋友說:「哎,你看那一對,他們真好看,像漫畫裡的人似的。那男的頭髮留得那麼長,可是一點也不娘,那女的笑起來特別地暖,笑得我心癢癢的。」

  她的朋友偷偷看一眼過來,恰好遲萻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收回去,頓時覺得朋友說得對,這女的笑得真是暖,暖到人的心裡了。

  遲萻修煉後,五感提升許多,那兩人說得小聲,仍是聽到了。

  於是姑娘她心裡有幾分得瑟,這可是她從小到大特地對鏡子練習了十幾年的完美微笑,務必讓人覺得真誠又溫暖,不是賢妻良母式的溫柔,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暖,好比暖男的性質,由此不知刷了多少人的好感,成果喜人。

  公車到達市裡後,遲萻拉著司昂下車。

  來自千年前的古人司昂覺得一雙眼睛都不夠用,比起度假山莊和小鎮,這市裡的繁華是一個千年前的古人難以想像的,來到這裡後,司昂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個鄉下人。

  遲萻先帶他去商場的男士衣服專賣店買衣服,剛做完任務,卡裡的錢充裕,所以她非常壕地將卡拍出來,隨便刷——至於刷完後變成窮光蛋,再去做任務賺錢唄。

  作為一個自信優秀的女人,養自己的男人,完全沒壓力。

  給司昂從頭到腳購買好必須用品後,遲萻一手勾著他的臂彎,一手拎著裝衣服的購物袋,此時心裡甭提有多雄壯威武。

  以前都是司總裁養她,給她買買買,現在終於輪到她給他買買買了,這滋味不要太爽。

  可惜爽完後,遲萻又得面對現實,她賺的錢沒有司總裁那麼厲害,還是得省著用的。

  轉完商場後,又跑到古玩街去淘寶。

  遲萻現在是天師,修煉有一門觀氣術,很容易在古玩街中淘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可惜淘到了,不一定能買得起,畢竟這世界能人異士不少,大家的眼光都不錯,完全不會發生那種將寶物當成廢物一樣堆在一起讓人去撿漏的事情。

  還是得有錢。

  最後遲萻只買了兩塊靈玉及一些滲妖血的特製硃砂,用來畫符。

  經過一間賣冰淇淋的店,遲萻給司昂買了一支香草冰淇淋,給自己買一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兩人一邊走一邊吃,十分愜意。

  中途還遇到一個星探,塞給他們一張名片,讓他們務必一定要聯繫他。

  「什麼是影帝?」司昂一臉好奇,剛才那星探狂熱地說,可以將他捧成影帝。

  遲萻便解釋一番,司昂聽後,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看得她莫名其妙後,他說道:「你就是影帝。」特別地會騙人,而且騙完人後,還讓人心情很好,無法對她生氣。

  遲萻滿腦頭霧水地看他。

  司昂沒解釋,轉頭指著遠處廣場上的LED屏問那是什麼。

  直到下午,兩人方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遲萻將今天買的東西大包小包地堆在沙發上,再將先前在菜市場裡買的新鮮食材歸類好,就去準備晚飯。

  遲萻會做的菜不多,以前她忙著當學霸,努力地充實自己,每天忙個不停,覺得廚藝好像對一個學霸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便沒有注重這塊。畢業後,她成了司總裁的女朋友,每天吃的是司家大廚專門做的營養餐,十指不沾陽春水,廚藝更不行了。

  所以,遲萻只會炒幾個家常菜,味道正常,不好吃,但也不難吃。

  司昂給兩人盛飯,和她坐下來吃飯,他夾了一塊番茄炒雞蛋,默默地吃著,神色很平淡。

  這是遲萻和他交往這麼久,第一次做飯給他吃,就忍不住問他:「司昂,好吃麼?」

  「不好吃。」司昂非常誠實。

  遲萻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於是沒理搭理他。

  吃完飯,遲萻默默地收拾,倒不是她不想指使司昂,而是司昂初來乍到,她決定先客氣幾分,等以後將他調教好,還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

  她在洗碗時,司昂又來當背後靈。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腰眼,讓她癢得直想躲,躲不開後,惱怒地轉頭想讓他別玩了,就被他欺上來的唇吻住。

  他一手攬著她的腰,扣著她的後腦勺,吻得炙熱瘋狂。

  遲萻心跳漏了一啪,傻傻地看著他,直到他退開,讓她呼吸時,她才緩緩鬆了口氣。

  剛才那個窒息一樣的吻,瘋狂而霸道,差點讓她以為蛇精病的司昂又甦醒了,不過現在看他一雙眼睛水潤潤地看著她,臉紅得厲害,就知道還是這個失憶的軟萌司昂。

  吻過人後,他才心滿意足地去客廳看電視。

  遲萻繼續洗碗,有些心不在蔫,等她洗好碗,將廚房整理乾淨,出來就見司昂一本正經地坐在電視機前,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在播放的腦殘偶像劇,劇裡的男女主正在糾結著你愛我、我愛他、他不愛我的問題,十分沒營養,看得她有點想笑。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愛看這種腦殘偶像劇,遲萻也沒阻止,他現在正在適應這個社會,有點小愛好也是應該的。

  不過,遲萻這種想法,在晚上睡覺時,看到他非常不要臉地脫光光爬到她床上時完全變了。

  「電視裡不是這麼演的麼?我們一起睡覺。」他理直氣壯地說,雙目灼灼地盯著她身上的睡衣。

  遲萻:「……」

  明天再也不讓他看狗血偶像劇了!他現在應該扮演一個含蓄的古人才對!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19、百鬼夜行

  天濛濛亮,遲萻就醒來了。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佔有性地摟在懷裡,一如過去那三年的同床共枕。

  不過現在摟著她的人身上的溫度極低,那涼意透過單薄的睡衣滲透進來,在這大熱天裡,讓她感覺到一陣舒適的涼意,忍不住伸手摸著那冰涼光滑的肌膚,將臉又往那胸膛埋去,汲取更多的涼意。

  七月份的氣溫十分炎熱,就算是夜裡也一樣,不過抱著這人睡覺時,確實舒服,很容易有個好眠。

  遲萻又賴了會兒床,方才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睜開眼,就見摟著她的男人的睡顏,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枕上,眉目如畫,肌膚如瓷,儼然就是個從畫中走出來的古人一樣,看起來十分不可思議。

  遲萻看他半晌,方才將他擱在她腰間的手臂拿開,撐著他的胸膛起身。

  掀開被子時,發現他又脫得只剩一條內褲爬上她的床,遲萻忍不住撫了撫額頭,安慰自己,一條內褲好過脫光光吧。

  算了,由他吧。

  現在已經是早上七點,遲萻進衛生間洗漱,剛洗好臉,就見只穿著一條內褲的某人披頭散髮,睡眼朦朧地走進來,絲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展示他修長有力的男性體魄,那胯下鼓鼓脹脹的,她瞄了一眼,趕緊移開目光。

  雖然兩人交往那麼久,但除了擁抱接吻和撫摸外,還真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她一直以為,司昂尊重她,想等他們結婚後才真正擁抱她,哪想到舉辦完婚禮的當天晚上,她就死了,然後穿越到這個妖魔鬼怪的世界裡當任務者。

  「萻萻,早。」司昂從背後摟著她,將臉擱在她的肩窩上,一臉睡意。

  他的眼睛半闔,睫毛又密又長,像兩把小扇子,微微垂下,覆蓋住那雙眼睛。

  遲萻從鏡子裡看到那埋在她脖子上蹭的腦袋,感覺像是養了一隻大型犬,讓她覺得現世的那個司昂似乎慢慢地遠去,變成現在這個司昂。

  遲萻將擠好牙膏的牙刷遞給他,一邊義正辭嚴地說道:「以後睡覺要穿睡衣,不穿睡衣的話,就不准爬上我的床。」

  這人睡覺時喜歡脫光光,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壞習慣——難不成是第一晚看的成人劇場學來的?後來被她拒絕上床後,就多套條內褲,遲萻覺得這穿跟沒穿一樣,太辣眼睛了,也很勾人,她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會忍不住做點什麼後悔的事情,於是仍堅持著不讓他上床。

  司昂當時看起來有點委屈,後來只好穿上她買的睡衣,爬上床後,就摟著她不說話,直到她親一口才展顏,像個小孩子似的。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司昂睡前穿得好好的,但每次等到她睡醒後,就會發現他將睡衣都脫了,只著一條內褲,這麼大咧咧地將自己展示給她看。

  「天氣太熱了。」司昂慢吞吞地接水漱口,偏首用一雙微挑的鳳眼看她,「你晚上不是也很舒服麼?隔著衣服多不方便?」

  遲萻:「 ……」

  洗漱過後,司昂如往常一樣,像背後靈跟著她,直到她煮好早餐,兩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餐過後,遲萻開始修煉,司昂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經過一個月的適應,司昂現在已經會用很多現代高科技產品,其中用得最溜的就是電視機,他會換很多台,甚至學會搜索自己喜歡的電影和電視劇,不過他最喜歡看的,仍是一些狗血的男女愛情撕逼劇,那種愛來愛去的狗血劇,特別地招他喜歡。

  他自己喜歡不要緊,但是每當劇裡的男女主角有點什麼親熱戲份,他就默默地記下來,然後找她來試。

  遲萻有一次被他壓在牆上,他的一條腿插入她的雙腿間,壓著她吻時,轉頭就看到電視劇裡的男角主正對女主角做著同樣的事情,差點腦溢血。

  這人只是失憶罷了,為什麼突然品味變成這樣?

  以前司昂不是從來不喜歡看這種狗血劇,認為是腦殘的麼?

  遲萻去隔壁房修煉時,忍不住看一眼坐在電視機前的男人,希望他今天不要再找一些亂七八糟的偶像劇來看,免得晚上又被他那啥。

  快到午時,遲萻想著冰箱裡已經沒有什麼吃的,今天要去菜市場買一些食材回來屯著,便提前結束修煉,換衣服準備出門。

  「司昂,我去買菜,你去麼?」遲萻站在玄關處,一邊穿鞋一邊問他。

  司昂的雙眼黏在電視機屏幕上,頭也不回地道:「我在家等你回來,萻萻,我想吃冰淇淋,要香草味的。」

  遲萻看他這副沉迷電視劇的模樣,有些無奈地應一聲。

  走過院子,遲萻打開門時,就見到站在門前的侯天陽,他的手放在門鈴上,正準備按門鈴,誰知主人就出來了。

  看到遲萻,他十分高興,說道:「遲妹子,正好中午了,一起去吃個飯?」

  遲萻打量他,問道:「你出院了?」

  侯天陽有些幽怨地道:「我早就出院了,可是你一直沒來看我,也沒回我的微信,你最近在忙什麼?」

  「對不起。」遲萻抱歉地說,「我最近一直在修煉,沒有注意這些。」

  「如果真的對不起的話,那就陪我去吃個午飯,鎮上新開了一家西餐店,聽很多天師說味道很不錯,我們一起去嚐嚐。」侯天陽一臉愉快地說,「就當我請你吧,接下來我還有事要麻煩你呢。」

  遲萻原本想要拒絕的,聽到後面的話,正欲要問他有什麼事,背後就貼來一個人。

  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呵著氣道:「萻萻,你不是要去買菜麼?我陪你去。」

  侯天陽見到理所當然地站在遲萻身後的男人,頓時心裡有些不快,狠狠地剜他一眼。

  司昂同樣也不快,幽暗的紫眸滑過暗芒,嘴唇微抿,搭在遲萻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站在她背後,用一種完全將她籠罩在懷裡的姿勢,盯著面前這個人類男人。

  遲萻頓時頭疼,然後又有點哭笑不得,這男人明明剛才一雙眼睛都黏在電視機上,懶得和她出門,但是只要侯天陽來找她,馬上就會出現,狗鼻子都沒他靈。

  她拉住司昂的手,對侯天陽道:「侯哥有事找我,先不去了。侯哥,不介意我多帶個人吧?」

  當然介意!

  侯天陽心中滴血,明明他很早就認識遲妹子,為什麼等他覺得遲妹子很不錯,可以娶來當老婆時,卻突然冒出個程咬金。特別是這程咬金還長得這麼好看,單從外貌看,確實是個極品男人。

  不過想到這男人沒房沒車沒工作,現在完全是靠遲萻來養的,簡直就是個小白臉,女人再喜歡他的臉,可能也喜歡不長,便覺得這人不足為慮,他還是很有機會的。

  司昂也介意,但是他很聽遲萻的話,見她主動拉他手,一雙眼睛因為愉悅而發亮,沒說什麼。

  遲萻朝侯天陽歉意地笑了下,三人往鎮上新開的那家西餐廳而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0、百鬼夜行

  吃過午飯後,侯天陽就將來意說了。

  「我剛接一個任務,是隔壁市裡的一所大學鬧鬼,我昨天去查探過,確實是鬼怪作亂,所以想請你幫個忙,陪我走一趟。當然,報酬到時候會結算的。」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天師請人幫忙時,也會給對方報酬,所以,這種事情一般會提前說好。

  遲萻奇怪地問,「鬼怪作亂的原因是什麼?」

  侯天陽雙手一攤,無奈地道:「是嬴鴞作亂。」

  遲萻嘴角一抽,頓時明白他為什麼會叫上自己了。這嬴鴞是一種鬼怪的名字,這名字聽著很文雅,卻不能掩蓋這是一種淫鬼的事實,這嬴也通淫,只是名字實在不好聽,玄門祖師爺當年整理《百鬼錄》時,才會以其他名字代替這鬼怪的名字,反正大家知道是那個意思就行了。

  侯天陽見遲萻不吭聲,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撓了下頭髮,直接說道:「嬴鴞性淫,最喜漂亮的女性,聽說那所大學裡已經有好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受到它的侵犯,被它吸食身上的陽氣,如果不及時除去,只怕會有更多的女孩子被他盯上。不過它生性謹慎,想將它主動引出來不容易,不過你知道的,我一個大老爺們,哪裡引得它出來?想來想去,就來找你了,遲妹子你非常漂亮,很適合這個任務。」

  說完,侯天陽一臉期盼地看她,「遲妹子,你怎麼看?」

  話都說到這裡了,遲萻自不會拒絕。

  若不儘早除去這嬴鴞,確實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受罪,更不用說人身上的陽氣被鬼怪吸食太多,影響身體的健康不說,甚至可能會沒命,最後變成一具白慘慘的骷髏。

  這個任務,她確實很適合,首先她是天師,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樣沒有自保之力,其次她確實長得足夠漂亮,能引出那嬴鴞。

  見他答應,侯天陽十分高興,就和她商量出發時間。

  遲萻不是矯情的人,覺得這事儘早解決省得有更多的女孩受罪,「現在剛到中午,時間還早,不如等會兒就出發吧。我回去收拾點東西,咱們在老桃樹下集合。」

  侯天陽高興地應一聲,想到又能和她一起去做任務,真是非常高興。

  這種高興在看到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遲萻的司昂,頓時臉色垮下來,差點忘記還有這個小白臉呢。不過這小白臉只是個普通人,他又不是天師,這種捉鬼的事情,普通人最是忌諱,他應該不會跟過去吧?

  抱著這種僥倖的心情,侯天陽在老桃樹下等遲萻,等見到跟著遲萻一起過來的司昂時,再次垮下臉。

  「遲妹子,你要帶他一起去?他只是個普通人,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侯天陽努力地想打消司昂跟過去的念頭,「司先生,你要知道,普通人摻和這種事情十分危險,我們捉鬼時,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保護普通人。」

  司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拉著遲萻的手不說話。

  想兩人獨處?那也要看他答不答應。

  遲萻被司昂抓著手,那手的溫度極低,雖然在這種大熱天時感覺很舒服,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千萬別出軌,免得這人埋在骨子裡的蛇精病犯起來,到時大家一起狗帶吧。

  所以遲萻知道侯天陽對自己有心思時,早早地打消他的念頭,甚至從來沒有對他表現出一絲讓人誤會的地方,可惜好像效果不太大。

  這會兒,遲萻也要表明自己的態度,「你放心,我保護他就行。」

  心裡卻暗忖,連厲鬼都怕他,一個小小的嬴鴞,他又豈會怕?跟著過來,不過是要盯著她,不讓其他雄性生物接近罷了。失憶的司昂和現世的司昂一樣,都是個緊迫盯人的,只不過一個顯得特蛇精病,一個軟萌得像個大孩子。

  侯天陽聽到這話,真是心塞,他還在等著遲萻哪天和這靠女人養的小白臉分手呢。

  隔壁市距離烏緦鎮有四小時的車程,他們在下午四點鐘左右抵達,接著隨便去吃了點東西飽腹,就直奔那所鬧鬼的大學。

  校長早早地就等著他們,見到侯天陽回來,十分高興,不過等看到遲萻和司昂時,又有點懷疑,覺得這他們太年輕了,真的有本事除去學校裡作亂的鬼怪麼?

  侯天陽平時看著是個2B青年很不可靠,但實力卻是不錯,忽悠起人來也很容易讓人信服。在他的保證下,校長對遲萻兩人半信半疑,決定今晚試試看,總得將那害人的鬼怪除去再說。

  「校長,今晚我們要解決那鬼怪,最好不要讓學生隨意出門,特別是女生,免得又要被害。」侯天陽叮囑道。

  校長早有安排,說道:「你放心,到時候我會派校警在周圍守著。」

  然後又嘆氣,因為有好幾個女生被鬼所害,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到很多學生,連學校的名聲都遭到質疑,所以晚上那些學生也不敢再隨意離開宿舍亂走,甚至有好些女生為此請假回家,等這些事情過了再說。

  鬧鬼的地方是學校西南一棟老舊的教學區,因為建築過於陳舊,學校原本是打算將這片建築推倒重建的,哪知道卻發生鬧鬼的事情,重建的計劃就這麼擱置下來。

  校長帶著兩個陽氣旺盛的校警一起過來,打算看看天師怎麼捉鬼。

  對於校長的好奇心,侯天陽很大方地包容了,只道:「到時候你們不要嚇到就好。」

  一句話將校長說得心肝直顫,不過看遲萻和司昂淡定的模樣,他又鎮定下來。

  侯天陽趁著天黑之前,很快就在周圍布下一個符陣,又灑了一些糯米,細細地匯成一個陰陽八卦陣的樣子,遲萻在周圍綁上示警的紅繩,接著將自己畫的驅邪符分給校長和兩個校警。

  校長接過符紙,忍不住又看遲萻,覺得這姑娘長得確實很漂亮,比電視裡的明星還好看,應該能引出那鬼怪吧?只是引出鬼怪後,還真擔心那鬼怪會不會對這姑娘不利。

  很快天色就黑了。

  周圍陰氣滋生,校長和兩個校警突然覺得這七月份的天氣好像有點冷,感覺像三月似的,便忍不住問侯天陽。

  侯天陽說得很隨意,「校長,現在是七月初。你知道的,七月是鬼月,也叫陰月,這個月的陰氣特別旺盛,特別是在這種沒人氣的荒涼地方,陰氣比平時還重上幾倍,自然會感覺到冷。」

  校長臉色有些難看。

  那兩個校警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遲萻聽到侯天陽的話,不由抬頭看向沒有星子的夜空,算算時間,很快又要到閏餘之年,屆時百鬼夜行,遲安的父母、爺爺,都是死於百鬼夜行的那晚,屍骨無存。

  下一個閏餘之年,就是「遲安」的死期。

  遲家將在「遲安」這一代終結,這是「遲安」最不甘心的事情。

  成為「遲安」後,遲萻這次的任務就是要平安渡過這次死期,並且不能斷送遲家的傳承。

  還有兩年!

  周圍的陰氣越來越重,綁在枯草上的紅繩不斷地上下顫動,但卻沒有見到該出來的鬼怪。

  侯天陽不由得有些奇怪,美女都在這裡了,那淫鬼怎麼還不現形?

  遲萻此時孤伶伶一人站在教學樓前,仰首看著這棟破舊的教學樓,能感覺到它縈繞的鬼氣,可那隻鬼卻遲遲不現形,難不成她不夠漂亮?還是那隻鬼改吃素了?

  正想著,就見司昂邁過布下的符陣,朝她走來。

  在司昂到來後不久,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濃重的鬼氣從教學樓裡撲下來,接著就見一個臉色青白的男鬼出現在教學樓前,它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司昂,猩紅的眼睛閃爍著淫邪的光芒。

  眾人都有點懵,原來現在的淫鬼的目標已經不分男女的麼?那學校裡的那些男生不是也有危險?

  遲萻看到這隻鬼怪,頓時怒了。

  這隻鬼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不夠漂亮?就算她沒有司昂好看,但她好歹是個妹子吧?你一個男鬼,盯著她的男人是幾個意思?

  遲萻一個氣怒之下,直接一道五雷符轟過去,抽出桃木劍往前揮去。

  「遲妹子當心!」侯天陽驚呼一聲。

  遲萻一劍刺破那男鬼抓來的鬼手,聽到侯天陽的話,下意識地側身避開。就見她剛才站的位置,有一個從地底爬出來的小鬼,那小鬼雙目流著血淚,鬼手上的尖利指甲伸得老長,紅得像滴血,竟然有進化為厲鬼之兆。

  那小鬼伸爪子要捉遲萻的腳,想將她拉到地底下。

  遲萻正想一腳跺去,就見司昂已經不客氣地抬腳踹過去,將那小鬼踹得個老遠,骨碌碌地摔進符陣中。

  侯天陽:「……」媽媽呀,現在的小白臉都辣麼厲害了麼?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1、百鬼夜行

  見那小鬼被司昂一腳踢進符陣,侯天陽雖然驚異司昂的不同尋常,不過仍是抓住機會將符陣啟動,將那小鬼困在符陣中。
  這隻小鬼才是此地最厲害的鬼怪,將它困住後,那嬴鴞反而不足為慮。

  遲萻積了一肚子火氣,看那隻男鬼特別地不爽,一劍刺破它的鬼手後,就追著它猛砍。

  媽蛋!她男人長得比她好看她早就知道了,但這鬼竟然敢覬覦她的男人,搞死它!

  司昂看她火冒三丈,有點不解,看看她,又看看那隻被她追著砍的鬼,便袖著手站在一旁由她去搞那隻鬼,讓她出氣,只有那隻男鬼想逃時,才會出手將它踹過去給遲萻砍。

  那被桃木劍刺傷的鬼手流下的黑血,滴落在地上後消失無蹤。

  男鬼這才發現遲萻手中那把桃木劍不是普通的東西,手上的傷有擴散的驅勢,加上那小鬼輕易地被困在符陣中,就知道今天來的這幾個天師不是善茬,便不再戀戰,忙不迭地轉身欲要逃進身後的教學樓裡。

  遲萻哪裡給它機會,一疊符朝它甩過去擋住它的去路,繼續砍。

  男鬼最近一段日子吸食很多女學生的陽氣,實力不錯,不過架不住遲萻手中的桃木劍太厲害,還有司昂這個不能以正常人類或鬼怪來形容的存在,時不時地在一旁抽冷子,男鬼很快就被遲萻用符紙困住。

  遲萻剛困住這男鬼,就聽到侯天陽的慘叫聲,「遲妹子,這裡頂不住了。」

  遲萻回頭看去,就見那邊的符陣靈光斷斷續續的,岌岌可危,那小鬼竟然將方圓百里內的鬼怪都招過來助威,旁邊本來還興致勃勃地圍觀捉鬼的校長和兩個校警都被鬼怪圍著,三人嚇得臉色發青,緊緊地拽著手中的符紙,此時一百個後悔竟然會跑過來觀看天師捉鬼。

  他們先前應該聽天師的勸離開這裡等結果才對。

  侯天陽正在符陣裡降伏那小鬼,他的實力雖然不錯,不過那小鬼已經有厲鬼的實力,侯天陽被它弄得手忙腳亂,幾次被鬼爪抓傷,要不是身上有侯家的護體靈器,只怕現在已經抗不住了。

  遲萻忙過去支援。

  司昂跟在她身後,慢吞吞地走過去。

  周圍被召喚來的鬼怪本能地懼怕司昂,在他走過來時,忙不迭地逃開。

  於是這一幕在外人看來,那些鬼怪彷彿怕的是遲萻,遲萻還沒來到,鬼怪們就自動分開一條路。

  遲萻躍進符陣,一劍往那小鬼砍去。

  司昂就站在符陣外,姿態悠閒地看著遲萻跳進去,活力四射地砍鬼怪,雙目滑過幽亮的光芒,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降鬼。

  校長和兩個校警被周圍的鬼怪嚇得直哆嗦,發現司昂就站在外面,竟然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都看得有些無語。

  明明這男人剛才看起來不是挺厲害的麼,怎麼他竟然沒想過要幫忙?

  這麼放著自己的女朋友不理真的可以麼?

  小鬼正巧被侯天陽逼到角落,正想要暴力破壞符陣逃走,遲萻這一劍砍過來,角度非常刁鑽,它避不開,生生受了這一劍,臉上的血淚飆出來,甩落到地上後,地上的枯草沾到那鬼血,瞬間就化成齏粉,可見這血淚之毒烈。

  小鬼開始發狂,張開嘴,露出裡面尖利的鬼牙,發出一陣陣鬼嚎。

  周圍的鬼怪頓時暴動起來,無數的陰煞之氣朝這邊湧來,進入那小鬼的體內。

  「它要進化成厲鬼了!」侯天陽驚顫地道。

  這小鬼本來差臨門一腳就能踏進厲鬼之途,不過是少了一些怨氣,今日侯天陽和遲萻對它的劫殺,激起它心中的戾氣和怨氣,引天地煞氣入體,就要進化為厲鬼。

  遲萻心中一驚,可不能讓它在這裡變成厲鬼,幾張五雷符轟過去,對侯天陽道:「侯哥,化煞杵。」

  侯天陽見遲萻拖住這小鬼,馬上拿出一支巴掌大的金色的化煞杵,雙手掐訣,用術法催動化煞杵。

  化煞杵飛至半空中,迅速地變成一丈長,朝地上被遲萻拖住的小鬼的天靈蓋刺去。

  那小鬼雙目瞪大,猩紅色的眼睛瞪著化煞杵,想要逃開,可卻被遲萻一劍掃過去,阻止它逃跑的路線,只能任由化煞杵自上而下,從它的天靈蓋穿透而過。

  小鬼身上的陰煞之氣慢慢地被化去,青白的臉蛋上的淚痕消失,慢慢地變成一隻普通的鬼。它的神色變得平和,身上沒有鬼怪的凶煞,就像一隻剛死不久的新鬼,皮膚是一種透明的蒼白,一雙眼睛烏溜溜的,萌萌地看著人。

  遲萻鬆了口氣,看到這隻小鬼,不免有些心軟。

  它死時,還是個孩子,變成鬼怪後,臉上血淚不去,顯然死得極為淒慘,心有怨氣,方才讓它輕易地進化為厲鬼。

  「這裡不是你停留之地,你該走了,去你該去的地方。」遲萻說著,將一張符彈過去。

  黃符化作一道白光,沒入那小鬼的額心間消失不見。

  小鬼透明的肌膚很快就呈現珍珠色,他朝遲萻和侯天陽行一禮,咧嘴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慢慢地消失在空氣中。

  沒有這隻小鬼,周圍的那些被召來的鬼怪很快恢復神智,作鳥獸散去。

  「那、那隻小鬼去哪裡了?」校長顫巍巍地問,兩個校警臉色還青著,也被搞得有點懵。

  侯天陽一看就知道校長的意思,說道,「遲妹子將它超渡了,它現在已經進鬼門關,要是它表現得好,說不定還有投胎的機會。」

  校長鬆了口氣,不在就好,不然學校裡藏了這麼只實力強悍的小鬼,還不知道要折騰出多少事情呢。

  接著,侯天陽過去將那隻被遲萻困住的男鬼嬴鴞斬殺,它化作一道青煙消失。

  校長見狀,又問道:「侯天師,為什麼剛才那小鬼你們超渡它,這只男鬼你們卻要將它斬殺?」

  侯天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說道:「校長,那小鬼只是因為死得淒慘,心有怨氣促使它化為厲鬼,它卻沒有害過人,身上沒有害人的血光。上天有好生之德,對這樣的鬼怪,我們天師並不主張殺害,將它們超渡使其去投胎。而這個嬴鴞,可是淫鬼,上了《百鬼錄》裡的鬼怪,是沒辦法超渡的,要是不殺,它會再次去侵犯生者,掠取生者的元氣修煉,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受害。」

  校長聽得糊里糊塗的,不過好像也有點道理。

  周圍的鬼怪很快就被清除,氣溫也漸漸地回升,雖然仍是有些冷,但也沒有先前的那般陰冷。

  任務結束後,還沒有到午夜。

  侯天陽和遲萻領了校長準備的大紅包,讓他明天再將剩下的報酬打到卡裡,便一起離開學校,到附近的酒店休息,準備明天再坐車回烏緦鎮。

  侯天陽見遲萻對那服務員說開兩間房,只得默默地將話嚥下去,眼睜睜地看著遲萻領著司昂進隔壁的房。

  同居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

  侯天陽心裡憋得難受,但是想到剛才司昂踹那小鬼的動作,再遲鈍也知道這人的厲害,估計不是什麼小白臉。

  ***

  忙了一個晚上,遲萻覺得渾身都黏黏膩膩的,第一時間就去洗個澡。

  有條件的情況下,遲萻不介意將自己弄乾淨一點。當然,她本人是沒有潔癖的,有潔癖的是那位司總裁才對,和他交往三年,遲萻時常被他盯著,她流點汗都被他嫌棄,讓她去洗刷刷,如果她懶得折騰,他不介意親自幫她洗……

  浴室裡霧氣繚繞,遲萻正在淋浴,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頭看去,透過室內的水霧,就見某人脫光光進來。

  遲萻差點被頭上灑下來的熱水給辣到眼睛。

  司昂蹭過來,摟著她的腰,吻著她濕嗒嗒的肩膀,沙啞的聲音說:「萻萻,我陪你一起洗。」

  「……滾!」

  司昂當然沒有滾,要是真的滾那就不是司昂了。

  他一邊洗澡一邊對她動手動腳,遲萻被他按在懷裡,很清楚地感覺到頂在她小腹上的那根炙熱堅硬的東西,存在感十足,讓她渾身都有些發軟。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2、百鬼夜行

  洗完澡後,遲萻腿都是軟的,理所當然地被人抱到床上。

  剛沾到床上,她就想用被子將自己捆起來,然後被他按住。

  「萻萻,你的頭髮還濕,吹乾再睡。」司昂說著,就去翻找吹風機。

  遲萻抬眼看他,見他下半身隨意地圍著一條浴巾,彎身打開抽屜拿東西時,露出優美漂亮的背脊,肌膚是一種漂亮的暗白,那雙大長腿修長筆直,儼然像藝術品一樣,簡直就是上天對他無以倫比的厚愛,不像凡人。

  等他轉身過來時,可以看到他身上線條流暢的肌肉塊,每一塊分佈都恰到好處,並不過份誇張,卻十分有力。他的體魄比例完美,有男性特有的雄偉和性感,足以讓女人看了流鼻血,難以自持。

  遲萻這段日子被他抱來抱去,很多時候躺在他懷裡,知道靠上去有多舒服。

  司昂弄了會兒,終於將吹風機打開,給她吹頭髮。

  聽著吹風機呼呼的聲音,頭皮在那隻穿過頭髮的手輕柔的撫慰下,遲萻開始昏昏欲睡。

  吹風機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遲萻下意識地翻個身,身上的睡袍前襟鬆鬆地打開,露出肌膚上斑駁的痕跡,如同盛開在皓白雪地中的扶桑花,燦爛而糜麗。

  幽暗的紫眸越發的暗沉,他俯下身,將她摟到懷裡。

  遲萻瞬間被嚇醒,就要抬腳頂過去,卻被一隻大手捉起她的腿,撈到他身上,讓她整個人像自動投懷送抱一樣,而且還是叉開腿夾著他的腰,那堅硬之物直挺挺地戳著她腿心間的柔軟。

  遲萻的睡意瞬間沒了,僵著身體,努力用平靜的聲音說道:「你要做什麼?」

  司昂湊過來,親吻她的唇角,「萻萻,我難受。」

  遲萻:「……憋著。」

  「不想憋!」

  「……」

  司昂抓著她的大腿,不讓她縮回去,使兩人身下的地方越發的緊密,透著一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親暱氣息。

  「萻萻,你怎麼選擇?」司昂盯著她,聲音沙啞得厲害。

  遲萻盯著他幽暗的眸子,差點就以為他恢復記憶,變成現世時的那個蛇精病的司昂了。不過遲萻很久以後才明白,這些世界對司昂有限制,他能待在這些世界的前提是,不能存在的記憶。

  見她沒動靜,他下面硬得發疼,有些急不可耐地將她往懷裡按,讓她夾緊腿,那東西蹭著她大腿內側的皮膚,又涼又熱的,讓她打了個哆嗦。

  遲萻猶豫會兒,覺得節操都掉得撿不起來了,矜持什麼的都丟掉,乾脆地說道:「手吧。」

  司昂很快就將她的手拉下來,覆到他堅硬的東西上,臉上露出愉悅的神色,一雙紫眸半闔,遮掩眼中洶湧的情欲,沒有讓她看清楚,以免嚇到她。

  鬧到黎明,遲萻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才結束這事,而她的手已經酸麻得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哪有人這麼持久的!他果然是非常人!

  她的手沾滿濕滑的液體,有些不舒服,對他道:「我要洗手。」

  司昂俯身親吻她的嘴角,將她抱進衛生間幫她洗手,接著才抱她回床,然後鑽進被窩裡,將她往懷裡一抱,方才閉上眼睛和她一起睡下。

  ***

  等遲萻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外面艷陽高照。

  她呆滯地窩在司昂懷裡躺了會兒,方才伸手去摸手機,就見到手機裡有好幾通未接電話,都是侯天陽打來的。

  司昂在她身後,摟著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間蹭著,睡得糊里糊塗的。

  發現她要起時,他收緊手,喃喃地道:「萻萻,再睡會兒。」

  遲萻打了個哈欠,「不睡了,肚子餓,我們去吃東西。」頓了下,又道:「侯哥還在等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讓他自己先回去!」司昂毫不猶豫地說,語氣很是嫌棄。

  「……別鬧!」遲萻拍拍他,讓他起來。

  司昂明顯很不喜歡侯天陽這個對遲萻有非份之想的男人,要不是遲萻盯著,他都忍不住一巴掌送他去見玄門祖師爺算了。雖然沒有記憶,但他骨子裡本能地不喜歡任何對懷裡這人有非份之想的存在,那會讓他控制不住想毀滅點什麼。

  遲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他的神色晦澀不定,莫名地有點發毛,趕緊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一下,見他睜著一雙漂亮的鳳目看過來,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看起來依然是又乖又軟的模樣,方才放下心來。

  等他們穿好衣服後,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之所以這麼久,也是因為某人在搗亂,最後還將她壓在床上廝磨半個小時才肯起。

  兩人出門後,就見到一臉幽怨的侯天陽。

  「遲妹子,你們起得太晚了,我餓死了。」他有氣無力地說,眼角余光卻忍不住往遲萻身上瞄,眼尖地看到她側頸處一個鮮豔的吻痕,哪裡還不明白。

  侯天陽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對不起,昨天太累了,所以起得晚了。」遲萻一臉歉意,表情很誠懇,「你其實可以先去吃飯,不用等我們的。」

  不管她怎麼誠懇,侯天陽再次受到一萬點傷害。

  這話很有歧意啊,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懂的。

  「有人陪著吃飯才香嘛……」侯天陽有氣無力地說,接著就見遲萻身邊的那男人看過來,那雙與常人與眾不同的紫色眼睛彷彿有什麼危險的東西滑過。

  等他想要看清楚時,他已經調轉過頭。

  三人去附近解決午餐後,原本是打算一起坐車回烏緦鎮,誰知司昂突然說想在這市裡逛逛,遲萻便一臉歉意地讓侯天陽先回去。

  侯天陽瞅了一眼笑得整個世界都春花盛開的男人,那張臉俊美得讓人無法直視,再看看不自覺地做出寵男人舉止的遲妹子,被生生地糊了一臉狗糧,整顆心都滄桑了。

  侯天陽最後一個人孤伶伶地坐車回烏緦鎮。

  遲萻和司昂在市裡玩了五天,還租了一輛車,開著車在周圍兜風。

  因為剛做完任務,又有一筆錢入賬,暫時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所以遲萻玩得很嗨,不管司昂對什麼事情感興趣,她都一臉笑瞇瞇地奉陪。

  白天兩人一起去吃喝玩樂,晚上回到酒店裡渡過一個火辣辣的夜晚,雖然沒有做到最後,但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回到烏緦鎮時,遲萻看著這個居住著天師的寧靜小鎮,玩野的心差點收不回來。

  司昂拎著灑水壺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澆水,一邊對遲萻道:「萻萻,下次你接個其他市的任務,我們再去玩吧。」

  兩人一起瘋玩幾天,司昂徹底愛上這種兩人一起旅行的感覺。

  不管是白天兩人一起吃喝玩樂,看遍路上風景,還是晚上兩人在床上做著最親密愉快的事情,都讓他打從心裡喜歡。

  遲萻盤腿坐在陽台上,翻著《百鬼錄》,聽到這話頭也不抬地道:「不能成天想著玩,我還要修煉呢。這個世界很危險,不抓緊修煉,以後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會保護你。」司昂說著,轉頭朝她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容。

  遲萻被他笑得心都軟了,她毫不懷疑司昂的話,不管是在現世,司昂那時候還是個蛇精病,還是現在這個失憶的司昂,他都對她很好,好到從來沒有讓她受一點委屈和傷害。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被他捂了三年,石頭都被摀熱了。

  和他結婚時,她面上沒有說什麼,其實心裡已經在慢慢地接受他,甚至想著,他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以後他們會慢慢地磨合這段感情,直到彼此都契合對方,這是她喜歡追求的完美方式。

  可誰知道,結婚只是個開始。

  命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讓她來到這個世界,展現一個奇怪的妖魔鬼怪的世界,未來充滿她所不知的未知,甚至不知道自己將要走到哪一步。

  她不知道這種所謂的任務何時是個盡頭,但是司昂的出現,無疑讓她高興的。

  司昂澆完花,去洗乾淨手,就躍到陽台上,挨著她坐下,然後一隻手圈著她的腰,靠著欄杆懶洋洋地享受著傍晚吹來的晚風。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3、百鬼夜行

  生活漸漸地步上軌道,遲萻也終於適應這個妖魔鬼怪的世界,適應作為一個天師的日子。

  沒有任務的時候,她就宅在家裡潛心修煉,時不時地與不知又看了哪部狗血劇的司昂做些沒羞沒臊的事情。有任務的時候,兩人就一起去捉鬼,捉鬼後就到處去浪,哪裡有好玩的就往哪邊浪,只有他們兩個人,儼然就像去度假一樣。

  遲萻有種他們好像在補上輩子沒有的蜜月一樣,而他們的蜜月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

  侯天陽依然有事沒事會跑來找遲萻,大多數時候,會找她一起去做任務。

  恰好兩人的道行都差不多,一起做任務,雖說報酬沒有一個人的多,但勝在彼此有照應,安全也有保障。加上遲萻也想從侯天陽這裡多學一些技巧,彼此交流修煉心得,比一個人獨自摸索的要好,所以她很少會拒絕侯天陽。

  每次侯天陽來找遲萻時,司昂很不高興。

  看到他不高興,侯天陽就放心了。

  他雖然已經放棄遲萻,沒再想和遲萻發展點什麼,但是不代表他對和他搶妹子的人完全無芥蒂,能讓司昂不高興,侯天陽就高興,心裡可得瑟了,果然是個2B青年。

  遲萻發現他在作死時,無言以對。

  司昂的危險性她從現世就深有體會,那時候他只是個普通人都讓人心裡發毛,更不用說這個世界的司昂。就算現在他沒有記憶,看起來軟萌不少,但骨子裡的東西仍是不變的,真惹急了,一巴掌拍死人都有可能,以司昂現在的本事,他完全可以一巴掌拍死個小天師。

  怕侯天陽真的將自己作死,遲萻少不得要盯緊司昂,對侯天陽更不敢有絲毫的曖昧之舉,就生怕兩個男人都想歪,然後引出什麼狗血的流血事件。

  轉眼就過了一年。

  快要過年時,毛敏照常過來叫遲萻去她家過節。

  自從遲爺爺去世後,逢年過節時,毛敏都會叫遲安去她家過節,省得放小姑娘一個人孤伶伶的。不過遲安大多數是拒絕的,不想去打擾毛敏的生活。

  所以這次遲萻也同樣客氣地拒絕了。

  毛敏這回倒是沒有像以往那般堅持,問道:「司昂也在這裡過年?他不用回家麼?」

  遲萻點頭,含糊地道:「司昂現在沒有家人,他和我住在一起,我們有個伴。」

  毛敏看向司昂的目光頓時有些憐惜,讓正在看電視的司昂忍不住轉頭看過來。見遲萻朝他微笑,他露出個笑容,又轉頭繼續看電視。

  毛敏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些欣慰,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的感情真好,才能形成這樣的默契。

  知道有司昂陪著遲萻,毛敏這次沒有再堅持叫遲萻去她家過年。

  隨著新年的到來,大街小巷都能感覺到過年的氣息,比平常熱鬧不少,司昂終於不再整天沉迷於電視網絡,而是時不時地跟著遲萻出門買年貨,逛街看熱鬧,對這一切都興致勃勃的。

  當然,如果遲萻不出門,他就一副沒興趣的樣子,跟著一起宅在家裡。

  說到底,他的興趣,只是因為有遲萻在罷了。

  遲萻敏銳地發現這點後,靜默許久,想了很多,最後仍是沒有試圖讓司昂融入這個世界裡。

  她心裡有一種預感,這個世界不是他們長久停留之地,縱使她會這在裡過一輩子,卻不是終點。這種感覺莫名其妙,遲萻卻對此深信不疑,也因為如此,就算司昂有再多不正常的地方,她也沒有試圖要改變他。

  除夕這天,遲萻和司昂一大早就開始打掃衛生。

  趁著雪停,兩人一起去院子裡掃雪。

  司昂掃到一半,就將東西一扔,然後興致勃勃地開始堆起雪人來,還去尋了兩顆黑布崙、一根胡蘿蔔,給雪人弄了眼睛鼻子,拿個小桶蓋在它腦袋上,將掃帚插在雪人身邊,一隻雪人就完成了。

  「萻萻,好不好看?」司昂高興地問她。

  遲萻裝模作樣地看了會兒,一臉笑容地說道:「好看。」

  得到她的肯定,司昂更高興了,伸手摟過她的腰,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一口,繼續去掃雪。

  將院子裡的雪清除乾淨後,兩人身上的衣服有些濕,趕緊進浴室去洗個澡,洗去一身寒意,中途少不得又被司昂趁機動手動腳,被遲萻以肚子餓為由,嚴厲地禁止了。

  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精力,讓整天忙著修煉,連上廁所時間都想省來修煉的遲妹子很是無奈。

  午時隨便吃了點東西,遲萻就開始擼袖子準備做餃子。

  因為只有兩個人,除夕夜的年夜飯遲萻也不打算做什麼滿漢全席之類的,加上她也沒有那個手藝,決定過年還是馬馬虎虎吧。反正不管她做什麼,司昂從來沒有覺得好吃過,誠實得讓她想咬他。

  司昂也過來幫她做餃子,他的動手能力非常強,只看一次美食節目裡做餃子的相關節目,他就懂得怎麼包,包出來的餃子像藝術品一樣,比遲萻那些歪歪扭扭的餃子好看多了。

  晚上吃完年夜飯,兩人就一起看春晚,一邊看一邊吐槽。

  司昂這個古人第一次看春晚,也看不出什麼好的或不好的,直到表演魔術的節目,才一臉嫌棄,直說不好看,一點也沒有魔幻的感覺,天師的術法都比它好看。如果讓他來,他分分鐘就能將一群人弄沒了……

  「天師是捉鬼的,哪裡能和這些表演類的魔術比?」遲萻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司昂哼哼兩聲,靠著她吃零食喝汽水,繼續看。

  遲萻伸手要拿一瓶汽水時,被他阻止了,將一瓶果汁推過來給她,說道:「女孩子不要喝太多汽水,對身體不好。」

  遲萻瞅他兩眼,默默地拿果汁來喝。

  就算換了個世界,司昂依然愛管她,不准吃這個不准吃那個,理由都很充分,女孩子吃了對身體不好。

  晚上十二點時,外面響起劈哩叭啦的鞭炮聲,天空中炸起一圈又一圈的煙火。

  兩人站在院子裡看煙花,冷風呼呼地吹來,從天空中落下來的雪飄在臉上。遲萻打了個哆嗦,然後被司昂摟到懷裡,用他身上的大風衣裹住她。

  看完煙花後,兩人才回房睡覺。

  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遲萻很嫌棄司昂,不准他靠過來,「這大冷天的,你身體那麼冷,還不穿衣服,不要靠近我,萬一我感冒了怎麼辦?」

  他不肯放手,在她耳邊呵氣,「我馬上讓你熱起來……」

  不到半個小時,遲萻果然熱得直流汗,差點要崩潰。

  「夠了……不准再弄,再弄就踹你下床。」她有些抓狂,這人到底哪裡學來的東西,簡直讓人崩潰。

  司昂沒理她,按著她的腿,讓她感覺到那堅硬粗大的物件,原本有些涼涼的,然後慢慢地隨著摩擦熱起來。

  直到他發洩出來後,他將她汗濕的身子摟到懷裡,很不要臉地問她:「萻萻,我厲害吧?」

  遲萻:「……」不想理他。

  「萻萻,下次我們試點別的。」

  「……不行。」

  他有些委屈地看她,摟著她不說話。

  遲萻感覺有些頭疼,伸手抱著他溫溫涼涼的身體哄道:「再等一年,等我渡過死劫再說吧。」

  司昂雖然不懂她怎麼會有死劫,但對她的話很少有反對的,應了一聲,在她臉上親一口,又很不要臉地繼續問她,他厲不厲害,要是她說不厲害,他們再換個姿勢來搞,一定要讓她認為她最厲害。

  遲萻:╰_╯他到底又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絕逼要斷網斷電,不准再讓他隨便亂看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4、百鬼夜行

  翻年又是一個夏天。

  這是遲萻來到這個世界渡過的第三個夏天。

  夏日的傍晚,遲萻滿臉大汗地從練功房裡出來,先看一眼客廳,發現司昂沒有坐在那裡看電視,頓時欣慰,不過這種欣慰在轉頭看到落地窗外,遠處的天空下的老桃樹上站著的男人時,受到了一萬點的驚嚇。

  遲萻當即匆匆忙忙地往老桃樹那邊跑去。

  遠遠的,她就看到司昂立在老桃樹頂端,飄飄然地站在那兒,長長的頭髮隨風拂動,夕陽染紅半邊天,絢爛的晚霞落到他的肩頭,宛若仙人,格外地不真實。

  遲萻覺得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不過很快地,她就鎮定下來。

  因為沒有天師發現司昂的行為,這鎮裡生活的天師彷彿看不到老桃樹上以一種不科學的姿勢站在那裡的人,徑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遲萻慢慢地平復心跳,來到老桃樹前不遠處,站在山坡上朝樹上的人叫道:「司昂!」

  眺望著遠方的人緩緩轉過頭來。

  他的臉背著夕陽光,教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唯有那雙幽然的紫眸滑過魔魅的光澤,如一頭凶獸,噬咬著萬物生靈,讓她膽顫心驚。

  司昂踩著老桃樹的枝葉,飄然降落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摟到懷裡,好聽的聲音問她:「萻萻你今天的功課做完了麼?」

  遲萻感覺到他熟悉的黏人姿態,一顆心終於落下,笑道:「是啊,正準備去買菜呢。」

  司昂摟著她蹭了蹭,改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往菜市場走去。

  正逢下班高峰期,菜市場一片喧鬧,人來人往,新鮮的食材很多,遲萻挑挑撿撿,買好菜後,就和神色已經不耐煩的司昂離開。

  司昂一向不喜歡又髒又吵的地方,不過遲萻來買菜時,他仍是會跟來,感覺挺自虐的。

  回家的路上,司昂一手拎著食材,一手牽著她。

  遲萻在半路買了一根巧克力冰淇淋,一邊吃一邊問他:「司昂,你剛才在做什麼?」

  「看這個世界的氣運。」

  遲萻頓住,忍不住轉頭看他,心裡一點也不懷疑他的話。成為天師後,遲萻接觸到以往作為普通人無法接觸的東西,知道世界有其氣運,只是作為一個身在局中的人,沒人能窺得破世界氣運走向。

  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都是局中之人。

  可是司昂能看清。

  難不成司昂並不是局中之人,甚至他可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遲萻其實也不算這個世界之人,她只是個外來者,但她藉著「遲安」的身體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她也算是個局中人。

  遲萻心裡想很多,但如同往常一樣,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也不問他為什麼能看得清,只問道:「這個世界的氣運怎麼樣?」

  「不怎麼樣。」司昂懶懶地回答,低眸看她的臉一眼,沒有將未完的話說出來。

  遲萻哦一聲,沒有再問。

  吃過晚飯後,天色已經晚了,遲萻讓司昂洗碗,她去倒垃圾。

  拎著垃圾出門,走到對街的垃圾站丟垃圾時,遲萻突然若有所感,忍不住朝不遠處的一條街道看去,隱隱看到路燈下浮現的幾點白影,在半空中若隱若現,飄飄蕩盪。

  這是一些無害的殘魂。

  她忍不住蹙起眉,心知這種現像是怎麼回事。

  今年是閏餘之年,每個閏餘之年到來,鬼門大開,陰氣滋長,百鬼夜行。

  這一年的陰氣比往年都要旺盛,導致什麼鬼怪都跑出來,烏緦鎮雖說是一個世外桃源,有老桃樹和玄門祖師爺設下的陣法庇護,但這些殘魂因為沒有靈智,不會害人,又有旺盛的陰氣護行,所以方才能進入烏緦鎮。

  現在才六月份,不過這六月份的陰氣比往年七月份的還要重,還有一個月就到鬼節,屆時鬼門大開,百鬼盡出。

  遲萻深吸了口氣,壓下滿腹的心事,決定這個月多做些準備。

  ***

  整個六月,遲萻都十分忙碌。

  司昂彷彿知道她將要面臨什麼,這段時間也沒有怎麼癡纏她,晚上睡覺時表現得格外地安份,只是摟著她,沒再做什麼。白天時他也不去看電視,沒事就坐在旁邊,看她修煉,或者是跑到那株老桃樹上,站在那裡眺望著遠方。

  遲萻見沒有天師發現他的舉動,便也沒管他,由著他去折騰。

  六月底時,毛敏從北方回來。

  這兩年來,遲萻和侯天陽組隊去捉鬼,接的一些任務都不太危險,正好可以煆練他們。毛敏見狀,便沒有再叫遲萻和她一起去做任務,她偶爾接一些比較危險的任務,一般都不會叫上年輕的天師。

  「萻萻,今年是一個閏餘之年。」毛敏見面就道,眼裡有著擔憂,「你定要小心一些。」

  遲安的父母、爺爺,都是死在每一個閏餘之年的百鬼夜行之夜,毛敏總是擔心遲萻會步上她父母和遲爺爺的下場。不知為什麼,冥冥之中,彷彿遲家人都沒有好下場,百年前原本枝繁葉茂的遲家,現在只餘幾個凋零的血脈。

  遲安今年才二十三歲,人生才開始,毛敏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知道,毛姨你放心吧。」遲萻作出一副輕鬆的神色,轉而問道:「毛姨,今年鬼節,你們被分配到哪個區域?」

  每個閏餘之年的鬼節,所有的天師都悉數出動,被安排到各個地方鎮場,將作亂的鬼怪驅趕回鬼門,避免從鬼門出來的百鬼禍害人間。

  「也不遠,就在隔壁的G市。」毛敏說道:「屆時你和我一起吧。」

  「好啊。」遲萻知道毛敏是想保護她,自不會拒絕她的好意。

  毛敏離開後,接著侯天陽也過來說這事。

  侯天陽無視司昂的眼神,和遲萻愉快地聊天,「遲妹子,鬼節那天,我們應該會在同一個區域,到時候哥罩著你,別怕啊。」

  遲萻溫和地笑道:「那就有勞侯哥了。」

  侯天陽看著她溫和從容的笑臉,忍不住嘆口氣,這麼好的妹子,為什麼他以前就沒有及時拱了她,反而被只不知打哪裡來的翡翠白玉豬給拱了呢?更傷心的是,和那隻翡翠白玉豬一比,他就是只肉豬,比不上啊。

  侯天陽失落地離開後,司昂將遲萻壓在沙發上,好一通廝磨。

  遲萻對他這種可怕的獨占欲依然沒辦法適應,只得道:「我和侯天陽真的沒什麼,你不要多心。」

  「我知道……」要真有什麼,他早就拍死那小天師了。

  「既然這樣,你還壓著我做什麼?」遲萻輕輕地拉扯著他的頭髮。

  司昂不肯動,依然壓在她身上,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事實上,司昂有些不安,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窺探這個世界的氣運,發現其中蘊含的不祥,而這東西,和遲萻有關。他總覺得,這個人會離開他,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會離開……

  遲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轉首親他的唇角,給他順毛,方才得以脫身。

  ***

  到七月份時,遲萻收拾好東西,就和其他天師一起離開烏緦鎮,往隔壁的G市而去。

  司昂自然也跟著去了。

  毛敏見司昂跟著一起來,拉著遲萻道:「他跟著過來沒事吧?」在毛敏心裡,司昂是個普通人,並沒有發現異昂的異樣。

  「毛姨,放心吧,司昂很厲害的。」遲萻對司昂很有信心。

  毛敏見狀,也沒再勸什麼,笑道:「你今年已經二十三,你們在一起這麼久,是不是應該考慮婚事了?」

  遲萻聽得汗顏,她和司昂在上輩子就領小紅本,在這個世界,因為司昂的來歷不普通,反而沒想過去領小紅本什麼的。而且她現在才二十三,不急不急。

  毛敏見她顧左右言他,就知道年輕人和他們老一輩的想法不同,嘮叨幾句便離開了。

  毛敏離開後,司昂就纏過來,摟著她的腰將她往懷裡帶,膩著她問道:「萻萻,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不結。」遲萻毫不遲疑地道。

  「為什麼?」司昂有些委屈。

  遲萻總不能說他們在現世就已經結婚了,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她覺得這種事情真沒必要。反正就算沒結婚,她也會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因為你沒有身份證。」她隨便扯了一個理由。

  「那等鬼節過後,我就去弄張身份證。」司昂以前並不將這種現代人必要的東西放在心上,原因是他有本事糊弄人的視線,不管是坐長途車還是飛機,都用不上它,壓根兒就沒有壓力。

  遲萻見他堅持,決定還是隨他吧,先渡過這一劫再說。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5、百鬼夜行

  入夜後,狂烈的陰氣從地表滋生,遮天蓋月,四野一片陰森。

  遲萻慢慢地走在黑暗中,手上拖曳著那把桃木劍,無處不在的陰氣宛若凝實,遮住她的眼睛,只能隱約看到遊走在四處的鬼怪,在它們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時,她毫不客氣地一劍斬過去,將它們悉數斬殺。

  遲萻終於見識到每一個閏餘之年的百鬼夜行是何等壯觀,何等危險。

  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鬼怪侵占,它們遊走在黑暗之中,蟄伏在陰氣形成的屏幕裡,吞噬著落單的人類的生命力,肆無忌憚地擾亂人間的太平。

  源源不斷的鬼怪從大開的鬼門中衝出來,狂笑著來到人間,沿著由陰氣築成的路,朝四方湧去。

  天師的肉眼可以看到那些由陰氣滋生而成的路,這條路上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鬼怪走過,它們透過濃重的陰氣,覬覦那些不小心闖進來的人類,邪惡而狡猾。

  遲萻見到一個被拖進陰氣中的人,再次揮起劍,將那拽著昏迷的人的鬼怪斬殺,然後在那人身上拍一張符,將他踹到一邊待著。

  雖說今天是鬼節,但總有很多人喜歡在這樣的節日里到處跑,天師們除了要清除這些鬼怪外,還要負責拯救這些亂跑的人,以免他們被鬼怪拖進陰氣中吸食掉生氣。

  突然,一道洶湧的陰煞之氣撲來,遲萻飛快地往側一撲,躲過這一擊。

  那陰煞之氣化為一條靈蛇,繼續朝她撲來,接著就被一隻手抓住,將之捏在手裡。

  「遲妹子,你沒事吧?」侯天陽感覺到這邊的動靜,拎著桃木劍過來,等看清楚那襲擊遲萻的鬼怪,忍不住倒抽口氣,「是食魘鬼。」

  只見那濃烈的陰煞之氣中,一個鬼怪躲在那裡,露出一個腦袋,青面獠牙,宛若夜叉,但雙眉間卻有一隻夢魘之眼,輕易間便可以吸食盡人類的喜怒哀樂,直到人類的生機斷盡,是一種十分難纏的鬼怪。

  司昂捏著那條由陰煞之氣形成的蛇,輕輕地一擲,那東西摔在地上,化為虛無。

  侯天陽的眼睛差點瞪凸。

  這只翡翠白玉豬已經打破他對正常人的認知,簡直不是人啊!

  食魘鬼見一擊不中,朝遲萻撲過來。

  侯天陽想去幫她,沒想到半路殺出一隻地心鬼,朝他的腳抓過去,將他扯開。

  遲萻從地上躍起,舉起手中的桃木劍,擋下食魘鬼的一擊。趁著這食魘鬼上前,桃木劍順勢劃破周圍的陰煞屏障,朝食魘鬼的身體刺去,紅光大現,食魘鬼發出一聲慘嚎聲。

  「好吵!」司昂不高興地說,這鬼哭狼嚎聲太讓人心煩,當下他不客氣地一腳朝那受傷的食魘鬼踹去。

  食魘鬼恰好被踹到遲萻面前,遲萻自然不放棄這機會,一劍砍下去,食魘鬼被劍捅個對穿。

  食魘鬼的身體像一顆被戳破的氣球,瞬間乾癟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具皮,然後化為齏粉消散在空氣中。

  侯天陽終於擺脫那隻地心鬼,重新滾回來時,就見食魘鬼死亡消散的一幕,忍不住看向那對情侶,然後抹一把臉,朝他們道:「你們真行,服了。 」

  接著繼續忙碌,一邊斬殺鬼怪一邊將誤闖進來的人、或者是被鬼怪引誘過來的人救走。

  這一忙,幾個小時就過去,隨著午夜的到來,周圍的陰氣更重,已經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那些鬼怪躲在凝聚的陰氣之中,用惡意而貪婪的視線盯著這些忙碌的天師們,暗中朝天師出手。

  天師的血肉及生氣一向比普通人更吸引這些鬼怪。

  侯天陽嘶地叫一聲,手臂上的衣服被抓破,露出裡面發黑的傷口。

  遲萻的手背上也出現一道沁著黑血的傷口。

  等那東西想要再次抓過來時,司昂冷著臉上前,伸手朝著那片看不清的陰氣抓去,抓住一個冰冷的東西,將它從陰氣中扯出來,擲到地上,一腳狠狠地踩過去。

  「老子的人你也敢動?」司昂狠戾地說。

  地上那隻被踩得半死不活的鬼怪慘叫著,發出的鬼哭狼嚎聲,嚇得周圍的鬼怪避之不及,連濃重的陰氣都因此清淡許多,讓人能看得清周圍的環境。

  遲萻和侯天陽驚呆了。

  循著這隻鬼怪過來的毛敏和裴老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

  這是他們參加這麼多次的鬼節以來,第一次遇到如此玄幻的事情,那隻鬼應該是在《百鬼錄》中排名第五的噬影鬼吧?來無影去無蹤,輕易間便可殺人於無形的一種鬼怪,造下無數的殺孽,很難殺死的一種鬼怪,現在卻被人一腳踩在地上,踩得半死不活的?

  此時司昂的眸子微瞇,不復平時那副軟萌清澈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暴走的神魔,看得人心驚膽顫,無法動彈。

  比起周圍的鬼怪,這人看起來更可怕啊。

  突然,他轉頭看過來,臉上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容,「萻萻。」

  在這樣的環境中,他溫柔得讓人背生寒意,詭異無比。

  遲萻打了個寒戰,很快就反應過來,非常從容淡定地應一聲。

  侯天陽等人看向遲萻的目光頓時有些不一樣,這種時候,這妹子淡定得讓人敬仰,果然能和這種兇殘人物攪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什麼善茬。

  「萻萻,它傷了你,你來捅死它。」司昂說道。

  遲萻對上那雙湧動著魔魅色澤的紫眸,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不識趣地說什麼,便上前,一劍捅死這隻噬影鬼。

  噬影鬼呯的一聲,化為一陣清煙永遠消失在世間,地上只留下一枚鬼珠。

  毛敏和裴老這才反應過來,看到那隻他們追蹤許久的噬影鬼就這麼輕易地死了,心情有些複雜,看司昂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

  「安安,你沒事吧?」毛敏過來問道。

  遲萻將一張符拍在手背上的傷口處,朝她笑道:「毛姨,放心吧,我沒事。」

  毛敏看了看她,又瞧瞧淡淡地站在那兒的司昂,叮囑他們幾聲,就和裴老離開。

  看過司昂的兇殘後,他們覺得似乎他們不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

  午夜到來。

  午夜是一天當中陰氣最盛之時,天地間彷彿籠罩在一片蒙昧的黑暗之中,四野一片渾沌,難辯方向。

  這一刻,遲萻心臟狂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滋生。

  她忍不住轉頭看向司昂。

  突然,司昂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還未等遲萻反應過來,她所站的地方轟的一聲坍塌,無數的鬼手從那坍塌的地方伸出來,抓住她的身體往地獄拖去。

  遲萻用桃木劍扎進地面,穩住被拽落的身體。

  「萻萻!」司昂齜目俱裂,想要衝過來但是面前無端地出現一道束縛他的屏障,讓他無法過去。

  侯天陽撲過來,抓住遲萻的手,厲叫道:「遲安,你要頂住。」

  遲萻被無數的鬼手抓著,可以感覺到下面通往幽冥的氣息。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遲家的人總是活不長,每一個閏餘之年,遲家人必然要隕落,蓋因遲家先祖當年參與撰寫《百鬼錄》時,因行事無忌,觸犯天地規則,受到惡鬼詛咒,代代血脈凋零,直到不容於世。

  遲家注定要在「遲安」這一代終結。

  幽冥的力量和百鬼的力量撕扯著她的身體,將她拖入地獄。遲萻抓著劍的手掌心已經被磨破,血流下來,滲到桃木劍上,桃木劍瞬間血光大熾。

  「萻萻!」司昂的聲音傳過來。

  遲萻大半的身體已經被扯落下來,她抬頭,看到被這個世界的氣運束縛住的司昂,忍不住想笑。原來司昂雖然能看得清這個世界的氣運,但他也要被這個世界束縛,儘管他不願意,他想救她,但他依然無可奈何。

  因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這個世界不允許司昂做太多的改變。

  她不甘心死在這裡!

  她深吸了口氣,忍住百鬼撕扯的痛楚,用力地往下一踹,另一隻手生生撕開抓住她身體的鬼手,像個惡鬼一樣拽著桃木劍往上爬。

  侯天陽早在剛才就被其他的鬼拖走,沒有人能幫她。

  遲萻用盡力氣從地獄爬上來,周圍的鬼怪要拖走她,她又踹又抓又咬,無所不用其極,只求一條生路。

  短短的路程,她卻像拼盡力氣爬了一生。

  就在她終於要爬出來時,一隻冰冷的手拽住她的手,將她從百鬼束縛中拖出來。

  然後遲萻落到一具懷抱裡,那懷抱冰冰冷冷的,卻十分熟悉。

  「萻萻……」他用快哭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身體有些顫抖。

  遲萻伸手擁抱他,滿是血污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看,她成功地從地獄爬出來了,「遲安」不會死在這裡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3:45 PM

26、百鬼夜行

  天亮後,所有的鬼怪悉數被驅趕回鬼門,鬼門緩緩合上,將連接通陰陽兩界的通道徹底關上。

  所有參與這次清剿任務的天師宛若歷劫歸來。

  每一個閏餘之年的經歷,都是天師們修行中極為寶貴的財富,每一個成功地活下來的天師,對他們以後的修行成長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可是這些對遲萻來說,卻已經不重要了。

  陰氣緩緩退散,天邊露出晨曦的光。

  在晨光中,毛敏等人看到面容俊美的男人抱著滿身血污的人踏著晨光走來,他的神色無悲無喜,呈現一種詭異的平靜,平靜到極點,反而讓人心頭不安。

  裴老和毛敏等道行較高的天師都忍不住警惕地看著他。

  昨晚幽冥道大開,當時所有天師都感覺到來自幽冥的氣息,從中知道幽冥百鬼盡出,欲要將一人拉入幽冥地獄,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整個世界都震動了下,然後幽冥的氣息慢慢地消失,再也感覺不到。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聯想遲家的因果,很容易能推測出當時發生什麼事情。

  這個男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存在,竟然讓幽冥道因他關上,生生從幽冥道中將人搶過來。

  「裴、裴老……」一道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裴老等人這才看清楚後頭還有一個狼狽的人,雖然比起遲萻來好一些,但那樣子也是受過一番苦楚,身上到處都是被鬼怪抓出來的傷,沁著黑色的污血。

  裴老趕緊過去,給他身上拍了幾張符,見他還活得好好的,一時半會死不了,鬆了口氣,說道:「你小子不錯,好好活著!」

  侯天陽被他拍得齜牙裂嘴,「輕點,疼著呢。」

  當時被那麼多鬼拖走,他現在能活著,也算是幸運的,侯天陽突然覺得上天還是厚愛他的,活著的感覺真是他媽的好。

  毛敏最終仍是忍不住跑過來,往遲萻身上拍幾張符穩住她的靈魂,千言萬語,只有一句話:「活著就好。」

  昨晚感覺到來自幽冥的氣息,她才恍然發現,遲家原來還有這樣的因果,只可憐這個孩子。

  遲萻咧嘴笑了下,說道:「毛姨,讓你擔心了。」

  毛敏看看她,又看看司昂,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天亮後,所有的天師都離開,受傷的天師也悉數被送去醫院救治。

  同樣受傷的遲萻和侯天陽成了病友,兩個人在醫院裡治療時,時不時地交流一下住院的心情及修煉心得。

  司昂每天雷打不動地給遲萻弄些湯湯水水補身體,將她當成小公舉一樣地照顧著。

  遲萻被他照顧時,差點以為自己回到現世,現世的司昂也是這麼寵她的,要將她寵成小公舉一樣。

  侯天陽每天都看得很羨慕,說道:「遲妹子,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他像個小白臉一樣要靠你養,你還願意養著他了。像這樣的男人,有才有貌有能力,願意放下身段照顧人,就算要女人養,也有女人願意跟他在一起,要我是女人,說不定我也願意……」

  遲萻微微地笑道:「幸好侯哥不是女人,不然我會忍不住想揍你的。」

  侯天陽被她笑得心頭發毛,哪有人能笑得這般溫和,卻說出這麼兇暴的話來的?遲妹子果然非常人。

  兩人插科打諢一會兒後,侯天陽情緒又變得低落起來,吶吶地道:「遲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遲萻看著他,再次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次的死劫,遲萻撐下來了,算是完成「遲安」的心願。

  只是她雖然僥倖沒死,但這具身體已經毀了。

  被拖下幽冥地獄時,因為她當時還沒有死,是活生生的人,導致幽冥的力量入體和百鬼撕扯,讓她這具身體千瘡百孔,就算以後努力修煉,也無法用靈氣修復,她最多只有兩年的壽命。

  而且這兩年,她要承受著體內被幽冥之力所傷留下的痛苦,這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毛敏來醫院探望她的時候,神色也很憂傷。

  她給遲萻削水果,削著削著,就忍不住哭了。

  「毛姨,別這樣,我現在好好的呢。」遲萻柔聲安慰她。

  毛敏扭頭擦去眼淚,方才抬頭看她,見她臉上的笑容依然暖暖的,彷彿當時被百鬼拖進幽冥地獄的痛苦和只剩下兩年的生命,於她而言算不得什麼,她依然是那個堅強的遲安。

  她越是堅強,反而讓人越為她難過。

  幽冥的力量入體傷害極大,那樣的痛苦,她一個小姑娘到底是怎麼承受下來的?明明身體痛得要死,她還能笑成這樣,不得不說,毛敏看了很心疼。

  連侯天陽那樣遲鈍的人,也為她心疼。

  遲萻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面對來探病的天師時,依然笑得很溫暖隨和,讓人別為她擔心。

  遲萻終於可以出院時,司昂親自抱著她回烏緦鎮的遲家。

  將她放到沙發上,司昂將那枚用紅繩繫著的羊脂玉佩親自掛到她的脖子上,冰涼的玉貼著她的肌膚,緩解身體裡那種焦灼的痛苦。

  遲萻鬆口氣,都要死了,能少點痛苦也是好的。

  司昂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的臉,他覺得自己似乎很多次像這樣蹲在她面前看她的臉,不管是睡顏,還是其他。

  「萻萻,難受麼?」司昂摸著她的臉問。

  遲萻搖頭,笑道:「這靈器挺好的,戴著它沒有那麼難受。」

  司昂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似乎覺得自己的東西能對她有用讓他感到很高興。

  遲萻受傷後,司昂開始學著照顧她。

  因為她獨自從幽冥地獄中爬出來之事,讓他頗為自責,認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而她只有兩年的壽命,更讓他痛苦難受。

  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自己要怎麼過,或許他會像過去一千年那樣,直接沉眠。

  遲萻看他傷心的模樣,差點想安慰他,她就算在這個世界死亡,也不是真的死亡,還會在下一個世界繼續活下去的。

  不過基於某些原因,她最後仍是沒辦法開口告訴他。

  接下來的兩年時間,司昂就像對待易碎物品一樣照顧她。

  他們沒有再提結婚的事情,司昂不提,遲萻也當不知道,兩個人就這麼溫馨地相處著。

  遲萻足不出戶,毛敏等人倒是隔三岔五的過來探望她,還有其他一些天師,不過遲萻知道,那些天師看的不是她,而是司昂。

  他們對司昂的來歷產生懷疑,只是司昂太過強大,非人非鬼,讓他們不知道怎麼定義他的存在。見他只是守著遲萻,沒有做出什麼危害人類的事情,倒也不好對他出手。

  連幽冥通道都敢出手毀掉的存在,簡直兇殘到逆天,不怪這群天師對他不放心。

  司昂沒理這些天師,只要遲萻在,他就表現得十分的溫順平靜,好像只要有遲萻,他就不會對這個世界做什麼。

  那些天師不禁祈禱遲萻能活久一點,誰知道遲萻要是真的在兩年後死了,這個不知道什麼來歷的可怕存在會不會對這世界做點什麼。

  想想就讓人不放心。

  遲萻很坦然地接受自己只剩下兩年壽命的事情,不過她發現司昂對此十分傷心時,並不願意見他如此,忍不住想要安慰開導他。

  這個沒有記憶的司昂,一向讓她比較心軟。

  「等我死後,你就離開這裡吧,好好活著。」遲萻說。

  司昂將她摟在懷裡,望著遠方的那株老桃樹,說道:「你死了,我就帶你一起回墓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遲萻聽到這話,好奇地問,「你在能回到墓裡?」

  司昂嗯一聲,「你不在了,我就回墓裡沉睡,等下一次我們重逢之日,我會再醒來的。」他低首親吻她的臉,輕聲呢喃,「我們會繼續相見的。」

  他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死亡只是開始,並非結束。

  可是他真的捨不得和她分開,捨不得見不到她。

  遲萻默然。

  ***

  兩年後,遲萻的生命終究還是走到盡頭。

  夕陽西下,遲萻如同往常那樣,坐在陽台上,眺望著遠處山坡上的那株老桃樹,橘色的夕陽光柔柔地灑在她臉上,讓她看起來溫暖而美好。

  意識開始變得朦朧時,遲萻感覺到自己就要死了。

  面前降下一道陰影,遲萻勉強睜開眼睛,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出現在面前的司昂。

  他背著光,一雙紫眸幽幽地看著她,閃爍著她不懂的芒色,然後就聽到他用低沉的聲音道:「萻萻,我們下個世界見。」

  遲萻:「……」

  遲萻瞬間打了個激靈,嚇得直接迴光返照,整個人都精神了,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那種蛇精病的氣息都要破表了,差點淚奔。

  這是現世的司昂。

  意識到這點時,遲萻腦袋一歪,身體緩緩地倒下。

  司昂伸手接住她的身體,眼中的精光散去,整個人又變得安靜而憂傷。

  他坐在她身邊,讓她垂下的腦袋依在自己肩頭,摟著她的腰,如同過去幾年,他們會坐在這裡,沐浴著夕陽,眺望遠處的老桃樹。

  「萻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5:46 PM

27、蠻荒之年

  無窮無盡的黑暗,冷冰刺骨的冷風,人類慘烈的嘶叫聲。

  這是一個黑暗時代,在這樣的黑暗中,人類如螻蟻,卑微地掙扎求生,拼盡所有的力氣,只求平安活下來。

  遲萻被人拽著,跌跌撞撞地跑在崎嶇的山路之中。

  她能感覺到腳下踩著的冰冷的雪沁骨一樣的冷,凜冽的寒風拍擊著臉頰,裸露在外的肌膚呈現一種僵硬的麻木,渾身冷得已經沒有感覺。

  突然,她被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也導致拉著她的人被迫停下來。

  「萻萻,快走!」那人厲聲叫著。

  遲萻人已經遲鈍,周圍的風聲呼呼地吹著,伴隨著一種奇怪的獸吼聲,那聲音蠻烈霸道,宛若黑暗中噬人的怪獸,聽得人膽寒心驚,彷彿心臟都在這樣的可怕的吼叫聲中停止跳動。

  【嘻嘻嘻……這裡有兩個漏網的……】

  【快走呀,快走呀……】

  【走不掉要被吃掉喲……嘻嘻嘻……】

  【吃掉他們、吃掉他們,很美味的血肉……】

  【嘻嘻嘻……】

  古怪的嬉笑聲在耳邊響起,如影隨行,遲萻瞪大雙眼,周圍一片黑暗,她什麼也看不清楚,然後又被人拽起,繼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一路上,除了風聲、野獸的叫聲,還有那古怪的嬉笑聲,宛若山野中的精怪鬼魅。

  遲萻身體雖然僵硬遲鈍,腦子卻沒有糊塗。

  她知道自己在「遲安」的世界已經死了,現在來到一個新的世界,剛才睜開眼睛,就被人拽著逃亡。

  經歷過上個世界,她也算是有經驗的人,所以並不慌張,一路隨著人逃跑。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具身體會如此羸弱,而且周圍的環境會如此惡劣,在這冰冷刺骨的大寒天,還要往山里逃,卻不知道身後在追趕他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空氣中傳來濃郁的血腥味,遲萻知道有人死了,被什麼東西吃掉。

  後面的獸吼聲越來越近,周圍一起逃亡的人慘叫出聲,各種求饒聲、慘叫聲、逃跑聲匯成一片,遲萻雖然身體不受控制,但她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樂觀,再不努力點,等會兒她也逃不了,成為被吃掉的一員。

  忍著身體的不適,遲萻用力抓緊拉著她的那隻手,摸索著往前跑。

  不知過了多久,遲萻被那人拉著摔進一個像山洞的地方,兩人雙雙摔在冰冷的地上。

  身後的獸吼聲和鬼魅的叫聲終於慢慢地遠去,除了自己的粗喘聲外,遲萻能清楚地聽到其他人劇烈的喘息聲,還有劫後餘生的哭泣聲。

  遲萻摔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才積攢起力氣,慢慢地爬起來。

  「萻萻,你沒事吧?」黑暗中,一直拽著她手的人問道,聲音裡滿含關心。

  遲萻低低地應一聲,在那人的揣扶下,摸索著到旁邊靠著牆壁的地方坐下,兩人挨在一起取暖。

  「萻萻,我們平安了。」那人低低地說,「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先睡一會兒。」

  遲萻現在不了解情況,只得應一聲。

  接著,兩人便沒有話,抓緊時間休息。

  趁著這機會,遲萻嘗試著運行《混元心經》,很快就感覺到一絲絲的內力化為的靈力在身體裡運行,緩解身體的寒冷。她心中微喜,沒想到換了個世界,《混元心經》竟然還能用,或許上個世界學到的東西,在這裡應該能用。

  接著,遲萻運行一個時辰的《混元心經》,積攢一些內力,使之在身體裡循環一遍,僵冷虛弱的身體終於好了許多。

  等身體好一些後,遲萻就停止運行《混元心經》,開始閉上眼睛睡覺。

  睡夢中,遲萻看到一個叫葉萻的少女的前半生。

  這是一個黑暗的蠻荒時代,人類聚群而居,文明低下,並且時不時地要受到來自豺狼虎豹、鬼魅怪獸的威脅,導致人類的發展繁衍十分困難,只能自己苦苦支撐,在縫隙中艱難求生。

  特別是每到食物短缺的冬季,人類的聚居地就要受到飢餓的怪獸襲擊,在這個食物短缺的艱難季節裡,人類大量地死去,大多數是死於怪獸之腹。

  其中有一種叫夕獸的怪獸,是最可怕的存在,也是人類生存的最大威脅,每當它出現,人類的聚居地總會出現大量的傷亡,直到它飽腹離去。

  夕獸是所有鬼魅怪獸中最可怕的一種存在,它太過強大,強大到無法戰勝,人類沒有辦法對付它,只能在它出現的時候,避居到山林之中。

  只是到了山林時,還要受到很多山野鬼魅精怪及野獸的襲擊,同樣也不安全。

  對於人類而言,這是一個黑暗的時代,也是一個信仰神靈的時代。

  葉萻是大氏村的一個村女,家中父母早亡,與兄長葉澤相依為命。

  她從小在大氏村中長大,從來不知道大氏村外面是什麼情況,因為兄長的寵愛,葉萻生活得無憂無慮,每年的冬季夕獸到來時,兄長都會護著她逃到山里避難,直到夕獸離開後,才回到村子裡。

  直到葉萻長到十五歲,她的世界終於有了變化。

  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裡,十五歲的女孩正式成年,每隔十年,大氏村里成年的女孩子要被選出來,成為神祭品,在冬天最冷的時候,將被送往神山,由此祈求神靈的保護。

  這一次的的神選,葉萻恰巧被選為今年的神祭品,成為神的祭品。

  在葉萻選為神祭品的當天夜裡,許久不現身的夕獸出現,葉萻被兄長護著逃到山里……

  ***

  天微微亮,遲萻睜開眼睛,轉頭看到旁邊膚色黝黑的男子,正是葉萻的兄長葉澤。

  「萻萻,你怎麼樣?」葉澤擔心地問。

  遲萻朝他微笑道:「阿兄放心,我沒事。」

  葉澤摸摸她的額頭,發現她沒有生病,終於放心。

  天亮後,夕獸和那些鬼魅山怪都已經悉數離開,逃到山里的村民們陸續地起身,準備回村子。

  遲萻跟著兄長和村民們一起往山下走,花了一個時辰,終於回到村子。

  大氏村位於神山的山腳下,臨水而居。

  葉家位於村尾的一處坡地,周圍零零落落地有幾戶人家,屋子是原始的木屋,材料卻十分結實,屋頂鋪著稻草,屋簷下倒掛著幾個用麻繩綁著的石錐,看著很有蠻荒時代的氣息,非常落後。

  遲萻蹲在階梯前,眺望遠方。

  太陽從東邊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地上,襯著那未化的雪光,格外地耀目,整個世界顯得繽紛美好,全無黑夜裡的猙獰血腥。

  一切顯得如此不真實。

  若不是親身經歷,遲萻無法將現在這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與昨晚的恐怖經歷並列在一起。

  「萻萻,吃飯了。」葉澤從廚房探出腦袋朝她叫道,「盆裡有熱水,自己洗手。」

  遲萻應一聲,就去洗手。

  洗手的時候,她就著木盆裡的水仔細看了看自己,發現葉萻的容貌和她的差不多,只是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美貌打了點折扣。

  她摸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管是遲安還是葉萻,她們的容貌和她原本的樣貌都十分相近,彷彿就是某個年齡段的自己。

  早餐是豆飯和灑了點鹽巴的魚湯,遲萻見到這簡陋的飲食方式,對這個蠻荒的世界有點兒心塞。

  這豆飯很難消化,吃了會不會便秘啊?

  不過遲萻很快就發現,這個世界的人類已經適應這種艱苦的生活,身體素質都非常棒,消化系統也是逆天的,壓根本就沒有這種不必要的擔心。

  「夕獸昨晚應該吃飽了,這段時間不用擔心它會過來。趁著天氣好,我們多弄點食物,不然這個冬天可不好過。」

  葉澤是個很懂得勤儉持家的好男人,絮絮叨叨地和遲萻說話。

  只是說了會兒,他的神色突然低落起來,想起妹妹已經成為神祭品,在這個家裡留不久。

  吃完飯後,葉澤就扛著工具去地里幹活,葉萻則留在家裡織布,很典型的男耕女織的時代。

  遲萻站在院子裡,看著不遠處勞作的村民,明明昨晚才經歷一場大災難,但對於他們來說,彷彿這是生活中很正常的小事,夜晚的災難過後,白天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真是個神奇的世界。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5:52 PM

28、蠻荒之年

  不管這個世界如何神奇,遲萻在得知自己這次的任務時,再也沒有心情感慨。

  葉萻的心願很簡單,她想好好活著,想守護唯一的兄長,就算變成神祭品,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這個黑暗血腥的蠻荒世界,危機四伏,好好地活著反而是人類最卑微的願望。

  遲萻想到自己現在就是那個神祭品,還不知道能不能在神山中活下來時,心情也是有幾分鬱悶的。

  大氏村位於神山腳下,抬頭就可以看到整個神山。

  神山高聳入雲,彷彿立於這蠻荒天地之間最高的山脈,直通九天雲宵,山上終年雲霧繚繞,白雪皚皚,神秘而危險。聽說這神山上住著神,只有神才能窺探這神山的真面目,凡人無法接近它,甚至會在其中迷失,直到丟掉性命。

  人們對神山又敬又畏,敬仰能救贖他們的神,畏懼神秘莫測的神。

  每隔十年,會有作為神祭品的少女帶著對神的祈求及村民的盼望,獨自一人走進神山。

  遲萻從記憶中知道,每個被選為神祭品的少女,在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前往神山,她們進入神山後,就杳無音信,沒有再出現過,不知道是生是死。

  這個世界既然有鬼魅怪獸,說不定也有凡人難以窺探的神,從中可以推測出,那些神祭品進入神山後,如果不是真的死了,就是發生其他的事情,好好地活在另一個凡人無法觸及的地方。

  想到這裡,遲萻緊繃的心微鬆。

  能活著,誰想死?何況她還要找到司昂呢。

  想到上個世界臨死前,司昂說的話,遲萻相信,她會在這個世界遇到司昂。

  就是不知道司昂會在哪裡,她要去哪裡找他,或者是他來找自己,像上個世界一樣。

  葉萻的生活範圍太窄小了,連大氏村都沒有出去過,更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的,能從中得到的消息很少,遲萻也無法推測司昂到底在哪裡。

  一天很快就結束。

  天黑之前,葉澤從地裡回來,帶回一些容易貯藏的食物,在遲萻看來,那些食物有點像某種植物的根莖,模樣著實古怪,說不出是什麼。反正,這個世界很古怪,就算有些什麼古怪的東西,也不必太過驚奇。

  葉澤回來時,遲萻已經燒好熱水,將泡好的豆子放入陶鍋裡煮。

  葉澤就著熱水洗手,見遲萻做這些,忙道:「萻萻到旁邊坐著,這些事情交給我就行了。」說著,他摸摸妹妹的腦袋,想到再過幾日,妹妹就要去神山,此去不知何時兄妹倆方才能相見,心裡也有幾分難受。

  大氏村每隔十年都會有一名少女被選為神祭品送入神山,生活在這裡的人都習慣這樣的習俗,就算是自己至親的人被選中,作為家人除了因為以後不能再相見而難受外,卻從未想過逃避神選,自己的親人被選中,他們也無怨無悔。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就要承擔自己的責任。

  遲萻聽話地坐在一旁,看葉澤利落地做晚飯。

  葉澤皮膚黝黑,五官俊朗,身材高大,看著是型男一個,很有蠻荒世界的男人氣概,難得的是,他非常疼愛妹妹,家務一手包辦,沒委屈過妹妹。

  遲萻忍不住多打量他兩眼,這是葉萻要保護的兄長。

  晚上睡覺時,村裡一片寧靜,夕獸沒有再來襲擊村子,村民終於可以放心地睡個好覺。

  不過遲萻卻有點睡不著。

  她悄聲下床,掀開遮著窗的油布,往外瞧了瞧,看到好些在月色下飄蕩的鬼怪和小妖怪,鬼怪是黑色的,而小妖是白色的,它們不叫妖,叫祟。

  看來這個世界還真是危險。

  遲萻壓力有點大,決定趁著去神山之前,努力地修煉,將上個世界學到的捉鬼技能都重新撿起來。

  ***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

  在遲萻出發往神山的前一天,一個容貌俊俏的少年來到葉家。

  他站在葉家的院子外,透過籬笆往裡面張望,一邊張望一邊叫著:「萻萻,你在不在?」

  遲萻從屋子裡出來,見到籬笆外穿著狐裘的少年,模樣是十四五歲,很鮮嫩的樣子,不由得驚訝地問:「雅格,你怎麼在這裡?」

  雅格盯著她的臉,黯然地道:「萻萻,明天你要去神山了,是麼?」

  遲萻對上少年明亮的目光,頓時默然。

  這少年也是大氏村的人,和葉萻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果葉萻沒有被選為神祭品,過幾年,葉萻估計會和這人成親,他們會像很多大氏村的村民一樣,在村子裡過著平凡的一生,生兒育女,慢慢地老死。

  不過現在遲萻變成葉萻,不說她現在是神祭品,只要想到不知道在哪裡的司昂,壓根兒就不敢給這少年幻想,所以十分矜持地和他搭上兩句話,然後不理會少年黯淡的目光,趕緊躲回房間裡。

  真是造孽,這還是個孩子呢,就算她現在是葉萻,也提不起興趣去辣手摧嫩草啊。

  雅格在葉家院子外面徘徊一會兒,最終黯然離開。

  葉澤從外面回來,進到屋子裡,就見妹妹坐在紡織機前發呆。

  他心裡有些難過,說道:「萻萻,忘記雅格吧。」

  遲萻回過神來,聽到這話,頓時有點驚悚,她可不想造孽啊,馬上正色道:「阿兄你誤會了,我將雅格當成兄長,就像對阿兄你一樣。」

  葉澤狐疑地看她,半晌沒說什麼。

  翌日,北風呼嘯,大雪紛飛。

  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也是遲萻被送去神山的日子。

  神選是每十年一次,神聖而隆重,大氏村里每一個村民對這事都非常重視,這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相信,神不會拋棄他們的,遲早有一天,神會被他們感動,將威脅他們的夕獸和鬼魅怪獸悉數趕離人間。

  遲萻一大早就被村中的大嬸們特地打扮一番,穿上鮮亮的彩色衣物,最後披上一條狐裘披風,接過兄長為她準備的乾糧,揮別親朋好友,和護送她去神山的村民們一起出發。

  大氏村雖然是位於神山腳下,卻有一段很長的距離,特別是在這種交通工具只靠兩條腿的蠻荒世界時,光是走進神山的範圍,就花了十天時間。

  護送遲萻的村民一共有二十個,他們帶足了乾糧和水,身上披著蓑衣,在茫茫大雪中前行。

  遲萻被護在中間,風雪一直不停,遮住視線。

  遲萻看著不遠處的神山,明明就近在咫尺間,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到,這種奇怪的現象,讓她再次肯定這個世界不簡單,不能以常理來論之。

  雖然環境很惡劣,不過幸運的是,這十天來都沒有遇到鬼魅怪獸,一路平安。

  十天后,終於抵達神山的範圍。

  雪依然下得很大,大雪覆蓋整個天地,天地一片蒼茫,人類在這裡顯得如此渺小,就如同他們的命運,在這個蠻荒時代時,他們如此的卑微弱小,無力反抗。

  「葉萻,前面是神山,願神保佑你。」

  護送的一個村民將手橫在胸前,朝葉萻行一禮。

  其他的村民也紛紛行禮,給予她最真切的祝福。

  遲萻朝他們回禮,然後站在那兒,目送著村民離開,漸漸地消失在風雪中,最後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

  遲萻攏緊身上的狐裘披風擋住風雪,深吸了口氣,轉身邁進神山。

  一腳邁進神山後,天地間沒有絲毫變化,但遲萻卻能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同,有一種被什麼壓制的感覺,讓她瞬間辯不清方向,只能遲鈍地在周圍摸索。

  這應該就是讓人迷失方向的神秘力量,凡人進入神山,只有死亡一途。

  遲萻在神山里又摸索幾天,直到帶的乾糧和水都吃完,身體變得虛弱不堪。

  遲萻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就算她一直修煉《混元心經》,卻因為修煉的日期太短,身體只是肉體凡胎,抵抗不住這種惡劣的天氣。

  不知走了多久,遲萻終於無力再走,摔在雪地上。

  雪落在她身上,漸漸地將她的身體掩埋。

  如果在這時候睡去,她可能就永遠睜不開眼睛。遲萻清楚地意識到這點,可她卻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意識漸漸地變得朦朧。

  她在心裡掙扎著,想要再運行《混元心經》,不管怎麼樣,她不想死在這裡。

  身體越來越冷,她的神智都有些麻木時,突然感覺到空氣中的波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遲萻艱難地睜開眼睛,透過凜冽的風雪,隱約看到從風雪中走來的一道赤色身影。

  她睜大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皮卻慢慢閉上,終於失去意識……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6:13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7-9-12 06:14 PM 編輯

29、蠻荒之年

      遲萻在一片溫暖如春的氣息中醒來。

      醒來時,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今朝是何昔,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彷彿置身在春風和暖的春天,那惡夢般的暴風雪和血腥黑暗的世界紛紛遠離,幸福得讓人不想醒來。

      掙扎片刻,遲萻仍是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確實是一片春意融融的世界,溪水潺潺,春花爛漫,大自然清爽的草木花香撲鼻而來,明亮的春光,刺激著眼球,讓人忍不住動容。她的視線怔怔地望向遠處,那兒山脈聳立,雲蒸霞蔚,恍如仙境。

      眼前的春光與昏迷之前的暴風雪形成強烈的對比,讓她感覺很不真實。

      「你醒啦!」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遲萻嚇了一跳,忙翻身起來,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亞麻色袍子的男童跪坐在不遠處,一臉好奇地地看著她。

      遲萻有些吃驚,忙收斂心神,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相當於房間的地方,這房子的構造很原始,四根粗大的石柱掣著穹頂,地面上鋪著巨大的方塊石板,三面沒有牆,有牆的那一面有一扇門,門的後面是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她現在所在的這房間空蕩蕩的,擺設並不多,以木石為主,四周有白紗從頂端垂下來,在春風中輕輕飄蕩。

      她此時就躺在一張巨大的獸皮床上。

      很好,這石製構造的房子也很原始,很符合蠻荒世界的建築,連這身下的獸皮床也一樣。

      遲萻打量一眼周圍就收回視線,看向跪坐在不遠處的男童。

      他看起來十歲左右,模樣非常漂亮,唇紅齒白,精神飽滿,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對她的好奇,帶著單純的打量。

      遲萻清清喉嚨,問道:「你好,不知這是哪裡?」

      男童露出輕快的笑容,一臉神采飛揚,「這裡是神山。」

      遲萻眸光微閃,這孩子的話正好印證她心中的猜測。只是大雪茫茫的神山為什麼會有這種溫暖如春的地方,還待進一步驗證。不過她面上仍是表現出一臉驚訝的樣子,吃驚地說:「真的是……那、那神……我能不能……」

      男童見她語無倫次的樣子,嘻嘻地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樣子,你來到神山啦。對了,你餓了麼?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遲萻的肚子很配合地發出飢餓的咕嚕聲。

      男童忍不住嘻嘻地笑起來,起身去打了一盆熱水給她洗漱,然後端來一份熱騰騰的食物。

      食物很豐富,是肉湯和菜餅,都是熱騰騰的,盛放在青銅器具裡。

      食物的香氣飄來,讓不知道餓了幾天的人看了眼睛都要發綠,遲萻朝他說了一聲謝謝,不客氣地吃起來,先將肚子墊飽再說,等吃飽飯再想其他的。

      那男童就坐在一旁看她吃,一邊道:「我叫鶴童,你叫什麼名字?」

      「葉萻。」遲萻看這孩子單純的樣子,是個容易套話的對象,便試探地問道:「鶴童,我怎麼會在這裡?是你救了我?」

      鶴童擺手,「不是我,是大人將你救回來的。」不用遲萻套問,他就自己將話都說了,「大人沉睡很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醒了,然後將你帶回來。你可是大人第一個帶回來的人哦……」

      說著,他又好奇地打量遲萻,彷彿看看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遲萻心中微動,聯想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個身影,估計就是將她救回來的人,也是鶴童口中的大人,甚至可能是這神山的主人。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

      遲萻心頭千迴百轉,聯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事情,心裡已有個大概的猜測,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印證。

      她還想再探問,突然鶴童站起來,一陣風似地就跑出去。

      遲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穿過那道門,消失在通道中。

      她眨了下眼睛,不知道鶴童去哪裡,兼之眼前的這一切太過古怪,也不好亂跑,便繼續淡定地填肚子。

      等她吃飽時,鶴童又出現了。

      他利落地收拾東西,對遲萻道:「你在這裡待著,不要亂跑,要是你冒犯了大人,小心大人將你丟出去讓你被怪獸吃掉。」

      這警告聽起來像唬弄孩子似的,遲萻面上露出一副很誠懇的模樣,朝他笑著應一聲。

      鶴童收拾完東西就離開了。

      遲萻被留在這房間裡,呆坐會兒,起身往那唯一的門口走去,站在門口中朝里面張望,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裡。

      看了會兒,她便折回來,走到窗台的地方,發現這窗台離地面有十丈高,若是摔下去,不死也半殘,便熄了到打探這裡的心思。

      不過她仍是一手抓著粗大的石柱,探頭往外看了看,很快就發現,這像地方竟然是砸山而建的,就在半山腰間,距離地面有十來丈高,現在她住的這三面無牆的房間,不過是山壁中凸出來的一個平台。

      雖然這房子建得挺粗獷的,但到底比大氏村里的房屋高大上多了。

      遲萻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好亂走,便乖乖地窩在屋子裡,看似安靜地待著,其實是抓緊時間修煉《混元心經》。

      先前差點死在雪山中,遲萻心裡的危機意識很重,變強的心思更盛。不管如何,修煉到的東西都是自己的,這才是她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保全自己的根本。

      來到這個世界後,遲萻發現《混元心經》有個很明顯的特點,它可以一直參悟下去,並未因不同的世界而有所阻礙。

      例如她現在來到一個新世界後,雖然看似要重新開始修煉,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混元心經》的感悟越深,修煉起來就越快,也越省時間。

      現在她對《混元心經》的領悟才一層,修煉的速度不快,不過只要她多穿幾個世界,專心修煉,時間的積累下,她會有更大的成就。

      修煉的時間過得很快,等遲萻運行兩遍《混元心經》時,天色已經暗了。

      遠處可以聽到野獸的聲音,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地方,宛若一個世外桃源,美麗得不真實。

      安靜的暮色裡,遲萻突然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她轉頭看去,就見消失大半天的鶴童端著食物過來,依然是一副不識人間憂愁的歡快樣子。

      「你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洗漱。」鶴童說,有些嫌棄地道:「你看起來好髒,一定很久沒有洗漱,告訴你,大人最討厭髒兮兮的人。」

      遲萻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說了一聲謝謝,便安靜地進食。

      鶴童看了看她,突然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大人從來沒有對鶴童笑過呢。」說著,有些無奈地地嘆口氣。

      遲萻對他口中的大人很好奇,再次試探,「不知道這位大人是……」

      「大人是神山的主人。」鶴童笑嘻嘻地說,「所以你以後要好好侍奉大人,如果你侍奉不好,你就不能住在這裡,要送到神山的另一邊受苦喲。」

      遲萻眨了下眼睛,面上依然笑得很溫和。

      吃過飯後,遲萻就跟著鶴童一起進入那扇門。

      這通道往山腹蔓延,越往裡面越黑,但鶴童彷彿不受影響一樣,走得很歡快。

      遲萻眼睛漸漸地看不到周圍的環境,只能聽著聲音跟鶴童走,差點摔了一跤。

      鶴童嚇了一跳,忙過來扶她,嘴裡嘟嚷道:「真是的,人類就是太笨了,走個路都走不好。」

      遲萻好脾氣地道:「對不起,周圍太黑,我看不清楚。」

      鶴童只好牽著她走,不過只牽一會兒,鶴童像是被什麼嚇到一樣,飛快地甩開她,害得遲萻又差點跌倒,然後就聽到鶴童委屈地道:「大人不讓我牽你,你自己走吧。」

      遲萻:「……」

      遲萻只好摸索著跟他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終於有一道亮光,待近些時,遲萻發現那光是一種夜明珠,鑲嵌在牆壁兩側,散發碧瑩瑩的光暈,朦朧而美好,照亮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條蜿蜒的通道,通道寬敞而高大,兩側有石柱支撐著,宛若地下宮殿的通道,周圍的牆壁雕刻著古樸複雜的圖案。

      鶴童站在一處門前,對遲萻道:「前面就是湯泉,你自己進去吧。」

      遲萻朝他道了一聲謝,鎮定地走進去。

      剛進去,迎面就是一陣熱氣,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夜明珠的光線折射在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這是一個面積頗大的溫泉,溫熱的水從鑲嵌在牆壁上的一個說不出是什麼的石獸嘴裡吐出來,落到池子裡。

      除此之外,周圍生長著一些不知名的花,花開得正艷,在水霧繚繞中,如夢似幻遲萻看了看,發現旁邊的石頭砌成的平台上放著一套衣服,看來是讓她來這裡沐浴。

      遲萻環視周圍,便解下衣服,跳到溫泉裡好好地洗個澡。

      旁邊一個木製的托盤上,放著幾張肥大的葉子,遲萻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這葉子散發著一種非常清雅好聞的自然香味,而且很脆,捏碎時流出翡翠般的汁液,這汁液有清潔的作用,應該是這裡的人用來洗漱的東西。

      洗到一半,她突然將自己浸泡到水里,只露出一個腦袋,不著痕跡地往周圍打量。

      安靜的空間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周圍空空蕩蕩的,沒有能藏身的地方,但那道清晰的窺探視線,讓她的皮膚都發麻。

      知道暗處有個窺探的存在後,遲萻沒心思再洗下去,飛快地爬上來,將衣服穿上,隨便將剛洗好還濕潤的頭髮拭去水珠後,就攏到背後,直接離開。

      走到門口,卻不見鶴童。

      「鶴童,鶴童……」遲萻叫了幾聲,聲音在空闊的空間裡迴盪,卻不見鶴童的身影。

      她沉默一會兒,便循著來路返回去。

      很快又走到沒有夜明珠照明的路,四周一片暗夜,遲萻沒有夜視能力,頓時犯難。這咋走?只是再犯難,她也不能就留在這裡,加上她還想要探索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麼好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於是便嘗試著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又出現一道亮光。

      遲萻精神一振,遲疑了下,仍是決定往那兒去。

      來到一處洞門前,遲萻先是探頭往裡面瞧了瞧,發現這裡同樣是一間三面光的房間,不過這房間的地面上鋪著火紅色的毛毯,看起來像某種野獸的皮毛,這麼大塊,不知道要殺死多少動物才湊得齊,周圍有白紗從房頂垂落,層層疊疊的,在風中飄動,房間裡的一切若隱若現,讓人看得不清晰。

      遲萻再次猶豫了下,便邁步走進去。

      腳下的毛毯十分柔軟,遲萻踩上去,簡直就是頂級的毛皮,舒服得好想撲在地上打個滾,睡在這裡算了。

      這麼原始的蠻荒時代,這房間可真是奢侈得過份。

      就在她專心地踩著地毯時,突然眼角餘光瞥到什麼,猛地轉頭。

      恰好此時,一陣風掀起前面的白紗,滑過眼簾,露出白紗後的真面目。

      遲萻僵硬地站在那裡,對上一雙冰冷的琥珀色眼睛,恍惚間,她以為看到一隻兇猛的巨獸,瞬間動彈不得。

      很快地,遲萻就看清楚那是一個坐在一張巨大的白色獸皮上的男人,接著就是倒抽口氣。

      這男人生得極為俊美,五官輪廓深邃,長眉入鬢,鳳目瀲灩,大理石一般的皮膚,為他添了幾分冷厲的氣勢,他穿著一身赤色長袍,坐在那裡,氣勢非凡。

      然而讓遲萻驚悚的是他額頭上的兩個暗紅色的犄角,上面蔓延著金色的紋路,象徵某種神秘的身份,額間同樣點綴著金色的額紋,如點晴之筆,為這張俊美的容貌添了幾分邪異。

      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男人懶洋洋地坐在那裡,一雙不像人類的琥珀色眼睛鎖著她,看似漫不經心,卻有一種教人膽寒的氣息,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他掃了她一眼,開口說道:「過來。」

      這聲音低沉醇厚,格外地男人,聽得人耳朵都要懷孕。

      遲萻心裡有些哆嗦,這個非人類看起來很可怕的樣子,額頭的那兩根角,彷彿某種怪獸的角。

      「對、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扭頭就跑。

      媽呀,這絕逼不是個人!

      他身上那洶湧的血腥氣,絕非善茬,還是跑吧!

      這一刻,遲萻直接認慫。

      只是她還沒跑兩步,身後一道力氣撲過來,遲萻整個人被撲到地上,摔在柔軟的地毯上。疼倒是沒有多疼,只是她背後壓來的人,就像一隻撲人的凶獸一樣,壓在她身上,扼著她脆弱的脖子,讓她動彈不得。

      接著,那人大力地將她翻轉過身,勾著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遲萻臉色僵硬,渾身緊繃。

      近距離看這男人,遲萻受到的衝擊更大,發現這人的耳朵像精靈一樣的尖耳朵,上面同樣有金色的紋路,甚至那勾著她的下巴的手上,也蔓延著金色紋路,宛若某種神秘的圖騰。除此之外,那手指甲不像人類的圓潤平滑,而是像動物一樣微微彎曲的爪子,鋒利非常。

      他輕輕地摸著她的臉,仔細地端詳打量,最後手指滑到她纖細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遲萻差點以為他要用尖銳的爪子劃斷她的脖子。

      不過很快地,他抓起她的雙手按壓她的頭頂上,手指輕輕地撫著她右手上的戒指。

      「這是什麼?」男人問道,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非常有誘惑力。

      遲萻想將手抽回來,被他死死地壓住,壓下心中的驚悸,小心地道:「這是戒指。」司昂為她套上的婚戒,在這個世界,依然很不意外地跟著她穿過來了。

      「戒指?」他低語,彷彿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當著她的面,很自然地套進手裡,然後垂眸打量自己的手指。

      遲萻錯愕地看著他戴在手上的戒指,和她手上戴著的戒指一看就是一對。

      突然,她猛地抬頭,盯著他的面容,然後終於發現,這人的眉宇和司昂有點像,隱約能看出司昂的輪廓,只是不細看的話,會顯得很陌生。

      不會吧……

      「司昂……」她下意識地叫一聲。

      男人聽到她的聲音,眉稍微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悅地問:「司昂是誰?」

      遲萻仍陷在「司昂又變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存在」的情緒裡,一時間沒有回答他。

      接著就聽到他陰森森地道,「不管這司昂是何人,以後都不許提。」

      遲萻:「……」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將她拖到懷裡,冷冷地道:「聽到了麼?」

      遲萻對上那雙淺色的眼睛,這眼睛像獸瞳,某種猜測讓她有一種不知道怎麼說的感覺,在他緊迫盯人的視線下,點點頭。

      男人的凜冽的神色稍霽,並沒有起來,反而就這麼臥在地毯上,懶洋洋地圈著她,說道:「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你的任務是侍奉我。」

      遲萻瞅瞅他,又看看周圍。

      這房間比她今天住的那間要高檔許多,就如同五星級酒店和普通民房的區別,光是地上舖的獸皮毯,就是某種凶獸的皮毛,沒有一定實力,沒辦法弄來這麼多。

      於是她點點頭,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男人十分滿意,接著拉她到那張獸皮上坐著,抬起下巴朝她道:「倒酒。」

      遲萻轉頭,看到不遠處的矮几上擺著的青銅酒爵,過去倒一杯酒遞給他。

      他慢慢地喝酒,一邊喝一邊看著她,神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被他盯著的遲萻卻總有種被某種凶獸盯上的錯覺。

      她試探性地和他搭話:「我聽鶴童說了,是大人將我救回來的,謝謝你。」

      他端著酒爵,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生氣的跡象。

      遲萻再接再厲地試探,「不知大人怎麼稱呼。」

      男人看她,漂亮的薄唇抵在酒爵上,抿一口酒,說道:「年。」

      遲萻:「……」果然如此。

      直到現在,遲萻大概明白這個世界的構造,也弄清楚司昂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上個世界,司昂變成非人非鬼的存在,這個世界,他直接變成年獸了,還真是挺喜感的。

      遲萻兀自想得歡快,男人卻仍是盯著她,見她有些漫不經心的,頓時又不高興了。

      「你想誰?」他不悅地問道,眼眸深處隱約出現一條豎線,像獸瞳。

      知道他是司昂後,遲萻對他的了解瞬間提升到一個程度,他動動眉頭,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所以見他一副要犯蛇精病的樣子,馬上柔聲道:「想大人。」

      這話讓他頓了下,將手中的酒爵遞給她。

      遲萻以為他要讓她倒酒,正想起身時,就聽到他說:「喝了。」

      遲萻:「……」

      遲萻只好就著他的手,將灑爵裡剩下的酒喝完,嘴角沾著一些酒漬,他伸手過來,原本是想拭去她嘴角的酒漬,哪知道尖銳的指甲劃過,輕易地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跡,沁出淡淡的血珠。

      遲萻感覺嘴角的地方微疼,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湊過來,伸舌舔去上面細小的血珠。

      遲萻瞬間懵逼,才剛認識,表這麼大膽奔放行不行?

      男人將那道傷口的血珠舔完,看到傷口還在,頓時有些不開心,嘀咕道:「人類真是脆弱。」

      遲萻無言以對。

      男人往周圍看了看,接著他站起身,走到窗台的地方,就跳下去。

      遲萻嚇了一跳。

      天色已經暗下來,屋頂上鑲著夜明珠,光線柔柔的,照亮四周。遲萻走到窗台,已經看不見那男人,不知道他去哪裡,她朝下面看了看,發現這窗台離地面也有幾十丈高,往下張望,這高度實在讓人頭暈。

      不過一會兒後,男人又回來了,他輕飄飄地踩著山壁的凸起就跳上來,手裡拿著一株凝著露珠的草。

      男人將那草掰斷,斷口處沁出清淡的汁水,他將沁出來的汁水抹到她的嘴角邊的傷口上。

      清涼舒適的感覺替代傷口處細密的疼痛,遲萻雖然看不到,但能感覺到傷口好像在癒合,看面前的男人垂著眼睛給她擦藥的模樣,忍不住抿嘴笑起來。

      「笑什麼?」男人問,語氣冷冰冰的。

      遲萻雖然還沒摸清楚他的性格,但對付這種潛在蛇精病的人很有經驗,柔聲道:「大人對我真好。」

      他打鼻腔應了一聲,像是接受她的話。

      接著,男人又懶洋洋地趴回獸皮上。

      那臥趴著的模樣,就像某隻大型的凶獸,吃飽喝足,半瞇著眼睛懶洋洋地休息。

      他朝她招招手,在遲萻走過來時,就拉著她躺在上面,一隻手輕輕地掩著她的眼睛,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睡覺。」

      遲萻被他困在懷裡,動一下就被他壓著,只好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靠在他懷裡睡去。

     ***

      遲萻一覺睡到天亮。

      天亮後,男人已經不見了,被窩裡只有她一個人。

      鶴童坐在不遠處,雙眼猛地盯著她,打量片刻,嘟嚷道:「你一個凡人,竟然被允許留在大人身邊侍奉,不知道大人怎麼想的……」

      遲萻就著鶴童打來的熱水洗漱,笑著道:「鶴童,大人呢?」

      鶴童警惕地看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遲萻見狀,就知道這鶴童雖然天真單純,但對人類仍有一種天然的防備,這或許是非我族類的防備之心。她也不惱,笑著問:「鶴童,早餐吃什麼?」

      「肉脯和菜湯。」鶴童說道。

      等遲萻吃過早餐後,鶴童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時,她忙道:「鶴童,我想到外面逛逛,可以麼?」

      鶴童擰起眉,上下打量她,眼裡透著鄙視的神色,「外面很危險的,有很多豺狼虎豹,你就不怕它們吃了你?」

      遲萻看向外面仙鏡一般的地方,實在不太相信這裡會有這些危險的東西,不過仍是很識趣地說,「那我就在這附近走走,不會過那條小溪。」

      鶴童看她片刻,說道:「跟我來吧,旁邊有一條可以下去的通道,你自己記住,以後要下去就走這條通道。」

      遲萻朝他笑著謝了一下聲,跟著他走出門。眼睛適應昏暗的光線後,便看到旁邊還有一條岔路,走了幾步,就看到一條往下蜿蜒的階梯。

      沿著階梯往下走,不一會兒,果然就到達地面。

      鶴童將她送下來後,就離開了。

      遲萻不敢走遠,她現在沒有什麼厲害之處,而且還是個肉體凡胎,這個世界比上個世界還要危險,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周圍走一會兒,便讓她大概地將這裡的環境弄清楚。

      這地方應該是神山中的某處谷地,因為地理環境的原因,這里四季如春,宛若人間仙鏡,是神山中的世外桃源。所以縱使外面冰天雪地,大雪不止,這裡依然溫暖得如春天。

      而住在這裡的「年」,應該就是這神山裡的神,而且是唯一可以鎮懾夕獸的存在。

      除夕和年獸的故事嘛。

      想到這裡,遲萻又想摀嘴笑。

      遲萻在附近走一會兒,發現這裡果然是人間仙鏡,生長著很多傳說中的珍貴草藥,甚至有一些是上個世界的玄門中人記錄的藥材,可以用來煉丹的那種,非常珍貴,在上輩子已經絕跡的那種。

      因為現代世界人類繁衍發展,不斷地擴大生活空間,壓縮大自然的空間,導致很多珍貴的草藥都絕跡,沒有草藥,玄門的煉丹術也因此沒落。

      遲萻饒有興趣地轉一圈,接著就弄了一些草藥回去,準備煉丹。

      見她捧著這些草藥回去,鶴童一臉不屑地說,「這些草藥都是最低級的,沒什麼太大的作用,好的草藥在山的那邊,如果你想要,叫大人幫你弄。」

      遲萻笑道:「這些我是拿來煉手的,鶴童,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忙?」鶴童雖然不太高興大人對遲萻的另眼相待,對遲萻卻是沒有惡意的。

      「幫我弄個爐子來,我想煉丹。」

      鶴童覺得這個忙很簡單,便應一聲。

      鶴童很快就去尋來一個青銅爐子,好奇地蹲在一旁看她煉丹,一大一小的兩人湊在一起,看起來挺和諧的。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穿著一襲赤衣長袍的男人,烏黑的頭髮披散在身後,赤著腳站在那裡,一張俊臉英氣逼人,不似凡人。

      只是此時他雙目沉沉地看著他們,周身的氣息陰戾。

      遲萻一看他這神情,就覺得他又犯病了。

      單純的鶴童沒有發現他家大人正在犯病,一臉愉快地說:「大人你回來啦,葉小姐說要煉丹。」

      男人緩緩走過來,剛近到面前,遲萻就聞到從他身上飄來的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這麼重的血味,難不成他去大屠殺了?

      遲萻現在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好判斷他的行為,和鶴童一起站著,迎接他的歸來。

      男人將一大一小打量片刻,說道:「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聽到這聲音,鶴童就習慣性地去準備洗漱的工具和乾淨的衣物,正想隨他去湯泉,卻見他停下來,看向遲萻,說道:「你過來。」

      鶴童頓時委屈了,狠狠地瞪一眼遲萻,將東西交給她。

      遲萻見小孩兒委屈的樣子,知他將侍奉大人當成一件畢生的使命來執行,差點想將這工作交給他,但前面那隻年獸雙目沉沉地盯著她,不敢在這裡觸犯他,只好乖乖地跟過去。

      來到昨天她沐浴的湯泉,遲萻剛放好東西,就見那男人絲毫沒有羞恥心地當著她的面寬衣解帶,露出完美的體魄,然後大咧咧地轉過身面對她。

      遲萻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飄去,大理石一般的肌膚,泛著冰冷的色澤,寬肩窄腰,薄薄的肌肉覆在勻稱的骨骼上,四肢修長有力,簡直完美,只是腿間那物件,是不是大得不像正常人……

      他抬腳走進溫泉,然後懶洋洋地倚著一塊漢白玉石,朝她看過來。

      遲萻默默地看他,這是要她陪洗?

      果然,就聽到他說:「過來。」

      遲萻發現這個世界的司昂可能因為本體是獸的原因,脾氣十分不友好,沒有上個世界軟萌好說話,很容易蛇精病,最好不要忤逆他。

      於是很乖巧地下水,原本是準備幫他洗頭髮搓背的,誰知反而被他剝了衣服,真正意義地陪洗。

      男人一隻大手接水澆到她頭髮上,拿過旁邊兩張香葉揉碎,擠出汁水,用汁水給她洗頭髮。這香葉散發著清雅的草木香味,光是聞著就很舒服,遲萻於是沒掙扎,享受這位年獸大人的伺候。

      只是幫她清洗身子的時候,這人的指甲太鋒利,輕輕地滑過她的身體,就將皮膚劃破。

      他看著她肩膀上的傷,嘴唇抿起,低首將上面沁出的血珠舔去,又拿過昨天的那株治療的草,將草汁抹上去,傷口一陣清涼,遲萻側首看去,發現傷口很快就開始收疤。

      真是神奇的草藥。

      他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又湊過去舔了舔。

      兩人此時光溜溜地泡在水里,相比她人類脆弱的身軀,這人的身軀修長有力,而且硬梆梆的,雙腿間墊伏的怪獸時不時地會碰觸到她的身體,讓她忍不住往旁邊縮縮,然後就被他不悅地捉過來,困在他的雙腿間。

      遲萻索性坦然地面對他。

      上個世界,每次她洗澡時,這人就喜歡擠進去和她洗,兩人除了最後一步,該幹的事情都乾完了,對他的身體也不陌生,實在很難害羞得起來。

      終於折騰著洗完澡,兩人一身水汽地回到房間裡。

      鶴童在門口探頭探腦,見男人轉頭看過來,馬上殷勤地道:「大人,葉小姐該用膳了。」

      男人點頭,讓鶴童將膳食端上來。

      遲萻發現只有自己的份量,忍不住問:「大人不用膳?」

      「大人在外面吃過了,不吃這種東西。」鶴童歡快地說道。

      遲萻想到剛才男人回來時渾身的血腥味,心裡有個猜測,便沒說什麼,坐在那里安靜地進食,看著鶴童歡快地圍在男人身邊問東問西。

      「大人,今天您去哪裡?」

      「東邊。」

      「東邊?」鶴童忍不住皺起眉頭,「大人,東邊那裡生活著一群討厭的山魈,醜陋又噁心的東西,您不應該去哪裡。 」

      「那裡的妖怪的味道不錯。」

      「……南邊有更好吃的魚。」

      「改天再去。」

      鶴童一臉欣喜地說:「大人去南邊的話,記得給鶴童帶些魚,我要做美味的魚湯。」想到魚湯的美味,鶴童就有點饞。

      男人不置可否,不過他轉頭看一眼正在進食的遲萻,便點頭應下。

      鶴童也看到他的眼神,頓時不開心,大人只喜歡那個人類,不喜歡他了。

      雖然鶴童對於遲萻搶走大人的注意力很幽怨,但是白天時,男人不在的時候,不管遲萻折騰什麼,他又很積極地湊過來,遲萻去哪裡,他就跟到哪裡,儼然像個跟屁蟲一樣。

      遲萻對年紀小小的鶴童很縱容,這還是個孩子,而且很單純很情緒化的孩子,對他實在提不起什麼防備之心,就算知道鶴童並不是人,遲萻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上個世界連幽冥地獄都爬過了,其他的非人類什麼的,實在害怕不起來。

      遲萻被男人帶回神山後,就在這里安然地住下來。

      作為一個神祭品,她現在需要做的是侍奉「神」,不過一般男人白天時都會出去,只有傍晚才回來,白天的時候遲萻是自由的,可以折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還有個小鶴童陪著,她並不寂寞。

      過了幾日,男人果然去弄了一些南海的魚回來。

      「這是南海的珍珠魚,擇珍珠而食,身無異味,可美味了,今晚做魚湯給你喝。」鶴童說著,就拎著那些魚下去處理。

      這時代的飲食水平很簡陋,但盛在它的食材絕佳,就算不用多少佐料,也能做出美味來,這是遲萻最滿意的。她現在是凡人,脫離不了五穀雜糧,能吃好點的自然不介意。

      當晚鶴童煮了一鍋美味的魚湯,配著細膩酥脆的魚餅,吃得兩人肚子都撐了,攤在地上不想動。

      男人懶洋洋地坐在旁邊,看著兩人高高興興地吃東西,眸色深沉。

      遲萻見鶴童捂著肚子哼哼唧唧的,可愛極了,伸手給他揉肚子,鶴童被她揉得很舒服,忍不住朝她身邊靠了靠。

      雖然童鶴嘴裡時常嫌棄遲萻搶了大人的喜愛,但他其實對遲萻來到這裡卻是最開心的,在男人白天出去時,他就喜歡跟著遲萻。幾日相處下來,遲萻憑著她所向無敵的親和笑容及忽悠,很容易就將鶴童攻略了。

      當然,在鶴童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大人,但是遲萻在他心裡也有些份量。

      遲萻正幫鶴童揉著肚子,突然一隻手伸過來,將她的手拉走。

      遲萻傻眼地看著將她的手拉走後,直接放到他自己肚皮上的男人,這是幾個意思?

      鶴童也忍不住看過來,見男人也要遲萻揉肚子,忍不住嘟起嘴巴。

      男人沉默了下,拎著遲萻起身,說道:「你身上都是魚腥味,去洗澡。」接著就拎著她往湯泉走去。

      遲萻忍不住低頭聞聞自己,哪有魚腥味?明明那珍珠魚是一種吞食珍珠而生的魚,連鶴童都愛吃,壓根兒就不會在身上留下味道的。

      男人不管她在想什麼,拎她到湯泉那里後,先將自己剝光,然後再將她剝光,就拎著她到水中,然後拿過一旁盛放在木盤裡的香葉子,揉碎擠汁,給她洗頭洗澡,將她弄得香噴噴的,沒有其他味道才罷手。

      等幫她洗完後,他就大咧咧地站在那兒,讓她幫他洗。

      遲萻瞥了一眼他頂天立地的身軀,暗忖這不愧是一隻獸,完全沒有絲毫的羞恥心,非常地坦蛋蛋。

      兩人洗得香噴噴後,男人就帶她回房,然後臥在那柔軟的獸皮床上,將她往懷里圈著,鼻子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遲萻這段日子已經摸清這只獸的行為模式,他喜歡將她洗得香噴噴的,然後就摟著躺在獸皮床上,將她當抱枕一樣抱在懷裡,時不時地就蹭兩下,親暱而自然。

      要不是試探過後知道他仍沒有記憶,遲萻真的以為他是帶著記憶的。

      不管哪個世界,他的行為總是如此的相似。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6:54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7-9-12 06:54 PM 編輯

30、蠻荒之年

      寒冷的冬季很快過去,神山下的大氏村終於迎來萬物復甦的春天。

      對於人類而言,象征著希望的春日降臨,苦難必將過去,人類始終頑強地在這個時代生存繁衍。

      不知不覺,遲萻作為神祭品來到神山已有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遲萻一直待在這山谷間的宮殿裡,白天和鶴童一起研究草藥和煉丹,晚上則侍奉那只年獸, 陪洗陪聊陪喝酒,中間有空就修煉,日子過得十分充足。

      這段日子,遲萻基本摸清楚男人的活動規律。

      他幾乎每天都會出去,隔上幾天休息一下。

      他每天的傍晚回來時,會帶回一身血腥味兒,簡直就像是去搞大屠殺歸來一般,每天回來的第一時間,他都會拖著她一起去沐浴洗去渾身的血腥味兒,而且不能忍受她身上有其他的異味。

      這是一隻有潔癖的獸。

      很好, 這很司昂。

      如果不用出去的時候,他就會一天到晚懶洋洋地趴臥在獸皮床上,吹吹風, 看看風景,愜意得像隻懶獸。

      他自己懶就算了,還要拖著遲萻一起懶,將她圈在懷裡,愜意地打著盹兒,白白浪費一整天。

      遲萻現在是被送進神山的神祭品,侍奉他的人,自然沒資格反抗,只好隨著他了。

      至於他每天出去幹什麼,遲萻後來也在鶴童那裡得到準確的答案。

      「主人去清理周圍越界的妖怪和怪獸,這次他直接沉睡了一百年,時間太長了,附近都快要被那些醜陋的妖怪野獸佔據,到處都是它們的味道,惡心壞了。」鶴童一臉厭惡地說,顯然對外面那些東西很是討厭,然後又接著道︰「加上主人一百年沒吃東西,他也餓了,需要不斷地進食,才有力氣。」

      遲萻小心翼翼地問,「他一般吃什麼?」

      「對主人來說,妖怪的肉比較好吃,怪獸的也不錯,野獸很少吃,如果是神獸的話,打得贏就直接吃掉。」說到這裡,鶴童一臉得意,「這世間還沒有主人打不贏的東西。」

      於是遲萻默默地給這只年獸備注一個屬性︰這是一隻雜食的年獸。

      好吧,不能要求一隻年獸吃人類吃的東西,雖然他可能也會吃,但並不太喜歡。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他看起來也很會享受,他沒事的時候,時常會喝點酒,至於這酒是哪里來的,還有待她挖掘。

      這幾個月,遲萻將溪邊附近的草藥都認了個遍,並且一一分類整理,煉出好些丹藥。

      這些丹藥在鶴童和男人看來,都是一些低級到他們不屑一顧的東西,但對於凡人來說,卻是上好的藥品,很多甚至是救命的東西。

      遲萻將煉制成功的藥丸一一收集起來。

      「萻萻,你弄這些做什麼?」鶴童好奇地問。

      遲萻微笑道︰「這些都是很適用人類的藥。」

      鶴童先是哦一聲,突然想到什麼,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你不會想要離開神山吧?,你現在是侍奉大人的人類,不能離開這裡,要是你敢離開,你會死的。」

      遲萻見他神色嚴肅,不像開玩笑,便問道︰「為什麼不能離開?」

      「因為你是來侍奉大人的祭品啊,你進入神山,只能一輩子待在神山,不能離開。」鶴童理所當然地說,「所以,你不能有二心,更不能離開這裡,知道麼?」

      「我……」

      遲萻還未來得及回話,突然見鶴童抬頭朝門口處高高興興地道︰「大人,您回來啦。」

      遲萻莫名地背脊發寒,轉頭看去,就見到一身赤衣長袍、赤足站在那里的男人。

      那赤色狂烈張揚,襯著他俊美邪異的容顏,總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刺激,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被那雙眼楮盯上時,會有一種被凶獸鎖定的森寒恐怖的感覺。

      他慢慢地走來,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現在才午時,他就回來了,讓遲萻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見他對鶴童道︰「你自己去玩。」然後過來拎著她走了。

      鶴童嘟起嘴,大人一回來就將遲萻拎走,沒人陪他玩了,真討厭。

      ***

      遲萻不知道這男人是什麼意思,被他拉走後,盡量地配合他,默默地回想著自己哪裡惹到他。

      然後,遲萻被他帶回房裡,被他推到那張暖融融獸皮床上,接著下巴被那只蔓延著金色紋路的手捏住。

      「你想離開神山?」他神色不愉地問道,那雙琥珀色的眼瞳深處出現一條豎線,隱隱有淡紫色的光芒滑過,變成一雙豎瞳。

      這是他進食或者戰鬥時才會出現的豎瞳,是情緒興奮或者激動時的象征。

      遲萻不覺得他現在有什麼好興奮的,那就是激動了,難不成是憤怒?

      她正想著怎麼回答,這人就壓過來,尖利的指尖輕輕地劃過她的肌膚,說道︰「你現在是侍奉我的人類,千萬別想離開,否則我會殺了你。」

      遲萻︰「……」果然蛇精病。

      「大人誤會了,我沒想離開。」遲萻盡量讓自己表現溫和從容,降低他的疑心,「我是神祭品,自然會一輩子待在神山里侍奉你,不會離開的。」

      聽到這話,他的臉色果然好一些,眼中的紫色淡去許多。

      「不過,我也有點想念村裡的親人……」

      「別想了。」他直截了當地說,一臉不悅。

      遲萻噎了下,「……可那是我的親人,親人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

      「不准想。」他依然不容質疑地說。

      好吧,和一只沒有爹娘的年獸是說不清楚的,他也沒辦法理人類對於家人的含義。遲萻便換另一種說法,「如果沒有阿兄和村人的照顧,我可能早就葬身夕獸腹中,再也見不到大人了,所以我要感激我阿兄和村人。」

      「夕?」男人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那暴躁的家伙,有什麼可怕的。」

      這語氣真讓人想揍他一頓,他一只年獸當然覺得沒什麼,但對於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類而言,卻飽受夕獸的威脅,艱難地求生。

      這是蠻荒的時代,也是神話的時代,除夕方能迎來年,屆時,所有人類將會來拜年。

      遲萻故意露出一副憂傷的神色,「夕獸對於我們凡人來說,是很厲害的怪獸,我們打不過它,每次它來村子裡時,都會死很多人。如果不是我來到神山,或許哪一天,我也會葬身夕獸嘴裡。」

      遲萻記得自己的任務,不遺餘力地挑起這只年獸對夕獸的憎惡。

      果然,見他的神色更厭惡了,似乎也有點理解她對家人的心情,於是道︰「那允許你偶爾想他們,但你不能離開神山。」

      至於為什麼她不能離開,他沒有明說。

      「知道,我沒想過離開。」遲萻很順從地說,不經意地順毛,「我不會離開你的。」

      不管有沒有記憶,反正對這種蛇精病,順毛總沒錯。

      果然,聽到這話,他看起來很高興,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

      他像往常那樣,將她往懷裡攏,將臉埋在她脖子上蹭來蹭去,堅硬的犄角時不時會踫到她的額頭,帶來一種冰冷的刺激。

      遲萻打了個哆嗦,差點想將他推出去。

      這是一只獸,行為也很獸,總喜歡黏著人撒嬌。

      她伸手習慣性地順著他的頭髮,簡稱順毛。

      不知道年獸的獸型是什麼樣的,想想就有點期待呢,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成獸給她看一看。

      ***

      可能是遲萻這次順毛很成功,也可能是這次的對話讓男人意識到她想到外面走走,於是某天早上,男人起床時,將她叫醒,對她道︰「我帶你到外面走走。」

      遲萻瞬間清醒,興奮地說一聲好。

      男人看她開心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似乎心情也不錯,懶洋洋地趴在那里,讓她給他梳頭髮。

      鶴童聽說他們要一起出去,忙道︰「大人,我也要一起去,鶴童好久沒有離開神殿了。」

      男人揉揉他的腦袋,不容質疑地說︰「你在這裡守著。」

      鶴童頓時委屈得不行,但卻沒有違背男人的話,真是個聽話的乖孩子。

      於是遲萻在來到神山幾個月後,終於得以出門,真正窺探神山的真面目。

      出門前,男人看了看遲萻,想到她是柔弱的凡人,又去取了一件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皮做成的披風,就拉著她出門。

      遲萻努力地想要記住周圍的路線,可惜大概對於這些非人類而言,黑暗並不能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所以這山腹中的路很多都是黑漆漆的,沒有照明。

      遲萻沒辦法,只好放棄打探,由他拉著走。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溫暖的氣息退去,空氣開始變冷。

      雖然春天已經到了,但對於神山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神山終身雪不化,環境十分惡劣,是人類無法生存的地方,只有那些身強體壯的妖怪和怪獸,才能在這樣的環境里生存。

      男人用那條毛皮披風裹著她,將她抱起來,大步往前走。

      走出山洞的瞬間,一陣狂風暴雪撲面而來,遲萻還來不及看清楚周圍,就發現男人的身體往上躍去,輕盈地在山道間奔行。

      這神山中的暴風雪對他沒有影響,他就像走在平地一樣,行走自如。

      等遲萻終於適應周圍的風雪後,睜開眼楮,透過披風的縫隙,往周圍看了看,發現四周茫茫大雪,隱約只能看清楚他們此時就走在山壁之中,望不清楚來路,也看不清後路,天地一片蒼茫。

      男人在崎嶇的山壁間縱躍,踩著一條不足十寸的小道,往上奔行,如履平地,赤色的長袍在風中飄蕩,如同這白色的天地間唯一的鮮活色澤。

      他的速度很快,須臾之間,就已走了很長一段路。

      風雪聲漸漸地變小時,遲萻從裹著的毛皮披風中探出頭,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不再是望不到盡頭的風雪。

      此時他們站在雪山腳下,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青山,山腳下萋萋的青草間可以看到奔跑的動物,有山羊、羚羊、兔子、鹿群、犛牛等草食動物,林間還可以看到一些錦雞和虎豹之類的動物。

      遲萻轉頭看去,看到依然是白雪皚皚的神山。

      這裡是神山的另一面,春天的氣息在這邊萌發。

      男人將她放下後,就進林子裡摘了一串紅色的朱果給她。

      這朱果姆指大小,吃起來像草莓,汁水很多,味道清甜,非常可口。

      見她吃得眉開眼笑,男人似乎很滿意。

      他帶著遲萻在附近隨便亂轉,看到有什麼可以吃的水果,就摘幾個給她嘗味道,一路走來,遲萻很快就吃撐了。

      見他又要摘,遲萻忙道︰「我不吃了,飽了。」

      男人似乎不太相信,他伸手過來,摸摸她的肚子,發現確實鼓鼓的,方才作罷。

      遲萻來到神山後吃得好睡得好,如此養了幾個月,早就脫胎換骨,不僅膚色白皙紅潤,連身體都開始發育抽條,原本像飛機場一樣的平胸也開始鼓起來,終於擁有屬於少女的韻味,變成一個漂亮的小美女。

      和她在上個世界的容貌很像。

      這些,全都得益於這男人和鶴童的餵養。

      男人見她吃飽後,就不給她找食物,而是開始給自己找食物。

      剛好經過一處山林,遇到一群妖怪鳥。

      這些妖怪鳥長得非常奇特,鳥身雙蛇頭,可以低空飛行,發出如夜鶯般的啼叫聲,成群地在山林里捕食,或者兩個蛇頭和旁邊的妖怪鳥的蛇頭廝纏在一起,親昵地互相纏繞。

      在這群妖怪鳥悠閑自在時,男人如鬼魅般出現,赤色的衣袂在空中飛揚,那道身影,如一隻撲食的凶獸,須臾間就從空中降落到那群妖怪鳥之間,揚手就掐住一隻妖怪鳥的脖子,毫不遲萻疑地將它的兩條脖子擰斷,血腥又凶暴。

      其他的妖怪鳥瞬間嚇得跑光,男人也不理會它們,開始放血拔毛,然後用一張大葉子包起來,尋了一條冒著火星的地熱縫,將之拋進去幾分鐘,再拿出來時,已經熟透了,烤得金黃金黃的,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香味。

      這妖怪鳥雖然長得難看,但肉確實很香。

      男人轉頭看她,遲萻馬上道︰「我還飽著,你自己吃吧。」

      於是男人就坐在那裡,慢慢地吃起來,看起來雖然慢,其實進食的速度很快,一隻妖怪鳥瞬間就解決了。

      這妖怪鳥的身體有駝鳥那麼大,但他吃完後,腹部依然平平的,好像只墊了點開胃菜。

      遲萻從鶴童那里知道他的食量不是正常人能比的,一隻妖怪鳥確實不夠他吃。

      遲萻坐在旁邊看他進食,目光落在他的腳上,他似乎不喜歡穿鞋,不過想想也是,哪有年獸是穿鞋子的,就算不穿鞋,他也能在雪山中行走自如,沒有損傷分毫,可見這人的皮有多堅硬。而且腳還乾乾淨淨的,看起來真是不科學。

      等他吃完後,繼續前行。

      接著,遲萻就見他一路走,一路殺妖怪和怪獸。

      他也不趕盡殺絕,而是一種非常隨心所欲地殺,這邊殺兩隻,那邊殺一隻,其他逃跑的就讓它們逃,好像懶得追過去趕盡殺絕一樣,真是一隻隨心所欲的獸,整個神山和神山周圍的地盤都是他的,妖怪們也是他的,隨便他殺來吃。

      那些殺掉的妖怪被他直接放血剝皮,弄熟吃掉。

      這只年獸太凶殘了,妖怪們被他嚇得不要不要的,一見他就四處逃躥,跑得那叫一個飛快,不過還是跑不過這隻年獸。

      要不是這隻年獸懶得殺,只怕這山裡生活的妖怪都要滅絕了。

      遲萻終於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妖怪是什麼模樣的,相比之下,在人類村子裡飄蕩活動的那種叫祟的小白妖倒是沒有那麼厲害,而且那些祟妖比較喜歡欺負人類這種弱小的存在,所以喜歡在人類村子裡飄蕩。

      而這些生活在山林裡的妖怪,一般不會輕易踏足人類的村子,方才給人類生存喘息的機會。

      走了半天,遲萻有些累時,兩人就坐在陽光下的草地上休息。

      吃飽喝足的年獸習慣性地想臥趴下來休憩,將遲萻圈到懷里摟著,用下巴抵著她的肩膀,半眯著眼楮,顯得懶洋洋的。

      遲萻窩在他懷里,並沒有睡覺,很淡定地開始發呆。

      不遠處是一片灌木叢,突然來了兩隻不知道是什麼的妖怪。

      這妖怪有類人的模樣,腦袋上頂著幾綹白毛,皮膚白得像得了白血病的那種,沒有眉毛,看起來有點像外星人,它們的下半身裹著獸皮裙,手牽著手走過來。

      兩只妖怪來到灌木叢前,就開始擁抱在一起,互相磨蹭對方的身體,它們嘴裡發出古怪的聲音,甜膩而纏綿,聽在耳裡耳朵都要酥軟了,還挺好聽的。

      接著它們開始互相撫摸身體,慢慢地興奮起來,將對方的獸皮裙一把脫下,倒在地上廝纏在一起,難捨難分,下身緊密相連,上面趴著的那只妖怪開始聳弄起下半身,做起打樁運動。

      遲萻傻眼了。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很快地,那毫不掩飾的叫聲傳來,讓遲萻知道,這兩隻妖怪真的在做那種事情。

      她忍不住看看周圍,果然是春天到了,正是繁衍播種的季節,怨不得呢。作為妖怪,他們就算長得醜陋一些,也是要繁衍的嘛。

      兩隻妖怪做得太投入,在灌木叢裡浪得要飛起,壓根兒就不知道不遠處還臥著一隻剛吃飽的可怕凶獸。

      某隻年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楮,也看到灌木叢中正在浪的兩隻妖怪。

      於是一人一獸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那兩隻妖怪那啥,直到圈著她腰間的手臂突然收緊,遲萻頓了下,忍不住轉頭,然後對上一雙豎瞳。

      遲萻︰「……」

      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雖然知道這只年獸是司昂,可是被這麼一雙興奮起來的獸瞳盯著,依然讓她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僵硬地坐在那兒,恨不得將他拖離這地方。

      當然,拖他離開這裡之前,希望他能將這兩隻做污污事情的妖怪弄死。

      可惜直到兩隻妖怪浪完,他也沒有去殺妖怪的意思,就這麼放著兩隻浪完的妖怪手牽著手離開。

      這時,圈著遲萻的男人方才放開她。

      遲萻連滾帶爬地遠離他幾米,默默地看他,發現他的豎瞳還沒有變回去,而且那眼楮時不時地上下打量她,讓她感覺更不好了。

      「回去了。」他說,將她扛起來,準備用最快的速度回神山。

      遲萻︰「……」

      她突然一點也不想回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7:04 PM

31、蠻荒之年

      某隻獸想以最快的速度回神山,做點春天最適合做的事情,不過路上卻發生了意外。

      他們遇到一群怪獸。

      所謂的怪獸,就是區別於野獸和妖怪、神獸的一類存在,比野獸厲害,比妖怪少了智慧,和神獸這種壽命悠長的存在更不能比,算是一種神獸、妖怪與其他物種雜交的生物。

      當然,怪獸也有強弱之分。

      現在這群怪獸,實力不強,它們的看起來和野豬一樣大小,但架不住它的數量多,像草泥馬一樣成群奔來,頗為壯觀。
      男人的眼睛瞬間變成獸瞳。

      他將遲萻放下來,赤色的衣袂在半空中張揚,瞬間就出現那群怪獸中,揚爪就一陣開撕,像個屠戮者,生命收割機,那群怪獸血肉橫飛,瞬間就死了大半。

      「住手!」一道鏗鏘的聲音響起,如擊石之音。

      遲萻被那聲音震得有些耳鳴,忍不住捂起雙耳,抬頭看去,就見不遠處怪獸群最末尾奔來一個男人。

      很快地,遲萻就知道,那不是人,而是一個……非人類,和年獸、鶴童一樣的存在。

      這個非人類穿著一身玄色長袍,赤足狂奔來,速度極快,須臾間就來到面前。

      他看起來很年輕,面容英俊,黑髮琉璃眸,只是額頭竟然有一支緋紅色的犄角,雙眉間點綴著紅色的額紋,雖然面容有些邪異,但卻又另有一股凜然正氣,矛盾得和諧。

      「竟然是你這隻年獸!」那黑衣男人驚訝地道,「你不是一直在沉睡麼?幾時醒來的?」

      年看到他後,終於停止屠殺,不過這般殺戮,讓他身上血氣沖天,同時也讓那些怪獸嚇破膽,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直到那黑衣男人過來,怪獸們集體往他身邊匯集,恨不得再多生兩條腿跑過去,遠離這隻可怕的凶獸。

      年沒有回答他的話,神色陰戾地道:「你越界了。」

      那黑衣男人嘿了一聲,說道:「你這傢伙一睡就是百年,將這一帶丟著長草孵妖怪,要不是我常常來這裡放牧,幫你清理幾隻妖怪,這裡早就成為妖怪的天下,變得和章莪山一樣寸草不生,你醒來後還不是要勞心勞力地清理?你應該感謝我。」

      年很自然地點頭,指著那些怪獸道,「所以,我謝謝你了,不必客氣。」

      黑衣男人差點被他氣個半死。

      這隻年獸依然是那麼討厭!怎麼不睡死算了!

      突然,他的目光轉到邊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遲萻身上,瞬間瞪大眼睛,吃驚地道:「這是……凡人?你帶個凡人來這裡?」

      年沒理他,而是走向遲萻。

      「喂!」黑衣男人被他無視的態度氣得跳腳,「你別走啊,說清楚,你怎麼帶著一個凡人?」

      年重新將遲萻扛起,對他道:「這是我的祭品!記住,別打她主意,否則我吃了你!」

      黑衣男人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是真的吃掉的那種,這讓他對遲萻更好奇了,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兩眼,可惜那隻年獸已經將人抱走,擺明著不給他看,一副吝嗇的樣子。

      黑衣男人嘖一聲,轉身看到地上的怪獸的屍體,忍不住又痛心疾首,覺得那隻年獸實在是太粗暴了,不就借他的山頭養點儲備糧嘛,用得著將他的儲備糧殺了大半麼?

      哪天他要吃了這只年獸,為它們報仇。

     ***

      男人扛著遲萻走得飛快,翻山越嶺,那速度抵得上雲霄飛車,遲萻感覺自己有點暈車。

      突然,他又停下來。

      遲萻以為他終於明白自己的速度太快讓她不舒服,誰知道他卻停下來,雙目直直地看著某個方向。

      遲萻將吹到眼前的頭髮撥開,也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現在是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也是萬物生長繁衍的季節,加上天氣好,不管是妖怪、野獸還是人類,都彷彿遵循本能,來到野外浪一浪。

      遲萻看到那在草地中浪得快要飛起的兩個人類,只想罵娘。

      不僅是兩個人類,不遠處還有兩個同樣在浪的動物,交疊在一起做著不能描寫的事情,空氣中彷彿都飄散著一起浪的粉紅氣息。

      這該死的春天,為毛到處有浪的動物妖怪和人類?

      不對,人類?

      遲萻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裡竟然有人類,可沒給她思索的功夫,男人已經扛著她就跑,非常心急的模樣。

      遲萻趴在他的肩頭,覺得自己剛才沒有看錯,那兩個真的是人類。

      這裡雖然不是神山,卻是神山的另一面,和大氏村隔著神山相望,這裡竟然還有人類,那麼是不是證明,大氏村外,還有很多人類生存的地方?

      葉萻的記憶裡,村人很少離開大氏村,大氏村外是什麼模樣的,從來沒有人知道。

      村民們一輩子都生活在村里,並非是他們對外面的世界不好奇,而是這個世界到處充斥著無處不在的危險,人類活著太艱難了,更不用說離開人類聚居地,獨自生活。

      等遲萻從思索中回神,他們已經進入神山。

      暴風雪撲面而來,遲萻只好將自己縮在他懷裡,以躲避這可怕的暴風雪。

      直到暴風雪遠去,他們進入黑暗的山道,往山腹行去。

      空氣開始變得濕潤,溫度漸漸上升,不一會兒,他們已經回到神山的那處四季如春的谷地裡。

      「大人,你們回來啦。」鶴童高興的聲音傳來。

      鶴童興奮地跑過來,看著他們,問道:「你們今天去哪裡了?外面是不是已經到春天了?好玩麼?」

      男人沒有說話,抱著遲萻在黑暗的通道前行。

      遲萻看不到鶴童,不過在鶴童問她時,仍是溫和地道:「外面已經是春天了,天氣很好……」然後遲萻又想到好天氣下的山林裡到處浪的生物,整個人都不好了。

      「真的?外面的太陽光大不大?天上現在有幾個太陽?」

      「只有一個,太陽光挺好的,很暖和……」

      「我也好想出去。」鶴童語氣變得失落。

      一大一小兩個在黑暗中搭話,很快就到達沐浴的湯泉之地。

      鶴童知道男人的習慣,這是一隻有潔癖的年獸,每次出門回來後,一定要沐浴洗去渾身的血腥味兒,早就準備好衣物和洗漱用的東西,正當他想去準備男人喜歡喝的清酒時,就聽到他開口。

      「鶴童,你去玩吧,明天再回來。」

      鶴童一臉懵懂,「大人您讓鶴童出去玩?」

      男人嗯一聲,就拖著神色苦逼的遲萻進湯泉。

      遲萻扭頭看鶴童,希望他別出去玩,好好在這裡待著。

      鶴童是個很聽話的好孩子,雖然發現遲萻的表情不對,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大人,大人讓他出去玩,他就很聽話地去外面玩了。

      遲萻見鶴童沒法幫她,只好決定自救一下。

      可惜沒等她自救,那隻年獸已經將身上的衣服脫光光,再一次坦蛋蛋地站在她面前,接著伸爪子將她剝光,丟到水里,拿香葉揉碎,洗去她身上沾到的味道,將她洗得香噴噴的,沒有其他味道才罷手。

      接著他就坐在那兒,讓遲萻伺候他洗澡。

      這幾個月來,遲萻已經很習慣這種相處模式,加上這人的本體是只年獸嘛,就當照顧一隻動物,所以她也很坦然。

      可是這次,她卻有點不習慣,因為這男人不像以往那樣,洗澡就只是單純地洗澡,不會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情,彷彿這只是天經地意之事。現在,他的一雙眼睛總在她身上瞄來瞄去,那赤裸裸的視線,讓她皮膚都顫起雞皮疙瘩,恨不得直接跑。

      更讓她驚悚的是,他的眼睛開始變成豎瞳,好像興奮起來了。

      隨著他的興奮,遲萻也感覺到他身下那蟄伏的怪獸有抬頭的趨勢,毫不在意地在她的視線下展現自己的雄偉。

      遲萻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後,遲萻趕緊將衣服穿得嚴嚴實實的。

      男人慢吞吞地披上赤色的長袍,腿間那東西仍是翹著,頂起一個帳蓬。他赤著腳站在那裡,眼睛依然往她身上瞄去,好像她現在是一道非常美味的食物。

      「回房。」他說,聲音變得低啞。

      遲萻:「……」不回行不行?

      當然不行。

      現在時間還早,還未到傍晚,夕陽柔和的光暈淺淺地從山谷走過,一陣柔和的暖風吹來,掀起白紗如浪,整個房間顯得如夢似幻。

      男人臥趴在白色的獸皮床上,將她攏到懷裡,將臉埋在她脖頸處蹭著,冰涼的犄角時不時地碰觸到她的肌膚,摩擦間帶來一種異樣的情愫。

      遲萻有一種他正在聞味道,等會兒就會將她吃了的驚悚感。

      事實上,他確實在舔了。

      殷紅的舌,輕輕地刷過她脖子側柔嫩敏感的肌膚,讓她身體微顫,縮在他懷裡猛地打哆嗦,像只無處可逃的小動物,脆弱的脖子被一隻兇獸盯著,隨時可能被那隻凶獸噬咬一口。

      這讓她想起白天時見到的那些被他輕易殺掉的妖怪。

      當然,他並不會殺她,可……接下來的事情,也很那啥啊。

      遲萻非常糾結,她知道這是司昂,經歷兩個世界後,她對司昂的感情比自己想的要深,特別是上個世界自己死後,司昂難過的樣子,讓她挺心疼的。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世界司昂直接變成一隻年獸,這不是人獸麼?太重口味了吧?

      感覺到他已經在撕她的衣服,遲萻仍是想拯救一下,扒著他有力的手,努力轉移話題,「大人,剛才回來時遇到的那人是誰?」

      「他是猙。」

      果然不是人類。

      遲萻回想猙的生活環境,好奇地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人的舌尖舔著她的唇角,漫不經心地道:「章莪山寸草不生,環境惡劣,他沒吃的,就喜歡越界跑到這邊來養怪獸。」

      所以,今天那群像草泥馬一樣狂奔而來的怪獸,其實是那隻猙養來當儲備糧的?

      遲萻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接著她又問:「章莪山在哪裡?距離這裡遠麼?」

      「……不算遠。」

      對於他們這些非人類來說,確實不遠,不過對於人類來說,卻遠如天涯海角。

      「聽說章莪山止有很多怪獸出沒,是不是很危險?」

      「對……」

      他視線已經落到她胸前的起伏,手指輕輕地在上面一顆小巧的櫻桃上按了下,尖利的指甲縮起來,小心地避免劃破她的皮膚。

      他養了這個人類後,才知道人類的肌膚有多脆弱,花了幾個月,他終於學會控制自己,沒有再做出不小心劃傷她的事情。

      指尖下的人類的肌膚很溫暖,柔嫩而脆弱,讓他不敢太用力地按下去。

      不僅是這肌膚,連這個人,都是小小的,縮在他懷裡,讓他能完全籠罩在身下,讓自己的氣息包圍她。

      他俯首親吻她的胸口,將自己的味道留在她身上。

      他的嗅覺非常靈敏,這也是他每次出外回來後必須沐浴的原因,聞不得其他一點異味。不過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讓他的氣息塗滿她的身體,這個認知卻讓他非常興奮,一雙眼睛變成完全的獸瞳。

      在他漸漸地沉迷時,還聽到身下的女人在囉嗦地問東問西的,他一隻手按到她的唇上,冷淡地道:「閉嘴,不准再問其他不相干的事情。」

      遲萻:「……」

      你丫的都要將她「吃」了,還不准她轉移一下注意力啊?

      遲萻有些不服氣,她現在很緊張,知道這次沒辦法拒絕他後,就忍不住想到每次和他洗澡時,他身下蟄伏的那隻怪獸,誇張得簡直不是人,哪能不緊張?

      都害怕得想跑了好不好?

      再一次的,遲萻後悔今天放著那兩隻妖怪在那裡浪,而沒有第一時間嚇跑它們。

      要不是那兩隻妖怪,這只一直以來清心寡欲的年獸才不會想要嘗試做這種污污的事情。

      此時兩人的衣服都丟到地上,他將她摟到懷裡,修長有力的身軀壓著她,彼此肌膚相親,在柔軟的獸皮床上翻滾著。

      遲萻忍不住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更親密地感覺他的存在,輕輕地叫了一聲「司昂」。

      男人的身體微頓,他俯首看她,眼神兇戾,「你叫誰?」

      遲萻非常識時務地改口:「年大人。」

      「年。」

      「是,年。」她討好地叫,心裡腹誹,司昂不也是你。

      「以後只准叫我,不准叫其他人的名字。」他說,輕輕地在她圓潤光滑的肩膀咬一口。

      雖然這一口已經很輕,但仍是在她白晳的肌膚上留下一道痕跡,那瑰麗的色澤,如同綻放在雪地中的一抹朱紅,糜麗絢爛,讓他忍不住又多添幾個痕跡,一臉舒心的神色。

      他喜歡她身上染上他製造的痕跡。

      他高興了,遲萻卻疼得直抽氣。

      年獸的口牙絕對是棒棒的,連神獸都能吃,能不棒麼?就算再輕,也疼啊。

      發現她疼得皺眉抽氣,他才沒有再咬她,改為吮吸,在她身上製造痕跡,直到她渾身都是他的氣息,終於滿意了,雙眼盯著身下為他敞開的這具身軀。

      「萻萻……」他突然叫她,將她修長的雙腿打開,露出她雙腿間的風光。

      剛發育的少女,青春甜美,腿間的花兒在他黯沉炙熱的目光中,可憐兮兮的顫抖著。

      遲萻感覺到那蟄伏的怪獸甦醒時的力道,忍不住想蹬腳逃,就被那隻分佈著金色紋路的手輕輕地按住,壓根兒不用怎麼出力,就制住她的逃跑行為。

      遲萻突然後悔了,早知道上個世界,就應了他,這個世界就不用面對這種苦逼的場景。

      「乖,不疼的。」他親吻她的臉,想撫開她眉間的皺褶。

      遲萻相信他的話才怪,不過為了讓自己不那麼受罪,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呵著氣,「你一定要輕一點,我可是個凡人……」

      他頓了下,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就直接沉下身。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7:13 PM

32、蠻荒之年

      這是一隻禽獸,妥妥的禽獸!

      遲萻趴在柔軟的獸皮床上,累得只有手指能抬起來,其他地方無一不酸痛,特別下半身及某個使用過度的地方,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了。

      而她身後的那隻禽獸,仍是意猶未盡地趴在那裡,舔咬著她的背,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滑過肌膚上斑駁的痕跡,見哪個地方的痕跡淡一些,他就湊過去,在那裡吮吸一口,直到那色澤讓他滿意為止。

      他側趴在她身上,留戀著那美好的感覺,若非她死活不肯再來一次,他絕對會再繼續下去,幾天完全沒問題。

      他是沒問題,但遲萻是凡人,需要三餐進食,可不能幾天不吃不喝就和他一起浪。

      「我餓了……」她喃喃地道。

      她還沒吃晚餐呢,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男人頓了下,這才想起人類不像他們這樣,幾天不吃也沒問題。

      暗暗地記住這點後,他問道:「你想吃什麼?」

      「肉湯、魚餅、烤肉……」遲萻一口氣點了幾樣,她現在餓得連妖怪都能吃,特別是白天在灌木叢浪的那兩隻污妖,真想吃了它們。

      「鶴童不在,沒辦法做這些,吃水果吧。」他說。

      遲萻正疑惑他哪來的水果,就發現背後壓著人離開了。

      等她困難地抬頭,就見到視野裡,一雙修長的腿邁步走下床,踩在火紅的毛地毯上,那大理石一樣的肌膚,還有肌膚上金色的紋路,格外地好看。

      他隨便地披了件外袍,就這麼門戶大開,從窗台跳下去。

      果然很獸。

      不一會兒,他踩著夜色歸來,手裡拿了一串滴著露珠的朱果。

      他拒絕她自己伸手要取的行為,側臥在床上,將她攏到懷裡,一隻手捻著一顆姆指大的朱果,一顆一顆地餵她。

      遲萻木然地張嘴吃下,覺得這只年獸是不是哪裡不對。

      至於哪裡不對,現在遲萻還不了解,她肚子太餓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朱果的汁水很豐富,遲萻來不及完全吞嚥下去,有一些從嘴角流出來,正想伸手擦時去,他捏住她的下巴看了看,低頭湊過來,伸舌頭一一舔去。

      仔仔細細地舔完後,他微微瞇起眼睛,說道:「原來也不難吃……」

      這只年獸是食肉性的凶獸,只吃肉。只要是肉類,他都吃,但很少吃疏菜水果這種東西,以往她和鶴童一起吃水果時,他總是一副沒興趣的模樣,就坐在那裡看他們吃。

      等他自己捻一顆放進嘴裡,忍不住皺起眉頭,覺得這朱果和記憶裡的一樣,並不好吃。

      他好像有些疑惑,再看窩在懷裡像隻小動物一樣吃水果的人類,在她咬了一半時,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伸舌將她嘴裡咬著的朱果捲進自己嘴裡,嚼嚼兩下,就吞下去,覺得好像又不難吃了。

      遲萻被他弄得直打哆嗦,覺得這隻年獸好像點亮了什麼可怕的技能。

      果然,接下來他總是和她搶果吃,而且喜歡搶她嘴裡的,這確定是隻年獸,而不是其他什麼的物種?

      因為有這只年獸和她搶,一串朱果實在不夠吃,遲萻只吃了個半飽。

      「還餓麼?我再去弄點來。」男人問她。

      遲萻面無表情地看他的臉,別以為她看不出他那副冰冷的神色下的興致勃勃,簡直是個悶騷。於是果斷地搖頭,「不用,我飽了。」

      反正他摘回來,最後一半也要進他的肚子,還不如不吃,省得再弄這種肉麻的情趣。

      他有些失望的樣子,摸摸她的肚子,也不見鼓鼓的,可她卻說飽了……

      男人有點兒困惑。

      看到他困惑的樣子,遲萻悄悄地將臉埋進他懷裡忍住笑。

      終於發現,其實這只年獸也挺單純的,要是不單純,也不會在今天才被那些污污的妖怪給教壞了。

      「我想洗澡。」遲萻悶笑完,又提出要求。

      男人低頭看她,對上她濕漉熝的眼睛,不由得想起先前她在他身下哭泣的模樣。

      他從來沒有看她哭過,這個凡人來到神山後,一直是從容而溫和的,彷彿不管世界變成什麼樣,都不會讓她改變臉上的笑容,身上有一種吸引人目光的東西,讓他總忍不住想看她,將她圈在自己身邊。

      所以他一直想像不出她像其他凡人那樣哭泣的模樣。

      然而,剛才她哭泣時,他卻忍不住想要更深地進入她的身體,直到讓她崩潰。

      男人將她抱起來,然後就聽到她的抽氣聲。

      遲萻抓著他的堅硬的手臂,感覺下半身都沒知覺了,頓時又在心裡罵一聲禽獸,禽獸就算了,問題是他的那東西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不標準的配置,可想而知那過程有多可怕。

      男人將她抱到湯泉,給她洗澡。

      他很喜歡自己留在她身上的痕跡,而且她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不喜歡她將這味道洗去。可惜遲萻堅持,他就算不高興,但莫名地有點兒氣短,只好悶悶不樂地讓她洗去身上的味道。

      沒關係,等她洗完了,他再弄上去。

      遲萻泡了會兒,終於感覺好一些了。

      發現她的神色緩和許多,好像沒有那麼難受的樣子,男人心念微動,忍不住就掐著她的腰,將她從水中撈起放坐到自己身上。

      遲萻被他弄成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時有點兒懵,等感覺到那卡在腿心間的硬梆梆的巨物時,臉色就變了。想要拒絕時,他已經長驅直入,她那兒還濕濕滑滑的,沒有任何阻礙就進入到深處。

      遲萻癱軟在他懷裡,身下那又脹又撐的感覺,讓她虛軟無力。

      在湯泉里折騰一通後,他才一臉魘足地將她抱起來。

      遲萻這回是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縮在他懷裡,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他什麼時候將她抱回房裡,什麼時候將她放到床上,她完全沒有印象,就這麼睡死過去。

      等她睡醒來時,天色大亮,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

      溫煦的春風從窗台吹進來,層層紗簾拂動,這神山中的腹地一年四季無雨,如同人間仙境,十分適合居住。

      遲萻想要起來,才動一下,就忍不住嘶叫一聲,跌回床上。

      她下半身酸酸麻麻得難受,特別是扯到身下的某處時,那火辣辣的感覺,更讓她酸爽得不行,不敢再輕舉妄動。

      以前遲萻從來不相信做這種事情會做到不能下床,現在好像有點相信了。

      那隻是妥妥的禽獸,哪裡能和人類相提並論。

      她忍不住揪著身下的獸皮上的毛,心裡狠狠地怒罵那隻獸。

      真是只不知節制的禽獸!

      就在她詛咒那隻禽獸時,突然身邊的獸皮下陷,遲萻不用抬頭,也知道是某隻年獸回來了。接著就感覺到那臥趴在她身邊的獸,將她攏到懷裡,兩人的姿勢,很像兩隻交頸的野獸。

      遲萻轉頭看他。

      「醒了?要不要吃東西?我讓鶴童做給你吃。」他問道,俊美的容顏顯得很溫和。

      遲萻嗯一聲,然後問道:「鶴童回來了?」

      「回來了。」他漫不經心地說,摟著她懶散地蹭著。

      遲萻頓時就想將他推開,省得教壞小孩子。

      雖然鶴童說過,他已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可他看起來就像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加上一直生活在這谷地裡,從來沒有出到外面,性格單純,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遲萻難以將他當成大人來看待。

      鶴童端著煮好的食物進來時,就見遲萻端端正正地坐在窗台邊,而男人則不高興地趴在白色的獸皮床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鶴童將食物端去給遲萻,嫌棄地說:「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晚?都到正午了。」

      遲萻臉上露出親和完美的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胡諂,「對不起,昨晚我在煉丹,睡得比較晚。」

      鶴童很輕易地接受這個說法。

      今天的食物是珍珠魚做成的魚湯和魚餅,是遲萻比較喜歡的一種食物,可惜它們生活的地方太遠,男人一般很少會跑那邊去弄它,今天怎麼會有?

      「大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剛才帶回來的。」鶴童解釋道,末了不忘記添一句,「你看大人對你有多好,你要好好地侍奉他,不能偷懶!」

      遲萻嘴角微抽,心道她都侍奉到床上去了,還不夠好麼?

      正想著,男人突然過來,從青銅器具裡拿過一塊魚餅咬一口,面無表情地吃著。

      鶴童驚訝地問,「大人你也喜歡吃魚餅麼?」

      男人沒說話,他將咬一口的魚餅遞到遲萻唇前,等她咬一口後,才收回來就著她的齒痕地方咬一口。

      鶴童吃驚地瞪大眼睛。

      遲萻木然地看他,很想讓他別教壞小孩子。

      好不容易吃完飯,遲萻也不想繼續休息,她現在看到那張獸皮床就發悚,隨便做點什麼都好,就是不想躺在上面。

      於是她決定繼續去伺弄草藥煉丹。

      可惜她現在的身體不宜勞作,走兩步都難受,只得托鶴童去幫她採些藥材回來。

      「要哪種?」男人突然開口問。

      遲萻吃驚地看他,鶴童也瞪大眼睛。

      最後遲萻說了幾種草藥名字,男人從窗台跳下去,到附近的地方,將她需要的草藥都弄回來。除此之外,他還摘了幾株遲萻不知道名字的靈草。

      「大人,你摘這些靈草做什麼?」鶴童疑惑地問。

      「給她用。」男人答道。

      鶴童聽罷,忍不住瞅瞅遲萻,又看看那男人,總覺得哪裡不對。

      直到遲萻弄了大半天,男人去端來水給她洗手時,鶴童終於恍然大悟。

      他很不高興地對遲萻說:「明明是你應該好好地侍奉大人的,為什麼現在反而是大人在侍奉你?」

      因為你家大人太禽獸了,將我弄成這樣,所以他理虧,自然要幫上幫下了。

      遲萻心裡暗忖,面上卻非常無辜地說:「可能是大人沒事幹,想幫我吧,就像鶴童一樣。」鶴童平時沒事,也是幫著她一起去摘草藥,一起煉丹,樂此不彼。

      鶴童狐疑地看她,仍是覺得哪裡不對。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吃完飯後不久,遲萻就被那男人拉去湯泉泡澡。

      遲萻一臉警惕地看著他,縮在角落裡。

      「過來!」他將被水弄濕的黑髮撥回身後,露出堅實的胸膛。

      水珠從大理石般的肌膚滑下,順著腹肌,滑落到腹溝處。在這氤氳的霧氣中,他的體魄完美性感得讓人頭暈目眩,但是那雙腿間翹起的巨物,實在讓她難以直視。

      如果是平時,她當然乖乖地過去,可現在他一副攻擊性十足的樣子,她敢過去才有鬼。

      現在她的那地方還難受著呢。

      「我在這邊洗就好。」遲萻縮在一塊漢白玉石後,不肯過去。

      男人頓了下,就自己走過去,將她拖過來,輕易地就制止她的掙扎,然後伸手撈過飄浮在水面上的一株草,將之揉碎擠汁,然後手指沾著汁水,就將她抱起來,手指探進她腿心間的秘處,緩緩地推進。

      遲萻趴在他手臂上,身子忍不住躬起來。

      腿心間火辣難受的感覺很快被一陣清涼代替,似乎原本紅腫的地方,輕易地就消去腫脹,很快地就不難受了。

      遲萻扭頭看水里飄浮的那幾株草,發現這是中午時他特地去採摘的那幾株。

      原來真是給她用的……

      只是仍是很羞恥好不好?

      作為一個有羞恥心的人類,遲萻實在無法習慣這個奔放的時代,而男人這種赤果果的做法,雖然很符合他作為一隻獸的行為,可仍是讓她挺羞恥的。

      他上完藥後,手指終於抽出來,遲萻原本以為已經結束了,然後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隨著他的手指抽出來,遲萻還來不及從他身上離開,就感覺到他扶著她的腰將她放下,然後一個粗大的東西取代那手指插進去,一直到深處才停下來。

      等他們離開湯泉後,遲萻懨懨地窩在他懷裡,被他抱回房間。

      躺在床上,遲萻看著屋頂上鑲嵌著的夜明珠,緩緩地轉頭看向側臥在她身邊,將她攏到懷裡的男人,一臉認真地對他說:「我覺得,你需要節制!」

      男人一隻手撫著她的肩膀,按著她的身子就吻過來,問道:「節制什麼?」

      「這種事情需要節制,不然會腎虧的。」遲萻唬嚇他。

      男人瞥她一眼,壓根兒就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腎虧是什麼?對於一隻年獸來說,腎虧壓根兒就不是事!

      遲萻只得弱弱地道:「那我腎虧行了吧?我只是凡人。」

      他「哦」一聲,非常理解地道:「知道了,明天讓鶴童給你補補。」

      遲萻:「……」

      ***

      接下來,遲萻發現,那男人果然不愧是一隻獸,自從開葷後,每天都想要做那種事情,樂此不彼,「性」致高昂。

      遲萻每次都拒絕很辛苦,十次有九次讓他得逞的,最後實在沒辦法,就給他找事情做。

      「這裡有桃樹麼?我想要萬年份的桃木。」遲萻說道。

      難得遲萻提要求,男人感覺到很新鮮,說道:「萬年的桃樹有很多,你要幾萬年的?」

      很好,桃樹還以幾萬來論,果然這個世界是一個到處都是寶的時代。

      當下遲萻要了十萬年份的桃樹,因為這十萬年份的桃樹所在的地方比較遠,以男人的速度,需要一天時間才能去取到。

      終於將他打發後,遲萻就抓緊時間修煉《混元心經》。

      等男人將十萬年份的一截桃木帶回來後,遲萻準備做一把桃木劍,剩下的還可以做一些符牌、短匕之類的。

      男人好奇地看她處理桃木,見她要做桃木劍,便興致勃勃地接過來,想親手做一把送給她。

      遲萻含笑地將做桃木劍的任務交給他,只要他不是成天想著那啥,遲萻對他還是很縱容的。

      鶴童也很好奇遲萻要做什麼,便坐在一旁支著下巴觀看。

      他看到遲萻和男人的互動,忍不住撓了撓頭髮,總覺得哪裡不對。

      再瞅一眼遲萻臉上溫和縱容的神色,還有大人認真削桃木的樣子,鶴童覺得怎麼好像遲萻在寵著他家大人一樣。

      一個凡人,寵著「神」,總覺得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好不好!

      男人的速度很快,等他終於將桃木劍做出來後,遞到遲萻面前,問道:「是不是這樣?」

      遲萻審視這把桃木劍,朝他笑著點頭。

      這桃木劍的樣子和她在上個世界所用的那把上古桃木製成的桃木劍很像,除了它的劍身上沒有蜿蜒的紋路。

      然後男人又將之收回來,端詳片刻後,尖銳彎曲的指尖在桃木劍上蜿蜒蛇行。

      片刻後,他滿意地道:「這樣好看多了。」說著,將桃木劍遞給遲萻。

      遲萻含笑接過,只是當看清楚手裡的這把桃木劍時,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這劍上的紋路是我身上的獸紋,這樣是不是好看一些?」男人說著,臉上露出愉悅的神色,很喜歡將自己身上的紋路烙印在這把劍上,因為這把劍是他要送給她的。

      遲萻瞪著手裡的桃木劍片刻,終於緩緩地抬頭,深深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這把桃木劍,分明就是上個世界,遲家祖傳的那把。

      色澤殷紅,光華內斂,劍身上游走的奇怪紋路,儼然就像一把神器。

      上輩子她使用那把桃木劍幾年,對它劍身上的每一寸紋路都一清二楚,和手中這把一模一樣。難不成,遲家的桃木劍,就是這人親手打造的?

      遲萻腦子有些混亂。

      「怎麼,不喜歡?」男人偏首看她。

      遲萻很快重新展露笑容,溫和地道:「不是,很喜歡,謝謝你!」說著,她傾身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這個男人,他不犯病的時候,真是讓她好喜歡。

      他抿著嘴,眼睛因為愉悅而微微瞇起,整個人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凶獸,懶洋洋地趴在那裡,舔著爪子,圈著他的祭品,享受愉悅的時光。

      遲萻最終收下這把桃木劍,平時沒事時,會配合《混元心經》練習劍法。

      遲萻並不在意自己在男人面前修煉,他似乎對此也沒感覺到驚訝,沒事時就懶洋洋地趴在那兒,看她練劍。偶爾會突然從她背後偷襲她,將她撲到地上,然後壓在她身上,從她背後叼住她頸椎上的嫩肉。

      十次有九次被他撲中,唯一一次是他想逗她,直接放水的結果。

      遲萻再次認識到自己和這男人的實力差別,或者可以稱之為,凡人與神獸的實力差。

      人類怎麼能和神獸比呢?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8:56 PM

33、蠻荒之年

      不知不覺中,遲萻來到神山已經渡過兩個春天。

      這兩年期間,除了和那隻獸過沒羞沒臊的生活外,遲萻也沒有落下對《混元心經》的修煉,煉製的丹藥更是不少。

      現在,她在山谷裡的活動範圍已經可以越過那條小溪,往溪水對面的樹林裡邁進。

      溪水繞著山谷而過,以溪水為界,將這處山谷劃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以神殿為主的山壁這邊,另一部分是溪水對岸的樹林和山脈。

      遲萻渡過溪水後,才明白鶴童所說的讓她不要過來的原因。

      以溪水為界,儼然就是兩個世界,一邊是一隻凶獸的地盤,因住著一隻凶獸,周圍乾乾淨淨,除了一隻凶獸外,壓根兒就見不到什麼鬼魅怪物,連動物都沒一隻。

      另一邊的樹林山脈則是豺狼虎豹、鬼魅怪獸的地盤,魑魅魍魎更是無數。

      不過看那隻年獸的態度,只要它們不來他面前顯示存在感,他一向懶得搭理,那些魑魅魍魎也知道這隻年獸的可怕,很少會主動現身,以至於遲萻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為神山就只有年、鶴童和她三個存在。

      遲萻這兩年時間,將上個世界學到的技能重新熟悉一遍,而這溪對面的鬼魅怪獸就是她練習的對象,兩年下來,成果不菲。

      遲萻發現,這個世界很適合修煉。

      首先,世界的靈氣非常充足,隨時可以補充她體內需要的靈氣;其次,這是一個神話的時代,神獸遍布,天地的規則也發生變化,更容易參悟,以至於她比上個世界更容易領悟到一些修煉的規則,使得她的進步神速。

      白天男人不在的時候,鶴童喜歡跟著遲萻轉,將遲萻當成可以陪他玩耍的玩伴。

      鶴童第一次看到遲萻用一張桃木製成的符牌將一隻鬼怪轟成渣時,整個人都驚呆了。遲萻這一手,打破了他對凡人的認知。

      驚呆後,鶴童當天晚上,等年回來的時候,馬上跑過去和他匯報這件事情。

      匯報完後,鶴童就忍不住問道:「大人,萻萻真的是個凡人麼?」

      「她是。」年很肯定地說。

      「那她怎麼會有對付鬼怪的能力?」鶴童不解。

      在鶴童的認知裡,人族一直都是渺小的,他們除了擁有創造能力及較強的繁衍能力外,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力量,可以說人族是這片蠻荒大陸中最弱小卑微的存在,甚至是很多生物的食物,每到冬季食物緊缺的時候,人族就會面臨著成為其他生物的口糧的下場。

      年想了想,說道:「應該和她每天練劍有關,她用的符牌刻有我的獸紋。」

      鶴童恍然大悟,「所以,那符牌能驅鬼,其實也是她參悟了大人您的獸紋得來的力量麼?」

      作為神獸,身上本身就蘊含著天地規則的凝聚化,方才會讓他們擁有漫長的壽命,可怕的力量,成為這蠻荒時代中的頂級強者。

      「不全是。」年淡淡地道。

      「那是什麼?」

      年摸摸他的腦袋,用很輕的聲音說:「世間萬物皆有靈,聖人悟道,最後捨身成道,人族參悟規則,以此來修煉強壯自己……總有一天,人族會擺脫他們現在弱小的地位,成為這蠻荒大陸的主人,這是……」

      這是天道法則早已註定的結局。

      蠻荒將逝,聖人隕落,神獸無蹤,人族將興。

      鶴童呆呆地看著他,年最後沒有說出來的話,並非他故弄玄虛,而是他沒辦法訴諸於口,因為他已經觸及到某種規則,讓他無法再多說什麼,以免打斷世界的進程。

      越是強大的存在,越能感覺到天地規則的演化和束縛,這是他們強大的代價,強大並不代表可以隨心所欲地毀天滅地。

      就算如此,鶴童也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人族,真的會變得這麼厲害麼?

      至此,鶴童看遲萻的神色總有些微妙,特別是發現遲萻的悟性很好,竟然能看透年獸身上的金色獸紋蘊含的意境時,鶴童心裡有一種無力阻止的茫然。

      人類將興的代價,是作為神獸的消泯,只要是神獸,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比起心裡莫名地覺得悲傷的鶴童,年顯得十分冷靜,彷彿一個局外人,置身世外,並不因為這蠻荒時代的天道法則最後的結果而物傷已身,甚至每當遲萻無意識地開始研究他身上的金色符紋時,他也是懶洋洋地臥趴在那兒,由她趴在自己身上研究。

      只是研究到最後,都是以滾床單作為結束。

      ***

      這晚,遲萻又被男人拖著在湯泉胡鬧一通,接著回到房裡時,這隻年獸仍是不魘足地哄著她再來一次。

      他一次的時間抵得過人類幾次的時間了。

      遲萻每次都被他弄得崩潰,最後直到承受不住,哭給他看時,他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但不代表他已經滿足。

      跨種族的戀愛什麼的,果然是一件非常考驗人的承受力的事情,怨不得從來沒好結果。

      一切結束後,遲萻汗涔涔地趴在他身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

      她打了個哈欠,手搭在他胸膛上,手指無意識地描繪著他身上的金色紋路的脈絡,不知不覺,就會將這種獸紋的脈絡記在心裡,每一次都有所體悟。

      遲萻在這個世界的領悟能力比上個世界要好,不管有心或無心,總會有收穫。

      這隻年獸身上的那金色的符紋,其實是一種規則力量的凝聚,化為他身上的獸紋,使他成為一個強大的存在,遲萻研究後,發現這些符紋竟然蘊含著道家正宗的符籙力量。

      遲萻有些吃驚,又有些不意外。

      自從發現那把桃木劍的由來後,遲萻就轉變自己的思路,對這隻年獸身上的金色紋路以另一種眼光來看待,發現它果然與眾不同,不管她研究幾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體悟。

      也因為對這金色符文的體悟,讓她的修行頗為順利。

      遲萻休息了會兒,就翻身而起,直接就坐在男人的腰上。

      她的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低頭打量他身上的金色紋路,那淡金色的獸紋分佈在那大理石般的肌膚上,蜿蜒而行,縱橫交錯,格外漂亮,單只是看著,就讓人熱血沸騰。

      遲萻研究得正入迷,突然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腰,將她拉下來,給她一個炙熱的吻。

      「不要了……」遲萻感覺到那頂在臀部的巨大,忙不迭地推拒。

      男人瞇著一雙已經轉為獸瞳的眼睛看她,他很喜歡與她肌膚相親的感覺,更喜歡佔有她的感覺,那會讓他覺得這個凡人完全地屬於自己。特別是現在她光著身體坐在他身上,那香豔之極的一幕,很難讓他不興奮。

      「……那我穿上衣服吧。」遲萻地無語地說。

      「不用。」男人拒絕,脫光衣服更好看。

      遲萻好笑又好氣,將他翻個身,讓他趴著,她一屁股坐在他的後腰上,再次研究他背上的符紋,手指輕輕地撫過那蒼白溫涼的肌膚,摸著金色的紋路,每次都能讓她入迷。

      男人被她摸得很舒服,口裡發出一種類似野獸的呼嚕聲,慢慢地閉上眼睛。

      等遲萻終於精神不濟,便滑下他的身,然後被他攏到懷裡,窩在他懷抱裡安然睡去。

      翌日,遲萻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想到那男人懶了幾天沒出門,今天應該是出去覓食的,而他的食量一向大,總是在外面吃飽順便清理一些妖怪才會回來。

      遲萻像以往那樣,洗漱後,就去吃早餐,接著拎起桃木劍,到溪的對岸去練劍,順便找些鬼魅怪獸來練手。

      遲萻在溪邊練完劍後,直接進入樹林裡,剛想要尋只練手的怪獸,眼角餘光瞥見陰影處一道奇怪的身影。

      那身影的速度非常快,遲萻剛警惕地橫劍在前,那東西已經來到面前。

      這是一隻獸形的怪物,那獸首上卻有一張和人類差不多的臉,看起來頗為怪異。

      遲萻以為是跑過來尋虐的怪獸,提起桃木劍就砍過去,誰知那東西卻發出一聲嘯聲,接著一隻手伸出來,捏住遲萻斬下去的劍。

      「凡人,休得對本山神無禮!」那獸形怪物喝斥一聲。

      遲萻吃了一驚,不過她並不是對那獸形怪物吃驚,而是對旁邊不知何時出現,竟然徒手捏住她的劍的男人。

      遲萻很快認出這男人,正是兩年前有一面之緣的猙。

      猙饒有興趣地看著遲萻,鬆開手中的桃木劍,笑道:「好久不見,你好像和那隻年獸在一起了。」說著,他嘖嘖幾聲,上下打量這人類,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她身上有什麼值得年獸喜歡的地方。

      神獸一般都是沒有節操的貨,什麼生物都可以成為他們的性伴侶,一起鬼混,發洩慾望。但是那隻年獸顯然對這種事情沒興趣,每天除了吃飽喝足外,都是懶洋洋地窩著,也沒見他發情。

      哪知一個沒注意,這隻年獸竟然尋了個人族來當性伴侶,而且在一起就兩年。

      遲萻警惕地後退一步,看著猙和那隻奇怪的獸形怪物,心裡飛快地想著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猙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道:「你別怕,你是年獸的情人,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遲萻不吭聲。

      那獸形怪物不滿地道:「猙大人,趁著年不在,你有什麼事就儘管出手,否則年回來,到時候我可要慘了。」

      「怕什麼?你可是山神魑魅。」猙安撫它,「要不是年獸佔據這座山,將你趕走,你也不用可憐地龜縮在東南一角,每天只能風餐露宿,被魍魎收留……嘖嘖嘖,比我還可憐,至少章峩山雖然貧瘠,卻有個安生之地。」

      那魑魅聽到這話,眼裡的害怕畏縮果然去了大半,雙目圓瞪,一臉憤怒之色。

      遲萻聽到這只猙如此忽悠這隻魑魅,嘴角微抽。

      魑魅一般喜歡占山為神,被弱小的人族誤認為山神;而魍魎是木石之怪,但凡有木石的地方,都會有魍魎出沒,這兩者在人族心中,確實是山神般的存在,當它們禍害人族時,又可以稱之為山川之祟。

      但對上神獸這等級別的存在後,它們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隻猙明顯就是忽悠魑魅來當炮灰送死的。

      「你胡說!」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遲萻轉頭,就見到鶴童從溪的對面奔過來,怒瞪著這一猙一魑魅。

      他指著那魑魅道:「你這醜東西,嫌大人當時沒有殺你麼?要不是你長得這麼醜,大人也不會懶得殺你。」

      魑魅一張獸臉漲得通紅,發出憤怒的聲音。

      遲萻趁機一張桃木符牌拍過去,那符牌打到魑魅的臉上,一股浩然神威迸射,那魑魅瞬間被幹翻,四肢抽搐著倒在地上,只剩下半口氣。

      猙看到這一幕,喲地叫一聲,「這木牌上的符紋是年獸身上的吧?」

      說著,他探究地看著遲萻,一個人族竟然能將神獸身上的獸紋領悟到這程度……

      突然,猙憶起什麼,臉色變得凝重。

      「你來這裡做什麼?還不滾?」鶴童對猙斥道,「小心大人回來知道你竟然闖進來,將你吃掉。」

      猙獰笑一聲,「小鶴,你信不信不用等年回來,我就先吃掉你這隻小鶴,雖然鶴沒什麼肉,但味道也還算不錯的。」

      鶴童嚇得羽毛都炸了。

      鶴童漂亮的小臉上浮現細細的翎羽,他憤怒地道:「猙,你到底今天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只是讓魑魅帶路過來逛逛的?」

      但凡是山,在沒有主人之前,會被魑魅魍魎所佔,直到比魑魅魍魎更厲害的存在前來,將它們驅趕離開,山頭更換新的主人。

      年佔據這座神山已不知道有多少歲月,年的實力很強,在神獸中少有能及得上的。當初他將魑魅魍魎趕走後就不理他們了,哪知道它們竟然還不死心,竟然膽大包天地靠著對地形的了解,將猙帶進神山的腹地裡。

      猙很快恢復輕快的笑容,安撫道:「別這麼緊張啦,我今天原本只是想隨便逛逛的,看看要不要接手佔了這裡。畢竟年自己佔著這麼好的山頭,周圍還養著那麼多儲備糧,反觀我三餐不繼,獸比獸真是氣死獸,所以我就想讓這山頭換個主人。」

      原來是來搶地盤的。

      鶴童明白這點後,嗤笑道:「那你就等著被大人吃掉吧。」

      在鶴童心裡,他家大人是最厲害的神獸,猙算什麼?

      猙見狀也不惱,他笑著說:「原來的打算是這樣,不過看到這個人族後,我又改變主意了。」

      鶴童臉色大變,遲萻也早有所覺,可惜兩人再快,也快不過猙。

      猙一腳將鶴童踹飛到溪邊,伸手打飛幾張暗地裡襲來的桃木符牌,那桃木符牌在半空中炸碎,猙避開符牌上年獸的力量,上前制住遲萻的動作,利索地將她打暈扛走,消失在山林之間。

      猙離開的片刻後,一隻鶴從溪水中衝出來,發出一聲清唳,沖天而起。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9:08 PM

34、蠻荒之年

      遲萻從昏睡中醒來,就聽到一句話:「你還有什麼未完的心願?」

      遲萻懵了下,她眨了下眼睛,讓眼睛適應周圍的光線後,才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簡陋的山洞,此時她躺在山洞的一塊平整的石板上,石板冰冷的氣息從背部往身體裡躥,讓她渾身僵冷。

      幸虧現在天氣還不算冷,讓她沒有太過難受。

      山洞的光線有些昏暗,不過遲萻還是看清楚了對面坐在那兒的黑衣男人——猙。

      猙額頭那支緋紅色的角在昏暗的光線中,隱隱有紅色的流光滑過,襯得他英俊的面容越發的邪異。

      猙盤腿坐在那兒,手裡正拿著什麼把玩,遲萻很快就看清楚,那是年做給她的桃木劍。

      他的手指滑過劍身上的紋路,眼神晦澀。

      「還我!」她爬起身,對猙說道。

      猙嘖了一聲,將桃木劍拋過來。

      他的力氣很大,遲萻接過時,手掌被震裂,殷紅的血從虎口流出來。

      猙又嘖了一聲,說道:「人族真是脆弱……」說罷,搖搖頭,便起身出去。

      遲萻沒理他,皺著眉看手上滴落的血珠,不由得想起當初年控制不好他的力道,尖利的指甲總會將她弄傷,然後他會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舔去傷口上的血。

      現在年可不在這裡……

      想到那個男人,遲萻心情有點兒低落。

      她不知道猙為什麼將她捉走,只希望那個男人別因此而犯蛇精病才好。

      等猙回來時,就見她從衣袍上撕了一條布包紮手上的傷。

      他丟給她幾株靈草,說道:「拿這個揉碎敷上去。」想了下,他又道:「年以前應該教過你吧?」

      遲萻沒吭聲,撿起一株靈草弄碎擠汁,塗到手上的傷口上。

      一陣清涼代替傷口處麻辣的疼痛,不一會兒,手上的傷已經結疤。

      這種靈草對於神獸來說,用處不大,但對於人族來說,卻是上好的療傷聖藥,一般它們生長的地方,會有凶獸守著,也只有神獸這樣的存在,敢光明正大去採摘,那些凶獸反而吭都不敢吭一聲,由著他們將自己守著的東西拔走。

      想想也挺可憐的。

      遲萻弄好手上的傷時,就見猙已經在升火烤肉了。

      先前猙出去給她找藥的同時,也順便弄了兩頭怪獸回來當晚餐,他利落地放血剝皮,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將野豬大小的怪獸穿過,架到火上烤。

      不一會兒,空氣中瀰漫著肉香的味道。

      遲萻安靜地坐在那兒,看著他烤肉。

      烤好一隻怪獸後,猙用微微彎曲的爪子弄了一塊肉放到乾淨的葉子裡拋給遲萻,然後一邊吃一邊繼續烤第二隻怪獸。

      遲萻肚子也餓了,當下不客氣地吃起來。

      猙的食量顯然也很大,吃完兩隻怪獸,看起來還沒有飽的樣子,但天已經黑了,他也懶得再去弄吃的,就盤腿坐在山洞裡,一邊舔著手指上的油膩,一邊看著對面石床上坐著的遲萻,看到她從此至終淡定的模樣,十分好奇。

      按照正常人族的反應,被一隻凶獸捉走,應該會害怕,然後千方百計地逃走,或者是哀求他別吃她才對。

      可這個人族,從此至終表現得很鎮定,給吃就吃,不給吃就坐著,安靜得詭異。

      都不求饒一下,感覺挺無趣的。

      猙一邊舔著爪子,一邊看著遲萻說道:「你別想年會來救你,年找不到這裡。」

      遲萻哦一聲。

      猙見狀,覺得實在沒成就感,就道:「你還有什麼未完的心願?」

      遲萻琢磨他話裡的意思,從先前醒來聽到這話後,她就在琢磨猙捉走她的用意。

      她不知道猙和年的實力哪個比較強,但看猙刻意避開年的舉動,只怕年比較厲害一些,或者猙也無意和年對上。而猙將她捉來這裡後,沒有虐待她,也沒有吃她,反而問她有什麼未完的心願,可見猙一時半會不會對她動手。

      確認這點後,遲萻放心了,便道:「猙大人是何意?」

      猙無所謂地說:「你必須死!但是,我不能殺你,而是要你自己心甘情願地自裁,你明白麼? 」

      「不明白。」遲萻很直白地道。

      猙愣了下,顯然這個人族的大膽讓他驚奇,「不明白也沒什麼,反正你遲早要死的,最好你自己心甘情願地去死。」說著,他一臉期盼地看著她,「要不,你現在就去死吧。」

      「我不想死。」遲萻說。

      猙嘆了口氣,就知道是這樣,「那麼,你怎麼樣才想死?」

      遲萻不說話了。

      猙也沒有再催她,一人一獸窩在這山洞裡。

      夜晚的風有些冷,習慣神山四季如春的溫度,晚上有暖洋洋、毛茸茸的獸皮床,還有一隻陪睡的年獸,遲萻一時間有點不太習慣這簡陋的山洞,身下冰冷的石床更讓她不適應。

      遲萻縮在床上,閉著眼睛醞釀睡意時,又聽到那隻猙開口了。

      「喂,凡人,你還有什麼未完的心願?」

      遲萻不理他。

      猙又問了兩次,見她竟然不吭聲,終於怒了,上前將她從石床上揪起來。

      他的力道非常大,而且並不會像年那樣刻意收斂自己的力氣,將她弄得很疼。

      遲萻覺得被他捉住的地方骨頭都要碎了,便道:「放手,我的骨頭要碎了。」

      猙嘖一聲,終於放開手,嘀咕道:「人族真脆弱,這麼弱小的東西,怎麼可能……」

      遲萻沒聽清楚他的話,她睜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黑暗,看不清楚猙的神色,只能隱約從那沁著紅光的犄角大概推測猙的輪廓。

      對於自己將猙激怒的行為並沒有太過害怕,這隻猙是強大的,就是因為強大,所以他和其他的神獸一樣,不會耍小心眼,反而被人族的小心眼弄得氣急敗壞。

      若是他能親手殺她,猙現在只怕已經將她殺了當食物。

      遲萻篤定猙不會殺自己後,就開始作了。

      她在挑戰猙的底線,結果發現似乎挺不錯的。

      在猙被遲萻弄得快要火冒三丈時,遲萻彷彿才施捨一樣地問:「猙大人能和我說一下,你為什麼要將我捉到這裡來麼?」

      「這個我不能說。」猙直接道。

      「那猙大人為什麼不親自殺我?」遲萻又問道,「人族其實也是你們的食物,你殺了我吃掉不是常事麼?」

      「我不能殺你。」猙說。

      「為什麼?」

      猙沒有回答。

      遲萻推測道:「難不成猙大人是怕你殺了我,讓年生氣,找你麻煩?」

      「……一半吧。」猙回答道,「那隻年獸雖然沒怎麼大開殺戒,不過要是真惹他生氣,神山都能讓他夷平,能不和他對上最好。」

      遲萻哦一聲,「那另一半呢?」

      「你一個凡人不必要知道。」猙語氣變得有些不太好。

      遲萻試探到這裡,知道猙定是不會說另一半的原因,她便沒再開口。

      ***

      黑暗過去,又迎來新的一天。

      清晨的陽光從山洞口斜斜灑入,遲萻坐在石床上,失神地聽著外面的鳥鳴聲。

      猙拖著兩隻怪獸回來,一邊烤一邊對她說:「你別想年會來救你,只要我想躲藏,年可沒那本事找過來。」

      遲萻瞥他一眼,哦了一聲。

      猙照例給她一塊烤肉後,其他的自己吃光了,仍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猙轉頭看過來,遲萻覺得他那眼神好像在看食物一樣,果然是一群胃大無比的神獸,什麼都能吃,好像從來都吃不飽似的。

      吃完早餐後,猙就拎著她跑路。

      連續跑了幾天,遲萻也不知道猙帶著她跑哪裡去,但可以肯定的是,猙在不斷地換地方,繞來繞去,應該是在避開追過來的年。

      遲萻肯定心裡的猜測後,在猙又一次詢問她有什麼未完的心願時,這次遲萻沒像以前那樣閉口不言,而是開口問他。

      「什麼心願都行?」

      猙到底沒有太傻,馬上道:「除了讓你回去找年,或者讓你見年。」

      遲萻哦一聲,並不意外他的答案,說道:「我想回大氏村,將夕獸殺死。」

      「夕?」猙好奇地看她,「你和夕有仇?那傢伙可不好殺,他可是東海龍女的兒子,皮厚著,而且脾氣很暴躁,挺難對付的。」

      「年可以。」遲萻篤定地道。

      猙頓時有些不服氣,「年算什麼?我也可以!」

      「那好,只要除去夕,我就沒什麼心願了。」遲萻面上說得很誠懇。

      猙剛高興一下,然後忍不住皺起眉,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狐疑地看著面前的人類,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她套進去,不過這只是個弱小的人族,他一根手指頭都能將她摁死,應該沒這膽給他下套。

      一人一猙達成協議後,兩人的相處變得和諧起來。

      當然,猙還是帶著遲萻頻頻換地方,以此躲開年的搜尋,遲萻很配合他,彷彿沒有想過要製造點什麼痕跡留給年,好讓他尋來。

      當然,在猙的眼皮子底下,遲萻也沒辦法搞什麼,要是被猙發現,反而自己受罪。遲萻很懂得取捨,所以沒有在這點上作死。

      猙尋了一種靈草,用火將之烘乾,然後弄成粉末灑在她的衣服上,以此來掩蓋她身上的氣息。年的嗅覺非常靈敏,單靠著一點的氣味,就能尋過來,有一次他們差點被追來的年找到時,猙再也不敢小瞧年的追蹤能力,極力地掩蓋遲萻的氣息。

      人類的氣息想要隱藏起來,比神獸簡單多了。

      至少,幾天後,他們終於擺脫年的追蹤。

      又繞了幾個圈,確定年真的沒追上來,猙才帶著遲萻往大氏村而去。

      路上,遲萻坐在化為獸形的猙背上,猙屁股後頭的五條尾巴甩來甩去,一路風馳電掣,跑得非常快。這種快是在遲萻看來的,遲萻坐在猙的背上,被風刮得臉生疼生疼的,實在承受不住。

      但猙卻覺得,自己已經放慢很多了。

      「人族就是弱。」猙不屑地說,「我已經慢到和玄武一樣的龜速,你還嫌快。」

      遲萻理所當然地說:「既然你知道我是人族,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猙頓時被她氣到,重新化為人形,尖利的爪子伸到她面前比劃,威脅道:「大爺我給你騎在背上你應該感恩了,還想怎麼樣?」

      遲萻很誠懇地道:「謝謝猙大人,我是弱小的人族,您就別和我一般見識。」

      猙哼一聲,抬頭挺胸地去打怪獸當晚餐。

      兩人趕路的時候,他們中途遇到好幾隻從章莪山逃出來的神獸,交換了下消息。

      「那隻年獸不知道發什麼瘋,這陣子時常跑到章莪山去屠殺神獸,害我們有家歸不得。」一隻畢方抱怨著,怒氣沖天地鳴叫一聲。

      那叫聲似「畢方」,周圍馬上引起一陣熊熊烈火。

      猙心知肚明,趕緊虛笑著應一聲,安撫道:「哎喲,年的脾氣一向古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遲萻縮在一旁不吭聲。

      畢方抱怨完後,對猙道:「還是你瀟灑,時常東奔西走,沒有遇到那隻發瘋的年獸,可憐我的幾個兄弟都被他殺來吃了,只有幾個逃出來… …」

      說著,忍不住流下悲痛的淚水。

      猙更心虛了,結結巴巴地安慰畢方一陣,然後用五條尾巴捲起遲萻速度逃走。

      無顏面對昔日的鄰居啊!

      猙雖然跑得飛快,但仍是讓畢方眼尖地瞄到他尾巴捲著的那個人族,和周圍的小伙伴們面面相覷。

      「剛才猙帶著一個人族走了,是不是?」畢方詢問旁邊的一隻神獸。

      那隻神獸很肯定地點頭,「是的。」

      「難不成這是猙的儲備糧?」畢方狐疑地問。

      其他神獸也是這麼認為,不過還是有腦子轉得快的神獸,突然想到什麼,驚叫一聲,「我知道年為什麼跑到章莪山發瘋了。」

      此話一出,所有神獸都看向他,異口同聲地問,「是什麼?」

      「年分明就是在找一個人族,聽說那個人族是他的情人!」那神獸一拍大腿,「先前年發瘋的時候,我們只顧著和他打,沒有聽清楚他的來意,現在想想,當時年開打前,是不是說過,他的人族情人被咱們章莪山的猙捉走了?」

      幾隻神獸頓時面面相覷。

      半晌,畢方憤怒地朝天空唳叫一聲,引得周圍變成熊熊烈火,那火焰彷彿燃燒起在場眾神獸心中的憤怒。

      「好個猙!自己去偷走年的情人,害得我們被年追殺,有家歸不得!」

      眾神獸憤怒不已,當下就朝著猙逃跑的方向追過去。

      於是在擺脫年的追蹤後,猙和遲萻又遭到章莪山上的眾多神獸的追殺。

      猙逃得更起勁了。

      遲萻坐在猙的背上,要不是猙分出幾條尾巴捆緊她,她早就被甩出去了。

      因為被章莪山的眾神獸追殺,原本應該直線去大氏村的路線,只好拐道遠行,並且路線距離大氏村越來越遠。

      好不容易擺脫一波追殺,遲萻蹲在篝火前,有些黯然神傷。

      猙同樣蹲在火堆前,一邊烤著一隻妖怪鳥,同樣黯然神傷,嘆息道:「昔日大家一起住在環境惡劣的章莪山,一起互相勉勵,一起渡過難關,明明是多好的兄弟啊,為什麼翻臉不認人了呢?果然神獸之間是沒有友誼的,早知道我當初餓得兩眼昏花時,將他們當儲備糧吃了。」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讓這隻猙可傷心了。

      他一傷心,就想將昔日的神獸鄰居吃掉。

      遲萻默然地看他,很想說,你都害得他們被年追殺,無家可歸,他們還拿你當兄弟就是棒槌了。

      這隻猙的臉皮果然夠厚。

      等猙吃完一隻妖怪鳥,準備烤第二隻時,遲萻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大氏村?」

      「我也不知道。」猙長吁短嘆,「好歹等避過這陣追殺再說。」

      雖然他在章莪山上能稱王稱霸,但是那麼多隻神獸聯合追殺,猙也不敢一個人對上他們,先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遲萻聽了挺無奈的,她往火堆旁縮了縮,避開從洞口灌進來的風雪,輕嘆道:「又到冬天了,天氣再冷一些,我可能就沒辦法跟著你上路,否則我會被凍死的。」

      說著,遲萻不著痕跡地看一眼猙,果然見到他開始愁眉苦臉。

      遲萻垂眸,掩去眼裡的異樣。

      遲萻被猙捉走時是秋天,現在已經是冬天,他們整整逃了幾個月。

      離開那男人幾個月,遲萻哪可能不想他,只是再想他,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就怕做得多了,反而適得其反。

      在這之前,她需要好好地活下來。

      不過,儘管猙將她捉走,但也不失一個機會,遲萻現在能依靠的只有猙。

      冬天到來時,不僅對他們的逃跑造成困難,同時也對追殺他們的神獸造成一定的困難,都是有利有弊。

      為了不讓遲萻被凍死,猙不得不找一個地方停下來,渡過這個嚴寒的冬季再說。

      猙尋找到一處有地熱的山洞,將它挖得更深一些,然後又去獵殺幾隻野獸,弄了幾塊獸皮給遲萻當禦寒的東西。

      遲萻從來不知道神山外的冬天是這麼寒冷,整個冬天,她都窩在山洞最裡面,這裡溫度比較高,適合她這個人類居住。

      猙就窩在洞口處,以天為被地為席,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會進裡面叫遲萻。

      遲萻沒事時就打座修煉《混元心經》,至於練劍,她是不會當著猙的面練的,那把桃木劍被她用粗布包起來,繫在背上。

      好不容易寒冷的冬天過去,一人一猙又面臨追殺。

      他們再次開始逃亡,從春天逃到夏天,直到夏末,終於擺脫那群追殺他們的神獸,開始往大氏村而去。

      直到冬季到來之時,他們才繞道回到大氏村。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9:16 PM

35、蠻荒之年

      回到大氏村的時候,已經進入冬天。

      剛下完一場雪,大氏村銀裝素裹,看不到一點綠意,和遲萻記憶中的大氏村一樣,充滿蕭瑟的氣息。

      一人一獸就蹲在大氏村村外一株樹下,朝著大氏村里張望。

      「你要進去麼?」猙問遲萻。

      遲萻點頭,「難得回來,我當然要回家的,倒是你……」遲萻不太確定猙要不要和人族打交道,她心裡並不太希望他進去,生怕這隻獸肚子餓時,捉幾個人類吃掉。

      這個世界的神獸行事無忌,所有一切能吃的都是他們的口糧,也不怪遲萻擔心。

      讓一隻神獸來到人族的聚居地,那不是放一隻吃人的狼進來麼?

      「我當然和你一起進去」猙理所當然地說,他轉頭看向遲萻,難得看出這個人族的想法,頓時怒了,冷笑道:「你怕我吃了這些村人?」

      遲萻沒吭聲,默認他的說法。

      「人肉哪有怪獸和妖怪的肉好吃。」猙一臉不屑。

      遲萻這才笑道:「猙大人如此清純不做作,果然和外面那些神獸是不一樣的。」

      「知道就好。」猙神氣地說。

      等說完後,猙臉色微變,覺得這話好像哪裡不對,忍不住陰晦地看一眼遲萻。

      這個人類的笑容總是很溫暖,沒有一點攻擊性,讓人感覺到很舒服,會不知不覺間對她放開心房,真心地接納她。猙和她相處幾個季節,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類的厲害之處,不管年為什麼對這人類另眼相待,猙現在對她好像也有點不一樣。

      只是不管怎麼樣,猙最終的目的,仍是希望她能自裁。

      想到這裡,猙覺得還是盡快除去夕,然後讓遲萻自裁,省得夜長夢多。

      除此之外,還要擔心的是……

      「這裡距離神山很近,你不怕年發現你?」遲萻忍不住問,然後就見猙的神色果然變了幾變,就知道這只猙還是忌憚年的。

      猙冷哼一聲,「你身上有遮掩氣息的靈藥,年就算住在附近,不一定能發現。」對這點,猙可是十分自信的,所以他才敢大搖大擺地帶遲萻過來。

      最後,遲萻與猙約法三章,兩人方才進入村子。

      他們進村的時候,恰好是午後。

      很多村民正在地裡勞作,挖一些埋在地下植物的根莖。

      猙平時從來不會關注這種弱小的人族是怎麼生存的,不過這次因為遲萻,多少關註一點,見到那些人類挖植物的根莖,好奇地問遲萻,「那些東西能吃麼?」

      遲萻回想記憶裡的味道,說道:「能吃,它含的澱粉很高,容易飽腹。」也是冬天裡最適合貯藏的糧食之一。

      猙還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一個勁兒地盯著那些人瞧。

      這兩人的出現,也引起很多村民的注意。

      畢竟這個高危的世界,人類很少會離開聚居地,甚至沒有人能從一個地方平安地到達另一個地方,這些村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幾個外來的人,突然就見到外來者,哪裡不好奇。

      遲萻沿著記憶,一直走到村尾,來到村尾的那塊坡地。

      那裡有一棟木屋。

      一陣凜冽的北風吹過,木屋頂上的稻草被吹起,吊在屋簷處的幾個倒掛的石錐也互相撞擊著,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遲萻站在院子前,隔著籬笆往裡看。

      雖然她離開幾年,不過這木屋和記憶裡的家依然沒什麼變化,只有屋頂上的稻草年年換新的,其他的都維持著原樣。

      猙站在遲萻身邊,也跟著往裡看,感覺到屋子裡有兩個人族,而且是非常弱小的人族,和遲萻這個能修煉的人族更是不能相提並論。

      「這是你家?不進去?」猙好奇地問遲萻,不明白她都回家了,怎麼還呆站在這裡。

      很多時候,神獸喜歡直來直往,不太明白人類的思考方式。

      遲萻沒吭聲,她現在有點「近鄉情怯」,也不知道兄長葉澤現在怎麼樣了。

      正想著,突然見到從屋子裡跑出一個孩子。

      那孩子兩歲左右,身上裹著獸皮,使他看起來圓滾滾的,走路搖搖晃晃,十分可愛,一路從屋子裡滾出來。

      「安,別跑那麼快,小心摔倒。」一道女聲傳來。

      那孩子沒有回答,而是突然站住,看著站在籬笆前的兩人,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滿是好奇的神色。

      接著,屋子裡又走出來一個女人。

      這女人原本是出來尋孩子的,看到院子外的兩人,頓時愣了下,忙過去抱住孩子,警惕又好奇地問道:「你們是誰?」

      遲萻看看這女人,又看看那被抱著的孩子,從那孩子的五官中可以辯認出兄長葉澤的樣子,便知道這應該是葉澤的妻子和孩子。

      「我是……」

      遲萻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一道激動的聲音傳來:「萻萻!」

      遲萻轉頭看去,見到扛著一筐食物的葉澤站在不遠處,神情激動地看著她。

      「阿兄!」遲萻喃喃地叫一聲,眼眶有些濕潤,此時被身體裡的情感主宰著,毫不遲疑地跑過去,撲到葉澤懷裡。

      葉澤也十分激動地摟住妹妹,儘管妹妹現在看起來和以前不太一樣,已經不是那個又瘦又弱營養不良的小丫頭,但他仍是一眼就認出這是妹妹葉萻。

      葉澤激動後,很快就意識到問題。

      當年去了神山的妹妹怎麼回來了?她為什麼能回來?不遠處那個跟著妹妹一起的男人是誰?

      進入到人族的聚居地後,猙的外表改變很大,他額頭的角已經收起來,原本有些邪異的面容,此時只剩下一股正氣。別說,看起來還真像個好人,一點也不像是隻神獸。

      葉澤雖然滿心疑惑,但也擔心村人們的反應,忙拉著妹妹進屋。

      猙跟著進去,像個局外人一樣袖著手站在一旁,看他們一家團聚。

      「萻萻,你怎麼……」葉澤千言萬語,不知道怎麼說。

      遲萻朝他微微一笑,看向不遠處抱著孩子站在那兒的女人,問道:「阿兄,這是阿嫂麼?」

      葉澤愣了下,發現她好像不願回答,就順著她的話道:「是的,這是你阿嫂和小侄子。」然後將妻兒叫過來,對他們道:「阿辛,這是萻萻,你應該還記得她。安,這是你阿姑。」

      葉安瞅著遲萻,軟軟糯糯地叫一聲「阿姑」。

      遲萻笑著應一聲,摸摸孩子的腦袋。

      從兄長那兒知道,在她被送去神山的春天,兄長葉澤和同村的阿辛成親,接著小侄子出生。葉澤為兒子取名「安」,除了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外,也有對可能永遠無法相見的妹妹的思念。

      葉澤見遲萻不想多說,最後也沒有問她怎麼突然回來,這些年又在哪裡,只能滿腹疑惑地和阿辛一起去準備晚上要吃的糧食,以慶祝妹妹的歸來。

      遲萻回到大氏村的消息,不到一會兒就傳遍整個村子。

      村民們陸續過來打探消息,不過都被葉澤打發了,只有村長過來時,葉澤才讓村長進來。

      大氏村的材長是一個健碩的中年人,看著三十上下,身體硬朗。在這個時代,村長一般都是年青力壯的人來擔任,超過一定的年紀後,就會退下來。

      遲萻去見了村長,對村長道:「村長,我這次回來,是為了除去夕獸。這次我請了一位大人一起對付夕獸,您不用擔心,不會給村民帶來什麼麻煩。」

      村長聽到這話,吃了一驚,想到和遲萻一起回來的那個黑衣男人,明白遲萻說的人應該是他。

      村長雖然懷疑猙能不能真的對付夕獸,但遲萻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作為神祭品送入神山後平安歸來的人,多少對她的話有些信任。

      除此之外,村長和大多數的人族一樣,對總在冬季出現在人類聚居地、將人類當成食物吃掉的夕獸有一種天然的恐怖,那是壓在人類心頭的陰影,自然希望能除去這個一直壓在人族心頭的恐怖凶獸。

      人族在這個時代,太過弱小,他們弱得只能祈求神拯救他們。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村長離開後,遲萻心情也有些沉重。

      她現在是人族,其實能明白人類的渺小卑微,並非是人類不想自救,像個寄生蟲一樣將希望寄託於神,而是這個世界的人類太過弱小,無法與力量強大的神獸相抗橫。

      這個時代是一個畸形發展的時代,神獸多如狗,妖怪遍地走,人類只能在夾縫中艱難求生。

      遲萻沉思著,就聽到外面叫喚她名字的聲音。

      「萻萻!」

      遲萻正疑惑是誰叫她,出門一看,當看到站在院子裡激動地看著自己的男人時,嘴角微抽。

      「雅格……」

      當年還像個花骨朵一樣的少年雅格現在已經長成身強力壯的青年,古銅色的皮膚,英俊的面容,修長有力的身軀,無一不表示他現在已經是個可靠的男人,可以養活自己的女人。

      遲萻有些尷尬,看到雅格激動的樣子,不知道說什麼。

      「萻萻,你回來啦……」雅格欣喜地說,眼睛有些濕潤。

      遲萻看出他對自己的歸來是真心歡喜的,也是因為如此,讓她有點兒無法直視。

      「是啊,我回來了……」遲萻遲疑了下,方笑道:「雅格,好久不見。」

      雅格欣喜地道:「好久不見,萻萻,這麼久以來,你過得好麼? 」說著,他就要像少年時期那樣,上前拉遲萻的手。

      遲萻心中悚然,趕緊後退一步,看到他黯然神傷的樣子,更無法直視。

      少年,咱們保持點距離吧,對你真的是有好處的。

      遲萻謹記著某個蛇精病,可不想造孽,便隔著一段距離,對雅格道:「我挺好的,這麼久以來在大人身邊也過得很好。」說著,她故意露出一副羞澀歡喜的神色。

      格雅的臉色變了變,明白遲萻的意思後,黯然地離開了。

      遲萻鬆了口氣,雖然此舉傷了雅格純情的少年心,但總比傷了他的命要好,而且她也不是葉萻,不可能對他有什麼感情。

      「他是你在人族的情人?」

      一道聲音像鬼魅一樣響起,嚇得遲萻差點炸毛,飛快地轉身後退,就見到猙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一臉興味地看著她。

      「你竟然找了個人族的情人,小心年發飆,將那人族吃了。」猙說道,滿臉的幸災樂禍。

      遲萻哪裡看不出他想看笑話的樣子,不管這笑話是關於自己的,還是關於年的,偏偏不想如他的願,一臉正色地道:「猙大人誤會了,他不是我的情人,我和雅格只是鄰居,就像猙大人和畢方是鄰居一樣。」

      提到那些追殺他們的神獸,猙臉色變了變,實在不願意提起那些一言不合就追殺他的鄰居。

      葉家的晚餐很豐富,為了慶祝妹妹歸來,葉澤不吝嗇地做了很多食物,包管飽。這對於食物稀缺的冬季來說,是十分難得的事情。

      但猙有些食不下嚥。

      這些植物的根莖到底有什麼好吃的?沒有一點肉,人族竟然只能吃這種東西,真是太可憐了。

      猙一邊食不下嚥,一邊又同情人族的伙食,最後沒有吃多少就起身離席。

      葉澤和阿辛夫妻倆惴惴不安,詢問遲萻是不是他們款待不周,所以猙才會臉色這麼難看,沒吃多少就離開。

      「不是的,你們不用擔心。」遲萻柔聲安慰這對樸實的夫妻,「他只是吃飽了,不用管他。」反正猙自己也會去覓食,要是真讓他跑到人族的家中吃飯,多少存糧都不夠他吃。

      果然,天色完全黑下來時,猙終於吃飽喝足回來。

      「你們人族的東西真難吃。」猙抱怨道,「幸虧附近的怪獸多,個個都彪肥體壯,味道好極了,我吃了好幾頭就飽了。」

      遲萻溫和地道:「既然如此,猙大人以後儘管吃。」這附近的怪獸也是威脅村民安全的一種存在,現在來了一隻胃口好的神獸,正好讓他解決一些。

      猙不知道遲萻的心思,也為這大氏村附近那些養得肥壯的怪獸的存在感覺到高興。

      果然,那隻年獸的地盤就是好,養的怪獸都這麼肥美多汁,可以讓他吃好一陣子了。

      猙心滿意足地去葉家的客房休息,雖然他挺嫌棄人類的房子又小又窄,連身體都舒展不開來,不過他現在需要跟在遲萻身邊,完成她的心願等她自裁,所以這點不方便就忍下了。

      葉萻的房間依然保留著,獸皮毯也是新的,可見葉澤對這妹妹有多想念。

      天黑後村民們基本都休息了,遲萻洗漱後也上床休息。

      睡到半夜,遲萻突然就醒了。

      醒來後,遲萻披著獸皮衣下床,掀開遮擋窗戶的油布往外看,發現這村子裡的鬼魅比幾年前更多了,空氣中隱隱飄來一股血腥味,無聲無息。

      遲萻抓起桃木劍,開門出去。

      剛出門,遲萻就感覺到隔壁客房的門也開了,黑暗中聽到猙的聲音:「你要去捉鬼?」

      「是的。」遲萻坦然地道,「我要保護村民。」

      猙嘖了一聲,似乎不太喜歡她這種聖人情懷,但想到遲萻的心願還未完,便沒說什麼,跟著遲萻一起往村口處跑去。

      遠遠的,遲萻就看到村口一戶人家血光沖天。

      周圍四處都是飄蕩的鬼怪,它們張牙舞爪地欺進村民的家,嘻嘻哈哈地獰笑著,不斷地去吸食屋子里村民身上的生氣,吸食完後,繼續啃食他們的血肉。

      這時代的鬼怪非常兇殘,不僅吸食人的生命力,對人類的血肉也不放過。

      遲萻提起劍,躍進那村民的家,一劍斬過去。

      一隻鬼怪尖叫一聲,被桃木劍砍成兩半,桃木劍上的紅芒亮起,那鬼怪的身體呯的一聲炸開,化作一陣青煙消失。

      這隻鬼怪的下場嚇到其他正在吃人的鬼怪,它們嚇得尖叫著離開,就被站在院子外觀看的猙毫不客氣地一尾巴抽回院子裡,遲萻手持桃木劍,一隻一隻地殺死。

      所有作惡的鬼怪都解決完後,遲萻進那村民家,發現這家五口人,已經死了三口人,還剩下兩個半大的小子。

      她在心裡嘆口氣,想了想,咬破指尖,以血為硃砂,在門板上畫了一個驅鬼符。

      這個時代沒有紙,布太過昂貴,不好胡亂浪費,遲萻沒有繪符的紙張,只能以血為硃砂,畫在門板處。

      猙原本漫不經心地看著遲萻動作的,直到遲萻在門格上畫下一個血符後,突然臉色大變。

      血符完成後,一陣血光亮起,遠處高聳入雲的神山中,一道憤怒的獸吼隔空傳來。

      「糟糕了……」

      猙看著神山的方向,心知這血符是年獸身上的獸紋的一種,定會讓那隻年獸感應到,沒想到自己小心地躲過年獸的追捕,最後竟然敗在一個血符下。

      猙當機立斷就扛起遲萻,準備再次跑路。

      遲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被他扛起時,還有些懵逼。

      北風呼呼地在耳邊吹著,猙跑得很快,須臾間就來到村口,然後與一隻摸到村子裡準備大開吃戒的凶獸對上。

      猙:「……」(┭┮Д ┭┮)蒼天負我!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9:27 PM

36、蠻荒之年

      遲萻暈暈乎乎地被猙扛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直到猙突然停下來,空氣中彌散著一股不祥的氣息,她馬上意識到要搞事了。

      遲萻抬頭望去,就見到黑暗中一雙狼一樣幽綠而貪婪的眼睛。

      這雙眼睛銅鈴大小,在黑暗中散發幽綠的色澤,可以想像眼睛的主人有多可怕,遲萻從記憶裡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夕獸。

      每到冬季食物短缺的時候,夕獸就會在黑夜來臨之時,來到人族居住的村子,將人類當成食物,飽腹一餐後,方才會離開。

      夕獸大多會在太陽落山之時出現,而這種時候,也稱為夕。在「葉萻」的記憶裡,她看到過很多次夕獸吃人的場景,清晰地記得夕獸在黑暗中那雙狼一樣噬人的眼睛。

      她沒想到,夕獸會在今晚出現。

      遲萻僵硬地掛在猙身上,手裡拽著那把桃木劍。

      猙看到出現在村口的夕獸,再聯繫已經從神山中趕來的年獸,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不是一個苦逼能概括。

      危急的情勢下,猙瞬間就恢復獸形。

      其形如赤豹,五尾一角,一個人類坐在他背上,被他用兩條尾巴束縛住。

      黑暗中,兩隻凶獸對峙。

      夕獸習慣性地在飢餓的時候,準備來人類的村莊飽餐一頓,只是它沒想到,今晚會在這村莊里遇到另一隻神獸。

      雖然猙算不得什麼,但是這種餓肚子的時候,夕獸只想先飽餐一頓再和他打。

      餓著肚子打架的感覺可不好。

      一猙一夕互不相讓,彼此在估量著對方的實力。

      不過比起夕獸來,猙更緊張,生怕年下一刻就出現在面前,他只想先將這隻夕獸打發後就跑路。當下他對夕獸道:「夕獸,馬上滾回東海!」

      黑暗中,夕獸也開口了。

      它的聲音像打雷一樣,渾厚刺耳,「你在這裡做什麼?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吃掉。」飽受飢餓困擾的夕獸脾氣非常暴躁。

      「吃我?也不怕消化不良。」猙諷刺道,看看時間,生怕年就要追來,他這會兒懶得理會夕獸,說道:「這次放過你,下次你敢來,我扒了你的皮,將你烤熟吃掉。」

      說著,就馬上要跑路。

      遲萻哪裡肯讓他跑,他跑了夕獸就會闖進村子裡,那些熟睡的村民不知道又有多少會葬身夕獸口中。當下她疾聲道:「猙,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別忘記了!」

      猙只想說,現在逃命要緊,以後再完成她的心願也不急。

      可惜夕獸這會兒也犯獰了,擋在村口不肯讓猙跑。

      「我好久沒吃神獸了,還有一個人,今晚就先吃你們。」夕獸說著,張開大口。

      猙此時簡直想罵神獸,感覺到神山那邊的變化,他一臉日了狗的神色。

      一陣狂風刮來,整個天地變色,神山深處發出轟隆隆的雷聲,將張大口準備開打的夕獸逼得後退一步。

      砰的一聲巨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落到他們附近。

      黑暗中,對峙的兩方變成三足鼎立。

      空氣中的氣息變得凝滯,連凜冽的寒風彷彿也凝滯,氣氛變得無比的詭異。

      漆黑的夜色裡,一道陰戾的聲音響起,「猙,將她還給我!」

      遲萻聽到這聲音,身體忍不住瑟縮了下,然後她發現扛著她的猙也和自己一樣,不爭氣地瑟縮起來。

      遲萻頓時有些無語,覺得自己對這隻猙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了。

      果然除去夕的選擇從來不是猙,而是年,怨不得後世的人只過年、拜年,從來沒有聽過過猙或拜猙的。

      猙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凶獸,乾巴巴地打招呼:「年,好久不見。」

      幽暗的夜色中,對方的眼睛是一種幽紫的色澤,冰冷的獸瞳,如同神魔,讓人看一眼就被定住,渾身發寒。

      夕獸一雙眼睛在猙和年身上轉了轉,明白今晚不是來吃人的好時機,有這兩隻凶獸在,它完全打不過。正想趁著這兩隻凶獸不注意時先跑,就被猙和年同時出手,兩隻獸同時一尾巴朝它抽過去,將它抽翻在地上。

      夕獸只好趴在那裡,繼續尋找脫身之法。

      此時,因為神山的雷聲,大氏村的村民都被驚醒,整個村子亮起火光。

      幽幽的火光亮起,同時也照亮村口這三隻正在對峙的凶獸。

      龐大的獸身半隱在黑暗中,那可怕猙獰的樣子,依然嚇得村民差點失魂。

      村民發現這邊的情況時,都嚇得不敢出門,只有葉澤發現妹妹不見,簡直嚇得要瘋了,讓妻兒躲好,他趕緊拿起武器出門,和幾個身強力壯的村民往村口奔來。

      遲萻終於看清楚在場的三隻凶獸,猙的獸型這一年她看得多了,而夕獸,是龍首獸身,徒有龍形無龍神,是不被東海龍王承認的後代,被趕離龍宮流浪在外。至於年……遲萻看到那隻渾身赤紅、頭長犄角、形似麒麟的凶獸,心頭發毛。

      三隻凶獸聚在一起,那場景對於人類來說,不啻於末日。村民們遠遠地看到這三隻巨大的凶獸,嚇得都不敢過來,相比之下,被猙用尾巴束縛著放在背上的遲萻渺小得被人完全忽略。

      眼看著年獸的氣息越來越可怕,猙當機立斷將背上的人用尾巴拎起,朝年砸過去。

      遲萻感覺到自己飛在半空中,心想自己一定會摔死時,腰間就被一條尾巴束縛住,然後身體落在冰冷的鱗片上,遲萻抬頭看到前方的獸首,知道自己落在年身上。

      猙趁著年接人時,四條蹄子一撅,趕緊撒丫子跑了。

      夕獸見狀,也跟著跑了。

      年並沒有理會那兩隻逃走的凶獸,捆著背上的人類,直接往神山而去。

      等村民們反應過來時,村口的三隻凶獸已經沒了蹤影,若非地上還有三隻凶獸留下的腳印,他們都以前剛才是幻覺。

      「萻萻不見了……」葉澤傷心焦急,驚恐害怕,「是不是夕獸將萻萻帶走了?」

      村長望著黑暗中的村口,安慰道:「你別急,剛才夕獸來了,它卻沒有吃人就離開,可見先前的情況和往常不一樣,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村長想起白天遲萻說的話,莫名地開始相信,人族的未來似乎不一樣了。

      ****

      遲萻趴在年獸的背上,劇烈的風聲從雙耳灌入,她整個人都有些頭暈腦脹,若非腰間那條尾巴固定著自己,早就從年獸的背上掀下來。

      過快的速度,讓她的身體極度不舒服,最後身體都被凍得麻木,連神智也開始渾沌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體落入溫暖的泉水中。

      溫暖的泉水沖刷著冰冷的肢體,僵硬的身體漸漸地柔軟下來。

      寒冷退去,意識清醒幾分,同時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似乎不太好。

      遲萻動了下,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此時跨坐在男人堅實的雙腿上,身無寸褸,對方的手有些粗魯地在她身上撫摸著,屬於香葉的淡雅香氣在鼻翼間浮動,翡翠色的香葉碎片沾滿她的肌膚。

      「年……」她低低地喚一聲。

      摟著她的男人沒吭聲,繼續拿香葉給她洗澡,欲要將她身上滿是猙的氣味洗掉。

      遲萻忍不住抬頭看他,對上一雙紫琥珀色的獸瞳時,肝顫了下,知道他現在有多狂怒,於是很明智地乖乖地窩在他懷裡,讓他幫她洗去身上的氣味。

      這隻年獸有潔癖,遲萻也不敢反抗他,以免在他暴怒的時候激怒他。

      等他幫她洗好頭髮,她討好地伸手摟著他胳膊,將臉湊過去蹭了蹭,又軟綿綿地叫道:「年……」

      年的豎瞳俯視她,掐著她的腰,炙熱的巨物抵著她的腿心間,緩緩地將她放下。

      遲萻有些難耐地低吟一聲,這聲音好像刺激到他,一把將她抵在湯泉中的一塊漢白玉石上,他用力地撞。擊著她的身體,低頭吻住她的唇,只是感覺到她身上仍是有猙的氣味時,那雙獸瞳瞬間怒睜。

      遲萻雙眼濕漉漉的,一直在觀察他,發現他的神色變得暴躁,趕緊摟住他,湊過去親他的臉,一隻手輕輕地撫著他額頭的犄角,軟綿綿地說:「年,我很想你……」

      心口那如岩漿般翻滾的怒火緩緩地平息幾分,年將她摟到懷裡,溫柔地撫著她光滑的背,沙啞地道:「你身上都是猙的味道,我不喜歡。」

      遲萻心裡有些囧,這隻年獸的鼻子是狗鼻子麼?

      「我、我和他什麼都沒幹,就是、就是……」遲萻吱吱語語地為自己解釋,「你要相信我。」

      他嗯一聲,再次將她抵在漢白玉石上,激烈地侵占她的身體,平靜的湯泉水花四濺,遲萻最後被他弄得忍不住摟著他哭起來,哀哀地求饒,年卻彷彿沒有聽到似的,一邊吻去她的淚,繼續埋頭苦幹。

      等一切結束後,遲萻身體軟得像水一樣,癱軟在他懷裡。

      年再次拿香葉給她洗澡,連續洗了五次後,就將她舉起來,將她從頭到腳都聞一遍,發現她身上除了自己剛才染上去的氣味外,沒有一點那隻猙的味道,終於滿意了。

      他滿意的方式,就是再次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她的身體裡。

      遲萻又累又難受,身下那東西太大了,不管幾次,都會讓她有一種被撐壞的感覺,雖然中途有爽到,但更多的是可怕的侵占。

      她勉強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將臉靠在他脖子裡蹭著,討好地道:「年,我很累,咱們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

      遲萻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睛依然是豎瞳,只能苦著臉,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後悔被猙捉走後,沒有及時設法脫身。

      直到將她做暈過去,年才意猶未盡地將她抱回房,放在獸皮床上。

      躺在久違的溫暖的獸皮床裡,遲萻下意識地滾到他懷裡,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方才繼續沉睡。

      她這種無意之舉取悅到他,讓他冰冷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笑意,只是一雙眼睛依然黯沉,醞釀著危險的風暴。

      ****

      做也做過了,睡也睡過了,一覺醒來,遲萻原本以為一切都會好的,但她顯然低估了某人的蛇精病,犯起病來那真是要人命。

      遲萻發現自己被囚禁了。

      看到扣在腳上的鎖鏈,遲萻那一刻是崩潰的。

      她呆滯地坐在獸皮床上,低頭看著自己光裸的腳上,一條細細的金色鎖鏈扣在上面,鎖鏈的另一端繫在不遠處的柱子上,她想要離開這裡,除非將那粗大的柱子一起抗走。

      遲萻伸手撥弄了下那鍊子,又嘗試著將它扯了扯,那清脆的聲音,讓她明白這鎖鏈不是她的能力能弄開的。

      除了那隻天生神力的神獸,估計沒人能弄開它。

      遲萻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在她呆滯時,鶴童端著食物進來。

      遲萻緩緩地抬頭,看到依然像個十歲的男孩子的鶴童繃著漂亮的臉蛋將食物放到她面前,說道:「你吃點東西。」

      「鶴童?」遲萻終於從呆滯中回神,忍不住道:「能幫我將這鎖鏈弄開麼?」

      鶴童一臉「你別傻」的神情看她,說道:「這是大人親手打造的鎖鏈,上面有大人的獸紋,除了他,沒人能打開。」說著,他終於露出笑容,「就算猙敢再來,他也沒辦法弄開帶走你。」

      遲萻:「……」

      非人類的世界,她果然難以理解。

      雖然不能理解這些非人類的想法,但遲萻仍是乖乖地吃完鶴童端上來的食物,發現鶴童其間總在看自己,忍不住問道:「你看什麼?」

      鶴童瞅著她的脖子,「你脖子青青紫紫的,被什麼東西咬了?」

      遲萻:「……」

      被你家大人像瘋獸一樣咬了算不算?

      「沒事,我摔的。」遲萻眼睛眨也不眨地胡扯,不想教壞孩子。

      鶴童哦一聲,直到她吃完東西,鶴童一邊收拾一邊對她道:「這次的事情不怪你,都怪那隻猙,不過昨天大人將你帶回來時,你身上到處都是猙的味道,真是討厭死了,以後你還是離那隻猙遠點。」

      遲萻嘴角微抽,連鶴童都覺得她身上的味道討厭死了,所以也不怨怪年會反復地給她洗澡。可她真的沒聞到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啊?真不知道這些非人類的鼻子是怎麼長的。

      遲萻咳嗽一聲,問道:「年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不好!」鶴童鼓著小臉,氣憤地道,「大人經常去章莪山找你們,沒想到猙一跑就沒蹤影,大人將章莪山都翻遍了,一直沒找到你們……」

      遲萻悶不吭聲地聽著,這些她從路上巧遇的那些章莪山的神獸那兒聽說了,現在再聽一遍並不意外。對於年的佔有欲,遲萻早在現世時就有所理解,她這次才跑一年,就被他用鎖鏈束縛著,以後再跑,估計生生世世都下不了床。

      真是個傷悲的事情,遲萻默默地給自己點蠟。

      鶴童討伐一頓猙後,對她道:「你以後也別亂跑了,你是侍奉大人的祭品,哪有祭品亂跑讓神去找的?要是其他的神獸,早就將那祭品吃了,重新找過。」

      說著,鶴童嘟起嘴巴,其實挺不明白為什麼年要像發瘋一樣找遲萻。

      人類對於他們這些神獸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沒了這個,再找就是了。

      所以遲萻被猙捉走時,鶴童憤怒的是猙敢越界捉人,挑釁年的威嚴,卻並沒有為遲萻被捉走太過傷心。只是後來的事情,超出他的想像,讓鶴童莫名其妙,不明白年為什麼這麼重視遲萻。

      遲萻對上鶴童純潔又疑惑的神色,默默地將身上的衣服扯了扯,努力遮掩身上的痕跡。

      還是不要教壞小孩子了。

      吃過飯,遲萻感覺身體又酸又累,很快又趴在獸皮床上睡著。

      不知睡了多久,遲萻感覺身體沉重,好像被鬼壓床一樣,極度不舒服,終於掙扎著醒過來。

      清醒後,遲萻就發現自己趴在獸皮床上,身後壓著個人,那人正輕輕地叼著她頸椎的嫩肉咬著,力道不重,但那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尾椎骨都發軟,整個人癱軟在那裡,四肢無力,只能任由身後的男人為所欲為。

      「年……」她喘息著喚道,聲音軟綿綿的。

      年將她後背吻了一遍,沾滿自己的氣息後,才將她翻轉過身來,看到她如水般的眸子,迷亂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像被蠱。惑一樣地低下頭,親吻那雙眸子。

      遲萻被他的溫柔蠱惑,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湊過去吻他。

      和他分開一年,她確實很想他。

      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是有任務的,沒有完成任務,她會死,真正的死亡。所以,某些時候,她必須懂得取捨。

      年將她揉到懷裡,埋首在她胸口嗅了一下,發現猙的氣息已經沒有了,完全是他的味道,心裡的滿足讓他身體火熱,熱氣全集中在身下的某一處,再也忍耐不住,將她的腿抬起放到肩膀上,用力地侵占。

      遲萻揪住身下的獸皮,眼睛濕潤,眼角有眼淚流下來,有些委屈地看他,「太快了……」

      他頓了下,將她摟到懷裡,放緩了速度。

      直到遲萻再一次癱軟在他懷裡,她伸手撫摸他鋒利的眉眼,感覺他現在的心情不錯,就嘗試著道:「年,能不能鬆開我腳上的鎖鏈?」

      這試探性的話卻沒想到激怒他,原本魘足的眼睛瞬間變成豎瞳。

      他壓在她身上,低頭俯視她,沙啞的聲音陰森地問:「你還想去找那隻猙?」

      遲萻:「……絕對沒有!」

      年仔細地看她,彷彿在看她是不是在說謊,半晌才陰戾地道:「你別想了,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猙!」

      遲萻發現他犯病很重時,心裡十分無奈。

      到底是什麼讓他認為她對那隻猙念念不忘地想去找他的?難道她表現得不夠明顯?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09:39 PM

37、蠻荒之年

      因為某隻獸現在犯病很重,遲萻發現和他講道理說不通後,決定緩一緩。

      她從來不缺乏耐心,對這種蛇精病的男人,遲萻更是以無以倫比的耐心去應對,不然在現世時,她早就被司昂弄瘋了,而不是直到和他結婚時還好好的。

      這一緩,就過了好幾天。

      幾天時間,遲萻腳上的鎖鏈依然沒有取下,她被困在這間屋子裡,白天無聊時就折騰草藥煉丹,晚上年回來後,就一起過沒羞沒臊的夜生活,感覺和過去那兩年差不多,除了沒有自由外。

      鶴童知道她喜歡草藥,每天會到下面的山谷裡採摘一批過來給她玩,至於年,白天時他一般不在,遲萻覺得以他現在蛇精病的狀態,這種時候一般不是去覓食,而是去追殺猙才對。

      遲萻的預感很快就應驗。

      因為已經回到章莪山的畢方直接打上門來,要找年算賬。

      恰好那日年沒出門,就臥趴在獸皮床上,一手圈著遲萻,半閉著眼睛休息。

      遲萻淡定地趴在他懷裡,研究他肩膀上的紋路。

      這幾天,遲萻也終於摸清楚那晚年為什麼會突然就出現,原來和她當時畫的那血符有關。遲萻自從發現年身上的金色的紋路代表的意義時,研究了兩年,自然有所小成,對符籙的研究比上一個世界更深刻,她所畫的符內蘊含的靈力也越高。

      當時所畫的那驅鬼符,便是以年身上的金色符紋為基礎。

      這血符生成時,因是與年身上的符紋同宗同源,自然引起年的注意力,方才會驚動他。

      遲萻研究一會兒,忍不住看看那閉著眼睛休息的男人,此時他的眉眼柔和,俊美得不像凡人,教人怦然心動。然而遲萻只要動一下腳,聽到腳上的鎖鏈發出的聲音,發現所有的平和假像都被打破。

      這男人還在犯病呢,別被迷惑了。

      雖是如此,遲萻仍是生不起任何害怕的心情。

      大概是,自從在現世與他認識後,不管他當時怎麼蛇精病,他從來沒有做出傷害過她的事情,反而因為他的縱容,讓她越來越離不開他。

      遲萻想著,就湊過去親吻他的唇角。

      剛準備撩了就跑時,就被一隻手飛快地扣住她腦袋,加深這個淺淡的吻,彼此唇舌相抵,透明的津液從嘴角流出來,被他一一舔去。

      「年,你給我滾出來!!」

      一道怒吼響起,整個神山彷彿都震動了下,接著就聽到一聲「畢方」的唳叫聲,不遠處的雪山起了熊熊大火,融化的雪化為雪水流下來,外面的溪水瞬間變成一條寬闊的河流。

      年瞬間睜開眼睛,一雙眼眸變成豎瞳。

      年摸摸遲萻的腦袋,在她臉蛋安撫性地親吻一下,便起身,從窗台跳下去。

      等年離開後,遲萻忍不住摸摸腦袋,不知道畢方這種時候過來做什麼,不會是那隻猙仍是不死心,又做了什麼吧?

      鶴童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看到遲萻好好地待在房間裡,鬆了口氣,對她道:「畢方上門來尋仇,不過你不用擔心,大人一定會將他揍出去的。」

      遲萻奇怪地問:「畢方怎麼來了?」

      「主人這段時間去章莪山找猙,想要殺死猙,哪知道猙那麼會逃,主人最後只能殺幾隻章莪山上的神獸吃了它們洩忿。」鶴童理所當然地說。

      遲萻頓時默然,她真是沒辦法理解神獸的世界,論起吃來,他們真是啥都不忌諱,啥都能吃。

      鶴童待了會兒,到底擔心外面的年,便又起身出去。

      鶴童離開不久後,遲萻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不對,正想著,就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從窗台處跳上來,當看清楚那人後,遲萻再次無語。

      「嘿,你看起來好像挺好的。」猙笑著說。

      遲萻很想白他一眼,這種時候還能偷跑過來,可見這隻猙的本事也挺不錯的。

      猙走過來,嘖嘖地說道:「哎喲,你現在渾身都是那隻年獸的味道,看來這陣子沒少和年親熱啊。年實力很強,持久力應該也很不錯,你一個凡人竟然沒被做死在床上,看來年對你還是很憐惜的……」

      遲萻無語,這些神獸果然是沒節操的貨,連這種事情都能說得如此直白。

      「你來做什麼?」遲萻開口問道。

      「來帶你走啊。」猙說道,「你的心願我還沒有為你達成呢。」說著,就過來拉她,「趁著年不在,跟我走吧。」

      「畢方是你唆使過來的?」遲萻驚訝地看他,這只猙真是隻心機獸,果然和外面那些耿直的神獸是不一樣的。

      「當然,好歹我和畢方是老鄰居了,畢方總要幫我的。何況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是為了……」猙突然閉口不言,拉著她就想帶她走。

      遲萻想甩開他的手,發現甩不動後,也不再做無用功。

      她抬起扣著鎖鏈的腳晃了晃,說道:「看清楚了,你現在是沒辦法帶我走的,你還是快點走吧,省得年回來真的要殺了你。」也省得到時候連累她,讓現在還在犯病的年獸以為她想跟著猙跑。

      天知道從一開始,就是猙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將她捉走的。

      猙這才注意到那條鎖鏈,因為鎖鍊是紅色的,與火紅色的地毯融為一體,他先前竟然沒有注意到。猙好奇地伸手扯過那條鎖鏈,雙手用力一扯,就發現鎖鏈上面的乾坤。

      猙無語地道:「看來年防著我呢,怕我再捉走你,拿這東西來扣著你,我就沒辦法了。」

      遲萻驚訝地看他,「真的沒辦法?」

      這是神獸啊,力大無窮的神獸,也沒有辦法?

      猙攤手,「確實沒辦法。」

      對於年的手段,猙只得嘆服。他就說嘛,那隻年獸怎麼會這般輕易地被離開,原來是早有安排,根本不怕他再次跑過來帶走人。

      「那弄斷柱子呢?」遲萻純粹是好奇地問一句,想知道這隻心機猙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辦法。

      「不行。」猙遺憾地說,「這柱子是支柱,如果弄斷它,整個房間會塌陷,我們都會被困在這裡。年果然好心機,以前我看錯他了,能佔據這麼一座神山的年獸,確實不能太小瞧。」

      遲萻看他長吁短嘆的,忍不住黑線,其實你也是隻心機獸啊。

      「算了,你走吧。」遲萻趕他走,生怕他留久一點,年回來看到後,又以為她和他勾結,到時候他又犯病,受罪的還是自己。

      這段時間,她實在被年做得怕了,再做下去,她真的不用下床。

      猙卻仍是沒放棄,他說道:「你放心,我會再來的,等想到法子,我就過來救你出去。」

      「喂,我不用你救!」遲萻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一個千方百計地想讓她自裁的神獸說救她出去,那不是搞笑麼?

      「我懂、我懂,放心吧,一定會來救你。」

      娘的,聽不懂人話麼?

      遲萻抄起旁邊的青銅爐鼎就要朝他砸過去,猙一溜煙地躥到窗台,往下一跳,幾個縱躍間就消失在不遠處的山林間。

      遲萻還維持著砸人的動作,就發現年回來了。

      從門口走進來的男人一身赤衣,赤著雙足,身形頎長高大,敞開的衣襟可以看到結實的胸膛,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爆發力十足。

      他踩著紅地毯走過來,面無表情,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隱隱有紫色的眸光滑過。

      這他情緒壓抑,快要暴怒的表現。

      遲萻看到他,不知怎麼地有些心虛,忙放下手中的爐鼎,訕訕地道:「你回來啦。」

      年走過來,每走近一步,臉色就嚴肅幾分,「猙剛才來過了?」

      遲萻聽到這話,悚然一驚,正打算胡弄兩句時,突然見他捉起她的手,她整個人都撲到他懷裡,接著被他扣住腰,她的手被他拉到他面前,他低頭深深一嗅,眼睛瞬間變成豎瞳。

      媽呀,真是太可怕了!

      年當即解下鎖鏈,將她扛去湯泉洗澡,重點將剛才猙捉著她的地方洗了好幾遍。

      遲萻被他弄得挺無奈的。

      被他仔仔細細地洗過澡後,遲萻感覺自己渾身都是香葉的味道,香噴噴的,香得她自己都要愛上自己了。

      回到房後,她倚到男人懷裡,摟著他的腰。

      大概是她這副乖順的樣子讓他滿意,先前因為猙而升起的暴怒平息不少,懶洋洋地臥在那兒,看起來就像隻吃飽喝足的凶獸,收斂起鋒利的爪子,讓人害怕不起來。

      遲萻趴在他懷裡安靜地看著他。

      可能是她看太久,他垂眸回望,輕輕地撫著她的肩背。

      「年,有個問題我不太懂。」遲萻盯著他的臉,「猙捉走我的目的,是要滿足我的心願,然後讓我心甘情願地自裁,是不是有什麼原因,讓我必須死?」

      而且是必須要她自己心甘情願地撲死,不是被人逼死。

      年的臉色微微變了下,雖然很細微,但遲萻仍是捕捉到。她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年其實在保護她,而猙害怕某些事情,那些事情因為她的存在,會打破某種平衡,所以他不想讓她活著。

      「你不必理他。」男人的神色變得陰戾,「下次他敢再過來,我會殺了他。」

      遲萻卻沒有因此退縮,「年,為什麼我一定要自裁?」

      年沒有回答。

      「你告訴我吧。」遲萻湊過去,吻他的唇,使出撒嬌的功夫。

      被她纏得身體又熱又煩,年最終喝了一聲:「閉嘴!」

      他直接將她摟到懷裡,大手將她的腦袋按壓在懷裡,不允許她再問東問西。

      遲萻發現男人並不想回答,她也不氣餒,等男人白天離開時,就去找鶴童套話。

      可惜鶴童年紀太小,加上他的等級也比較低,所以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對於猙鍥而不捨地想要帶走她的行為,也只是認為猙皮癢了,想和年作對,讓他義憤填膺。

      遲萻摸摸小鶴童的腦袋,果然是個小孩子。

      ****

      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遲萻終於有些坐不住。

      某一天晚上,兩人親熱完後,遲萻趴在他懷裡,說道:「年,我想回大氏村一趟。」

      年果然不太高興,聲音都低沉幾分,「回去做什麼?」

      「天氣越來越冷,正是食物缺乏的時候,夕獸會進村吃人,我擔心我阿兄……」她微微皺著眉,一臉憂愁的神色。

      遲萻的容貌生得好,加上她立志當個完美的學霸,從小就注意培養自己的形象,一舉一動頗有幾分溫暖的氣息,當她眉眼間含憂帶愁時,那真是憂傷極了,很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憐惜同情。

      用她在現世好友葉落的話來說,真是個好清純不做作的妖艷賤貨,兩者齊備。

      年不太喜歡她露出這種神色,她只要高興地笑著就好。

      「我只有阿兄一個親人,要是阿兄出什麼事,我也不想活了……」只怕也活不成了。

      「葉萻」的心願是除去夕獸,保護兄長,現在夕獸還沒有除去,只要夕獸在的一天,村人就會面臨著無數的危險,葉澤遲早有一天,也會和大氏村的先人一樣,最後葬身夕獸口中。

      若是葉澤死於夕獸口中,遲萻的任務失敗,會真正死亡。

      她的話剛落,就被年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怒瞪著她,「胡說八道。」

      因為天生邪異的容貌,他生氣的樣子頗為恐怖,不過遲萻卻一點也不害怕,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軟軟地道:「年,讓我回去吧!我想保護阿兄,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我不會在那裡久留的,只要夕獸不在,我就跟你回神山,我不會離開的……」

      看他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鬆懈,遲萻咬咬牙,使出殺手鐧,「年,我喜歡你,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這話不知戳中他心中的哪根神經,他終於鬆口道:「行,明天我和你回去一趟。」

      遲萻雙眼發亮,激動地摟著他,這副投懷送抱的樣子,自然很容易讓人誤會。

      男人的雙眼變幻成豎瞳,大手撫著她大腿內側的肌膚,滑到她的腿心間,感覺到那裡仍濕潤著,將她的腿扛到臂彎上,身體一沉,將自己的碩大埋進她濕潤的體內,一直頂到深處才罷休。

      遲萻身體正酸著,想要拒絕,就被他摟著他換了個姿勢,讓她直接騎坐在他腰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個姿勢簡直恥度破表。

      最後又是一通胡鬧,遲萻沒等他魘足,自己已經不爭氣地暈過去,而此時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

      ****

      等遲萻再度醒來,已經是下午。

      遲萻想著今天要回大氏村,激動得從新換的獸皮床上蹦起,哪知道動作太大,雙腿發軟,直接撲到地上,摔得她頭暈目眩。

      年端著食物進來,就看到摔在火紅色地毯上的人類,光裸的身子密布斑駁的痕跡,都是他親自添上去的,香艷無比,讓他未得到滿足的身體瞬間就硬了。

      年深吸口氣,人類和神獸的身體是不一樣的。

      找了一個人類當情人,他希望她能長長久久地陪他,所以從一開始就十分憐惜她,自然每次與她歡愛時都不敢動作太大,就擔心她承受不住,傷著她。

      長久下去,從來不通情事的年獸倒是學會了忍耐和克制。

      他走過來扶起她,端來水讓她漱口後,說道:「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我們去大氏村。」

      遲萻雙眼亮晶晶的,這時候不管他讓她做什麼,她都會聽話地去做。

      填飽肚子後,遲萻伸著腿,看著年終於解下鎖了她近半個月的那條鎖鏈,整個人都輕快不少,有一種重獲自由的輕鬆感。

      年從旁邊拿過一件獸皮披風,將她裹住,吩咐鶴童看家,抱著她離開神山。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10:07 PM

38、蠻荒之年

      傍晚的時候,他們抵達大氏村。

      大氏村里炊煙裊裊,顯然村民們正在準備晚飯,吃過晚飯後,正好天黑,準備休息。這個世界的人族地位卑微,他們沒有什麼娛樂生活,遵循古老的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作息非常規律。

      來到村口,年就將遲萻放下來,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兒。

      遲萻在村口張望會兒,發現村里的氣氛還算不錯,路上沒什麼行人,村民們都已經結束勞作,回到家裡休息。

      遲萻回頭看他,見他一臉冷淡,便上前拉著他的手,和他一起往村尾的那塊坡地走去。

      神獸一般從來不會將弱小的人族放在眼裡,年也是一樣。

      若非遲萻,他估計對住在神山腳下的這群人類當成螞蟻一樣,從來不會過多地關註一眼,對他們的苦難掙扎從來沒放在心上。在他們漫長的壽命裡,人族的壽命太過短暫,人族的一生,不過是他們漫長的生命裡一個零頭,如同一個不起眼的過客,實在讓他們無法多看一眼,他們是死是活,生活得怎麼樣,從來未曾關注過。

      年看一眼被她拉著的手,沒有什麼反應,像是默認她的行為。

      一路上都沒有遇到村民,兩人很順利地來到葉家。

      來到葉家的院子外,遲萻往裡瞧了瞧,發現兄長一家三口正坐在廚房裡吃晚飯。

      「阿兄,我回來了。」遲萻推開院門,朝里頭叫一聲。

      接著,就見葉澤猛地衝出來,身後是抱著孩子的阿辛,夫妻倆對遲萻的歸來十分激動,只是當看到和遲萻一起回來的男人,夫妻倆都頓住,吃驚地看著他們。

      「阿兄,阿嫂,小安,我回來了。」遲萻又朝他們笑了下,笑容溫暖。

      葉澤愣愣地應一聲,看了看被妹妹拉著手的男人,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能訥訥地道:「萻萻回來了……」

      阿辛抱著孩子,同樣不知道說什麼。

      葉安縮在母親懷裡,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瞅著他們。

      遲萻發現年現在的樣子嚇著兄長一家,但她也沒有讓年像猙一樣,變幻個樣子混進人族的聚居地裡。對於年,她是十分縱容的,並不想逼他,也希望兄長能接受他。

      遲萻拉著年一起進屋。

      葉澤夫妻倆也帶著孩子進來,其間忍不住一直在瞄著年。

      年的樣子讓他們清楚地知道,這個不是人族。

      雖然他們生活在閉塞的村子裡,一輩子也沒辦法離開村子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聽過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一些故事,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人族外,還有神和鬼魅怪獸這些存在。

      「這是年。」遲萻為他們介紹,「他是神山的主人,這些年我一直在神山侍奉他。」

      聽到這話,葉澤夫妻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在人族的心中,神是至高無上的,神的強大,可以幫他們趕走夕獸,庇護他們安危。這是他們畢生的心願,但從來沒有人親眼見過神,也不知道神是什麼樣的,可在心裡,他們對神十分敬仰。

      遲萻看到兄長一家的表現,有些汗顏,信息的閉塞,足以唬弄他們。

      「阿兄、阿嫂,年的事情,先不要告訴村民。」遲萻叮囑道。

      葉澤夫妻倆現在完全沒有主意,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只在意一件事情,就是年能不能幫他們除去來村里虐肆的夕獸,讓他們不用再擔心哪天被夕獸吃了。

      很快天色黑下來,遲萻與兄嫂道晚安後,就拉著年到她的房間休息。

      年站在狹小的房間裡,用挑剔的目光看了會兒,然後不太高興地說:「這裡有猙的味道。」

      遲萻嘴角微抽,這隻年獸的鼻子簡直堪比狗鼻子,生怕他生氣,遲萻趕緊解釋道:「先前猙不是說要幫我完成心願麼?我的心願是除去夕獸,保護村民,所以猙就和我一起回來,他住在隔壁。」

      應該是那時候留下的氣息吧。

      年依然不開心,皺著眉道:「這味道是幾天前留下的。」並非是半個月前。

      遲萻倒是驚訝了,按年的意思是,半個月前,在她被年帶回神山時,逃走的猙還回村子裡待過?

      這隻猙是傻大膽,還是其他?

      遲萻想想不放心,便又去敲兄嫂的房門,了解一下情況。

      「那天你不見後,夕獸就一直沒有來過,這段時間村里很太平。」葉澤說,「不過倒是沒有見過那位猙大人。」

      遲萻若有所思,看來猙偷偷跑來這兒,是避著年的。

      難不成猙仍是想要幫她除去夕獸,然後讓她心甘情願地自裁?

      夜色森寒,年從房裡走出來,將她拉進去睡覺。

      這大晚上的,天寒地凍,又沒有夜明珠照明,是個非常適合窩在溫暖的獸皮被窩裡睡覺的好時機。

      這時代沒有床,所謂的床就是鋪在地上的一張草蓆,草蓆上再舖一張獸皮,保證人體需要的溫度。不過葉家的獸皮床是比不上神山裡的,畢竟神山裡的那獸皮,不是普通的野獸的皮毛,而是怪獸一類的,質地更好,人類可沒那本事去打怪獸的皮來禦寒。

      年雖然有些嫌棄,但仍是忍下了。

      遲萻洗漱後,就覺得冷得不行,趕緊窩進獸皮床裡,並且催著年快點過來。

      幽黑的夜色對神獸並沒有什麼阻礙,年能清楚地看到窩在獸皮床裡的人類睜著一雙如水般的眸子,一臉渴望地看著他,這種感覺讓他怦然心動。當他像平時那般躺在床上後,嬌小的人類自動滾過來,緊緊地依在他懷裡取暖,那依賴的樣子,讓他心都軟了。

      將她的身子圈到懷裡,年低頭吻她的唇,與她交換氣息,不帶任何情欲的氣息。

      就只是單純地想碰碰她,感受她的存在。

      遲萻被他吻得身子發熱,生怕他要做點什麼夜生活的事情,這屋子裡的隔音不好,讓隔壁的葉澤夫妻聽到就不好了,忙調整姿勢,不讓他再吻。

      「不知道今晚夕獸會不會來。」遲萻說道,距離上次夕獸到來已經有半個月,夕獸是餓不得的,可隔了這麼久沒來,難不成真的是被年嚇走了?

      年輕輕地撫著她的頭髮,沒吭聲。

      遲萻努力地引起話題,「夕獸的實力很強,到時候你要小心一些……如果能知道它的弱點就好了。」遲萻知道夕獸的弱點,但這些並不是讓她來引導,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

      年依然沒說話。

      遲萻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什麼聲音,她默默地傾聽一會兒,終於明白那是什麼聲音後,整個人都囧了。

      這是……

      遲萻用手摀住年的尖耳朵,對他道:「年,睡覺吧。」

      年默默地看著她,將她的手拉下,說道:「不用捂,我聽得到。 」說著,他將她按在懷裡,讓她感覺到自己身下的炙熱,意思不言而喻。

      遲萻馬上裝死,裝柔弱,裝可憐,裝寒冷,裝到最後,終於打消他的念頭。

      雖然這時代的人很大膽奔放,打野戰更是常事,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神獸從來不忌諱談這種事情,興致上來後就找個炮友來一發,情人遍地都是,而且還能不拘種族,但遲萻仍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清心寡欲地做任務吧。

      等到後半夜,都沒見夕獸出現,遲萻最後終於抗不住,慢慢地睡著。

      有年在身邊,就算夕獸過來,她也不害怕。

      一覺自然到天亮。

      遲萻醒來時,發現自己縮在年的懷裡,被他圈著,整個身體暖乎乎的,外面的寒冷一點也沒有灌進被窩裡。

      年已經醒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先起身離開。

      遲萻剛想對他道聲早安,聲音就噎在喉嚨裡,吃驚地看著一身赤色長袍的男人。

      此時他額頭的兩根犄角已經沒了,耳朵也變成人類的圓潤,肌膚上沒有金色的紋路,呈現一片無瑕乾淨,使得那邪異的面容俊美非凡,看起來就像個養尊處憂的貴公子,雖然與人類仍有些不同,卻不會讓人一眼就覺得像非人類。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年,看起來和司昂非常像。

      若非他臉上冷淡矜持的神色,幾乎讓她以為這是上個世界的司昂。

      「看什麼?」他半靠在一捆獸皮疊成的枕頭上,一隻手托起她的腦袋,親吻她的臉。

      遲萻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柔聲道:「你這樣真好看。」

      年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不過很快又斂下去,努力作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真是悶騷!

      遲萻將臉悶在他懷裡偷笑,果然這男人只要不發蛇精病,確實是個很容易讓人心動的男人,讓她好喜歡。

      等兩人終於起來,出現在葉澤夫妻面前,夫妻倆都吃驚地看著他們。若不是年身上那襲張揚的赤色的長袍,他們根本認不出這是昨晚的那位。

      「阿兄,你今天還要去地裡麼?」遲萻準備去打熱水洗漱,一邊問。

      葉澤夫妻倆起得早,早就準備好洗漱的熱水和吃食,見他們起了,忙端過來。

      「要去的,天氣越來越冷,多準備一些糧食比較好。」葉澤說道,忍不住再看一眼年,仍是沒辦法將現在這個俊美到極致的男人和昨晚那面容邪異的「神」聯繫在一起。

      年沒理他們,和遲萻一起洗漱後,接著就坐在她身邊,觀看人族吃飯。

      早餐是遲萻很熟悉的魚湯和豆飯,和記憶裡沒什麼變化。

      葉澤夫妻神色惴惴,他們想款待年,但他並沒有想吃的樣子,難不成「神」不喜歡吃人族的食物?最後還是遲萻解釋一番,他們才沒有再戰戰兢兢地胡亂猜測。

      吃過飯後,葉澤就扛著工具出門,阿辛在家裡織布帶孩子。

      遲萻和年也窩在家裡。

      遲萻正在安撫年,這次回到村子,遲萻想和他待到除去夕再回神山,但年顯然對人族的村子沒什麼興趣,並不想待太久。

      正安撫著這隻獸時,得到她回來的消息的村長又來了。

      村長見到一身赤色長袍的年時,也嚇了一跳,當從遲萻這裡得知年的身份後,村長當場痛哭流涕,朝年跪下來,以感謝他的慷慨相助。

      年淡淡地站在那裡,無動於衷。

      人族的事情,本和他無關,他走這一趟,不過是為了遲萻罷了。

      不過年這種冷淡的樣子,倒沒有引起村長的懷疑,在他們心裡,神這樣才是正常的。

      遲萻看得汗顏,趕緊將村長扶起來,及時將村長忽悠走,省得留久了,大家都尷尬。

      遲萻再次回到大氏村的消息很快傳出去,雖然沒有明確說她是怎麼回來的,先前突然失蹤時去了哪裡,但她在村民心中的形像已經變得十分神秘,村里的人都在談論她。

      今天的天色比較好,沒有下雪,遲萻便帶年到村子裡逛逛,讓他熟悉一下村子,等夕獸來時,也好對付夕獸。

      年對此沒有意見,只要遲萻不試圖離開他的視線,他一向都是好說話的。

      走了會兒,迎面走來一個英俊高大的青年。

      「萻萻!」那青年欣喜地叫一聲。

      年抬頭看過去,發現那青年看葉萻的眼神,他的眸色微黯,轉頭看著遲萻不說話。

      遲萻被他看得肝顫,先前只顧著欣喜,差點忘記村子裡還有一個「葉萻」的青梅竹馬,希望這隻獸別太敏感,以為她想背叛他之類的,不然又要被他鎖著了。

      遲萻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就像對著一個平常的鄰居一樣打招呼,「雅格,你不用去地裡麼?」

      雅格發現她疏離的態度,頓時神色黯然,勉強道:「正準備去。」說著,他看向年,忍不住問道,「萻萻,這位是……」

      「這是年大人。」遲萻回答道,遲疑了下,拉著年的手,一切不言而喻。

      雅格受到強烈的打擊,臉上的表情垮下來。

      以前沒有看到還好,還可以幻想一下,覺得萻萻是迫不得已的,她只是被選為神祭品,才需要侍奉神。可現在親眼看到,哪裡受得了,最終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雅格離開後,年伸手將遲萻圈到懷裡,捏著她的下巴,迫得她抬頭,問道:「他是誰?」

      「鄰居。」遲萻一臉無辜。

      「真的?」

      「對的!」遲萻仍是一臉正色。

      年雖然覺得剛才那人族看遲萻的眼神不太對勁,但到底沒有發生什麼,沒再放心上。

      兩人在村里逛了大半天后,都感覺餓了,於是便到村外的山里捉兩隻藏起來的怪獸當午餐。遲萻雖然跟著這些神獸吃好喝好,但也不是過不了苦日子的人,只是估計年是不會吃人類的食物,所以自然要陪著他。

      年將兩隻野豬大小的怪獸放血剝皮,架在削尖的木棍上,開始升火烤。

      很快肉香味在山遍瀰漫,吸引很多飢腸轆轆的肉食性動物,不過那些動物感覺到年獸的氣息,都嚇得夾緊尾巴遠遠地逃開。

      遲萻第一次發現在野外吃東西是如此的安全,果然神獸就是不一樣,什麼都不用做,那些野獸就被嚇跑了。

      年將烤好的怪獸身上最嫩的肉割下來給她,並且將之撕成小塊小塊的方便她吃,方才解決自己的午餐。

      遲萻坐在他身邊,小口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往周圍張望。

      今天雖然沒有下雪,但這山上仍有有大半的地方被雪覆蓋,偶爾可以看到一些動物的足跡,周圍的植物都已經枯萎,呈現一片冬季的蕭條。

      突然,遲萻眼角余光瞥見一道黑影,以為自己看錯了時,年倏地站起來。

      「猙,滾出來!」年冷著臉喝道。

      猙從一株高高的大樹上跳下,幾下就來到他們面前,隔著百餘丈的距離,顯然在提防年突然發飆。

      「嘿,年,好久不見,你看起來很好。」猙努力地讓自己笑得和善。

      年瞇起眼睛,神色不善地看著他,十指上彎曲的利爪彈起,就像欲出鞘的利劍,毫不遲疑地指向敵人。

      猙嚇一跳,這一言不合就要開撕什麼的,很讓人頭疼啊。

      他趕緊道:「年,別衝動,我今天來這裡,不是和你打架的。」

      年不為所動,滿臉陰戾,「你來做什麼?」

      猙看了一眼遲萻,攤開手,說道:「年,你身邊的人族,你應該發現了。」

      年瞇著眼睛看他,沒有說話。

      猙見狀,頓時有些暴躁,一雙眼睛變成豎瞳,嘴裡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嗚聲,繼續道:「不管如何,只要沒有這個人族,一切都會沒事的。年,難道你甘心接受那樣的結果?你甘心麼?反正,我不甘心!」

      「那又如何?」年嘲諷地道,「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其他的人族,人族將興,這是天地規則的演變,這片大陸的眾生,都是逃不開的。」

      猙仍是焦躁地低嗚著,年如此直白地指出,反而讓他更焦躁。

      「除非你將所有的人族都殺了。」年收起尖利的爪子,神色變得冷漠,「當年聖人隕落,神獸興起,你以為聖人沒有為此屠殺神獸以保全自己的地位麼?結果如何? 」

      猙陰鬱地看他,沒有說話。

      當初聖人隕落時,他們神獸作為既得利益者,巴不得那些聖人全部都消失才好。同理,如果人族將興,只怕人族也像當年的他們一樣的心情。

      天道循環,往復不息,每個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眾生,都是天道的棋子。

      年沒再理他,拉著遲萻坐下,繼續他們的午餐。

      他佈滿金色紋路的手指將一片冒著熱氣的烤肉遞到她嘴前,說道:「吃。」

      遲萻呆滯地張口吃下,呆呆地看著他,腦子亂糟糟的,一時間無法消化剛聽到的事情……原來猙想要她自裁的原因是這樣。

      人族將興!

      人族將興的代價,便是神獸的消亡。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10:28 PM

39、蠻荒之年

      猙最後還是厚著臉皮跟著他們一起進村,顯然還沒有放棄心中的計劃。

      年對於他這種行為很是惱火,眼裡閃現殺意,之所以沒有在這時候殺他,是因為遲萻還在這裡,兩隻神獸要是打起來,威力無窮,擔心波及到她,年才沒有動手。不過雖然沒有動手殺他,年依然將猙暴揍一頓出氣,將他揍得鼻青臉腫。

      能讓一隻皮糙肉厚的神獸鼻青臉腫,可見被揍得有多慘。

      遲萻在兩隻神獸開撕時,就機警地找地方躲起來。

      只見雪山上轟隆隆地響,偶爾能看到兩隻巨獸在上面撕咬翻滾,滾滾雪浪從山上狂奔下來,好幾次差點就將她埋了。不過這次觀戰,也讓她看出年的實力確實比猙要高一些,雖然不能在第一時間殺了他,卻可以將他按著一頓胖揍。

      年不能殺他,只好使勁地按著他胖揍出口惡氣。

      看到猙那張俊臉變成豬頭臉,遲萻很不厚道地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猙沒好聲氣地道, 「虧我先前還一直想將你救出來。」

      聽到這話,年的臉色又微微變了下。

      遲萻擔心這只獸多想,馬上反駁道:「我說過了,不用你救,別自己亂定義。」

      猙看一眼正殺氣騰騰地瞪過來的年,很憋屈地改口道,「咱們逃亡的時候,我對你夠照顧吧?你真是一點良心也沒有,我白帶你跑。」虧得他一隻神獸,還允許一個凡人坐在背上,這虧吃得大了。

      「那是你先將我捉走的。」遲萻反駁。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年就想起當時的事情,再次控制不住,一拳朝猙的臉揍過去,將他揍飛在村口。

      路過的村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年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猙呻吟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那群村民的模樣,頓時凶神惡煞地朝他們吼了一聲,其聲如擊石,刺得人耳膜發疼。

      人族的外貌,卻發出獸吼,這樣的反差,將村民嚇得夠嗆。

      猙看到這裡,不禁得意起來,渾然沒將這些弱小的人族放在眼裡,對自己暴露身份也絲毫不在意。

      神獸就是這麼叼!

      因為猙這舉動,也讓村民們確認這兩隻人形的神獸不是人族,個個心裡惴惴不安,後來還是村長出來安撫他們,才沒有那般恐慌。不過村民們至此對他們繞道而行,沒敢往他們面前湊。

      兩隻神獸便在大氏村住下,等待夕獸到來。

      遲萻發現,猙真是一個挨打不記數的神獸,被年胖揍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學不乖,一張嘴很容易就犯賤。

      剛進葉家的院子,猙左右看了看,就朝遲萻問道:「對了,你那個人族的情人呢?」

      年就像捉到老婆出軌的神經質男人,馬上看過來,瞇著眼睛問:「什麼情人?」

      猙笑嘻嘻地湊過去和他咬耳朵,「你不知道麼?葉萻有個人族的情人,好像叫雅格吧。要是葉萻當初沒有被村民送去神山,葉萻現在已經和她的情人成親生孩子了,哪會像現在,和你一隻獸在一起。你瞧,你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真是造孽,小心天打雷劈!」

      「要劈也先劈死你!」年冷冷地說,一拳朝他的臉揍過去。

      猙嗷的一聲,捂著鼻子倒飛出去,身體像斷線的風箏,摔出院子,滾到山坡下的一條石道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這一幕,仍是嚇到不遠處勞作的村民,再次肯定這兩個不是人族。

      遲萻一點也不同情這隻猙,特別是年將猙胖揍後,朝她看過來的神色,讓她兩股顫顫,想為自己辯解兩聲時,他已經拎著她進房,將門關上。

      這時代的窗是用一種特殊的油布蒙著,特別是冬天天氣冷,油布蒙得嚴實,這門一關,整個房間暗下來,昏暗的光線,很容易擊潰人的心裡防線。

      遲萻現在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想要崩潰。

      她坐在獸皮床上,努力為自己辯解,「你別聽他亂說,我和雅格真的沒什麼,我們只是鄰居。」

      男人溫涼的手探進獸皮裙,輕輕地撫著她的腿,聲音聽起來漫不心地的,「是麼?」

      「是的!」遲萻用力地點頭,以便讓自己顯得真誠。

      「可是,如果你沒有來神山,你應該和他成親生孩子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鬱起來。

      如果她不去神山,也不會遇到他,現在哪有他什麼事?遲萻在心裡腹誹,但也知道這種時候不宜刺激他,省得他又犯蛇精病,到時候又要被他鎖起來。

      這只年獸犯起蛇精病來,比現世時還可怕。

      當下,遲萻決定什麼都不說,省得多說多錯。

      可她不說,在某隻獸眼裡,她這是心虛了,聲音驟然變冷,「你果然對他有情!如果我將你放了,讓你回到人族生活,你是不是會和他成親?」

      「不會。」遲萻肯定地說。

      他沒有說話,彷彿在估量她的話裡的真實性,那隻手緩緩沿著她的腿肚往上摸,摸到她大腿內側的肌膚,那微低的溫度,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身體。然而這本能的反應,卻有些激怒他,他出手按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後退。

      「你想我放你回人族麼?」他問。

      遲萻眼睛轉了轉,小心地試探道:「你讓我回人族生活?」

      「想得美!」他冷笑,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都亮起幽深的冷光了。

      果然,這種試探真是弱暴了!

      遲萻發現司昂在這個世界因為是神獸的原因,好像思考方式挺直線的,認定的事情,更是固執。

      她懶得和他爭論什麼,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將自己貼上去,吻住他抿起的薄唇。

      從下午一直混到天黑,遲萻才感覺自己活過來。

      縮在他懷裡,遲萻忍不住捂臉。

      這回丟臉丟大了,估計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們下午在幹什麼好事。

      年卻像隻吃飽喝足的凶獸,懶洋洋地臥在那兒,壓根兒沒在意外面的情況如何,時不時地在她身上蹭兩下,然後拿自己那東西去頂撞她。

      「別鬧了。」遲萻聲音沙啞地道,「天黑了,不知道今天夕獸會不會來,我們要警醒一點。」

      「不會。」年淡淡地說。

      「你怎麼知道?」遲萻狐疑地問。

      年卻不說話,翻身壓在她身上,肆意地吻了好一會兒,方才起身去穿衣服。

      「你去哪?」遲萻勉強撐起身,看著黑暗中,他模糊的身影。

      年穿好衣服後,就傾身過來,在她臉上吻了下,說道:「我去給你弄些吃的,順便去揍猙。」

      很好,吃飯睡覺打猙,這真是規律。

      遲萻有些累,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早點回來。」

      年應一聲,便出去了。

      遲萻在他出去後,咬破指尖,朝虛空畫了一個血符,血符完成後亮起一道血光,疾飛出去。看著血符消失,遲萻方才安心地縮在獸皮床裡,慢慢地睡去。

      睡到半夢半醒之際,遲萻突然清醒。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床前的黑影,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年」。不過很快地,遲萻就發現床前的人不是年,改口道:「猙,你想殺我?」

      猙站在那兒,低首看她,半晌忍不住道:「我實在不明白,年為什麼會留著你,甚至允許你使用他的力量。」

      年之所以如此厲害,全因他身上得天獨厚的金色符紋,他身上的金色紋路是其力量的凝聚,原本只有他自己可以使用的力量,卻沒想到有人類能參透這種符紋力量,進而化為已用。而更讓他震驚的是,年為什麼會縱容她如此。

      年正用自己的力量來強大她、成就她。

      年可是神獸,在神獸面前,弱小的人族算什麼,年不應該如此。

      遲萻慢慢地起身,手在被窩裡摸索,摸到那把桃木劍後,整顆心安定下來,冷靜地道:「這你得去問年。」就算她心裡清楚年為何想留著她,但為什麼要告訴這隻猙?

      天機不可洩露,這個蠻荒的時代,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這不過是他們短暫停留的世界之一,遲萻不敢小瞧任務世界的力量,也不小瞧任務人。

      猙嗤笑一聲,「要是他肯說,我也不會來問你了。」

      遲萻默然,那是一隻任性的年獸,確實不好對付。

      「你說,如果我現在殺了你,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猙又問。

      遲萻靠著獸皮,拽緊桃木劍,平靜地道:「年會殺了你,將你吃掉。」

      猙嘴角微抽,這確實是年會做的事情。

      所以,這也是當初他將她帶走後,不僅沒有趁機殺她,反而處處保護她的原因。

      若真的能殺她,他早就出手了。現在的人族如此弱小,殺他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可如果殺了她,萬一年發瘋起來,反過來將自己殺了,那他做這些有什麼意義?他處心機慮地想要殺她,其實也不過是為自己為其他的神獸爭取一線生機。

      不過猙也沒有偉大到為了所有的神獸捨己為人的地步。

      猙嘆了口氣,「算了,真是沒勁。」他坐下來,盯著她看,說道:「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年,要不……你自裁吧,當作為了年,你應該不忍心年以後消亡吧?」

      看來他還是不死心,遲萻對此有些無語。

      「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難道你連這麼點時間都等不了?」遲萻奇怪地問。

      猙雙眸微黯。

      「要不,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自裁行麼?」遲萻很誠懇地問。

      猙差點氣笑了,這個人類果然很狡猾,「當然不行!除夕後,你就應該自裁!」

      遲萻眨了眨眼睛,突然道:「你還是快走吧,小心年回來又要揍你。」

      猙彷彿才想起他是趁著年不在進來的,馬上跳起就要跑出去。

      不過已經太遲了,年推門開,一襲赤色長袍被冰冷的夜風吹得颯颯作響,那隱在月色中的臉龐陰冷如神魔,走過來將他拖出去,不額氣地胖揍。

      遲萻一點也不同情猙,聽著外面啪啪啪的胖揍起,還挺可樂的。

      直到聲音停歇後,年端著熱騰騰的肉湯進來,用火石點亮油燈,微弱的光線驅除室內的黑暗。

      年將熱湯端給她,坐在床前盯著她喝湯,突然道:「猙的話,你不用理會。」

      遲萻頓了下,抬頭看他,說道:「你不怕麼?」

      他安靜地看著她,神色未變,忽閃的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如同大理石般堅毅冷淡,淡淡地開口道:「沒什麼怕不怕的,活太久了,已經沒有感覺。」

      遲萻聽到這話,不知怎麼地有些難受。

      許是看出她的情緒不對,他伸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臉,說道:「天道循環,往復不息,就算沒有你,也有其他的人族,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遲萻瞅著他,心裡頭依然難受。

      等她吃完東西,年端來熱水給她洗漱過後,就摟著她上床休息,說道:「你睡吧,夕獸來時,我會叫你。」

      遲萻嗯了一聲,將臉埋在他懷裡,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袖子。

      依然是一夜平靜到天亮。

      夕獸仍是沒有來。

      村長過來和遲萻嘮叨時,說道:「夕獸是禁不住餓的,現在天氣還不是最冷的時候,等到最冷時,沒有食物,它就會過來了。」

      到時候,餓慘了的夕獸不會管這裡是不是有兩隻神獸鎮著,照樣會過來吃人。

      遲萻抬頭看向灰濛蒙的天空,還有幾日,就到最冷的季節。

      她想起幾年前,在冬天最冷的時候,被送去神山,若不是年突然從沉睡中清醒,將她帶進神山的腹地,只怕當時她已經死在暴風雪中。

      「萻萻,那位大人真的能行麼?」村長有些忐忑地問道。

      遲萻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說道:「村長,除了年,沒有人能真正趕走夕獸,你放心吧。」

      村長仍是不太自信,主要是夕獸是長久以來壓在人族心中的恐懼,讓他們夜不能寐,這種恐懼根深在骨子裡,代代傳下去,實在難以放心。

      遲萻將憂心忡忡的村長打發後,就伸了個懶腰,整理身上的獸皮裙,慢悠悠地在村子裡閒逛起來,一邊逛,一邊趁人不注意,用調好的怪獸的血液在周圍畫符。

      大氏村最近的陰氣較重,頻頻有鬼怪作亂,既然她在這裡,自然不能不管。

      遲萻剛畫好一個血符,猙不知道打哪摸出來,說道:「你真是聖人情懷,這些村民和你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們死了,也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自有歸處。」

      遲萻頭也不抬地說:「你們神獸死了,也同樣是塵歸塵,土歸土,沒什麼不同。」

      「胡說,我們神獸不會死,只會一身精氣消散天地之間。」猙反駁道,神獸是天地孕育而生,消亡後自然一身精華歸於天地。

      「其實也差不多。」

      兩人說了一會兒無意義的話,猙突然又道:「夕獸很快就來了,等年除完夕,你的心願完了,是不是該自裁?」

      遲萻終於抬頭看他,對他道:「你敢將這話當著年面前說麼?」

      他不敢!

      猙認慫,蹲在那裡不說話。

      遲萻對這隻常常跑過來慫恿她自裁的神獸挺無語的,聽得多了,都不想搭理他,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猙苦口婆心地勸了會兒,直到年去覓食回來,他像隻遇到貓的老鼠,趕緊躥走了。

      遲萻朝年笑了笑,繼續往村里走,在周圍繪下血符。

      年陪著她身邊,看她家家戶戶地走過去,在不顯眼的地方繪下血符。

      這符被細心的村民們發現後,他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卻能感覺到它帶來的好處,例如晚上不用擔心鬼魅進屋子裡吃他們了,能睡個安穩覺。

      有些悟性好的村民,甚至開始不自覺地模仿這符的畫法,參悟它的規則。

      遲萻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隱約觸摸到某種事情發展的規則。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很快一年中最冷的日子終於來臨。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2 10:37 PM

40、蠻荒之年

      黑色闐黑,北風凜冽,伴隨著震天的獸吼,劃破黑夜的寧靜。

      遲萻伸手往旁一摸,沒摸到身邊的男人,便知他已經出去。她翻身而起,抓起藏在獸皮床下的桃木劍,飛快地衝出房門。

      「萻萻!」葉澤的聲音響起。

      遲萻轉頭望去,透過昏暗的光線,就見隔壁房裡,葉澤夫妻抱著孩子衝出來。

      消失許久的夕獸終於出現,也讓村民的心繃得極緊,特別是這麼多天夕獸沒有出現,可以想像現在的夕獸有多飢餓,村民們已經作好隨時逃往山裡避開夕獸的準備。

      「阿兄,阿嫂,你們不用擔心,在屋子裡待著就好。」遲萻安撫道。

      葉澤仍是很擔心, 「年大人他……」

      「他去迎戰夕獸了……」遲萻說著,眼角餘光瞄見什麼,突然臉色大變,趕緊上前將他們推進屋子裡,對他們道:「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要出來,知道麼?」

      見妹妹的臉色十分難看,葉澤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仍是點頭,讓她不必擔心。

      遲萻將門關上,扭身就離開葉家。

      葉澤夫妻倆雖然聽話沒有出門,但到底擔心,忍不住掀開遮擋窗口的麻布,往外看去,當看到外面飄蕩的無數鬼祟時,忍不住倒抽口氣。

      那黑色的鬼魅和白色的祟像脫籠的野獸,遮天蔽日,在大氏村上空遊蕩,帶著惡意俯視著下面的人族,它們邪惡地觀察著村民,看到落單的村民,便朝那些村民一擁而上,汲取村民身上的生機和陽壽。

      遲萻走在路上,那些鬼祟想往她身上撲來時,直接舉起桃木劍,揮劍而下。

      桃木劍泛起熾紅的劍芒,那些鬼祟被劍芒撕碎,最後化為青煙消失。

      遲萻這一手,嚇到那些鬼祟,畏懼地縮在一旁,再也不敢靠近她。

      遲萻見震懾住它們後,便沒有再理會,這些鬼祟不過是最弱小的一種,喜歡惡作劇,對人體的傷害並不大,她擔心的是其他的鬼怪。

      每當夕獸進村肆虐,不僅帶來死亡,更帶來邪祟鬼怪,那些邪祟鬼怪盡情地吞噬人類的靈魂,使他們連投胎也不能,將恐怖、陰邪、黑暗到處散佈。

      遲萻一路前行,見到鬼怪時,毫不留情地斬殺。

      其他的鬼怪發現她是個硬茬,便放棄針對她,欲要飛進村民的家中擇人而噬,不過大部分都被遲萻先前所繪下的血符驅除。

      那些躲在家中的村民都沒有受到鬼怪的威脅奪命,倒是因為懼怕夕獸跑出來準備逃到山上的村人大多被鬼怪撲倒在地上,欲吞噬他們的生機。

      遲萻再一次救下一名村人後,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聲音。

      「萻萻,你要去哪裡?」

      遲萻轉頭望去,就見雅格扶著村長過來。

      村長的臉色有些青黑,顯然是受傷後,又被鬼怪的陰氣侵襲,讓他健壯的身體變得虛弱無比。遲萻見狀,便咬破指尖,虛空畫了一個驅邪的血符,將它拍進村長的身體裡,村長的臉色頓時變得好了許多。

      周圍的村人驚訝地看著她,有些敏銳的,終於發現家裡的那奇怪的血色符紋,就是遲萻畫下的。

      雅格的神色有些複雜,他也是發現自家角落裡那血色符紋的人,剛開始不在意,後來發現鬼怪因此不敢招惹後,才明白它的作用。只是他沒想到,這東西是遲萻親自畫的,遲萻不過是一個弱小的人族,哪裡來的這種本領?

      難不成是在神山裡跟「神」學到的?

      「我沒事了,謝謝你。」村長感覺身體輕盈許多,沒有那種沉重陰冷的感覺,對遲萻很是感激,然後想到什麼,慌忙對她道:「萻萻,夕獸來了,怎麼辦?」

      遲萻地手持著桃木劍,神色冷靜,「村長不用擔心,年在這裡,這次不會有事的。」

      她冷靜的態度輕易感染周圍的人,讓他們恐怖的心終於平靜下來,露出堅毅的神色。

      這個黑暗的時代,人族經歷過太多的苦難,可他們依然頑強地在這片大地的角落裡繁衍生息,並未向命運低頭。

      他們相信,縱使再艱難痛苦,依然以自己的信念活下來。

      黑暗終將會過去,人族會迎來他們的黎明。

      夜冷風寒,遲萻卻生生地出了一身熱汗。

      她斬殺無數的鬼怪後,終於一劍拄在地上,粗重地喘著氣,耳邊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大聲的凶獸咆哮聲。

      見村子裡的鬼怪散了大半,遲萻沒再理會它們,讓村民們回家等待消息,她就要往村口而去。

      村口處,映著火光,兩隻巨大的凶獸正在撕殺,咆哮聲震耳欲聾,周圍到處都是被它們破壞的屋舍農田和枯萎的樹木。

      那些從倒塌的房屋逃出來的村民被村長及幾個青壯男人引著逃走,以免不小心被波及。

      那兩隻爭鬥的凶獸中,一身赤紅的年獸極為醒目。

      遲萻還沒跑過去,就被人攔下。

      「猙?」遲萻看著攔她的人,皺著眉道:「你幹什麼?」

      猙站在那裡,轉頭對她道:「你最好不要過去。」

      遲萻看一眼那兩隻撕殺的凶獸,心裡警惕,面上冷靜地道,「我沒想過去。」

      猙彷彿不相信她,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在黑夜裡閃爍著奇異的芒色,時不時地看著她,或者是那兩隻正在撕殺的凶獸。

      遲萻手中握著那把桃木劍,小心地後退一步,雙眼盯著那兩隻凶獸之餘,也在警惕著面前這隻神獸。

      突然,遲萻扭身往旁躲避。

      只是她的速度仍是快不上神獸的速度,一股大力掀翻她,她的身體高高地飛起,緊接著在堅硬冷冰的雪地上翻滾幾圈,撞到一株枯萎的老樹才停下來。

      渾身劇痛,眼前一片發黑,遲萻不受控制地嘔出一口鮮血。

      五臟內腑彷彿都移了位,遲萻拽著桃木劍,艱難地爬起來,摸索地往後退,看著朝她走來的高大的黑影,又嘔出一口血,才虛弱地道:「猙……你要殺我?」

      此時,猙已經化為獸形,在巨大的凶獸面前,人類顯得如此渺小,不堪一擊。

      它低首,用那雙銅鈴大的獸瞳看著地上孱弱的人類,只要它抬抬爪子,就能輕易地將她撕碎。

      「年很快就會解決夕獸,完成你的心願。」猙開口道,「你自裁吧。」

      遲萻忍不住想笑,只是一笑血就吐出來,疼得眼前發黑。

      她生生地嚥下口中的血,才斷斷續續地道:「就算我……死了,還會有……其他的人族……人族……是沒辦法死絕的……你也……不可能……殺死所有的……人族……」

      「能拖一天是一天。」猙說道,聲音帶著哀傷,「其實我真的不想殺你,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族,和你相處,我覺得很快樂,年應該也是這樣。如果你不是人族……該多好……」

      它說著,緩緩地朝她抬起前爪。

      突然,遠處的竹林里火光沖天,傳來劈啪的爆響,是竹子被燃燒時的爆炸聲音,宛若新年的爆竹聲。

      遲萻有些恍惚,雙眼無神地看著闐黑的天空,依稀想起在上個世界,她和司昂一起守歲度過除夕,聽著外面的鞭炮聲,迎來一個充滿希望的新年……

      新年要到了。

      遲萻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她的慘叫聲被遠處的爆竹聲和夕獸的慘嚎聲掩蓋,變得幾不可聞。

      巨大的凶獸低首看她被血染紅的身體,琉璃色的雙瞳裡露出哀傷的神色,它低低地嗚了一聲,舌頭輕輕地舔去她臉上的血漬,最終轉身離開,五條尾巴在夜色中劃過一道輕淺的痕跡。

      平靜的村子熱鬧起來,爆竹聲聲不息。

      村民們舉著燃燒的竹竿,去驅趕夕獸,夕獸被火點燃,終於哀鳴一聲,返回東海。

      發現夕獸終於被趕走後,所有的人類都發出一陣歡呼聲,間夾著竹子的爆裂聲響,整個村子亮如白晝,村民們歡喜地奔走相告。

      這一晚,被人族定為除夕。

      除夕過後,便是新的一年,所有人皆去拜年。

      遲萻聽著人們歡慶新年的聲音,染血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萻萻……」

      顫抖的聲音響起,遲萻無神的眸子匯入點點色彩,艱難地轉頭,看到一襲赤色長袍站在那裡的男人,想朝他露出笑容,但破敗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

      年看到倒在血泊裡的人,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他試了幾次,終於讓自己將她抱起。

      「藥……」遲萻困難地說。

      年伸手去摸她腰間用獸皮縫成的包,從裡面摸出幾粒遲萻平時煉製的丹藥,也不管那些是什麼,一併塞進她嘴裡,發現她咽不下去,就從旁邊抓了一把乾淨的雪塞進嘴裡,直到雪在嘴裡融化成水後,哺餵到她嘴裡。

      遲萻困難地吞嚥著丹藥,直到那藥滑進身體裡,疼痛到快要休克的身體才好一些,一口氣終於緩過來。

      「猙!!我要——吃了他!」年雙目赤紅,凶狠地說。

      遲萻伸手摸摸他的臉,喘著氣道:「別走……」

      年收緊手,將她貼到自己懷裡,那心慌到恐怖的感覺才好一些。

      遠處村民歡呼的聲音,和這邊的的哀傷凝重形成鮮明的對比,年抱了她一會兒,終於起身,抱著她往白雪茫茫的神山走去。

      直到天色微微亮,歡歌載舞一晚的村民們準備來拜年時,發現年已經不見了。

      ***

      四季交替,又是一年的春天。

      遲萻倚靠著窗台,身上捂著厚重的獸皮,吹著和煦的春風,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萻萻,我今天采了三桑,你喜歡麼?」鶴童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

      遲萻睜開眼睛,俯看著下面的鶴童,朝他笑了笑。

      鶴童突然化作一隻白鶴,清啼一聲,叼著一株三桑從谷中飛上來,然後落在窗台上,化為一個童子。

      鶴童將三桑樹交給她,看她高興的樣子,他臉上也露出笑容,說道:「今天你想吃什麼?要不要吃珍珠魚做的餅和湯?」

      遲萻笑問:「有珍珠魚?」

      「有的,大人說今天要去南海弄點珍珠魚。」頓了下,他又道:「當然,大人聽說猙跑那邊去了,決定去看看。」

      聽到這話,遲萻有些無奈。

      這次,猙真的惹火年,年在神獸中發布追殺令,只要向他匯報猙行蹤的神獸,他都不吝於獎勵,然後親自去追殺猙。

      猙現在被年追殺得像條喪家之犬,連章莪山都不敢回,到處東躲西藏,遲萻有好幾年沒有見過他。

      「他活該!」鶴童說到猙,就一臉氣憤,「他明知道你是大人的祭品,還敢對你出手,大人遲早有一天會吃掉他!」

      遲萻臉上的笑容微斂,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現在還能活著,也多虧當初猙手下留情,雖然她不知道最後猙為什麼沒有下手,但猙確實是不想殺她的。只是這一次,她受傷太重,雖然救回來,但是壽命卻縮短了,只剩下幾年好活。

      至少比上個世界多了幾年,也不虧啦。

      遲萻苦中作樂。

      不過她這種苦中作樂,在鶴童看來,卻顯得極為可憐。原本人類的壽命就短,和神獸漫長的壽命無法比,更不用說遲萻現在只剩下短短幾年的壽命,幾年在神獸眼裡,一個零頭都不止,如何不讓年憤怒?

      傍晚,年帶回幾條南海的珍珠魚。

      年先去湯泉洗去一身的異味和風塵,方才回到房裡,摟著遲萻,摸摸她蒼白無血色的臉寵,問她今天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遲萻朝他露出溫暖的笑容,「其實我的身體已經好得很多了,只是看起來臉色比較蒼白罷了。」

      那麼多靈草靈藥砸下去,連很多太古時期的靈藥都讓她吞了,能不好才怪。

      只是到底傷了底子,於壽命有礙,沒辦法補回這兩種。

      「是麼?我今晚檢查一下。」年呢喃著說道,大手探進獸皮撫摸她的身子。

      遲萻被他摸得身體發軟,對上他變得幽暗的瞳眸,頭皮發麻,覺得晚上可能不太好過。

      果然,夜色降臨時,鶴童和遲萻吃完珍珠魚後就收拾東西離開,而那男人開始剝她的衣服。

      遲萻抱著肚子哼哼道:「剛吃飽,不想動。

      男人將臉埋在她有胸前親吻,「你躺著,我來動。」

      遲萻:「……」

      那怎麼可能?她又不是木頭,被人這樣那樣地折騰,還能安心地躺著。

      最後遲萻仍是被他折騰了半宿,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眉目含情,眼尾添上一道瑰麗的粉紅色。

      忍不住親吻她的眼睛,非常喜歡她如此模樣,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樣子。

      他掐著她的腰,將她摟到懷裡,那跨坐的姿勢,交合的肢體,親密地相連,無比的淫盪羞恥,讓她不敢抬頭看他,將臉埋在他的脖頸間。

      可他卻非常喜歡這動作,往往都要折騰得她求饒才罷休。

      遲萻索性就賴在他懷裡,由著他折騰。

      反正時日也不多了……

      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活不久後,遲萻對這男人非常縱容,雖說這不是自己的錯,但每次看到他一雙眸子哀傷地看著自己,還是挺心虛的,有一種自己將他拋棄的錯覺。

      或許是錯覺!

      「萻萻!」他含著她的耳珠,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你不應該走……」

      遲萻被他搗弄得腦袋放空,沒有聽清楚他的話,直到她累得不行,癱在他懷裡睡去。

      他低首看她的睡顏,目光變得陰鷙,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睡顏,久久沒有閉眼。

      等遲萻再次醒來,就對上一雙陰戾的雙眼,嚇得一個激靈醒來,接著就發現他還在她的身體裡,一直沒有拿出來,那飽滿腫脹的感覺,讓她瞬間清醒。

      「醒了?」他慢條斯理地問。

      遲萻盯著他的眼睛,木木地點頭。

      然後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一邊頂弄一邊盯著她的臉,那陰森森的目光,盯得她渾身發毛,忍不住問道:「年,你……怎麼了?」

      年沈默一會兒,才道:「沒什麼。」

      沒什麼才怪,你這樣叫沒什麼,整個世界都有什麼啦。

      遲萻仍想試探一下他是不是恢復記憶時,他低頭吻過來,將她所有的話都堵住。

      一場晨間運動直到午時才停歇,遲萻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只有嘴巴能說話。

      年抱著她去湯泉泡澡,將她洗得乾乾淨淨後,才將她抱回來,端來鶴童準備的午餐餵她,當她當成一個需要人照顧的病人。

      遲萻心裡有些無奈,雖然她是病人不錯,但還沒有病到需要人餵食的地步。可是每當對上年的目光,就忍不住自動閉嘴,由著他了。

      反正,她也沒有多少時間,由他高興吧。

      想到這裡,遲萻心裡也有些難受,但卻並不是很難過,畢竟她心裡清楚,死亡不是唯一的終點,而是另一個開始。

      可是對於沒有記憶的年來說,她死了,就是唯一的終點,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她。

      難得一個悠閒的午後,遲萻猶豫片刻,仍是問道:「年,如果我死了,你……」

      年端著酒爵喝酒,瞥她一眼,說道:「你死了,我就沉睡。」

      他的存在,為她的歸來甦醒,為她的逝去沉眠。

      遲萻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心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靠在他懷裡,拉著他的手,十指交握,彷彿如此就能與子偕老。

      ***

      不知從何開始,人族開始有過年、拜年的習俗。

      他們將每年最後一天定為除夕,會在門前掛紅布,燃燒竹竿,發出爆竹的聲響,以此來嚇走曾被年趕走的夕獸。除夕後的第一天,定為新年,同親朋好友拜年,給小孩子壓歲錢,驅趕走一種叫歲的鬼祟。

      又是一年的除夕,大氏村過年的時候,遲萻和年回來過一次,和村人們一起過年。

      時間慢慢地流逝,遲萻在這個世界活到二十五歲時,終於感覺到大限將至。

      生命的最後,她靠在年的懷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年不負她所望,琥珀色的眼眸變成一種魔魅的紫色,宛若一個神魔。

      這是恢復記憶的司昂,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低首吻她,在她耳邊用溫柔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萻萻,下個世界別死那麼早,我會生氣的。」

      遲萻:「……」

      ****

      遲萻死後,年將她葬在神山的腹地裡,然後他叮囑鶴童幾句,選擇重新回到當初沉眠的地方,再次陷入沉眠。

      而這一次,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直到滄海桑田,時移世易,人族在這片神州大地繁衍生息,漸漸成為這片大地的主人,而神獸的蹤影漸漸消失,成為傳說。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2:04 PM

41、妖精國度

      炙熱的陽光,無垠的沙漠,沒有盡頭的徒行,絕望在這片沙漠中籠罩。

      遲萻舔舔乾躁的嘴唇,沙漠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汗水從額頭流到眼角,帶來一片鹹澀的疼痛,耳邊是士兵吆喝驅趕奴隸的聲音,還有偶爾夾雜著的一種巨大的鼻息聲。

      一群衣衫襤褸的奴隸在沙漠中徐徐前進,看不到盡頭的黃沙滾滾,侵蝕著人們心中的希望。

      遲萻用被束縛著的雙手擦去眼角的汗水,不用照鏡子,此時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現在這張臉有多髒。不僅如此,身上的衣服同樣也是髒兮兮的,佈滿血漬和污穢,還有很多磨破的痕跡,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同樣佈滿傷痕,有擦傷、鞭傷和其他的傷。

      她現在……似乎變成奴隸了?

      遲萻睜開眼睛時,就發現自己被束縛著手走在沙漠中,周圍還有一些和她一樣的人,都是穿著又髒又破的衣服,彷彿好幾個月沒有清理過一樣,憔悴虛弱地在沙漠中徒步行走。

      他們身後,是兩個騎坐在巨大的蜥蜴背上的人,看他們的穿著,有點像古羅馬時代的士兵的服飾。

      遲萻初來乍來,還沒有接收這具身體的記憶,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整個人都是懵的。

      因為情況不明,她也不好作出什麼反應,只好先默默地感受一下身體裡的情況,發現這具身體現在情況十分糟糕,虛弱得快要撐不下去。

      如果撐不下去,會被後頭騎在巨蜥背上的士兵毫不客氣地揮鞭子驅趕,直到真的死亡,會被他們冷血地拋棄在沙漠之中,最後成為禿鷲的食物。

      遲萻先前醒來時,就看到一名士兵鞭打一個走不動的奴隸,最後奴隸被鞭打死亡時,那士兵說了一聲「晦氣」,就將之拋屍在遠處,他們還未走遠時,就發現天空中有禿鷲的身影徘徊,不出意外的話,那屍體會成為禿鷲的食物。

      這種事情,在沙漠中屢見不鮮。

      遲萻不想吃鞭子,也不想成為禿鷲的食物,一邊走,一邊默默地運行《混元心經》,利用修煉出來的絲絲內力,修補這具身體的傷,以便自己支撐得久一些。

      突然,天空中響起一陣高昂的嘶嗚叫聲,地上投下幾道奇怪的陰影。

      遲萻和周圍的人一樣,下意識地抬頭,然後她瞪大眼睛。

      這是……會飛的蜥蜴?

      「是月光龍。」一名士兵羨慕地說,「不知道是那國的龍騎士在巡邏。」

      「距離這裡最近的就是吉爾吉斯城,應該是吉爾吉斯城的龍隊。」另一個士兵說道。

      月光龍?遲萻挑剔地看著那遠去的龍群,覺得它們就是一群會飛的大蜥蜴,說得好聽點,也是恐龍,不過比恐龍瘦長多了。

      遲萻默默地收集著這個世界的資料,有奴隸,有龍,有國家,應該是個異世界。

      不過很快地,遲萻就知道,自己當時的想法真是很傻很天真。

      龍隊經過後,一行人繼續在沙漠中徒行,接著又有奴隸撐不住倒下去,那兩個士兵擔心奴隸全部死光不好交待,終於下令讓他們休息。

      一行人就蹲在沙丘的陰影處休息,眼巴巴地看著那兩個士兵從巨蜥身上解下水囊喝水。

      遲萻也感覺很渴,不過周圍的奴隸渴得喉嚨冒煙,也沒敢吭聲,她只能老老實實地蹲著。

      眾人安靜地休息著,遲萻突然感覺到有一隻乾燥的大手摸她到的手,在她手背上寫字。

      遲萻飛快地轉頭,看到身邊一個面容髒污的青年,從輪廓中可以看出長相不錯,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沉穩堅毅,是一個意志堅毅的男人,很可靠的樣子。

      遲萻現在沒記憶,也不知道這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在自己手上寫的字是什麼……

      話說,這字好像也是異世界的字,沒有記憶,她不懂啊。

      突然發現自己變成文盲的遲妹子只能默不作聲地應付過去。

      幸好那人也怕引起那兩個士兵的注意,對她的無動於衷並沒有太過在意。

      休息一會兒後,那兩個士兵下令繼續上路,「走快點,天黑之前,必須要抵達安達拉綠洲!」然後又罵一聲晦氣,抱怨著自己的苦差事。

      遲萻凝眉,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真不好。

      遲萻跟著周圍的奴隸慢吞吞地走著,隨著時間的流逝,終於修煉出一些內力,內力化為靈力在體內循環,讓她感覺好了許多,身體也不再是處於隨時可能倒下的狀態。

      不過為了引人注意,她依然配合著身邊的人,虛弱地在沙漠中前行。

      突然,她身邊的一個少年模樣的奴隸似乎有些撐不住,眼看就要倒下時,一條鞭子朝這兒揮過來。

      由於遲萻和那人距離太近,那鞭子揮過來時,遲萻也吃了半鞭。

      啪的一聲,肩頭火辣辣地疼著,不用看也知道已經皮開肉綻,流血了。

      遲萻雙眼冒火,對巨蜥背上的士兵產生殺意。

      「快點走,別裝死!」士兵喝道,又朝這兒揮來幾鞭。

      遲萻假裝一個趔趄,避開那鞭,只是她身邊的那少年奴隸就倒霉了,被抽得渾身都是血,最後還是另一個士兵擔心誤了時間,勸那人收起鞭子。

      「真是倒霉,怎麼就我們得這個任務,這些奴隸死就死了,何必特地送到安達拉綠洲?」

      「這是上面的任務,你別說那麼多。」

      那士兵抱怨一陣,接著便沒話。

      又連續走了好幾個小時,終於來到一個小綠洲。

      這綠洲真的很小,只有一窪水,旁邊有一棵歪脖子胡楊樹,周圍遍布一些青黃相間的雜草,邊上還有一些動物的足跡。

      看到水,眾人都忍不住舔著嘴唇。

      那兩個士兵給水囊灌滿水後,先讓巨蜥喝水,它們喝完後,才輪到奴隸。

      這年頭,人還真是比不上動物。

      遲萻趴在水窪前,也顧不得這水是不是髒,忙掬起水連續喝了好幾口,舒爽清涼的感覺從喉嚨滑到胃部,整個人彷彿得到昇華。

      她第一次知道,水對人類有多重要。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那兩個士兵悠閒地蹲在旁邊休息,似乎篤定這批奴隸沒有反抗之力,壓根兒就不在意他們如何,姿態鬆懈。

      遲萻喝足水後,那個先前在她手上寫字的青年不著痕跡地來到她身邊,透過水中的倒影,給她使眼色,悄無聲息地比劃了個動作。

      遲萻:「……」

      大俠,窩真的看不懂是什麼意思啊!

      遲萻心裡苦逼,不過也知道這青年應該是和自己這具身體是相熟的人,可能還是同伴。雖然弄不清楚這青年想做什麼,遲萻仍是對他投以十分的關注,很快地就發現,這青年的目標是那兩個士兵,或者可以說,是士兵的兩個坐騎。

      遲萻發現這青年的意圖時,心頭懸起。

      其他的奴隸仍在爭分奪秒地努力多喝水,喝不下也努力地咽,沒有人注意這邊,那兩個士兵也沒注意這邊的情況,那個青年像只靈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接近他們。

      青年的目標是士兵放在旁邊的佩劍。

      遲萻目光微利,在青年繞過巨蜥,貓著身體來到一個士兵身後,抽出劍的瞬間,遲萻也衝過去,撲向另一個士兵,伸手勒住他的脖子。

      青年在抽出劍的瞬間,就趁著那士兵沒反應過來,以一種高難度的動作一劍抹了那士兵的脖子,接著又趁遲萻勒住另一個士兵脖子的時機,翻身躍過巨蜥,欺身過去,一劍砍過來。

      這青年顯然是個劍士,劍術非常高超,很利索地就解決完兩個士兵。

      遲萻鬆開死亡的士兵,整個人都有些虛脫。

      雖然經歷過兩個世界,但她一向只除鬼,還沒有真正面臨殺人的場面。

      「莉莉安,你沒事吧?」那青年關心地問道。

      遲萻遲緩地朝他搖頭,默默地在心裡評估著「莉莉安」這名字,看來是自己現在的名字無疑。

      這邊的情況終於引起那些奴隸的注意,奴隸們驚慌了下,很快就平靜下來,用一種麻木的神色看著他們,彷彿對於自己的未來,他們已經默不關心,作為奴隸,生命掌握在別人的手裡,不管他們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他們已經被奴役得沒有反抗之心。

      青年跳到一隻巨蜥的背上,朝遲萻伸出手,說道:「莉莉安,快點,我們要走了。」

      遲萻忍不住看那些奴隸,青年的聲音帶上幾分嚴厲, 「別管他們,再不走,追兵就要來了。」

      遲萻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仍是伸手握住青年的手,讓他將自己拉上他坐著的巨蜥背上。

      「我跟你們一起走!」一個奴隸衝過來,朝他們說道。

      遲萻注意到這個奴隸就是先產和自己一起挨打的少年,看身形十四五歲的樣子,非常瘦弱。

      有這少年打頭,那些奴隸似乎也活泛了,忙不迭地跑過來,紛紛叫著要一起跟他們走。

      青年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少年,說道:「你們自己走吧,和我們一起,你們會後悔的!」

      這話讓那少年有些遲疑,剛才青年和遲萻殺士兵的舉動他注意到了,青年的身手絕對不是普通人,反而像宮廷的騎士,如果他們是王族或貴族,淪落到這下場,只怕真的會有麻煩。

      青年不再理他,扯過控制巨蜥的韁繩,巨蜥發出一道高昂的叫聲,撒開蹄子往前跑。

      那少年也不再遲疑,輕盈地跳到一隻巨蜥背上,跟著離開了。

      原地裡剩下幾個奴隸,他們麻木地看著兩隻離開的巨蜥,最後目光落在地上的士兵的屍體上,然後一擁而上,將兩個士兵的衣服及財物都扒光,也朝著一個方向跑了。

      一陣風沙吹過來,緩緩地覆在士兵的屍體上,禿鷲在天空中徘徊。

      不一會兒,地上只剩下兩副骨架。

      ***

      兩隻巨蜥一前一後在沙漠中奔跑,炎熱的風沙撲面而來。

      遲萻坐在青年背後,這青年幫她阻擋了一大半的風沙,比剛才在沙漠中徒步好受多了。

      她發現這青年的坐姿筆直,有軍人的風範,遲萻不過片刻,就明白這青年應該是個軍人,或者是騎士,由此可地推測自己這具身體的身份應該不一般。

      她縮在青年背後,有些茫然。

      初來乍到就殺人了,現在開始逃亡,沒有記憶,不知道來路和去路,也不知道怎麼辦……

      除此之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司昂在這裡?

      正茫然著,突然奔跑中的巨蜥前蹄高高仰起,背上的人差點就被掀翻下去。待青年控制好巨蜥時,只聽到轟的一聲響起,巨大的藤蔓從沙漠中鑽出來,它們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像條靈活的蛇一樣,朝他們抽來。

      巨蜥發出嘶啞的叫聲,想要轉身逃跑時,周圍已經遍布藤蔓,將他們圍在一個圈中。

      這些藤蔓明顯將他們當成獵物。

      遲萻都驚呆了,沙漠裡一下子就長出這麼多的藤蔓,比上個神話世界還要不科學嘛。

      「該死,這附近有控植的妖精!」青年聲音含怒,一雙眼睛朝四下掃望。

      最後兩隻巨蜥,三個人類,同時被從沙漠中躥出來的藤蔓捆得嚴實。

      天空中響起月光龍的鳴叫聲,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如虹般掠過。

      幾頭月光龍從天空中降下來,停在藤蔓前,其中最前面的是一頭渾身鉑金色、頭上長著漂亮羽冠的月光龍。

      那月光龍背上,坐著一個人,那人身上裹著一件昂貴的玄色披風,半掩住面容,只露出一雙幽暗的紫色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被藤蔓捆住的幾個人。

      不知為何,對上那雙紫眼睛,遲萻只覺得頭皮發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2:15 PM

42、妖精國度

      這種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感覺實在不好。

      被捆在藤蔓上的三人心情都不太美妙,特別是面前這個坐在鉑金色月光龍背上的男人,雖然什麼都沒做,但那強大的氣息,讓青年心裡徒然升起一股忌憚。

      據他所知,鉑金色的月光龍是所有月光龍中脾氣最暴躁的,雖然有強大的飛行和戰鬥能力,卻只有王族才能訓服它,這個青年的身份無疑與王族有關,就不知道是哪國的王族中人。

      而且,他為什麼會在路上攔下他們。

      青年心裡警惕,擔心他們是追捕他們的追兵,面上很自然地作出一副謙卑之態,說道:「這位大人,你們是不是捉錯人了?我們只是從安達拉逃出來的奴隸……」

      每年安達拉綠洲都會有好些奴隸受不了那裡的嚴苛刑罰,趁機逃跑出來,這並不是怪事。

      月光龍背上的男人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青年身邊的遲萻身上,那雙幽暗的紫眸深沉難辯。

      青年心中瞬間警惕,差點以為對方識破他們的身份。

      「你們是哪國的奴隸?」另一頭月光龍背上的黑髮騎士開口問道。

      「我們是阿曼城的奴隸。」青年回答。

      聽說是阿曼城,月光龍上的幾個騎士神色了然。

      阿曼城是罪惡之城,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黑市奴隸被送去安達拉洲交易,從中賺取一筆巨額的利潤。當然,也因為這個特性,其中有很大的操控空間,有些犯下殺人罪的犯人為了逃脫通緝,會混進阿曼城,假裝成奴隸,被送去安達拉洲後,然後才設法逃脫。

      這些騎月光龍的騎士已經將這三個人當成假裝成奴隸趁機逃亡的人。

      青年雖然行事嚴謹,但到底歷事未深,沒有想到這些人對阿曼城十分了解,以至於露出馬腳不自知。

      半晌,鉑金色月光龍背上的男人突然抬起手,只見在沙漠上升張牙舞爪的藤蔓驟然平靜下來,接著遲萻發現捆著自己的藤蔓突然將她往半空中甩去,然後結結實實地捆送到鉑金色月光龍面前。

      遲萻被吊在半空中,一張臉髒得看不清面貌,唯有一雙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成為這張臉上唯一的特色。

      龍背上的人用一雙深沉的紫眸打量她。

      「放開她!」青年驚聲道。

      這種時候,他再也維持不住冷靜,也不再藏拙,將從一開始就藏在手中的劍往前一劃,砍斷束縛住自己的藤蔓,扭身避開藤蔓的追擊,靈活地踩著縱橫交錯的藤蔓枝葉朝著遲萻的方向奔來。

      月光龍上的騎士馬上抽出劍,「大膽!」

      在那青年快要飛奔過來時,只見鉑金色月光龍背上的男人幽幽地看過來,突然平靜的藤蔓像發瘋一樣,齊集往青年身上抽去,青年再厲害也擋不住這些粗大的藤蔓的秘集攻擊,很快就被藤蔓狠狠地拍打在地上,提著他的腳吊起來,他手中的劍也被藤蔓奪去,往遠處拋去。

      青年吐出一口血,震驚地看著龍背上的人,腦中靈光微閃,終於知道這個控植能力如此厲害的人是誰,「你是花都塔蘭斯國的……」

      「閉嘴!」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鉑金色月光龍背上的人終於開口,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性,他似乎非常不高興有人冒犯他,一聲喝斥,那青年連嘴巴都被藤蔓捂上。

      遲萻看到青年的下場,默默地為他點蠟。

      不過,很快地,她就覺得該為自己點蠟了。

      藤蔓將她送到鉑金色月光龍背上的男人面前,那男人微微皺著眉,彷彿很嫌棄她髒兮兮的樣子,不過仍是伸手,將遮住她半邊臉的黑色頭髮撩起,露出她的面容。

      遲萻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整顆心惴惴的。

      半晌,那男人收回手,抬手將身上的玄色披風的帽兜拉下,露出一張俊美到極致的面容。

      他有一頭銀輝般的長髮,額上佩戴著精緻的金色額飾,上面鑲嵌著和他眼睛一樣色澤的紫寶石,與那雙眼睛相輝映,襯得他原本就俊美的面容如寶石般耀目。除此之外,他的耳朵不像人類的圓潤,而是一種精靈一樣的尖耳朵。

      遲萻想到先前那青年說的話,猜測這個人可能是個妖精。

      妖精在這個世界的含義,並不是貶義詞,而是一種強大的存在。

      那人朝她伸手,遲萻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被不知打哪來的藤蔓捆住,然後被那男人嫌棄地丟在月光龍背上,對旁邊那幾個驚訝的騎士道:「殺了。」

      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蘊含無限殺意,遲萻猛地打了個激靈,驚聲道:「不要殺他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望過來。

      遲萻瞪著被一個騎士拎起來準備殺掉的青年,想到這一路上他暗中護持,還有心里莫名湧現的酸澀和難過,捏著先前被藤蔓攻擊時青年趁機塞給她的匕首,割開身上的藤蔓,猛地躍起身朝龍背上的男人撲過去,直取他的喉嚨,手中的匕首在陽光下泛著森森寒芒。

      那男人側身躲過她的攻擊,唇角揚起一道輕蔑的弧度,彷彿在看獵物的垂死掙扎。

      他氣定神閒地坐著,座下的月光龍突然晃動了下,猛地朝天空飛去,遲萻錯不及防之下,整個人差點被甩飛出去。

      她伸手扒住月光龍背上的鱗片,手心被尖利的鱗片割傷,血流出來,滴落在月光龍背上。

      紅色的血染上鉑金色,那色澤過於鮮明,男人臉上的神色微冷,對她弄髒他的坐騎十分不高興,十指張開,遲萻身後無端出現幾條藤蔓,朝她背上抽來。

      遲萻哇的吐出一口血,撲落到月光龍背上。

      月光龍在半空中輕緩地飛行著,發出一道嘹亮的龍吟聲,聲似龍鷹,下方的月光龍齊齊朝天長鳴,彷彿在呼應它的呼喚。

      那男人站起來,踩著月光龍的脊背,來到她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地趴在月光龍背上的人類,看著她明亮的眼睛,突然彎下身,朝她伸手,微涼的指尖按在她的後頸上。

      遲萻軟軟地垂下頭,不甘地失去意識。

      男人看她半晌,將身上的披風脫下,將她裹起來,很自然地摟到懷裡。

      鉑金色的月光龍重新降落,其他人也看清楚月光龍上的情況。

      那些跟隨男人的騎士們看到男人用披風裹著那髒污的奴隸,而且還不嫌棄地將那奴隸摟到懷裡,都吃了一驚,直覺這奴隸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不然怎麼會素來有潔癖的王子直接抱到懷裡。

      另一邊被藤蔓吊掛著的青年也被這一幕弄得呆滯,如果這人真是他猜測的那位,那他這是……

      ****

      這是一個奇幻的世界,這個世界由妖精、月光龍、黑暗生物、人類組成。

      妖精生活在妖精森林裡,他們與世隔絕,親近自然,不管世俗,擁有人類羨慕的能力,一個國家若能受妖精親睞,受到妖精的祝福,將永遠富足強盛,不懼他國的威脅入侵。

      月光龍是天空的霸主,它們生活在安多哈爾谷地,以月光草為食,因而得名。人類訓服月光龍,月光龍成為他們縱橫天空的伙伴,同時也是戰爭時的武器。

      黑暗生物是邪惡墮落的存在,每當它們出現,人類必將面臨著巨大的災難,國家顛覆,戰火席捲,人類流離失所,戰爭與血腥在整片大陸蔓延。

      而人類,則在這片大陸上建立起不同的國家。

      莉莉安·戴維斯是素有冰雪之都之稱的卡利維特國的第二公主,也是王族中唯一擁有占卜天份的占卜師。

      占卜師能占卜過去未來,佔兇問吉,擁有治療能力,是上天賦予他們的神秘力量。

      占卜師神秘莫測,他們是區別於普通人的一類存在,占卜師世代為王族服務,是王族控制下的勢力。莉莉安三歲時被查出占卜師天份時,就被卡利維特的國王送進占卜塔中,與其他的占卜師一起學習成長。

      每個一國家都建有占卜塔,這裡生活著眾多占卜師,不管他們曾經是什麼身份,只要進入占卜塔,都一視同仁,只以強弱區分。

      占卜師的能力有強有弱,強大的占卜師,方能受到國王的重用。

      莉莉安雖然是公主,但卻從小在黑暗的占卜塔成長,她的性格單純,並未因為家人的捨棄而痛苦,跟著老師學習占卜術後,就一心沉浸在占卜中。

      因為小小年紀就被送進占卜塔中,所以莉莉安與王宮的親人並不親近,後來在她最小的妹妹麗絲出生時,王宮重新有了歡笑,卡利維特王室彷彿也忘記還有這一位公主。

      莉莉安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卡利維特國的占卜師,將來接替宮廷老占卜師的職位,為卡利維特服務,直到她老死,新的占卜師頂替她的位置。

      然而,莉莉安十七歲這年,卡利維特國迎來滅國之戰。

      素有火都之稱的霍奇拉斯國的戰火燃燒到卡利維特,一夕之間,卡利維特被滅國,國王和唯一的王子拉斐爾戰死,卡利維特國的王后和大公主——莉紗、三公主——麗絲成為霍奇拉斯國的階下囚,被囚禁於蛇塔之中。

      莉莉安作為一個在占卜塔中長大的公主,並不受關注,外界知道她的人並不多,在卡利維特的都城破滅時,方才能躲過霍奇拉斯國士兵的追捕。

      許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卡利維特的國王突然想起曾經在占卜塔中成長的二女兒,覺得虧待她,便叮囑卡利特國宮廷裡的第一騎士——法藍,讓他前往占卜塔將莉莉安救出來。

      法藍秘密地潛進被霍奇拉斯國包圍的占卜塔,經歷千難萬險,終於將囚禁於占卜塔中的莉莉安救出來,迅速逃已經離淪陷的卡利維特國。

      兩人一路逃亡,後來混入罪惡之城的阿曼城裡,化身為奴隸,以此逃開霍奇拉斯國的追捕。

      可惜莉莉安只是個占卜師,身體嬌弱,長期的逃亡,使得她傷痕累累,身體承受不住,最終死於前往安達拉綠洲的路上……

      莉莉安知道自己連累法藍,害得法藍一路上為了救她,幾次險象環生。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救出囚禁在蛇塔中的母親和兩個姐妹,希望法藍好好的,不要再受自己拖累……

      ***

      「法藍!」

      遲萻驚呼一聲,從惡夢中驚醒。

      她睜開眼睛,意識仍留在卡利維特國滅國時的血腥屠殺中,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愣愣地看著頭頂上塗著彩繪的漂亮穹頂,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法藍?你是說那個奴隸?」

      一道冷淡矜持的聲音響起,遲萻愣了下,緩緩地轉頭,就看床前到不遠處倚在巨大的軟枕上的男人。

      他的一頭銀月色的長髮披散而下,額頭上佩戴著紫寶石額飾,兩側有綴著寶石的金色絲帶垂落下來,與銀月色的長發結成一根辮子。他身上穿著寬鬆的絲質長袍,襟口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膛,脖子上佩戴著寶石項鍊,腰間束著一條鑲寶石的金色腰帶,半露出來的手臂及腕間上同樣扣著鑲寶石的臂環和腕環,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

      遲萻現在有莉莉安的記憶,知道眼前的男人的打扮,是這個世界的王族特有的打扮。

      聯繫先前法藍那句「你是花都塔蘭斯國的……」,不難想像這人應該是塔蘭斯國的王族,可能是傳說中那位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迪奧普斯。

      塔蘭斯國是有名的花都之城,也是極受妖精們親睞的國家。這個國家據說是建在星冠花上的城市,很容易得到親近大自然的妖精們的喜愛。

      當然,這個國家最出名的還是那位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妖精是一種美麗的生物,聽說這位繼承妖精血統的王子同樣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很多國家的公主對他一見誤終身,非他不嫁,致使這位王子的美名遠播。

      遲萻在他臉上努力地搜尋片刻,看不出這張屬於異域世界的美男子的臉和司昂有什麼相似之處,雖然這位王子確實很俊美,可真的找不出一點東方人的特徵。

      或許他並不是司昂。

      遲萻想著重,忍不住咳嗽一聲,胸口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憶起暈迷前被藤蔓抽得吐血的一幕,心裡憋得難受。

      見她躺在那裡不說話,男人突然站起身,朝她走來。

      遲萻發現這男人很高,身材修長,特別是那雙大長腿,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而他此時赤著雙足,行走間可以看到那露出衣袍下擺的腳,以及腳裸上繫著金色的腳環,白色與金色相間,色澤絢麗。

      來到床前,他傾身看她,一隻手擱在她的枕邊,俯視她的臉,說道:「那兩個奴隸快要死了。」

      遲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頓時又激動起來——這是體內莉莉安的感情,她激動地說:「你不能殺他,法藍他是……」說著,她忍不住激烈地咳嗽起來。

      男人冷眼看她咳嗽,摸摸她的臉,說道:「真可憐呢……」

      遲萻捂著嘴,避開他的手。

      她的舉動似乎激怒了他,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冷冷地道:「我為什麼不能殺他?一個奴隸罷了。除非……他是你的情人?」

      遲萻:「……」

      遲萻的視線垂下,停在他的手上,當看清楚他無名指上的那枚熟悉的戒指時,整個人都有些發傻。

      「說話!」男人神色頓時一冷,捏緊她的下巴。

      遲萻的視線重新落到他的臉上,忍不住仔細看這張臉,實在看不出和司昂有什麼相似的——除了一雙紫色的眼睛。

      遲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兒哭笑不得,司昂一個世界比一個世界的身份詭異,這個世界索性直接成一個妖精,還是一隻身份高冷神秘的妖精,偏偏作為一個妖精,還是一國的王子,這麼叼的身份,讓她忍不住懷疑司昂的來歷。

      沒有強大的背景和實力,他怎麼可能在這些三千小世界裡,每個世界都能得到如此頂級的身份?

      「他不是我的情人。」遲萻努力地開口。

      如果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這位王子的態度估計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但遲萻多了解這人隱藏的蛇精病屬性啊,他總能莫名其妙地找到她,並且確認她的身份,所以那種可怕的佔有欲也在一開始就表現得淋漓盡致。

      遲萻不想日後自己受罪,所以該撇清的還是要撇清。

      反正她是沒辦法擺脫這個男人,他犯病時,也只能自己受著了。

      只是她想撇清,但這個多疑的男人卻仍是懷疑,嗤聲道:「若不是你的情人,他為什麼誓死要護著你?你們的感情可真好。」

      他可沒忘記當時那叫法藍的奴隸拼著身份暴露也要護著她的一幕,心裡非常不舒服。

      遲萻臉色微僵,加上渾身都疼得難受,有點兒不太想理他。

      「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從今天開始,你們現在是花都的奴隸,你們沒有選擇的自由,最好不要惹火我。」迪奧普斯冷著臉說。

      遲萻沉著臉,不說話。

      她這種不合作的態度讓他很惱火,捏著她的下巴,冷聲道:「說話!」

      遲萻深吸口氣,說道:「王子殿下說得是。」說完這些話,費了她很大的力氣,讓她疼得冷汗直流。

      「很疼?」他皺眉看她。

      遲萻冷笑一聲,「廢話!你試著被抽到吐血看看。」

      她這種不敬的態度讓男人有些不高興,但卻莫名地沒有生氣,他坐在床邊,伸手拉了拉床邊的一條繫著寶石的彩色繩子,一會兒後,便有穿著潔白的絲質長袍的侍女進來,恭順地跪在床前。

      「你去找藥師弄點藥過來。」迪奧普通吩咐。

      侍女柔順地應一聲,便下去安排。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2:29 PM

43、妖精國度

      侍女很快就去取了幾瓶藥劑過來,不過迪奧普斯好像並不太滿意。

      他接過裝在琉璃瓶裡的藥,朝侍女問道:「羅拉,額爾德在哪裡?」

      侍女羅拉聽到他的話,先是愣了下,忙道:「殿下,額爾德大人現在在占卜塔中潛心占卜,除非陛下的召喚,否則無人能去打擾他。」

      額爾德是塔蘭斯國最厲害的占卜師,治療能力也是頂尖的,不過占卜師的治療,一般是針對黑暗生物造成的傷害,很少會治療普通的傷,這顯得太過大材小用,畢竟占卜師為人治療時,會十分消耗體力,容易影響到他們的占卜。

      除此之外,占卜師也不能為自己治療,有點醫者不自醫的意思,這也是遲萻現在沒想過利用自己的占卜能力給自己治療的原因。

      羅拉不知道王子帶回來的少女是什麼人,但從先前王子對她的態度來看,她覺得這少女很不一般,至少這是王子唯一親自接觸過的女性。

      畢竟王宮裡的人都知道王子有潔癖,不喜他人碰觸,對髒亂與異味更是難以忍受。

      而他當時抱回來的少女,不僅渾身髒兮兮的,還散發異樣的味道,羅拉負責給她洗澡淨身時,從她身上的傷痕可以推測,她應該是個奴隸,但比起奴隸的粗糙,她又像個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很難對她定位。

      現在王子竟然想讓額爾德大人親自過來給她治療,可見王子對她的重視。

      可是再重視,直接將額爾德叫過來是不是顯太得大材小用?

      羅拉正想著,就聽到她的王子殿下道:「算了,額爾德的治療能力還比不過日金花有效。」

      這下子,羅拉實在吃驚,忍不住轉頭,直直地看著床上的少女,審視一番,實在看不出這瘦弱蒼白的黑髮少女到底有什麼特別的,讓他們的王子這般重視。

      遲萻躺在那兒,好不容易緩過一陣悶痛,對上羅拉的目光,心裡不禁有些同情她。很想說,你的王子本性是個隱藏的蛇精病,最好不要以正常人的想法來揣測他,那是沒用的。

      迪奧普斯將一瓶藥劑打開,遞到她嘴前,說道:「喝了它!」似乎擔心她和他作對——畢竟初見面時,她還想要殺他,又道:「你要是不喝,地牢裡的兩個奴隸將會受到鞭刑。」

      遲萻默默地看著他,伸手要接過來,誰知他卻制止她,要親自餵她。

      羅拉目光呆滯。

      遲萻頂著侍女怪異的目光,硬著頭皮喝下。

      人類研究的藥劑雖然也有治療的作用,但那作用是緩慢的,遲萻喝下藥後,並沒有覺得好多少,身上的傷依然在難受著,除了胸口外,還有逃亡時留下的傷,昨天被鞭打出來的傷……

      想著,遲萻突然發現肩膀上的鞭傷已經處理了,還纏著繃帶,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喝過藥後,遲萻很快就頂不住睡下。

      迪奧普通坐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著床上的人。

      羅拉帶著侍女收拾好房間,看著床前的王子欲言又止。

      她覺得王子這狀態很不對勁,特別是對床上的那來歷不明的少女的態度,更奇怪,若非王子才將這陌生的少女帶回來,她都要以為王子愛上對方。

      正想著,突然就見迪奧普斯起身,說道:「羅拉,你留在這裡照顧她。」

      羅拉應一聲,看著他走到窗口,用特製的哨子朝天空中吹一聲。

      遠遠地便響起月光龍的龍吟聲,接著一頭鉑金色的月光龍從遠處飛來,飛到城堡的窗口前,用腦袋親熱地蹭迪奧普斯。

      「阿迪斯,辛苦了!」

      迪奧普斯摸摸月光龍額頭上的冠羽,從窗口縱躍到月光龍背上。

      「殿下,您要去哪裡?」羅拉拎著裙擺,趕緊過來詢問。

      迪奧普斯轉頭看她,說道:「我要去妖精森林一趟,最遲黎明時歸來,這裡就交給你了。」

      說著,不待羅拉反應,月光龍已經長吟一聲,沖天而起,很快消失在遠處的天空中。

      羅拉吃驚地看著月光龍遠去的身影,雖然王子沒有明說,但她知道王子這次去妖精森林,應該是去取日金花。

      日金花有極強的療傷效果,給床上那位來歷不明的少女使用剛剛好。

      王子第一次對人如此上心,羅拉終於可以肯定,她的王子愛上這個他帶回來的姑娘了。

      ****

      傍晚的時候,遲萻醒來一次,不過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

      她躺在床上,無力地吞嚥著羅拉餵來的熱湯,往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迪奧普斯的身影,便問道:「羅拉,迪奧普斯王子呢?」

      羅拉溫聲回答道: 「王子去妖精森林了。」

      遲萻瞅她一眼,淡淡地哦一聲。

      羅拉見狀,壓下心中的不滿,繼續道:「王子有妖精的血統,他可以自由進出妖精森林,妖精森林裡有很多治療效果好的草藥,如果有日金花,你身上的傷片刻就能好,不用再受罪。」

      遲萻發現若是自己不作點什麼反應,這個一心向著他們王子的侍女只怕要覺得她不知好歹。她嚥下口中的湯,雙手摀著胸口,一副西施捧心的樣子,虛弱地道:「你知道麼……我之所以傷成這樣,就是被你們王子控制的藤蔓抽傷的。」

      羅拉: 「……」

      高貴優雅的王子殿下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所以,他這是要贖罪麼?」遲萻一張嘴就極力扭曲迪奧普斯的行為,瞅著羅拉隱約要崩潰的神色,覺得挺可樂的。

      「殿下不需要贖罪!」羅拉嚴厲地說。

      遲萻適時地作出一副被嚇到的神色,怯生生地看著她。

      羅拉心口發堵,她試著將神色緩和一些,緩聲道:「王子對你很好,為了你甚至特地跑一趟妖精森林!要知道,那些妖精並不是每一個都是友善的,也有一些不滿王子身上另一半人族的血統,所以他雖然能進入妖精森林,卻並不是那麼舒服。」

      遲萻瞅著她,沒吭聲。

      羅拉給她餵完湯水後,按藥師的吩咐,給遲萻身上的傷換藥。

      當看到她身上的那些傷,羅拉不知怎麼地有些心虛,以為是他們王子弄成這樣的,覺得王子殿下似乎愛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的方式有點奇怪,讓她莫名地有點同情她。

      遲萻感覺到羅拉的心房有所鬆動,換藥的時候,趁機詢問法藍的消息。

      「那兩個奴隸?他們在地牢裡,沒有王子的命令,誰都不准進去探望。」說到這裡,羅拉嚴厲地道:「尊敬的小姐,您也別再惦記他們,他們是奴隸,與您不同的。」

      遲萻因為疼痛,冷汗直流,臉色蒼白,不用扮可憐都顯得很可憐。

      她虛弱地道:「抱歉,可是他們是我的伙伴,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他們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如果他們發生什麼事情,我……」

      她嘆了口氣,神色黯然。

      羅拉抿著嘴,沒有搭話,不過遲萻瞄見她臉上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話在這侍女心中留下痕跡,讓她心中有所鬆動,短時間內倒不用再擔心法藍的安危。

      給遲萻換完藥後,羅拉正準備離開,遲萻叫住她,問道:「羅拉,有鏡子麼?我想照照鏡子。」

      這個要求不過份,羅拉從牆櫃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精緻鏡子遞給她,叮囑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離開房間後,羅拉想到先前遲萻的話,猶豫片刻,仍是決定去地牢瞧瞧那兩個奴隸,順便給他們送點藥和吃的,省得他們熬不到明天。

      若他們真的死了,王子房間裡的那位小姐一定會非常傷心,屆時她和王子恐怕也會反目成仇……

      腦補過多的羅拉終於待不住,匆匆忙忙地去準備。

      ***

      羅拉離開後,遲萻就開始照鏡子。

      現在已經是晚上,外面的天色暗下來。

      不遠處的燭台上有一盞發光的燈,光線柔和,幽幽地照亮整個房間。

      遲萻看了兩眼,從莉莉安的記憶裡知道這個世界用來照明的東西並不是蠟燭油燈一類,而是一種可以發光的月光石,放在特製的燈罩裡,如同一盞燈泡,發出柔和的燈光。

      就著燈光,遲萻看著鏡子裡的人,不意外地又看到一張和自己極為相似的容貌。

      莉莉安的臉龐深邃一些,五官偏向異域的風情,但黑髮黑眼,還有那輪廓,都脫離不了她的容貌,只是因為連續的逃亡,擔驚受怕,又受了一頓傷,現在這張臉瘦削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就像個柔弱的小白花。

      連續幾個世界,都是如此,遲萻不得不懷疑,她穿越的這三千小世界裡的身體,其實都是她自己的。

      其他的,還有待她去發現。

      看完自己的臉後,遲萻將鏡子放下,終於抵不住睡意,縮在被子裡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覺到床前有人,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年」,習慣性地想要伸手抱過去,就被人用力地搖醒。

      睜開眼,對上一雙陰鷙的眼睛。

      遲萻瞬間被嚇得清醒,看著面前銀髮的男人,對上他噴火的眼睛,直覺不好。

      「『年』是誰?」迪奧普斯冷冷地質問。

      這質問怎麼像捉奸的老公似的,遲萻被他的態度弄得心頭髮懸,然後又覺得這男人進入的角色速度可真夠快的。

      「年是……一個朋友。」遲萻一臉平靜地解釋道,已經懶得腹誹他了。

      迪奧普斯依然神色不愉,並沒有因此而放下懷疑,「那司昂呢?你在睡夢中叫了好幾次這個名字!」

      遲萻:「……」

      媽蛋!那都是你自己的名字,你自己喜歡搞失憶,現在反而來質問她,有毛病麼?

      遲萻努力地平息心中升騰的怒火,和一個沒有記憶的蛇精病不必計較那麼多,繼續以「朋友」來搪塞,然後明知故問地道:「迪奧普斯王子,他們是誰,相信與王子無關吧?」

      她冷著臉,一副高冷的神色,想以此逼出他心中的羞愧。

      迪奧普斯盯著她的臉,冷聲道:「你現在是我捉回來的奴隸,是我的人,自然與我有關。」

      遲萻聽到這種話,有點懶得理他。

      迪奧普斯好像仍是很生氣,但也沒有再計較,他手中托著一朵巴掌大的金色的花,在柔和的燈光下綻放著金色的光暈,宛若被人捧在手中的小太陽一樣。

      遲萻這才發現這東西,不禁有些稀奇。

      「這是日金花。」迪奧普斯對她解釋道,「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好許多了?」

      遲萻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被他搖醒後,她整個人輕鬆極了,睡前那種沉重的痛苦悉數遠去。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健康的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難受。

      她的目光落到那朵日金花上,曾經聽說過它的傳言,沒想到妖精森林裡的日金花對人類有這麼大的作用。

      迪奧普斯見她好奇,便將日金花放到她手上,說道:「它的精華已經餵你喝下,治療你身上的傷,在明天太陽出來之前,它會在瞬間凋零,化為粉末消失。」

      說完,他便起身出去。

      遲萻摸著手中的日金花,花瓣漂亮得不像真的,質地堅硬,並不容易將它採摘下來。莉莉安雖然是公主,並不曾親眼見過日金花,今天反而託了迪奧普斯的福,得以接觸它。

      遲萻愛不釋手地玩了會兒,直到發現迪奧普斯回來。

      她抬頭看去,發現那男人先前去沐浴了,一身水汽回來,赤足踩在色彩斑斕的地毯上,銀月色的長髮披散,柔順地垂到小腿上,在窗外灑進來的月輝中散發淡淡的光暈。

      妖精是一種得天獨厚的生靈,他們美麗優雅,有著上天賦予的美貌,顛倒眾生,令人類為他們癡狂。迪奧普斯完美地繼承妖精的血統,連妖精親近大自然的能力也繼承十足,是人類中非常強大的存在。

      遲萻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男人緩緩地朝她走來,直到床前,然後對她道:「往裡面一點。」

      遲萻:「……」

      遲萻下意識地往床裡面挪時,突然發現有什麼不對,瞪著他:「你也要睡這裡?」

      「這是我的寢室。」他淡淡地說,撩起頭髮,坐在床上,目光往她臉上看去,發現她眼裡並沒有屬於女性的痴迷,心頭掠過幾許陰霾。

      遲萻雖然和他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但這個世界算是剛認識他吧,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明天羅拉又要腦補了。

      「那王子殿下讓人收拾一間客房給我住吧。」遲萻客氣地提議道,捧著日金花就要下床。

      不知哪裡躥來的藤蔓繫上她的腳裸,遲萻摔回床上。

      接著就見旁邊那位銀髮的王子殿下沒什麼表情地說:「你現在是我的奴隸,要隨身服侍我!」

      這理由真是讓人無話可說,遲萻頓時想將手中的日金花朝他臉上砸去的衝動。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2:40 PM

44、妖精國度

      塔蘭斯國的國都一年四季如春,是大陸上有名的花都之城,這裡一年四季花開不敗,由各種色彩繽紛的花卉組成這個國都的色澤,是人們心中永恆的春之城。

      遲萻在一陣花香中醒來。

      這花的味道並不過份濃郁,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清新,彷彿空氣都被仔細地過慮,讓晨起的人有一個好心情。

      花都不愧是這片大陸上的人類心中夢想的居住之地,這樣的空氣,確實很怡人。

      當然,這種好心情在看到侍女羅拉震驚的神色時,遲萻的心情更好了。

      羅拉沒想到王子竟然會和這來歷不明的少女同床共寢,這讓她意識到,王子是真的愛上這不知來歷的少女,否則王子不會對她總是破例。

      遲萻沒理羅拉糾結的樣子,轉頭看向床頭的地方,昨晚入睡前放在床頭的日金花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些淡金色的粉末。

      她伸手過去摸了下,指腹上沾了一些金色的粉末,接著那粉末脫落消失在空氣中。

      這就是妖精們親手種植的日金花,它們不屬於人類,不會留下痕跡。

      迪奧普斯捉過她的手,垂眸看著她無名指上佩戴著的那枚戒指。

      「這是哪裡來的?」他問道。

      遲萻總不能說這是他在現世時送她的婚戒,只好沉默。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戒指是靈器,它跟著她好幾個世界,除了她和司昂外,其他人看不見它。

      男人看她一眼,見她不想說,也沒有勉強,起身下床,長長的銀色頭髮滑過潔白柔軟的被單。

      羅拉帶著一群侍女進來服侍。

      那些侍女看到穿著一襲睡衣的遲萻也在王子房間裡,都有些震驚。

      遲萻扭頭,當沒看到。

      迪奧普斯在羅拉和侍女的服侍下著裝,遲萻穿著睡袍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幹什麼,畢竟她現在是莉莉安,作為公主的莉莉安,怎麼會懂得伺候人呢?

      接著就被羅拉嫌棄地拉到一邊,遞給她一身侍女的衣服,讓她換上。

      遲萻看了看,說道:「我不會穿。」

      羅拉:「……」

      遲萻並非矯情,而是莉莉安作為一國公主,就算自幼被送去占卜塔,身邊有也侍女伺候的,衣來張手,飯來張口。莉莉安的記憶裡,還真是沒有自己穿衣服的時候,使得莉莉安對女子的衣服並不懂怎麼穿。

      遲萻現在是莉莉安,不能太崩莉莉安的人設,何況她對這種異世界的女子繁複的宮廷服飾,還真是不會穿。

      羅拉只得過來幫她,一邊教她穿,一邊暗暗審視遲萻,在心里肯定遲萻以前的身份定然不簡單,只有貴族小姐,習慣人服侍,才不懂得穿衣服。

      這種猜測讓羅拉心里鬆快幾分,既然知道王子心儀這姑娘,自然不希望這姑娘真的是個奴隸。

      以他們王子的性格,說不定這姑娘以後就是塔蘭斯國的王子妃。

      在羅拉的示範下,遲萻終於懂得穿侍女的衣服。

      只是,僅限於女子,對於男式的衣服,她還是不懂的,所以那位王子叫她過去服侍時,她手裡捧著一件銀色的長款男式披肩,還真是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套到他腦袋上,或者是掛在他身後,真是苦惱。

      迪奧普斯將侍女們打發下去,伸手接過來,振袖一甩,將披肩披到肩上,銀色的流蘇垂落在寬闊的肩膀上,他修長的手指將披肩的兩顆寶石扣扣上,理了理衣襟,有些嫌棄地對她道:「你以後要服侍我,學著點。」

      遲萻想朝他呵呵兩聲,然後在羅拉的示意下,拿起放在托盤上的黃金鑲寶石的臂環和腕扣,又有點兒傻眼,不知道怎麼弄。

      最後遲萻還是在羅拉的示意下,終於為他扣上臂環和腕扣,黃金色為底,鑲嵌著紫色寶石的臂環,精緻美麗,束在他的手臂上,在陽光下,金色與紫色的芒光輝映,屬於王族特有的高貴雍容。

      直到整裝完畢,將一頭濃密的長髮鬆鬆地結成一個長辮子,迪奧普斯終於打理好自己的儀容,轉頭看向遲萻,見她一頭黑髮亂蓬蓬的,腦袋上還支愣著幾綹呆毛,顯得十分可愛,讓人的心也跟著柔軟幾分。

      迪奧普斯用手壓下她的呆毛,方才轉身出去。

      羅拉趕緊去準備王子的早膳,讓人給遲萻打扮一番。

      遲萻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侍女,不用打扮得太華麗,這些累贅的東西不要也罷,所以很乾脆地拒絕侍女拿來纏在髮間的珍珠頭飾和手鐲一類,將頭髮梳直綁起來就行了。

      那侍女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覺得她這種不打扮自己的行為很天理不容。

      遲萻想撫額,這個世界對女人的定義還真是一言難盡,女人大多數只要打扮得美美的參加宮廷舞會就行了,其他的國事、政事、戰爭等皆與她們無關,怨不得莉莉安長這麼大,連衣服都不會穿。

      等遲萻一副素淡的模樣出現時,迪奧普斯微微皺眉,但也沒有說什麼。

      羅拉雖然不贊同,但也以為遲萻看不上侍女準備的首飾,懷疑她以前的身份定然十分高貴,便也沒有說什麼。

      桌上已經擺滿各種食物,迪奧普斯坐在首位上,周圍是伺候用餐的僕人,迪奧普斯讓她們退下後,只留遲萻伺候用餐。

      「你叫什麼名字?」迪奧普斯問道。

      遲萻瞥他一眼,覺得以他的多疑,應該早就讓人去查他們三個的來歷,便道:「莉莉安。」

      「莉莉安?」他神色微斂,覺得她不應該叫這個名字才對。

      只是,若是她不應該是這個名字,那是什麼?

      遲萻好不容易伺候他用餐後,正準備去吃自己的早餐,就被他拉住。

      他盯著她的臉,說道:「別想趁機去地牢看那兩個奴隸,否則他們只有死路一條!當然,你也別妄想帶他們一起逃,這裡是塔蘭斯的都城,沒有月光龍,你們是逃不掉的。」

      遲萻發現這位王子威脅起人來還真是順口,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裝作一副溫順的模樣應一聲,等他離開後,馬上拎著拖到地上的長裙,去找羅拉。

      羅拉是負責伺候王子的宮廷女官,管著下面一群侍女,可以說,是迪奧普斯身邊的第一人。她年約三十,性格沉穩細心,對下面伺候的侍女十分嚴厲,這種嚴厲主要是在她們的規矩上,只要不違反規矩,伺候不周,她一般對人還是比較寬容的。

      遲萻現在是迪奧普斯的侍女,不過王子宮殿裡的人都不敢將她當成普通的侍女來看待,畢竟她是王子親自帶回來的。羅拉知道得更多一些,已經堅定地認為,遲萻是王子心愛的姑娘,只是不太明白王子為什麼會如此對待心愛的姑娘。

      或許王子太年輕了,不懂得怎麼對待喜歡的姑娘,只好以這樣的方式將她留在身邊。

      羅拉特地給遲萻留了早餐,早餐是鬆軟香甜的麵包和牛奶濃湯,還配有鮮花做成的點心之類的,非常豐富。

      卡利維特城是冰雪之城,那裡一年四季冰天雪地,食物匱乏,雖然作為王族的飲食並不差,可和富饒強盛的花都塔蘭斯還是比不上的。

      遲萻從莉莉安的記憶裡知道,卡利維特城的耕地面積並不多,他們大多是與其他國交易糧食,交易的物品是生活在雪山上的珍奇動物和珍貴的草藥,雪山深處還有一些生活在冰湖裡的美味魚類,這些也是他們的食物之一。

      想到莉莉安的心願,遲萻心裡就忍不住嘆息,決定有空時占卜一下卡利維特王妃和兩位公主的情況,希望她們別在她想到辦法救她們之前出事。

      「羅拉,我的兩個同伴現在怎麼樣了?」遲萻一邊吃早餐,一邊試探性地問。

      昨晚遲萻特地表演的那一出,成功地忽悠住羅拉,也讓羅拉親自去地牢探望兩個奴隸,有她送過去的藥和食物,他們倒是沒有什麼事情。

      「他們沒事,你只需要侍奉好王子就行,只要你安份,他們不會有事的。」羅拉嚴厲地說。

      遲萻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吃過早餐,遲萻就跟著羅拉熟悉她以後的工作。

      白天時,迪奧普斯不是在議政廳和國王一起處理政事,就是騎著月光龍出去巡邏,一般不會待在寢室裡,並不需要侍女隨時伺候著。

      羅拉教導遲萻宮廷侍女的工作,這工作並不繁重,主要是負責王子的衣食住行,羅拉只要吩咐下去,就會有侍女完成,遲萻也算是跑腿的一個。

      相比其他做粗活的工作,這些工作確實很輕鬆。

      午時,羅拉帶著一群侍女捧著廚房給王子做的午餐去到庭院。

      王子有時候會陪國王一起用餐,有時候會在庭院裡用餐,他用餐時不太喜歡一群人圍著,不過今天卻留下遲萻。

      遲萻陪他一起吃完午餐後,迪奧普斯又回到議正廳去忙碌。

      遲萻跟著羅拉等侍女經過議政廳時,看到坐在王座上的塔蘭斯國的國王。

      國王是一個英俊的中年男子,富有魅力,不過他的長相和迪奧普斯並不太像,迪奧普斯的俊美,是一種逼人的美,所有人和他站在一起,皆顯得黯然失色,英俊的國王也不例外。

      一群侍女走過後,國王突然想到什麼,問道:「迪奧普斯,聽說你這次從沙漠裡帶回一個女奴?」

      迪奧普斯淡淡地道:「父王,她不是女奴。」

      國王有些驚訝地道:「不是女奴,難道是……」

      「她應該是一位公主。」迪奧普斯看向父親,說道:「父王,您不用擔心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張。」

      國王好笑地道: 「和這位公主?」

      迪奧普斯垂頭看桌面上的地圖,沒有回答。

      國王見狀,在心中嘆口氣,迪奧普斯是塔蘭斯國中唯一完美地繼承先祖的妖精血統的王子,也因為如此,反而不受控制。他太有主見,就算是身為他父親的國王,也不能作主他的事情,反而事事只能順著他。

      ***

      遲萻當了幾天的侍女,每天都想去地牢探望法藍的情況,可惜沒有一次能成功。

      沒辦法,她只好走迂迴路線,透過羅拉,讓她多照顧在地牢裡的法藍和那被他們牽連的少年奴隸。

      遲萻捧著花瓶,去城堡下面流經的溪裡取水。

      自從醒來後,遲萻就一直待在王宮裡,活動範圍都是圍繞著迪奧普斯王子,沒能好好地看一眼傳說中的花都——塔蘭斯城。

      難得這次羅拉派她去下面取水,遲萻走在王宮的宮殿迴廊裡,透過巨大的拱形窗口,可以看到窗外和城堡一樣高的巨型的花樹,初次看到時,她一時間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塔蘭斯不愧是花都,這裡所有的植物都是花,幾百米高的巨型花樹隨處可見,反倒是沒有見過一棵正常的樹。

      這些和城堡一樣高的花樹叫星冠花,是花都的代表性植物,它們的花朵碩大如圓盤,從天空中俯望,宛若點綴在大地上的星子,在夜晚無月的時候,散發如星輝般的銀芒,因此被命名為星冠花。

      遲萻穿過迴廊時,忍不住站在窗前,看著面前枝葉伸展的星冠花。

      這星冠花最高能高達幾百米,矮的也有幾米,葉脈碩大,像一把傘蓋,枝頭上盛開的星冠花宛若一把巨大的傘,在陽光下投下清涼的蔭影,為下面的行人打起一把遮陽傘。

      塔蘭斯城到處都種植著星冠花,月光龍從星冠花上空飛翔而過,發出悠長的龍吟聲,顯得這個國家富足美好,是眾多國家覬覦的富饒之地。

      遲萻為這個異世界特有的美麗駐足觀望時,迪奧普斯的聲音響起,「你在這裡做什麼?」

      遲萻轉頭,看到從議政廳走來的王子,朝他施了一禮,微微笑著。

      迪奧普斯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懷裡抱著的水瓶,伸手將這水瓶抽出來,丟給旁邊的侍女。

      他的手指放在唇邊,朝天空中打了個哨聲,接著就摟著她的腰,踩著窗口的欄杆,朝外一躍,跳到朝這兒飛來的月光龍的背上。

      這裡距離地面有幾十米高啊啊啊!!!

      遲萻沒想到這位王子行事如此清純不做作,嚇得趕緊摟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摔下去。

      直到她感覺到安全,靠著迪奧普斯往王宮的方向看,從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議政廳的窗口處,站在那里塔蘭斯國的國王和王后,兩人的神色也很震驚。

      遲萻默默地縮回腦袋。

      迪奧普斯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危險的動作,他抱著她坐到月光龍背上,鉑金色的美麗月光龍在塔蘭斯城上空飛翔,途中遇到的月光龍紛紛為這頭鉑金色的月光龍讓道。

      鉑金色的月光龍是龍之王者,數量稀少,整個塔蘭斯城只有迪奧普斯王子的坐騎是鉑金色的,只要看到鉑金色的月光龍,其他的月光龍紛紛主動讓路。

      月光龍在塔蘭斯城上空飛翔一圈後,往城外飛去。

      「塔蘭斯城是不是很美?」迪奧普斯在她耳邊問道。

      月光龍放緩飛行速度,天空中的風並不強烈,讓她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

      遲萻看著下面色彩繽紛的城市,陽光明媚,花團錦簇,月光草繞著城牆生長一圈,成為月光龍的食物。星冠花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這個城市宛若童話故事裡的城堡一樣,確實美麗極了。

      「美麗的背後,是黑暗的醜陋,因為醜陋才能顯出它特別的美。」迪奧普斯說道,指著塔蘭斯城外不遠處的黑綠色的森林說道:「這是黑暗森林,那裡生活著很多黑暗生物,它們兇殘狡猾,很多旅行的路人稍不小心,就會成為它們的食物,沒有天空之主的月光龍,無人能橫渡這片危險的黑暗森林,你明白麼?」

      遲萻很想翻個白眼,這王子特地帶她出來飛一圈,原本她還以為他突然懂得浪漫了,哪知道是特地來威脅她,讓她看清楚事實,別想逃跑。

      「明白了。」遲萻語氣很誠懇。

      王子殿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也不急著回去,讓月光龍飛過黑暗森林,朝著遠處的妖精森林而去。

      午時,他們終於飛過黑暗森林,來到一處蔥籠的森林前。

      鉑金色的月光龍降落到地上,迪奧普斯摟著她從龍前上躍到地上,遲萻剛站好,就見到森林中有兩個士兵出現,朝迪奧普斯行禮。

      迪奧普斯讓月光龍自行去覓食,帶著遲萻往森林裡走去,很快就來到一處營地。

      這是塔蘭斯城駐紮的巡邏隊。

      遲萻發現這男人果然沒將她當成外人看待,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將塔蘭斯城的駐兵防衛的分佈圖攤在她面前,一點也沒防備。

      其他的士兵以為她是王子信任的侍女,並沒有對她的出現而防備。

      午時,他們進入一間帳蓬裡歇息。

      午餐是麵包、烤肉、濃湯、鮮花點心和說不出名字的水果,還有一些零食類的堅果。

      那位王子殿下沒讓她伺候,遲萻也懶得裝模作樣,拿起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堅果想要磕破,沒想到掰了大半天都掰不開,想往地上砸時,被王子殿下拿過去,他的手輕輕地一捏,那堅果就裂成兩半。

      「真弱!」迪奧普斯將堅果遞給她,說道:「力氣這麼小,你不會是占卜師吧?」

      這個世界的人由於總要面臨各種黑暗生物及戰爭,所以人類的身體素質非常好,只有一直待在占卜塔中潛心修行的占卜師的身體才會顯得格外地柔弱,並且因為引用神秘的力量占卜之故,他們的壽命也比普通人要短很多。

      遲萻頓了下,若無其事地接過掰開的堅果,撿裡面的果肉吃,看著他道:「王子殿下其實心裡不是已經明白了麼?」

      迪奧普斯懶洋洋地倚坐在柔軟的靠墊上,銀色的長發垂落在胸前,額上的髮冠上的紫寶石散發神秘美麗的光澤,襯得他的面容如妖精一樣美麗逼人。

      他一隻手撐在下巴上,看著她道:「亡國的公主,不是階下囚就是奴隸,你想當哪一類?」

      「要是我想當複仇的公主呢?」遲萻問他。

      迪奧普斯偏首想了下,說道:「我能幫你復仇,可你能給我什麼?」

      遲萻不吭聲了。

      然後,她就聽到這男人說:「將你自己給我吧。」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迪奧普斯覺得他們已經談妥了,張開手,朝她道:「過來。」

      遲萻默默地看他一會兒,起身扭頭就想朝帳蓬外面走時,突然腳裸微涼,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往後仰倒,摔進男人的懷裡,被他一雙手臂用力地摟住,腰間那手腕上燦爛的黃金腕扣彷彿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跑什麼?我們不是談妥了麼?」迪奧普斯不高興地說,將她緊緊地摟到懷裡。

      遲萻上半身被他摟著,腳上還纏著什麼東西,用力地踹了幾下,那東西才鬆開,像蛇一樣往地底躥去,翠綠的色澤,讓她看清楚那是藤蔓。

      遲萻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些藤蔓特別地邪惡,總是無處不在。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2:46 PM

45、妖精國度

      遲萻掙扎了下,沒辦法掙脫他的懷抱,只好道:「王子殿下,請放開,我還沒答應。」

      迪奧普斯沒放開她,掐著她的腰輕易地將她舉起來,讓她叉開腿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兩人面對面,他銀色的髮絲有幾縷垂落到她臉上。

      遲萻覺得臉頰有些發癢,很想後退避開他的氣息包圍,腰間卻被他的手禁錮得動彈不得。

      「莉莉安·戴維斯!」他開口喚她的全名, 「如果你不選擇合作,那麼很遺憾,你現在只能當一個奴隸,這是所有逃亡公主的下場。」

      遲萻嘴角微微抽搐,說道:「你這是強行交易。」

      「是的!」男人很大方地承認了,一雙暗紫色的眸子閃爍著明亮的芒色,彷彿一個無聊很久的獵人,終於找到讓他感覺到有趣的獵物,滿心的歡喜戮。

      遲萻沉著臉不說話。

      「你可以再考慮幾天,我不逼你。」

      迪奧普斯說,在她額上烙下一吻,便將她放下來,繼續他們的午餐。

      遲萻默默地吃著鬆軟香甜的麵包,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以這男人的德行,不逼她才怪。

      不用想也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所以遲萻對他的話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該如何就如何。

      午後,兩人離開營地,乘坐月光龍繼續往妖精森林而去。

      月光龍的速度並不快,遲萻窩在迪奧普斯的懷裡,完全被他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十分安穩。莉莉安並不算嬌小的人類,但奈何這位王子遺傳了人類和妖精的優良基因,身高有一米九,高挑修長,遲萻和他站在一起,就顯得過份嬌小玲瓏。

      直到傍晚之時,他們來到妖精森林的外圍。

      「在光與暗的交界處,銀輝所及之處,那是妖精森林的入口,旅行的人類啊,會看到真正的妖精森林,美麗的夢幻森林,那些美麗的妖精們吟唱著妖精的詩歌,十三弦琴的聲音悠揚婉轉,妖精的聲音具有魔法的力量,讓聽者長眠不起,沒有人能僥倖逃脫妖精的魔法……」

      兩人從月光龍背上下來,迪奧普斯的聲音在安靜的森林中響起,用吟唱詩歌的方式為她介紹不為人所知的妖精的故事。

      「王子殿下來這裡做什麼?」遲萻不解地問道。

      男人轉頭看她,說道:「這是我們今天的休息之地。」

      遲萻無話可說。

      很好,這位王子沒帶一個隨從——她這個假侍女不算,如此不做作地獨自一人跑到野外,真的好麼?遲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哪國的王子像他行事這麼光棍的,要知道各國對富饒的塔蘭斯國虎視眈眈,若是能殺死塔蘭斯國唯一的王子,給予塔蘭斯國一個重創,那更是一件非常令人驚喜的事情。

      遲萻被他牽著手,往妖精森林走去,鉑金色的月光龍跟在他們身後。

      「我們要進妖精森林?」遲萻繼續問他。

      從很多吟遊詩人的詩歌中可以知道,夜晚時的妖精森林非常危險,人類不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妖精森林的入口,就會被森林裡各種強大的生物吞噬。

      這座妖精森林,並不是真的妖精森林,這裡有妖精王布下的結界,人類終其一生都無法真正進入妖精森林,反而會被森林中生活的那些強大的生物所殺。

      「不是。」迪奧普斯回答得乾脆,「我們只是來這裡借地方休息。」

      遲萻哦一聲,便不問了。

      周圍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亮起點點銀輝,那銀輝像匯集的星光,形成一條匹練,從遠處朝他們腳下蔓延。

      終於,遲萻看清楚腳下蔓延的銀輝,是一種會發光的花,點綴在黑暗中,像夜空中的銀河。

      他們順著銀河的星光走去,星光的盡頭,是一棟獨立在森林夜色裡的木屋。

      遲萻回頭,發現他們每走一步,身後的星輝便熄滅一分,這如同黑暗中引路的使者,完成它們的使命後,終於泯滅。

      木屋看起來並不大,周圍爬滿綠色的藤蔓,藤蔓上盛開著一種像燈籠一樣的花,在黑暗中發出淡紫色的光芒,像黑夜中發光的紫寶石。

      迪奧普斯推門而入,對遲萻道:「我們今晚就暫時住這裡。」

      屋內有些昏暗,迪奧普斯走到角落裡,很快就翻出一盞燈,將帶來的月光石放進燈裡,柔和的燈光瞬間照亮整個房間。

      木屋並不大,它的陳設很簡單,但看起來非常溫馨,而且一張小圓桌上還有熱騰騰的食物。

      這讓走了大半天的旅人宛若回到家中,開始享受美食與熱湯,身心完全放鬆下來。

      兩人就著架子上的銅盆裡的清水洗手,便坐在桌前。

      迪奧普斯很自然地從裝麵包的精美籃子裡取來一塊麵包,放到遲萻面前,將奶酪推過來,示意她吃。

      遲萻覺得眼前這一切詭異極了,就算是異世界,也不應該如此,可這位王子的心很寬,完全不覺得詭異。

      「這是誰準備的?難道他們知道我們來?」遲萻試探性地問。

      「是森林裡的妖精。」迪奧普斯回答道,「妖精聽到阿迪斯的聲音,知道我今天要在這裡休息,所以他們提前準備好。」說著,他朝她微微一笑,「你放心,妖精準備的食物一向可口,不會害你生病的。」

      遲萻聽得糊里糊塗,不過確認這是妖精準備的食物後,便也不客氣地開吃。

      吃過晚飯後,天色已經晚了。

      「要沐浴麼?」迪奧普斯說道。

      遲萻看一眼這間木屋,發現它並沒有浴室這種地方,不過這位王子既然能說這種話,證明附近有沐浴的地方,說不定是露天的。於是很委婉地表示不用,她可以忍一個晚上。

      但有潔癖的王子不願意忍,理直氣壯地道:「你現在是我的侍女,你必須貼身服侍我。」

      遲萻:「……」

      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無言以對。

      遲萻被他拖到木屋不遠處的一面湖里,那湖邊生長著很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這位王子到來時,原本漆黑黯淡的湖邊亮起點點星光,像飛舞在湖邊的螢火蟲,並不明亮的光線將周圍裝點得如夢似幻。

      那位王子開始寬衣解帶,輕盈地走進湖里。

      遲萻像個木頭一樣,蹲在湖邊沒動。

      「莉莉安,你過來服侍我!」站在湖水里的王子理所當然地說,一雙眼睛在夜色中熠熠發亮。

      遲萻依然沒動,這裡是妖精森林,她真的擔心暗地裡有窺探的妖精,實在沒辦法像這位王子一樣毫不羞恥地在野外洗澡。

      「殿下,我不是伺候人的奴隸,很抱歉你自己解決吧。」遲萻嘴裡應道,這種時候,她很自然地將自己的身份重新代入。

      不過遲萻顯然忘記這位王子殿下可是擁有妖精血統的人類,黑暗的湖邊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熟悉的束縛感再次出現,遲萻被直接推到湖里,被湖中的王子抱了個滿懷,她身上穿的衣服瞬間濕透。

      「你……」

      遲萻氣得就要開口,那人已經俯首,直接吻上來,堵住她所有的聲音。

      炙熱的唇與她緊緊相貼,火熱的舌闖進來,刮弄著她口腔內的柔軟,將她的氣息吞噬,不留一絲痕跡。

      遲萻的氣息變得粗重,這王子沒輕沒重的吻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掐在她腰間的力道大得讓她無法動彈,只能被動地伏在他懷裡,承受他的入侵。

      半晌,他終於鬆開她的唇,讓她呼吸,俯首看著她蔫紅秀麗的臉蛋。

      他將她虛軟的身體攬到懷裡,他身上的肌膚滾燙,肌理變得堅硬,特別是身下那處,硬梆梆地抵在她的小腹上,爆發力十足,讓她頭皮發麻。

      「莉莉安,我反悔了。」他含著她的耳珠,沙啞地說。

      「什麼?」遲萻下意識地問,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同樣沙啞得厲害。

      「我不應該給時間你考慮,你本來就應該屬於我的!」他的指腹撫著她嫣紅柔嫩的唇,暗紫色的眸子像跳動著兩簇火焰。

      遲萻心驚肉跳,一把推開他,哪知他突然鬆手,反而讓自己摔進湖里。

      幸好湖水並不深,她摔下去後,剛嗆了口水,就被他拉出來,嘩啦啦的水聲打破這湖中的平靜。

      遲萻的頭髮濕漉漉的黏在臉上,她一把抹去臉上的水,非常誠懇地對他道:「王子殿下,你還是給我幾天時間考慮吧,我覺得很有必要。」

      王子殿下為她脫去身上的濕衣服,直到她渾身一絲不掛後,目光火辣辣地盯著她在星輝下朦朧的胴體,說道:「這樣的你,讓我對自己的忍耐力有所懷疑。所以,萻萻,給我吧。」

      別這麼奔放行不行?

      遲萻對這種奔放的世界很無語,不過仍是堅定地拒絕了。

      王子殿下雖然很鬱悶,但仍是尊重她的選擇,只是作為他臨時的侍女——只要她沒答應他的交易,現在還是他的侍女,被他拉著手放到他身下那怒張的怪獸上,為他舒解身體。

      「它因為你變成這樣,所以你要負責解決。」王子殿下很不要臉地說。

      遲萻遲疑,這人要發情關她什麼事?

      「不然我在這裡擁抱你?」

      遲萻馬上決定還是用手吧,以前也不是沒這麼做過。

      昏暗的銀輝中,遲萻看著他俊美的面容,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叫我萻萻?」這讓她懷疑他是不是有記憶?

      「你是莉莉安!」他說道,聲音輕輕淺淺,像妖精的低吟淺唱。

      可是這「安安」聽著像「萻萻」的發音,估且就當是「萻萻」吧。

      直到他悶哼一聲,他緊緊地將她按在懷裡,一條長腿擠入她的雙腿間,在那柔嫩的腿心間磨蹭著,蹭得她身體微微打著哆嗦。

      遲萻最後只能放棄,由著他曖昧的磨蹭著。

      突然感覺到溫涼的水下有什麼東西纏上她的腿,那冰冷滑膩的感覺,如同一條水蛇,嚇得她猛地往上躥,雙手緊緊地吊在他脖子上,雙腿也纏在他的腰間。

      這一刻,遲萻爆發出莉莉安的身體所有的潛力,像八爪章魚一樣掛在他身上。

      「怎麼了?」迪奧普斯一手托著她的臀部,對她這種投懷送抱的行為非常滿意。

      「有蛇……」遲萻驚懼地說,她最怕蛇這種冷血生物,小時候曾經被蛇咬過,差點中毒死去,對此記憶深刻。

      迪奧普斯瞄了一眼,親吻她害怕的臉,柔聲安撫:「不是蛇,只是藤蔓。」

      遲萻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後,表情有瞬間的空白,然後低頭往自己腳看去,發現那裡正繫著一條藤蔓,非常眼熟的東西。

      發現她的視線後,那根藤蔓蹭了蹭,方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鑽回水裡。

      遲萻:「……」

      「它們很喜歡你。」男人的聲音像妖精一樣在她耳邊蠱惑地響起。

      遲萻嘴角抽搐,想起這位王子有妖精血統,能控制植物,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對他道:「王子殿下,我們來約法三章吧,沒事的話,你能不能別控制藤蔓來弄我?」

      他哼了一聲,垂眸看她,一副矜持的神色。

      表明著拒絕。

      遲萻忍不住伸爪子在他背上抓出幾條五線譜,這是他嚇她的代價。

      艱難地洗完澡後,遲萻披著濕嗒嗒的衣服回木屋。

      王子殿下從木屋裡找出一件男式的長袍給她,說道:「我經常在這裡留宿,這邊只有我的衣服,你將就一下。」

      夜晚的溫度有些低,不似在塔蘭斯城裡的溫暖,一陣夜風吹來,遲萻被冷得不行,趕緊接過那件男式的長袍換上。

      這衣服太過寬大,袖子捲了好幾圈不說,下擺拖到地上,只好拿一條腰帶束在腰上,將那衣袍往上扯,才勉強沒有拖到地上。

      迪奧普斯已經換上乾淨的衣物,倚在木屋中唯一的一張鋪著棉絮的床上,原本打濕的頭髮已經乾了,柔順地披散在軟枕上。他支著漂亮的下頜,看著穿上自己衣服的少女,眼裡浮現異樣的芒色。

      男人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親手將穿在少女身上的屬於自己的衣服剝掉。

      「過來。」迪奧普斯拍拍身邊的位置。

      遲萻看了他一眼,認命地爬上床,然後就被那位王子拖到懷裡,讓她趴在他身上。

      他的手輕輕地穿過她濕嗒嗒的頭髮,一陣奇特的吟唱聲響起,她頭髮上的水汽很快就消失無蹤,一頭黑髮變得柔順乾淨。

      遲萻驚訝地看他。

      「這是妖精的咒語。」男人含笑說,喜歡她睜著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這雙眼睛他曾在午夜夢迴中,一直不斷地夢到,直到夢醒後,卻又消失無蹤,沒留下一絲痕跡,只餘一種噬骨的喧囂在心頭發酵,直到他終於忍不住發狂。

      直到遇到她,夢醒後,終於不再遺忘。

      他覺得,自己應該一直在等待這雙眼睛的主人到來,所以才會在冥冥之中經過沙漠,突然停下來,只為捕捉住她,將她帶回身邊。

      她是他體內噬骨的執念,讓他發狂的心平靜下來。

      「好了,夜深了,睡吧。」男人溫柔地說道,輕輕地吟唱起妖精的詩歌。

      妖精的語言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比夜鶯的歌聲更優美,讓疲憊的旅人沉浸在安穩甜蜜的夢鄉之中。

      遲萻枕在他懷裡,不知不覺睡去。

      夢裡一片安穩。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3:55 PM

46、妖精國度

      金色的陽光從窗格滲透進木屋,月光龍綿長的龍吟聲響起,混合著森林裡的鳥鳴聲,形成一曲森林特有的寧靜悠閒的小調。

      清晨的陽光灑在木屋里相擁而眠的男女身上,男人伸手擋住那擾人的日光,一隻手收緊力道,將趴在懷中沉睡的人攬得更嚴實一些,銀色的長髮從床邊滑落在地板上。

      遲萻翻了個身,將臉埋進男人的懷裡,以此避開那擾人的陽光。

      突然,木屋的窗格發出咯吱的聲音,窗格慢慢升起,接著一個巨大的腦袋硬生生地擠進來,狹窄的窗戶被擠裂。

      迪奧普斯睜開眼睛,與擠進窗口的月光龍四目相對。

      月光龍嚇了一跳,趕緊將腦袋從窗口拔出來,吧嗒吧嗒地後退幾步,振翅朝天空中飛去。

      月光龍行走時踩在木屋前的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也讓遲萻清醒過來。

      她翻身坐起來,看著半倚在靠枕上的那位俊美的妖精王子,晨起時的他看起來,就像個勾人的小妖精,不負妖精的盛名。

      他含笑看她,說道:「是阿迪斯來叫我們起床。」

      接著,迪奧普斯將她臉龐垂落的頭髮勾到她耳後,露出她白晳秀麗的臉,給她一個甜蜜的早安吻。

      遲萻扭頭看一眼被擠裂的窗,沒說什麼。

      看來這位王子的坐騎是一頭非常活潑的月光龍。

      兩人穿戴整齊後,開門就看到門口兩個精緻的藤製籃子,打開蓋子便能看到裡面剛做好的食物,不用猜也知道應該是這森林裡的妖精送來的早餐。

      經歷過昨晚的一幕後,遲萻對此非常淡定。

      吃過早餐,他們就離開森林中的小屋。

      迪奧普斯拉著她的手,朝著森林中蜿蜒的小道走去。

      白天的妖精森林和夜晚不同,夜晚的妖精森林危機重重,很多生活在黑暗的危險生物行走,十分危險。而白天的妖精森林,美得像仙境,晨霧散去,陽光透過樹稍篩落下來,林中可以看到一些可愛的小動物經過。

      它們並不懼怕人類,反而會站在一旁看他們,試圖接近。

      當然,遲萻覺得自己沒那個動物緣,這些動物想要親近的是她身邊這位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妖精和森林裡的動物是朋友,動物們對親近大自然的妖精總會給予充足的善意。

      不管白天黑夜,人類很容易在妖精森林裡迷路,除非有妖精或森林裡的動物指路。

      迪奧普斯並不需要森林裡的動物指路,他牽著遲萻的手,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就走出看不清方向的森林。

      鉑金色的月光龍正蹲在那兒啃著動物們給它帶來的月光草,看到兩人,清脆地叫了一聲。

      迪奧普斯摸摸它垂下的腦袋,說道:「阿迪斯,吃飽了麼?」

      月光龍又叫了一聲,將剩下的一捆月光草往他這兒推了下。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迪奧普斯讓它繼續解決它的早餐,拉著遲萻到一旁,站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眺望著不遠處的山川河流,順便解決從森林裡躥出來的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生物,看起來像放大幾十倍的蜈蚣,而且有昆蟲翅膀的那種變異蜈蚣。

      迪奧普斯抽出腰間的佩劍,一劍斬過去,那條蜈蚣斷成兩截,身體在地上翻滾,飛快地鑽進地下的洞穴裡。

      迪奧普斯轉頭看遲萻,問道:「你的劍術怎麼樣?」

      遲萻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說道:「我不會劍術。」

      莉莉安是占卜師,確實不會劍術,但她會,《混元心經》裡有一套劍法,而且這套劍法頗為高級,遲萻練了兩個世界,現在還只懂些皮毛。

      不過只是這點皮毛,卻已經十分厲害了。

      「是麼?」迪奧普斯俯視她,突然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說道:「在沙漠遇到你時,你當時殺我的那一擊,非常犀利,若是普通人,可能躲不過。」

      遲萻覺得他好像在控訴她當時對他的心狠手辣,反駁道:「後來你的藤蔓也抽得我吐血,咱們算扯平了。」

      男人想了想,覺得這種互相相傷的事情就別提了,沒有再糾纏這事,轉而說道:「有空我教你劍術。」作為一位王子,他的劍術水平非常不錯。

      「行啊。」遲萻回答得飛快,這樣以後她練劍時就有藉口,不需要再遮遮掩掩的。

      等月光龍吃飽後,兩人坐在月光龍背上,月光龍朝遠處發出一道綿長的龍吟,振翅飛起。

      今天月光龍的速度非常快,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遲萻縮在迪奧普斯的懷裡,以躲避高空的風。

      月光龍飛過山脈,飛過草原,飛過沙漠,在一座位於沙漠的城市停下。

      遲萻看到那座城,目光微閃。

      這是阿曼城,也是莉莉安的記憶裡的罪惡之城,這位王子來這裡做什麼?

      月光龍在距離城外一段距離停下來,接著迪奧普斯在城外臨時市集裡買了一匹駱駝。

      兩人打扮成沙漠中的旅人,用寬大的斗蓬裹住身體,面紗圍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兩人騎著駱駝往阿曼城而去。

      進城費是兩個金幣,收錢的守衛的目光往兩人臉上掃視。從他們的身形看得出這是一男一女,而且他們的眼睛都非常美麗,想必是兩個樣貌不錯的男女。

      守衛想著,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遲萻倚在迪奧普斯的懷裡,不著痕跡地將那幾個守衛的互動看在眼裡,回想當初法藍帶莉莉安逃進阿曼城的事情,便知道這些守衛打的是什麼主意,不禁冷笑。

      作為卡利維特城的宮廷第一騎士,法藍的劍術非常厲害,但卻有著貴族的毛病,缺乏生活經驗,下意識地小瞧低層的小人物。他帶莉莉安逃亡時,兩人沒少吃苦,特別是逃進阿曼城時,差點就陰溝裡翻船,最後才會做出下策,偽裝成阿曼城的奴隸,才逃出來。

      「怎麼了?」迪奧普斯低首看她,一隻漂亮修長的手從斗蓬中探出來,手腕上的黃金腕扣若隱若現,襯得那隻手優美華貴。

      他的手指勾著她的下巴,迫得她不由自主地抬頭,兩人的身體貼合在一起,親密的姿勢,讓人毫不懷疑他們是一對感情極深的情人。

      「沒什麼。」遲萻冷靜地道。

      這位王子殿下卻不是好唬弄的,略略想了下,又問道:「那些人曾經欺負過你?」

      「……我自己能處理。」遲萻說。

      他隔著面紗在她唇角上吻了下,沒再說什麼。

      駱駝進入阿曼城後,很快就有專門管理的人過來牽走駱駝,將之牽到專門放駱駝的地方,順便發給他們一張牌,離開時,可以憑這牌來取駱駝。

      迪奧普斯帶遲萻到城中的一間極具沙漠風情的酒館住下,剛進房,就有人來敲門。

      「王子!」

      「殿下!」

      幾個年輕騎士朝迪奧普斯行禮,並且隱晦地投了個眼神給旁邊的遲萻,彷彿對王子竟然帶她一起來十分驚訝。

      迪奧普斯坐在沙發上,問道:「你們還好吧?一切可順利?」

      「王子放心,一切順利。」黑色頭髮的騎士——羅德尼說道。

      遲萻看向羅德尼,記得這位就是當初在沙漠裡,差點殺了法藍的騎士,雖然知道他當時是奉命而行,心裡仍是有點兒不舒服,這種不舒服針對的是下命令的那位王子。

      迪奧普斯和幾個手下說了幾句,又定下晚上的行動,便讓他們下去。

      從此至終,他都沒有讓遲萻迴避,這種信任的態度,讓那些騎士們十分驚訝,不過仍是沒有質疑王子的決定。

      那幾個騎士離開後,迪奧普斯轉頭看向遲萻,突然伸手掐著她的腰,將她抱到懷裡,用十分溫柔的聲音道:「你好像又不高興了?是麼? 」

      遲萻皮笑肉不笑地說:「王子殿下的錯覺,我沒有不高興。」

      迪奧普斯一隻手撐在沙發邊緣,看著懷裡的少女,俊美的面容含著笑意,宛若置身於森林裡的妖精,美麗得讓人屏息。

      他的一舉一動,渾然天成,是妖精賦予的美麗。

      「是不是看到羅德尼時,想到當時羅德尼差點殺了你的騎士的事情?」迪奧普斯猜測道,一雙眼睛盯著她的臉,發現她臉上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測對了。

      他輕輕地嘆息,手托著她的背,將她壓向自己,吻上她的唇。

      直到她癱軟在自己懷裡,他才道:「你真的不考慮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們在一起,你的騎士我會放出來,還會為你復仇,恢復你卡利維特國公主的身份。」

      遲萻感覺到臀下那漸漸硬起來的東西,臉色有些黑,忍不住道:「王子殿下,你不覺得自己現在說的話和你的行為很不搭麼?一點也不嚴肅。」

      為什麼應該說嚴肅話題的時候,這位王子還能對她發情?

      王子殿下攤手,無辜地說:「沒辦法,你比妖精更讓我著迷,看到你,我就想——狠狠地侵犯你!讓你在我懷裡哭泣,那畫面一定很美。」

      他微笑時的面容俊美得讓人窒息,但說出來的話卻邪惡得讓人想揍腫他的臉。

      遲萻黑著臉,從他懷裡跳下來,覺得這世界的人一言不合就開黃腔,一點也不矜持。

      他們來到阿曼城時,已經是傍晚,很快天色就黑了。

      有女人捧來嶄新的衣物,讓他們換上。

      迪奧普斯是一副沙漠貴族的打扮,穿著華貴的月色長袍,頭上戴著頭巾,遮住他的尖耳朵,隱約可以看到額上金色的額飾,金色綴寶石的佩飾纏著幾縷銀髮垂落下來,他慵懶地坐在那兒,像個頹廢的沙漠貴族。

      而遲萻也是一副沙漠女子的打扮,密不透風的長袍,朦朧的白紗面罩,半掩住面容,一條水滴狀的綠寶石額鏈垂落到額間,與那雙明亮的黑眼睛相輝映,別有一種神秘的氣質,引人好奇窺探。

      迪奧普斯捧著她的臉,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眼角,含笑說道:「這樣的萻萻,看起來真是可口,今晚陪我吧。」

      遲萻:「……別鬧!」

      無奈地將他的手拉下,不理會他的暗示,問道:「等會兒你要做什麼?」

      迪奧普斯改拉著她的手把玩,說道:「去參加阿曼城城主拉赫曼舉辦的舞會,你是我的女伴。」他吻她的臉,用充滿佔有欲的語氣道:「不要看除我以外的其他男人,我會生氣的!」

      遲萻已經懶得搭理這位王子。

      ***

      華燈初上,阿曼城燈火輝煌。

      人們圍著篝火大口喝酒吃肉,大聲說笑,美麗的舞孃們扭著水蛇腰,伴隨著音樂,跳起熱情性感的舞蹈,腰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阿曼城的城主帳蓬裡,正在設宴款待來自遠方的客人。

      迪奧普斯坐在阿曼城城主下首最近的位置,兩人相談甚歡,可見這兩人的私交是不錯的。

      穿著性感舞衣的舞女們捧著各種美食和美酒進來,給每一桌的客人倒酒,若是客人有意,還可以將舞孃留在身邊服侍,待晚宴結束後,一起渡過一個激情浪漫的夜晚。

      露水姻緣在這片異域的沙漠中是一件非常尋常的事情。

      舞孃將手中捧著的酒壺放下來,看到俊美的迪奧普斯王子,一雙貓兒一般柔媚的眼睛微微瞇起,如同其他的舞孃,趁著倒酒的時機欲要挨到他懷裡,藉機留下來服侍這位俊美尊貴的客人。

      遲萻就坐在迪奧普斯身邊端著酒杯淺淺地抿著,看到這舞孃的舉動,目光微閃。

      迪奧普斯很自然地避開,將旁邊的遲萻摟到懷裡,微笑道:「真是抱歉,我已經有女伴了。」

      那舞女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拒絕,震驚地瞪大那雙嫵媚的貓眼兒。

      阿曼城城主懷裡抱著兩個舞孃,一個餵他喝酒一個餵他吃葡萄,見迪奧普斯拒絕舞女,忍不住哈哈笑道:「迪斯,我尊貴的朋友,溫娜可是阿曼城最美的女人,你真忍心拒絕她麼?」

      溫娜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迪奧普斯,面紗下的嘴唇微張,粉嫩的舌頭伸出來,在面紗上做出一個勾引動作,惹火又勾人。

      迪奧普斯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勾起懷裡人的下巴,隔著面紗親吻她的唇。

      甜蜜的親吻彷彿連空氣都躁動起來。

      半晌,他抬起臉,眼睛微微瞇起,紅潤的嘴唇沾著水光,笑瞇瞇地說:「沒辦法,我已經有心愛的人,她勾走我的心,為了她,所有人在我眼裡不值一提。」

      阿曼城城主吃了一驚,就想看看這位王子懷裡的女人到底是何等的美人兒,能勾走這位花都王子的心。

      要知道這位王子一直清心寡欲,從未聽說過他與哪個女人有傳聞,他已經二十歲了,還沒有一個情人,也沒有定下王子妃,很多國家的公主都對他芳心暗許,希望自己成為他心中最特別的那位,甚至是他的王子妃。

      迪奧普斯摟著遲萻,手指輕輕撫著她的面紗,笑道:「拉赫曼,我是個小氣的男人,並不希望心愛的姑娘讓別的男人看見分毫。」

      拉赫曼忙收回視線,笑道:「親愛的迪斯,你放心,這種情人之間的事情我最明白。來,我們繼續喝酒。」

      繼續賓主盡歡。

      只有溫娜有些不甘心地跪坐在那兒,一雙眼睛愛慕地看著花都的王子,時不時地再給遲萻幾記眼刀,咻咻咻地剜著她。

      遲萻淡定地喝酒,都幾個世界的老夫老妻了,她對這種完全插不進來的第三者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夜色越來越沉。

      阿曼城的城主似乎有些醉了,他撫摸著身邊舞女的身體,醉薰薰地和迪奧普斯說:「迪斯,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有人希望能從我這裡得到金葵花的消息!但你知道,金葵花只有妖精森林才有,我也沒辦法,可是我欠了那個人的人情,你說怎麼辦?」

      迪奧普斯穩穩噹噹地喝酒,笑而不語。

      「親愛的迪斯,這是一筆利潤非常豐厚的生意,你真的不動心麼?」

      迪奧普斯抱著同樣有些醉薰薰的遲萻,說道:「拉赫曼,你知道這些對我的吸引力不大。」

      拉赫曼有些失落,「也是,富饒的塔蘭斯都是你的,妖精們還是你最忠誠的朋友,你擁有這片大陸最讓人羨慕的一切,其他的確實吸引不了你。」

      倚在旁邊為他們倒酒的舞女們聽到這話,瞬間亮晶晶的目光望向俊美的王子,雖然先前有猜測,但現在城主直接道明他的身份,讓她們整顆心都騷動起來。

      騷動的舞女們突然覺得被迪奧普斯抱在懷裡的女人非常礙眼。

      遲萻繼續淡定地礙著一群女人的眼。

      拉赫曼努力地遊說迪奧普斯,發現他不為所動後,最後只好失落地道:「好吧,雖然我們無法達成一致的合作,但我仍是希望若是有機會的話,能繼續合作。」

      「這是當然。」迪奧普斯朝他舉起酒杯。

      拉赫曼喝下這杯酒,朝迪普斯湊近一些,小聲道:「有一個消息,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從冰雪之城卡利維特逃出來的難民帶來一個消息,火的妖精曾祝福霍奇拉斯國,得到妖精祝福的霍奇拉斯國成功地攻破冰雪之城卡利維特。曾有占卜師預言,霍奇拉斯國不會滿足北方那一片地方,有一天,霍奇拉斯國的士兵會像黑暗生物一樣,將戰火燃燒這片大陸……」

      迪奧普斯安靜地喝酒,彷彿沒有聽到這話。

      拉赫曼說完後,就繼續醉薰薰地與懷裡的舞女調情。

      迪奧普斯低首看到懷裡的人已經喝醉了,雙手輕輕地掩上她的雙耳,掩在頭巾中的半邊臉露出一抹微笑。

      突然遠處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整個阿曼城都震動了下。

      拉赫曼直接從首位上摔下來,帳蓬裡的其他人尖叫出聲,天空中響起月光龍高昂的嘶鳴聲,阿曼城敵襲的鳴聲響徹夜空。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4:02 PM

47、妖精國度

      爆炸聲響起時,整個阿曼城都為之震動。

      阿曼城建在沙漠的綠洲中,它的爆炸對這座歷史悠久的罪惡之城產生極大的影響,有一半的綠洲被破壞,周圍的沙地下陷,一些倉皇逃出來的人剛爬上馱著行李和金幣的駱駝,面前的沙層就下陷,接著連人帶駱駝一起墜落,瞬間被沙子淹沒。

      龍舍中的月光龍齊齊掙脫束縛,在夜空中飛翔徘徊,俯視著地上的沙蟲,遲遲不肯下來。

      「發生什麼事?士兵呢!」拉赫曼從地上爬起來,朝外大聲咆哮。

      外面跑進來幾個衣衫不整的士兵,從他們的樣子看來,他們剛剛從女人身上爬起來,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

      拉赫曼氣得朝他們一人一腳踹出去,他高大強壯,踹起人來,絲毫不費力。

      這時,終於有得到消息的士兵跑進來,「城主,不好了,附近到處都是沙蟲,剛才爆炸的坑里湧現很多沙蟲……」

      聽到這話,帳蓬裡那些原本醉薰薰的人瞬間嚇得酒醒了。

      連拉赫曼都嚇得直哆嗦,撲過來的舞孃再次被他丟出去,站起身來大聲咆哮,「沙蟲是打哪裡來的?占卜師為什麼沒有占卜出來?來人啊!快去查看沙蟲的分佈情況,一定不能讓它們進到城裡,士兵、士兵,快點行動起來……」

      拉赫曼一邊飛快地發下命令,一邊大步朝帳蓬外走出去,讓人去將占卜塔中的占卜師叫出來,要質問占卜師為何沒有占卜出今晚的災難。

      「城主,坍塌的地方距離占卜塔很近,占卜師們被困在占卜塔,沒辦法過來。」一名士兵匆匆地過來說道。

      拉赫曼怒不可遏,提起劍,飛快地衝出去。

      見他離開,帳蓬裡的人也一臉慌張,匆忙地起身。

      沙蟲是一種黑暗生物,它們一般以濕潤的沙泥為食,成群結隊地生活在沙漠底下,在濕潤的沙泥下活動,只有夜晚沒有陽光的時候才會爬出沙漠,一些無人居住的綠洲是它們最喜歡盤踞的地方,它們會慢慢地吃掉那地方的沙泥,直到綠洲乾枯,它們方會換地方,繼續尋找濕潤的沙泥生存。

      這沙蟲平時很溫順,但若是引起它們暴動,它們會攻擊城市,殂殺人類,那數十萬的沙蟲一起出動,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剛才的爆炸,就是沙蟲製造出來的,它們在地下長期啃食那地方的沙泥,啃到最後,終於導致上面的建築倒塌,地底徘徊的空氣沖破出來,轟隆的巨響,使得整個阿曼城都跟著震動。

      因為沙蟲襲擊,整個阿曼城都混亂起來。

      拉赫曼出去後,其他人也匆匆忙忙地跟著出去,尋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只有那群舞孃們惶惶不安,在原地驚慌地尖叫著,不知怎麼辦。

      迪奧普斯抱著懷裡有些醉意的人不動聲色地跟著眾人出去。

      突然,遲萻趴在他肩膀上,伸出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朝跟過來的舞孃道:「這是我男人。」

      溫娜對上那雙黑曜石一般耀眼的眸子,即便沒有看清楚這女人長什麼模樣,卻不知為何心裡生起些許怯意,這是作為阿曼城第一美女從來沒有的情緒,讓她感覺到十分陌生。

      接著,就見到那位花都的王子殿下突然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種非常溫柔的微笑,說道,「聽清楚了嗎?我是她男人!」

      溫娜木然地點頭,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那位王子殿下抱著人走出帳蓬。

      直到他們離開,她才反應過來,差點抓爛臉上的面紗,覺得自己被人蠢弄了。

      這片大陸,有哪個女人敢這麼光明正大地聲稱花都的王子是她男人的?這女人真是好大的口氣!作為富饒強大的塔蘭斯城的王子殿下,除了他的王子妃外,他還可以擁有無數的情人,根本不是一個女人能獨占的。

      「溫娜,快走吧,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經過的一個舞孃拉著她,慌忙出去。

      溫娜哼了一聲,重新振作起來,只要那位王子殿下沒有離開阿曼城,她就有機會。

      ****

      出了帳蓬後,能看到白天時整齊乾淨的阿曼城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混亂逃生的人類,街道兩邊支起的帳蓬倒塌,地上到處都是垃圾,阿曼城中的士兵匆忙地趕往城牆斬殺襲擊的沙蟲。

      火光照亮這些逃生的人類驚慌的面容,兩人被擠到角落裡。

      遲萻將手搭在迪奧普斯的手臂上,踮起腳眺望著夜色下的阿曼城,問道:「發生什麼事?」

      迪奧普斯低頭看她,似乎很驚訝的樣子,「你沒喝醉?」

      這可疑的失落語氣算什麼?難怪先前他一直在灌她喝酒。

      遲萻對這位王子殿下的節操不能太過期待,決定無視他的話,繼續問道:「王子殿下,發生什麼事情?」

      「如你所見,沙蟲夜襲。」王子殿下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

      遲萻相信他的話才有鬼,她扯著他頭上的帽巾,迫得他微微彎身後,帶著酒氣的甜軟氣息噴拂在他耳邊,「這是你讓人幹的?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錯了。」迪奧普斯雙手纏上她的腰肢,將她攬到懷裡,旋身一轉,就避開往這兒摔來的路人,往角落裡又挪了下,和那些經過的路人保持距離。他的唇湊到她耳邊道:「這一帶一直有沙蟲活動的痕跡,不過一般人探查不出來,我來這里之前,就已經感覺到沙蟲活動的範圍,知道阿曼城東邊的占卜塔那邊會出事……」

      他親吻她的耳珠,那裡是她的敏感地帶,感覺她帶著酒意的身體軟下來,眼裡滑過幾許幽光,繼續道:「你知道麼?阿曼城地下生活著大量的黑暗生物……它們靠汲取人類心中的黑暗為生,所以這座城才會變成罪惡之城,它們甚至捕捉妖精……」

      「什麼?」遲萻吃驚地看著他。

      迪奧普斯親吻她的眼瞼,微微地笑道,「這次的事情,是妖精的憤怒下的行為,我只是推動一下。」

      遲萻消化完他的話後,轉頭看向街道上依然在逃難的人群,深深地吸口氣。

      妖精雖然是這片大陸中傳說中的強大存在,可妖精也有強弱之分。

      強大的妖精,擁有可怕的自然威力,人類拿他們沒辦法,也不敢觸其鋒芒,但一些弱小的妖精,若是離開妖精森林,被人類捕捉,以人類的劣根性,他們將會迎來苦難的命運。

      對於這罪惡之城竟然能捕捉妖精一事,遲萻一點也不奇怪。

      人類總能因為巨大的利潤而做出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縱使會讓他們粉身碎骨,在利益面前,卻不算得什麼。

      過了會兒,街道上的人終於少了很多,遲萻問他,「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

      迪奧普斯抬頭看向夜空,傾聽著風的妖精帶來的消息。

      突然,迪奧普斯感覺到遠處占卜塔的異動,微微瞇起眼睛,拉著她往阿曼城的占卜塔跑去。

      遲萻也感覺到占卜塔的異動,她是占卜師,對占卜的力量更敏銳,明白這些占卜師應該正在占卜那些逃跑的妖精的行蹤。

      當即她咬破手指,虛空畫一個血符,念一聲疾,血符生成,朝占卜塔的方向疾飛而去,擾亂占卜的軌跡。

      迪奧普斯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街道邊的燈柱上盛放著一枚枚月光石,他的雙眼在幽暗的燈光下詭譎難辯。

      「這是占卜師的力量?」他問。

      遲萻遲疑了下,說道:「和占卜師差不多,但有些不同。」占卜師引用神秘的星辰力量卜吉問兇,而天師則引天地靈氣入體垂煉,化為已用,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原理。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她,半晌點點頭,停下腳步,拉著她往回走。

      遲萻這個血符打亂了占卜師的占卜軌跡,模糊他們的占卜,不必擔心他們會干預那些逃亡的妖精。只要沒有占卜師插手,罪惡之城的人想要將逃跑的妖精重新捕捉回來,估計是沒辦法辦到。

      街道上的人漸漸地變少,城牆那邊依然是殺聲一片,士兵們正在驅趕沙蟲,風中飄來一股血腥味,混合著沙蟲身上特有的羶腥味兒,有些難聞。

      迪奧普斯見她皺眉的樣子,笑道:「再忍忍……」

      突然,他探手將她摟到懷裡,身體往旁一躍,跳到街道旁邊的屋頂上,俯首看向從地上冒出來的東西,是一條一米長的沙蟲,它們渾身漆黑,就一條蛇,只是沒有蛇的腦袋,頭頂上是一張占據整個腦袋的口腔,可以看到那鋸齒一樣的牙齒,還有牙齒中鮮紅色的口腔,看起來實在噁心。

      「塔蘭斯國的王子,原來是你。」一道幽冷的聲音響起。

      遲萻順著聲音看去,發現街道下的角落裡,一個渾身裹著斗蓬的人站在那裡,那裡是燈光的死角,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從聲音可以判斷這是一個男性。

      迪奧普斯面無表情地道:「你是火妖精的朋友,為什麼要殘害妖精?」

      「當然因為我討厭妖精!」那人說道,從黑暗中走出來,他仰臉看著屋頂上的兩人。

      那是一張非常俊美精緻的容貌,滑落的斗蓬中可以看到他紅色的捲髮,還有發間那屬於妖精的尖耳朵。

      這分明就是個妖精。

      「你自己就是妖精,何必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迪奧普斯對他嗤之以鼻。

      那妖精冷冷地看著他,目光落到遲萻身上,突然忍不住笑起來,「迪奧普斯,你長大了。」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突然轉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黑夜裡,那條沙蟲重新鑽進地裡消失。

      迪奧普斯這才抱著遲萻從屋頂跳下來,拉著她回下榻的酒館。

      酒館一樓的人很多,都是一群擔心沙蟲攻破城牆闖進來的旅人,坐在那兒緊張地等待消息,只要那邊沒有傳來好消息,他們就沒辦法安心地回房休息。

      連酒館的老闆都緊張地陪在那兒,時不時地喝口酒來消除心中的緊張。

      見到迪奧普斯他們回來,眾人只看一眼,很快又調轉目光,繼續關注外面的戰況。

      迪奧普斯抱著遲萻回房,開門就見羅德尼等人已經等在那兒。

      「王子,被捕捉的三個妖精已經平安離開。」羅德尼匯報。

      迪奧普斯朝他們說一句辛苦了,對他們道:「你們明天就回塔蘭斯。」

      「王子您呢?」羅德尼問道。

      「我在這裡再待兩天,之後會去巡視邊境,屆時再回塔蘭斯。」

      將一群騎士打發後,迪奧普斯伸了個懶腰,轉頭就見遲萻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白淨的臉蛋上染上暈紅,顯然酒意還未退。

      看到她這樣,迪奧普斯輕輕一笑,將她抱起來,一點也不介意地抱她進浴室洗澡。

      遲萻只是有些醉,但並沒有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被他抱進浴室時,就推著他道,「我自己洗,你不准動手動腳。」

      如果真的不動手動腳,那就不是王子殿下了。

      他從她身後擁抱她,貼著她的頸項道:「親愛的,讓我服侍你吧,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十分舒服的。」

      「是你自己舒服吧。」遲萻嘀咕道,因為手軟腳軟的,也沒辦法拒絕他,只好由著他。

      王子殿下生平第一次屈尊降貴地服侍人,而且還是他心愛的女人,雖然少不了動下手腳,但也沒有做什麼讓她抗拒的事情,只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不知打哪裡躥來的藤蔓蠢蠢欲動,在她身後張牙舞爪,時不時地蹭蹭她的腳。

      氤氳的霧氣在浴室裡瀰漫,遲萻也沒有看到身後的情況,只是忍不住踢踢腳,嘀咕道:「別碰我的腳……」

      迪奧普斯親吻她的臉,柔聲道: 「好,不碰。」

      那些藤蔓很聽話地扭著身體離開,只是看起來依依不捨。

      「不碰什麼?」遲萻沒那麼好唬弄。

      迪奧普斯將她壓到牆上,親吻她的臉,努力地轉移她的注意力。遲萻看不清楚霧氣中的情況,加上有這位王子殿下一直在干擾她的注意力,倒是沒有發現什麼。

      洗完澡後,遲萻軟綿綿地爬到床上,濕潤的頭髮被他用妖精的咒語瞬間弄乾,方才讓她窩在被窩裡,而他繼續黏上來,理所當然地將她摟到懷裡。

      遲萻懶得和他計較這種事情,趴在他懷裡問道:「你和阿曼城的城主是什麼關係?他會不會知道今晚的事情和你有關?」

      「我們只是利益的交易,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迪奧普斯意味深長地道。

      一個成功的商人,才能真正讓這座惡罪之城在沙漠中屹立不倒。

      遲萻聽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一下拉赫曼,拉赫曼是罪惡之城的城主,大教九流的朋友都有,連尊貴如塔蘭斯城的王子,也是他的朋友。可也因為他是罪惡之城的城主,所以必要的時候,他的朋友可以毫不猶豫地反捅他一刀。

      只為了各自的利益和目的,沒有誰對誰錯。

      「剛才那個妖精是誰?」遲萻又問。

      迪奧普斯沒有回答,而是摟著她就親過來,吻得她不由自主地回應後,才聽到他嘆息一般地道:「親愛的,我就在你身邊,可你卻只關心其他的妖精,難不成我沒辦法滿足你?」

      「……滾!」遲萻對這位奔放的王子殿下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正在談很正經的事情好麼?為什麼他總能扯到其他的事情上?

      迪奧普斯自然沒滾,將她摟更緊更,聲音變得低沉而陰冷,「萻萻,別想離開我,否則我會……製造一個牢籠,將你關起來!」

      遲萻背脊莫名一寒,被這位王子殿下驚悚到,總覺得他所說的牢籠絕逼不是什麼好東西。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4:29 PM

48、妖精國度

      天亮後,沙蟲悉數退回地下,消失無蹤。

      空氣中還瀰漫著戰火的氣息,血腥味與沙蟲被燒焦的氣息,以及還未消散的羶腥味混合在一起,在阿曼城上空飄蕩,伴隨著沙漠特有的躁熱的氣息飄進城裡。

      遲萻在這樣可怕的異味中清醒,差點忍不住吐出來。

      這樣的味道實在是太古怪了,很考驗人的意志力。

      窗口處不知何時爬過一叢藤蔓,在晨光中迎風招展,很快空氣中的味道漸漸散去,清新的森林氣息取代那種可怕的味道。

      遲萻轉頭看向懶洋洋地倚靠在床上的男人,他的上半身裸著,只在腰線上繫著一條長褲,可以看到那性感的人魚線,滑入褲頭中。銀色的頭髮散落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兩種不同的顏色,給予視覺上一種強烈的反差,無不撩動著人的視覺神經。

      這真是勾人的妖精。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藤蔓是他召來的,看到它們迎風招展的樣子,就覺得和它的主人一樣有點小邪惡。

      遲萻忍不住捂臉,明明是那麼清新的小藤蔓,為什麼她總覺得它們很邪惡?

      「天色還早,繼續睡會兒。」男人探臂將她摟到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遲萻趴在他胸膛上,打了個哈欠,說道:「恐怕你想睡也沒辦法了。」

      這話剛落,兩人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在酒館外響起。

      不久後,他們的房間被人敲響,是阿曼城城主——拉赫曼派人過來請塔蘭斯國的王子過去。應該是他得到妖精逃離的事情,懷疑到這位王子身上。

      遲萻轉頭朝床上的男人笑,施施然地從他身上滾落到一旁。

      迪奧普斯只得無奈地嘆息一聲,他俊美的面容在晨光中,顯出幾分落寞,不過遲萻一點也沒有被這假象欺騙,該幹嘛就幹嘛。

      他讓門外的人稍等片刻,起身去換衣服。

      打理好儀容後,見遲萻依然窩在床上,迪奧普斯挑眉問道:「親愛的,難道你捨得離開我?我可是時時刻刻都捨不得離開你。」

      遲萻不為所動, 「親愛的王子殿下,阿曼城城主還在等你,你快去吧。」

      迪奧普斯嘆息,俯身給她一個纏綿的吻,說了句「在房裡等我,別亂跑!」,方整了整身上寬大的長袍,打開門出去。

      門外的腳步聲消失後,遲萻坐了會兒,一躍而起。

      不趁這機會亂跑才怪。

      遲萻在酒館的一樓吃了點早餐,順便收集消息,大多都是一些沒用的消息。接著她在酒館附近賣衣服的店裡,用幾枚銀幣購買了一套質地不錯的舞女的衣服,將自己打扮成一個舞女。

      當初莉莉安和法藍逃進阿曼城時,莉莉安和法藍打扮成流浪的舞女和吟遊詩人,在阿曼城中被欺負得可慘了,現在遲萻舊地重遊,怎麼著也得給莉莉安報仇不是。

      最重要的是,她要去取回當初莉莉安身上被搶走的東西。

      舞女的衣服最大的特點就輕盈暴露,極盡所能地重點展現女人的優點,性感而嫵媚,輕薄的紗衣,若隱若現的性感曲線,腰間和手臂上繫著的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音,行走時像跳舞的精靈,步伐輕盈優美。

      莉莉安的身材非常棒,高聳的胸部,腰細的腰肢,挺翹的臀部,細長勻稱的雙腿,穿上舞女的衣服時,更是性感漂亮。

      只是……遲萻低首看到胸口上細碎的吻痕,臉色有些黑。

      她側身看著鏡子,發現後背同樣佈滿密集的吻痕,忍不住想要撓那位王子殿下幾爪子,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留在她身上的痕跡,這不是擺明著告訴別人,她是有主的了麼?

      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讓人圍觀這種東西的地步。

      遲萻只好鬱悶地裹上斗蓬,盡量不露出胸口和後背的地方。

      最後,遲萻將黑色的面紗別到耳後,半掩住臉,只露出一雙黑眼睛,方才打開門出去。

      ****

      阿曼城經歷一個晚上的戰鬥,人們的精神高度緊繃,大多數撐不下去陷入沉睡,此時街道上路過的行人一臉困乏,街道兩邊的商舖很多還沒有開門營業,就算開門營業,店裡的服務人員也大多是憔悴疲憊的。

      遲萻踮著腳,輕盈地走過,故意往一些髒亂人少的街道走。

      她在好幾個店舖裡轉了下,買一些在旁人看來沒什麼關聯的東西,方才施施然地離開。

      走了會兒,遲萻感覺到身後跟蹤的氣息。

      她彷彿走累了,扶著牆歇息,手指在牆上劃下一個符文,半晌方才直起身,繼續往前走。

      身後跟蹤的人從兩個變成四個,接著變成六個。

      遲萻在一家賣香水的店舖前停下,正準備進去,突然幾個男人朝她走來,她驚慌地想往旁退開給他們讓路,誰知他們一個勁兒地往她身邊擠來,逼得她不斷地往旁邊退。

      「你們想幹什麼?」她一臉慌張地問,左右張望,想要逃走。

      那些男人沒有回答她的話,朝她露出淫邪的神色,一個勁兒地簇擁著她往旁邊一條昏暗的巷子走,不著痕跡地將她和路人隔開。遲萻一臉畏懼的樣子,垂下的眼瞼遮住眼中的思緒,一隻手按著臉上的黑紗,十分慌亂,不由自由地被他們推著走進巷子深處。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他們幾人,一群人將她圍在中間。

      沙漠民族一般高大健壯,顯得被圍在中間的女人有些嬌小柔弱,也因為這樣的嬌小柔弱,讓人忍不住放鬆警惕。

      「行了,看看這女人長得怎麼樣,值不值錢。」一個男人說道。

      一隻手直接扯開遲萻臉上的面紗,她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彷彿被嚇得都說不出話來。

      看清楚她長相的男人吹起一聲口哨,「長得還不錯,細皮嫩肉的,應該是哪個貴族的情人。」那人說著,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痕跡。

      那貴族一定很疼惜她,才會在她身上弄出這麼明顯的痕跡。

      「貴族的女人,滋味比普通的平民好多了。」另一個男人舔著唇,一臉淫穢之色,伸手就朝她臉上摸過來。

      「阿貝德,住手!」一個男人攔下他,「現在可不是風流快活的時候,現在的女人太少了,先讓老大過目,看看他滿不滿意。」

     阿貝德失望地收回手,說道:「好吧,先帶她走。」

     遲萻扯緊身上的斗蓬,縮著腦袋,掩飾眼裡的殺意。

     六個男人商量幾句,就由阿貝德和一個男人將遲萻的雙手縛住帶走,其餘四個離開,繼續去街上尋找落單的女人。

     他們看遲萻這副柔弱的樣子,長得又膚白貌美,一副被男人過份疼愛的樣子,這樣的女人,只會依靠男人的寵愛而活,一般沒什麼威脅性,所以這群人並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你、你們要帶我去哪裡……」她哆嗦著問。

      阿貝德拉著束縛她雙手的繩子,用一種噁心的眼色將她渾身看一遍,「你乖一點,否則要吃苦頭的,我們老大一向喜歡馴服烈性的野貓。」

      說著,又舔著唇,用目光繼續視線強姦她的身體。

      那兩個男人帶遲萻往巷子深處走去,這巷子裡住的大多數是阿曼城中有名的惡人,他們作惡多端,但因為阿曼城的特殊性,讓他們免受法律的責任,在這裡橫行無忌,做著黑暗的勾當。

      遲萻被他們帶到一間門口低矮的房子前,兩人推著遲萻彎腰走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門後的房間卻很寬敞高大,這裡的光線很黑,點著一盞油燈,空氣中散發一種混合著燈油的霉味,有些嗆鼻。

      遲萻冷眼看著那兩個男人和屋子裡的一個男人交涉兩句,就帶著她往裡面走,那裡有一扇門,門後是一條昏暗的通道,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通道裡沒什麼人,三人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地方格外的清晰。

      不過遲萻能感覺到通道兩邊的房間裡有很多人的氣息,他們的武力都很強,不容易闖進來,也不容易逃出去。

      來到最裡面的一間房,阿德貝上前去敲門,得到裡面的允許後,方才恭敬地帶遲萻進去。

      門後的房間十分豪華,隨處可見昂貴的寶石和色彩艷麗的手工針織掛布、柔軟的絲稠、和性感的舞女,她們溫順地圍著坐在寶石沙發上的一名長著絡腮鬍子的男子,柔軟甜蜜的身體伏在他身上,任人肆意地玩弄著。

      四周放著月光石,月光石柔和的光線使得這一切蒙上一層視覺的奢華。

      「老大,你看看這女人怎麼樣?」阿德貝將遲萻推上前,一臉討好地問。

      那男人將懷裡的舞女推開,站了起來。

      他的身材高大、體格壯碩,站起身時,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一雙犀利的鷹眼,讓人不敢與他對視,他是這一帶中有名的鷹眼老大——薩利赫。

      薩利赫打量遲萻,一雙眼睛能丈量女人的肉體,「長得不錯,像冰雪的女人。」他摸著下巴,「難不成這是從卡利維特逃亡的女人?」說著,他對遲萻道:「女人,過來。」

      遲萻看他半晌,雙手被縛著,柔順地走過去。

      薩利赫下意識地伸手要將她摟進懷裡時,突然一把泛著寒芒的刀抵住他的心口。

      「你幹什麼?」屋子裡的人瞬間驚住,緊張地喝道:「還不快放開薩利赫大人!」

      縛住她雙手的繩子斷成兩截掉在地上,遲萻手中持著一把鑲著紅寶石的刀,那刀尖不退反進,尖銳的利器微微刺進男人的胸膛,殷紅的血染紅他身上白色的長袍。

      薩利赫的神色變得陰蟄,冷冷地道:「女人,這不是你該玩的東西,太危險了。」

      說著,他伸手過來就要捉住她,動作非常快。

      遲萻扭身躲過他這一抓,抬腳朝他腿肚踹去,這一腳蘊含著強大的靈力,竟然讓薩利赫一個大男人半跪在地上。

      遲萻手中的刀改為橫在他脖子上,笑得非常甜美,「薩利赫,千萬別衝動,不然這刀會割破你的喉嚨,到時候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她嘴裡說得輕巧,可是那刀已經往薩利赫的脖子劃去,一條血痕乍現,薩利赫疼得說不出話來,知道今天遇到硬茬。

      阿德貝下意識地就想要出去叫人,遲萻頭也未抬,抬手抽出薩利赫腰間的寶石短刀甩過去,那短刀扎進阿德貝的腳跟處,讓阿德貝摔了個跟頭。

      另一個男人清楚地看到這一幕,從那女人抽出老大的短刀到阿德貝摔倒,時間非常短,卻非常精準,嚇得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其他幾個舞女也嚇得癱軟在一旁瑟瑟發抖。

      遲萻捏碎手中的藥丸,將它丟進桌上的酒杯裡,藥丸遇到酒水即融,甜膩的香味在室內飄蕩。

      眾人只覺得身體發軟,不由自主地倒下來,力氣從身體裡抽離,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薩利赫同樣癱軟在地上,心中大駭,但到底是個硬角色,臉上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陰狠地道:「你到底想做什麼?這裡是阿曼城最黑暗的墮落之地,不管你想做什麼,你都不會有機會活著離開。」

      「是麼?」遲萻把玩著手中的短刀,這刀是沙漠民族的工藝,是她在酒館中摸來的,上面鑲嵌的紅寶石非常漂亮,而它也足夠鋒利,非常趁手。

      遲萻朝他笑了笑,問道:「薩利赫,這刀漂亮麼?」

      薩利赫陰沉著臉不說話。

      遲萻在他手臂劃了一刀,血花迸濺,空氣中甜蜜的香味中混入一種腥甜的味道,顯得更迷人。她覺得似乎不夠,又在他另一隻手和兩條腿上分別劃一刀,深可見骨,血腥味越發的濃郁,這樣的傷,沒有占卜師的治療,短時間內別想好。

      她似乎覺得很不錯,一邊欣賞薩利赫的痛苦,一邊問道:「疼不疼啊?不疼的話,還可以再補上兩刀,要不?你雙腿間那東西不要了吧?」

      那些舞女嚇得瑟瑟發抖,連先前還對遲萻產生淫邪之心的阿德貝也差點嚇尿。

      這女人是個狠角色。

      薩利赫疼得臉孔扭曲,終於熬不住,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見他終於識趣了,遲萻才說道:「將我的東西還給我!」

      「什麼? 」

      「卡利維特的信物。」遲萻盯著他,臉上的笑容斂去,狠戾地道:「薩利赫,我知道你和火都霍奇拉斯的交易!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和我交易,或者你直接去死!你放心,死了我會給你的亡魂超渡的。」

      薩利赫神色陰沉地看著她,突然說道:「半個月前被捉到這裡的女人是你?」

      遲萻不說話。

      「你是卡利維特的公主。」他肯定地說,「當時來救你的騎士應該是卡利維特國的宮廷第一騎士法藍·烏奇斯。」

      聽到這話,遲萻朝他胸口重重地踹了一腳。

      薩利赫雖然疼得快要昏過去,卻也肯定自己的猜測。

      當初他讓人將法藍的四肢都劃傷,和他現在身上的傷一模一樣。要不是答應過火都霍奇拉斯的王子,要將活著的卡利維特第二公主捉回去,也不會因為有顧忌讓他們逃走。

      遲萻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不理腳下的男人疼得臉色慘白,低頭俯視他,再次問道:「薩利赫,你的選擇呢?」

      ****

      迪奧普斯剛從阿曼城城主的帳蓬出來,就得到消息,沉著臉匆匆離開。

      拉赫曼正為昨晚沙蟲襲擊和妖精逃跑的事情愁眉苦臉,擔心今晚沙蟲仍會繼續繼襲擊,就聽說剛離開的迪奧普斯匆匆忙忙地趕往城中有名的黑暗的墮落之地而去時,一臉驚訝。

      「他去那裡做什麼?」

      「聽說塔蘭斯王子昨晚帶來的情人被鷹眼的老大薩利赫的人捉去了。」

      拉赫曼一拍大腿,高興地道:「我正愁著怎麼勸說塔蘭斯王子和我合作,這機會就來了!來人,快去組織護衛兵,咱們去幫塔蘭斯王子奪回他的情人。」

      說著,拉赫曼摩拳擦掌地站起身,渾然沒戰鬥一晚的疲憊,帶著人匆匆忙忙地追上塔蘭斯的王子,在鷹眼的地盤前攔下他。

      迪奧普斯臉色淡淡的,一雙紫色的眼睛醞釀著危險的風暴。

      這位王子越是平靜,反而越危險。

      拉赫曼早就知道這位王子的德行,見他這模樣有點兒發悚,不過為了更大的利益,他仍是腆著臉上前,說道:「親愛的迪斯,聽說薩利赫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竟然對你的情人出手,你放心,我這次一定不會放過薩利赫,這就去幫你將你的情人從魔鬼的手中拯救出來。」

      迪奧普斯似笑非笑地看他,說道:「城主的消息真靈通。」

      拉赫曼呵呵地笑著,一點也沒有被識破的尷尬,厚著臉皮跟著他一起往鷹眼薩利赫的地盤走去。

      「迪斯,你放心吧,薩利赫會給我面子的,我定會將你的情人平平安安地拯救回來。」拉赫曼一路絮叨著。

      迪奧普斯反而不著急了,笑著說:「拉赫曼,你不用太緊張。」

      拉赫曼尷尬地笑著,怎麼可能不緊張,要是這位王子殿下的情人真的出什麼事情,不說薩利赫要倒霉,連罪惡之城也要跟著倒霉,他從來不會小瞧這位塔蘭斯國的王子,他的手段和他像妖精般俊美的外貌一樣引人注目,讓人不敢掉以輕心。

      雖然鷹眼在罪惡之城中少有人敢招惹,但城主都帶著護衛兵過來,這些人也不好明著和城主作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如入無人之地走進來。

      來到巷子最深處的一間房子前,城主護衛兵將跑出來擋路的人推到一邊,朝里面嚷嚷道:「薩利赫在麼?城主有事找他!」

      屋子裡的男人聽到這話,心中一個咯噔,等他出去,看到城主拉赫曼親自來了,旁邊還有一個貴族打扮、一身貴氣的俊美男人時,心裡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忙殷勤地迎過來問道:「城主光臨大駕,不知有什麼事?」

      拉赫曼彎腰進入門,一邊道:「沒事,我們來找薩利赫,他在哪裡?帶路吧。」

      那男人仍是想要說什麼,就被城主的士兵架著往裡頭走,沒辦法,只好帶他們去薩利赫的房間。

      「這裡就是我們老大的房間。」那男人垂頭喪氣地說。

      拉赫曼看著緊閉的房門,突然往空氣中嗅了嗅,說道:「這味道真奇怪,是不是太甜膩了?」

      「城主,這好像是血腥味。」旁邊一個士兵小心地道。

      聽到這話,眾人驚了下,忙看向迪奧普斯。

      迪奧普斯面無表情地上前,一腳朝那門踹去,啪啦一聲,門被他踹裂,再補上一腳,那門終於歪倒在一旁。

      王子殿下這不優雅的暴力行為震住在場所有的人,直到拉赫曼催促一聲,護衛兵們才反應過來。

      護衛兵過去將歪倒的門推開,往裡一看,當看清楚屋子裡的情況時,所有人瞪大眼睛。

      屋子裡的人也瞪大眼睛看他們。

      拉赫曼興沖沖地上去,原本以為會看到薩利赫欺負迪奧普斯的情人的一幕,哪知道卻看到一個黑髮黑眼的舞女腳踩在渾身是血的薩利赫的胸口上,周圍的人倒了一地,空氣中的甜腥味道比外面更濃郁。

      「這……」拉赫曼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迪奧普斯走進來,看著屋子裡的情況,突然緩緩地笑了,俊美的面容宛若冰雪消融,笑得人心生寒意。

      遲萻對上他深沉的眼睛,後背發涼,覺得這位王子這時候笑得好蛇精病啊。

      然後,她就聽到他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萻萻,你在做什麼呢?你怎麼能碰我以外的男人?」

      遲萻: 「……」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4:44 PM

49、妖精國度

      迪奧普斯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大步地走過去,看也沒看地上癱著的人一眼,伸手就將遲萻攬到懷裡,再將她臉上的面紗重新戴回去,十分小氣地不准人看到她。

      拉赫曼終於反應過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再看地上的薩利赫,可以從他身上的痕跡和他慘白的臉色看出他此時受的傷極重,讓人一時間不敢相信。

      薩利赫是一個強壯的男人,武力也不錯,作為一個盤踞在罪惡之城中勢力龐大的鷹眼老大,他不應該這般輕易地被人打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或者是塔蘭斯王子的情人並不是普通的女人?

      拉赫曼忍不住將目光移到迪奧普斯懷裡的人身上,可惜迪奧普斯已經將人用斗蓬裹住,除了一雙眼睛,什麼都沒有露出來,也無從探查起。

      「哎呀,親愛的薩利赫,你沒事吧?」拉赫曼一邊問著,一邊讓人去找藥師過來。

      遲萻站在那裡,冷眼看著,然後悄悄扯了下迪奧普斯的衣服。

      迪奧普斯轉頭對拉赫曼道:「拉赫曼,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們先走了。」

      拉赫曼看了一眼他懷裡的女人,雖然心裡仍是對薩利曼這事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強行將人留下,畢竟一開始,就是鷹眼的人將塔蘭斯王子的情人捉過來的,理不佔在薩利赫這邊。

      除此之外,不管薩利赫做了什麼,他到底是阿曼城的人,拉赫曼總不能明擺著幫外人。

      幸好塔蘭斯王子沒有追究這些,拉赫曼放下一顆心,忙讓人將他們送出去,便坐在這兒,等藥師過來。

      藥師很快就過來,先檢查薩利赫身上的傷。

      當眾人看到薩利赫身上的傷痕時,都有些不忍直視,從這些傷口可以看出,對方對他有多怨恨,才能下這麼重的手。

      罪惡之城裡的每一個人都不無辜,所以在他們享受著各種不法勾當帶來的利益時,也做好被人報復的準備,薩利赫的人敢對塔蘭斯國的王子的情人下手,他這樣的下場也是應得的,所以連拉赫曼也不好說什麼。

      「薩利赫先生的傷勢太嚴重了,需要請占卜師治療才行。」藥師說道。

      占卜師給人治療時極耗力量,會影響他們的占卜能力,一般不會輕易地請他們治療外傷。拉赫曼也很不捨如此勞動占卜師,不由問道:「如果只是普通治療,不請占卜師呢?」

      「那麼薩利赫大人身上的傷會導致他無法正常行走,也無法再使用武力。」藥師表示無能為力。

      拉赫曼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可見那女人對薩利赫下手有多重。

      沒辦法,拉赫曼只好讓人去請一位占卜師學徒過來,先簡單地治療,想要一下子好的話,以占卜師學徒的能力,還沒有辦法,但已經足夠了。

      可是很快地,拉赫曼又有了新的煩惱。

      因為這些人不管有沒有愛傷的人,都渾身癱軟,沒有力氣,彷彿惡魔拿走了他們身體裡的力氣一樣。不管藥師試了多少方法,餵他們喝了多少藥,都沒辦法治好他們身上虛軟無力的現象。

      「對不起,大人,我們無法分析這幾人身上的情況。」藥師一臉愧疚地說。

      拉赫曼請了幾個有名氣的藥師過來,發現這些藥師們都無能為力,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前迪奧普斯會走得這般乾脆,原來還有後招在這裡等著。

      拉赫曼沒有辦法,只能對床上躺著的薩利赫道:「薩利赫,我的朋友,這次我可能沒辦法幫你。你也聽到藥師的話,若是你們想重新積攢力氣站起來,還需要找給你們下藥的人,就是那位塔蘭斯王子的情人。」

      床上的薩利赫面上露出驚愕的神色,不可思議地問:「那女人……是塔蘭斯王子的情人?」

      「是的。」拉赫曼並沒有隱瞞,「這是迪奧普斯王子親口承認的,如果沒有意外,這黑髮姑娘會是他的王子妃。薩利赫,我聰明的朋友,你應該明白,和塔蘭斯國未來的王子妃交惡,並不是一個好選擇,不是麼?」

      薩利赫依然滿臉驚愕,半晌,才緩緩地道:「你說得對……」

      薩利赫不得不重新審視卡利維特國的第二公主,沒想到當初像喪家之犬一樣逃亡的公主,如今卻會像一個複仇使者強勢歸來,如果她以後真的會成為塔蘭斯國未來的王子妃的話,霍奇拉斯國的王子算什麼,聰明的人懂得如何選擇。

      ****

      遲萻鷹眼的地盤的時候被人綁著進來,離開時,是被城主的護衛兵恭恭敬敬地送出來。

      這強烈反差的一幕讓附近的人露出驚愕的神色。

      鷹眼的人時常在街上擄走一些落單的外來女人,周圍的人都知道,但對此的態度都是沉默不言,見怪不怪。

      哪知有一天,鷹眼的人卻陰溝裡翻船,讓人不由得好奇起遲萻的身份。

      遲萻此時並沒有理會那些人好奇的目光,一直在窺視著身邊這位王子的臉色,總覺得有點兒不太妙。

      回到酒館後,王子殿下反手將門關起來。

      那咯拉的關門聲,讓遲萻心臟也跟著跳了下,不過很快她就恢復平靜,將身上的斗蓬和面紗摘下來。

      只是剛弄掉面紗,遲萻就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親愛的,你穿成這樣真好看。」

      王子殿下用妖精一樣優美的聲音說道,強壯的體魄貼到她的後背,一隻手攬著她的腰,手指輕輕地撫著她柔軟的腰肢,手指像彈豎琴一樣,在她的肚臍附近留連撫弄。

      酥麻的感覺從背脊躥到尾椎骨,遲萻控制不住輕吟一聲,然後趕緊咬住舌。

      男人將她翻轉過身,俯首就吻過來,將她的聲音吞噬,有力的手掐著她的腰,將她抱起,放到他的大腿上,炙熱的唇舌碾壓著她的唇齒,汲取她嘴裡的氣息,兩人的身體都在這吻中發燙。

      「等等……」遲萻掙扎著解釋,「我去那裡是有原因的。」

      男人的唇落到她嘴角,看她大口地喘著氣,又吻了一下,說道:「我知道。」

      「……」

      遲萻沉默了下,終於爆發了,「你既然知道,現在還壓著我做什麼?放開!」

      這傢伙這樣嚇她很有趣麼?天知道她最悚的就是他犯蛇精病的時候,那時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迪奧普斯抱著她坐到沙發上,給她拍撫胸口,目光落到她起伏的胸部,那裹在兩塊性感的小碎布中的渾圓一鼓一鼓的,像兩隻快要出籠的白兔,可愛極了,讓他的目光燃起兩簇火焰,一隻手捧住她挺翹的臀部,愛不釋手地揉捏著。

      「色狼!」遲萻扭身想避開。

      他將她的身體壓到懷裡,制止她的扭動,恐嚇道:「你別動,小心我在這裡辦了你。」

      遲萻非常識趣地僵著身體不動,由著他將自己揉進懷裡,與他高昂的慾望相貼,可喜可賀的是,他果然沒有再進一步。
      見她聽話,他反而有些失望,摟著她說道:「親愛的,你真是太厲害了,看到薩利赫的下場,我現在相信你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人,更讓我著迷。」他托起她的一隻手,放在唇邊親吻,一雙眼睛勾魂一樣盯著她,「成為我的王子妃吧!」

      遲萻:「……」

      遲萻被他妖精一樣的眼神勾得臉皮微紅,將手抽出來,當作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說道:「當初我和法藍逃到阿曼城時,被鷹眼薩利赫奪走卡利維特的信物,我必須奪回來,絕對不能讓這東西落入霍奇拉斯國的手中。」

      男人哦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可惜你們今天來得太快,不然我就能拿回來了。」說著,她有些不滿地瞪向他,她連撤退的路線都留好了,哪知道這人和拉赫曼壞了她的計劃。

      迪奧普斯馬上露出一臉歉意的神色,「親愛的,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聽到這話,遲萻心中一喜,覺得這個男人還是有藥可救的。

      接著又聽到他說:「不過下次你要做什麼事,一定要提前和我說,省得我發現你不在,以為你逃走,這會讓我忍不住想將你關在我親手打造的牢籠裡。」

      遲萻:「……」媽蛋!果然不能相信這個男人是正常的。

      「為什麼你一定要認為我會逃?」遲萻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明明她都接受他的蛇精病屬性,這幾個世界都乖乖地和他在一起,他還想怎麼樣?

      迪奧普斯聽到這話,微微愣了下,然後思索片刻,方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你太會跑,每次都讓我遍尋不到。」

      遲萻覺得他說的話很有歧意,卻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造成他這樣的錯覺,而且她發現自己試圖和他談論這件事情時,每次都是無疾而終,久而久之就懶得再試圖掰正他,反正這人已經是蛇精病晚期,掰不過來的那種。

      迪奧普斯也不想談這話題,很快接著剛才的事問道:「需要我做什麼?」他執起她一縷黑髮,聲音如夜中的絮語,溫柔低沉,「你是我的王子妃,為你,我願赴湯蹈火。」

      遲萻差點一腦袋磕到他的臉上,話題別跳得那麼快,而且她幾時答應當他的王子妃了?

      她深吸口氣,冷靜地道:「不用,讓薩利赫親自過來求我。」

      當初莉莉安和法藍在這座罪惡之城吃了那麼多苦,她怎麼可能輕易地放過他們?薩利赫只是個開始。

      迪奧普斯低首看她冷凝的側臉,忍不住微笑起來。

      從當初在沙漠她拼盡全力朝他撲來的一擊,就讓他意識到,懷裡的這人並不溫柔也不良善,只是平時安靜的樣子隱藏得太好了,她沒有一般的女子的溫柔可人,也沒有那些女子的優雅美麗,卻奇特的很符合他的胃口。

      看到她,他一顆心就忍不住激烈地跳動,某道聲音在催促著他,一定要將她狠狠地困在懷裡疼愛,讓她再也沒辦法跑。

      ****

      夜色來臨時,薩利赫那邊再次有了消息。

      薩利赫派人過來,恭敬地呈給遲萻一枚刻著奇特花紋的金幣,這是鷹眼的信物,薩利赫向她投誠。

      「你要過去?」迪奧普斯不太高興地問。

      遲萻嗯一聲,披上斗蓬將自己裹起來,「我要去取回卡利維特的信物。」

      迪奧普斯看她半晌,嘆了口氣,陪她一同過去。

      等見到薩利赫時,某位王子殿下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像防賊一樣地防著他。

      不過薩利赫並沒有感覺到王子殿下對他的敵意,他發現陪同遲萻來的人是塔蘭斯的王子時,終於相信拉赫曼的話,心頭鬆了口氣。

      雖然他選擇與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合作後,無疑會得罪霍奇拉斯國,可是比起塔蘭斯國,霍奇拉斯國又不算得什麼,除非霍奇拉斯國真如傳聞中那樣,將戰火燃燒向整片大陸。

      現階段,與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的合作顯然是明智的。

      「卡利維特的信物在這裡。」薩利赫虛弱地靠著枕頭,努力地將用布包著的東西遞給遲萻。

      遲萻打開來查看,如記憶裡的一樣,卡利維特的國王印章,屬於卡利維特國特有的風雪之心,還有一封信,而這信上的印泥有些模糊,顯然被人打開過。

      遲萻冷冷地看向薩利赫。

      這位高大健壯的沙漠男人馬上垂首,認命地道:「公主請放心,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看過。」

      遲萻冷漠地道:「這次就算了,希望下次我們合作愉快。」說著,遞給他一瓶藥,讓他喝下。

      薩利赫喝完藥後,感覺到被抽離的力氣漸漸地恢復,不再只能軟綿綿地躺在床上,頓時看向那位公主的目光有些不同。

      看來這位卡利維特公主不僅是一個占卜師,更是一個高明的藥師。

      遲萻又與他商量接下來的計劃後,留下其他幾個人的解藥,便和迪奧普斯離開。

      他們乘著夜色而來,踏著夜色離開,並未引起人的注意。

      作為城主的拉赫曼倒是知道他們應該會有什麼動靜,可惜夜晚來臨時,沙蟲又爬出地面,開始攻擊阿曼城,讓他沒有心思搭理其他,只能帶領一群阿曼城的士兵一起斬殺沙蟲。

      城中的藥劑師也在加班加點地研究驅除沙蟲的藥劑。

      「其實要驅除沙蟲很簡單,妖精森林裡有晨光之稱的銀光草就能趕走它們,不過人類很少能見到銀光草。」迪奧普斯一臉事不關已地說。

      遲萻笑著問他,「但這種東西,於王子殿下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擁有妖精血統的人類王子,遊走在人類與妖精之間,兩界都是他的地盤,擁有其他人沒有的境遇,所有一切不可能的東西,在他面前卻顯得微不足道。

      「是的。」王子殿下微微一笑,「想要就來求我啊。」

      遲萻對拉赫曼致以無比的同情,默默為他點蠟。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3 04:58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7-9-14 10:21 AM 編輯

50、妖精國度

      沙蟲連續幾晚襲擊阿曼城,作為城主的拉赫曼被弄得焦頭爛額,最後沒有辦法,只能向擁有妖精血統的迪奧普斯王子求助。

      兩人在帳蓬裡談詳談近一個小時,最後迪奧普斯答應給他妖精森林的銀光草,但同時也和他達成了一份協議,其中就有阿曼城再也不准私下捕捉販賣妖精,若是讓他知道,迎接阿曼城的將會是毀滅之戰。

      「我雖然是阿曼城的城主,但阿曼城的運行卻不是我一個人能作主的。」拉赫曼沉聲說道。

      「但你可以選擇與我合作,不是麼?」迪奧普斯說。

      拉赫曼有些煩躁地抓抓凌亂的黑色捲髮,有些無可奈何。

      阿曼城屹立在沙漠的時間太過漫長,它成為沙漠中的一個罪惡之城,由無數的勢力組成盤根錯節,城主並不是一言堂,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拉赫曼實在忍不住懷疑地問,「親愛的迪斯,能否誠實地告訴你可憐的朋友,這次的事情與你有沒有關係?」

      迪奧普斯修長的雙腿交疊,倚在柔軟的沙發上,手中端著黃金的酒杯,微笑道:「拉赫曼,這個世界膽大妄為的人不少,但能不能當個禍害永遠活下去,就看各人的本事,你說是麼? 」

      拉赫曼用一雙褐色的眼睛深沉地看他半晌,最終道:「你說得對。」

      至此,不再詢問關於妖精逃跑的事情。

      迪奧普斯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拉赫曼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這次的事情是個警告。

      人類為了自己的私慾,敢對強大的妖精出手,那就必須承擔妖精的怒火。

      只是,拉赫曼依然有些心塞,他自認與塔蘭斯國的王子一直互助互利,從來沒有做出損害他利益的事情,可這次這王子卻給他弄了這麼大的難題,還在自己的地盤上,讓人想生氣都沒辦法,最後反而有求於他。

      心塞得快要吐血。

      「銀光草會在天黑之前送過來。」迪奧普斯喝完最後一口酒,將那鑲著紅寶石的黃金酒杯拋到一旁,施施然地站起身,「明天我會離開阿曼城,拉赫曼,再見。」

      拉赫曼跟著站起身,說道:「不多留幾天?難得你來這裡,我還沒有好好款待你呢。」

      「不了。」迪奧普斯微微一笑,「冬天到來之時,我要帶我的王子妃回到塔蘭斯。」

      拉赫曼嘴裡發出驚訝的聲音,然後熱情地道:「我的朋友,那真是恭喜你,你未來的王子妃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女郎,我已經見識過,從來沒有人能讓鷹眼薩利赫摔得這麼慘,可她卻做到了,她真是一個厲害又可敬的女郎。她實在令人著迷,與尋常的女郎不一樣,和你非常般配……」

      不要錢的恭維從這位罪惡之城的城主口裡說出來,迪奧普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抬手打斷他,「拉赫曼,行了,不管你有什麼主意,都和我無關 。」

      說完,他撫平垂落胸前的披肩,走出帳蓬。

      拉赫曼目送他離開,忍不住失笑,「塔蘭斯的王子,是個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他可真是俊美得讓人無法拒絕!溫娜,你也是這麼認為的麼?」

      一個舞孃從彩色的掛簾後走出來,伏跪在拉赫曼腳邊,用柔媚的聲音說道:「城主,溫娜願意侍奉王子殿下,他是溫娜所見的最有風彩的男人,溫娜無法拒絕他。」

      拉赫曼低頭打量溫娜藏在面紗下的臉。

      那雙貓兒似的眼睛嫵媚動人,惹火的身段和調情的手腕,更讓男人欲罷不能,是一個天生的尤物。

      他隔著面紗輕輕地撫著溫娜漂亮的臉蛋,說道:「親愛的溫娜,我十分樂意討好塔蘭斯的王子,但是你知道,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男人,再美麗的女人,在他面前形同無物。除了他認定的未婚妻,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郎如此愛慕。」

      溫娜低頭掩飾眼中的嫉妒和野心,說道:「可我依然願意侍奉他左右。」

      「那好吧,迪奧普斯王子明日將會離開阿曼城,如果你能讓他決定帶你走,那你就跟隨他而去吧。」拉赫曼最終決定讓溫娜去試一試。

      溫娜是阿曼城最美的女人,也是最性感的女人,沒有男人能逃得過她的魅力。

      拉赫曼培養溫娜這麼久,就是想將她送給對阿曼城最有幫助的男人,如果溫娜真的能被塔蘭斯的王子帶回塔蘭斯,相當於他在塔蘭斯放了一個眼線,並沒有害處。

     ***

      夜幕降臨時,阿曼城城主將銀光草混進香料中,丟在高空處的火焰裡燃燒。

      不久後,一股奇特的香味在整個阿曼城瀰漫,籠罩在熱風吹拂的阿曼城上空。

      那味道漸漸地往周圍擴散,那些在天黑之時從沙漠中爬出來的沙蟲在這樣的味道中,來不及逃走便死亡,藏在地下的沙蟲逃過一劫,不過也嚇得紛紛逃走。

      不一會兒,帶給阿曼城幾個不寧之夜的沙蟲之患終於解決。

      發現沙蟲退去,阿曼城的人們開始狂歡起來,每一個人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盡情地跳舞唱歌,喝著美酒,吃著烤肉,到處都是狂歡的人們。

      阿曼城的街道上到處點著火把,火光照亮整座城,如同黑暗中的不夜城。

      遲萻倚著門檻,看著敲門的性感舞孃,挑眉問道:「有事?」

      溫娜沒想到開門的人是她,呆了下,很快就調整好表情,用嫵媚的語氣道: 「我是拉赫曼城主派來的人,迪奧普斯王子在麼?」

      「不在!」遲萻漫不經心地說。

      這話剛落,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道聲音:「親愛的,誰來了?」

      這拆台拆得非常及時,不過遲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依然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神色看著面前的女郎。

      溫娜用憤怒的目光瞪向遲萻,說道:「您真是一個不誠實的人,真主會降罪於你的。」

      她生氣時的樣子,那雙貓兒眼睛更加嫵媚。

      遲萻經歷幾個世界,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的眼睛能這般嫵媚漂亮,就像一隻人型的貓女郎。漂亮的外形賦予女人極大的自信,也不怪她今晚敢過來敲門。

      她伸手摸了下溫娜的眼尾,很自然地用不講理的語氣說道:「我說他不在就不在。」

      溫娜被她摸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遲萻伸手摘下她臉上的面紗,打量這個阿曼城的第一美女,確實很漂亮,但在看過更漂亮的妖精——迪奧普斯後,遲萻並不覺得這位阿曼城第一美女能漂亮到讓人心悅臣服的地步。她的目光往溫娜裹在黑紗中的身體看了看,突然伸手將她摟到懷裡,分別在她的胸部和屁股上掐了一把。

      手感不錯!果然是個性感的貓女郎。

      溫婉這才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尖叫一聲,雙手護在胸部上,「你做什麼?」

      這聲尖叫驚動周圍的客房裡的人,紛紛打開門,探頭一看,當看到摟在一起的女人時,他們也驚呆了。

      遲萻一隻手按在溫娜性感的紅唇上,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真是個迷人的小妖精,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冰雪之城?」

      溫娜:「……」

      「她陪你去冰雪之城,那我呢?」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溫娜抬頭,看到站在遲萻身後的塔蘭斯王子,他的頭髮還沾著水汽,顯然是剛從浴室裡出來,晶瑩的水珠順著他俊美的臉龐滑落,微抿的紅唇像花瓣一樣鮮嫩美麗,讓人忍不住想要採擷,品嚐那味道。

      「王子殿下!」溫娜像看到救世主一樣,掙扎著朝他伸手,「快救我!」

      這女人簡直有病,竟然對身為女人的她出手,而且力氣大得讓她根本掙脫不開來,溫娜不禁對這女人生產一種恐怖感。

      迪奧普斯如她所願地出手,不過卻是嫌棄地將她扯開丟到一旁,然後將那女人摟到懷裡。

      「親愛的莉莉安,你在做什麼?嗯?」迪奧普斯微笑著問。

      那「嗯」的一聲,聽起來很性感,也很危險。

      遲萻肝顫了下,面上卻一副鎮定的樣子,朝一旁驚呆的溫娜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覺得阿曼城不是你的歸屬,你隨時可以來冰雪之城找我!鷹眼薩利赫會安排你來到我身邊,我等你到來。」

      說完,遲萻伸手將門關上。

      溫娜呆呆地看著門,已經沒無法反應。

      關上門後,遲萻轉身面對沉著臉不說話的男人,在他開口之前就搶聲說道:「她是來找你的!」

      迪奧普斯嗯一聲,一雙眼睛危險地看著她,說道: 「既然她是來找我的,為什麼作為我未來王子妃的你,反而去抱這個準備勾引我的女人?萻萻,你不覺得你剛才的行為很不檢點麼?」

      遲萻鎮定地道:「既然你知道她準備來勾引你,難不成我應該讓她進來?想得美!」

      說著,她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趁著這男人沒反應過來之前,遲萻快速地躲進最裡面的房間,就要將門鎖起來時,一隻手擋在門檻上。

      遲萻頓了下,抬頭看著卡在門口處的男人,朝他笑了笑。

      迪奧普斯回以一笑,用非常喜悅的語氣說道:「萻萻,你這是吃醋了?」

      遲萻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她就是吃醋了——只要這男人高興,隨他怎麼認為都好。

      迪奧普斯開心地探手掐著她的腰,將她抱起,旋身一轉,就將她壓到牆上,一條長腿強勢地插入她的雙腿間,俯首與她的額頭相抵,開心地說:「我很高興,親愛的,我們盡快舉辦婚禮吧。」

      遲萻被這個說風就是雨的王子弄得有點兒那啥,含糊地道:「說這個太早,我還沒有復仇呢。」

      「復仇?你要重建卡利維特國?」迪奧普斯問她。

      遲萻搖頭,「不用,重建卡利維特的事情可以交給我的兩位姐妹,莉紗公主和麗絲公主。」

      莉莉安的願望裡只有救出被囚禁在蛇塔里的母親和兩個姐妹,還有不再拖累法藍,並沒有重建卡利維特國的願望,這些可以交給莉莉安的兩個姐妹。

      迪奧普斯鬆了口氣,親吻她的臉,說道:「真是嚇死我了,如果你成了卡利維特的女王,我就沒有辦法娶你,幸好你還有兩個姐妹。」

      成為一國的女王後,是不能嫁到別的國家的,而作為塔蘭斯唯一的王子,迪奧普斯也不可能丟下塔蘭斯國跑過去當她的王夫,所以一般這種情況下,他們是沒辦法結婚的,只能當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迪奧普斯壓根兒就沒想過和她當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這世界的情人擁有各自的自由,無法完全擁的對方,這根本無法滿足他對她那種強烈的慾望。

      這一打岔,終於將剛才的事情翻過。

      遲萻發現對付這種蛇精病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的,心裡有些開心。

      只是直到上床睡覺時,這男人將她摟到懷裡,用吃醋的口吻道:「對了,先前你為什麼要抱著那女人?難不成你對女人……」

      「我對女人沒興趣。」遲萻打斷他的猜測。

      王子殿下仍是不開心,一雙眼睛陰沉沉地看著她。

      遲萻被他看得壓力山大,只得胡扯道:「我總得知道女人的滋味是什麼樣,才能明白王子殿下你的心思,不是嗎?」

      迪奧普斯:「……」

      看到這位王子殿下臉上青紅交錯的神色,遲萻默默地將腦袋縮到被窩裡,忍住心中的狂笑。

      說真的,她有點喜歡這個不矜持的世界,確實挺好玩的。

      雖然迪奧普斯被她另類的言行給驚到,發現自己不僅要防著男人,還要防女人。但為了讓她忘記她今天擁抱的女人的滋味,於是整個晚上,他都不遺餘力地勾引她,讓她真正體會男人的滋味比女人更好,更難以自持,除了最後一步沒有做到外,其他的都做了。

      ****

      翌日清晨,他們離開時,遲萻爬不起來,被王子殿下用斗蓬裹著抱著離開。

      出城後不久,幾名牽著月光龍的塔蘭斯的騎士等候在那裡,迪奧普斯朝遠處吹了一聲口哨,一頭鉑金色的月光龍從遠處飛來。

      他抱著遲萻跳到月光龍背上,帶著其他騎士一起飛往沙漠深處。

      遲萻窩在他懷裡補眠,直到她睡醒時,他們已經來到沙漠中的一處綠洲,在這裡稍作休息。

      隨從將烤好的駱駝肉和果汁端來上,放在他們面前。

      迪奧普斯將她圈在懷裡,餵她吃烤得香噴噴的烤肉,那模樣兒,儼然在照顧個小孩子似的,讓遲萻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接過烤肉自己啃。

      迪奧普斯將果汁端到她唇前,說道:「喝點果汁解膩。」

      遲萻喝了一口果汁,覺得這果汁的味道很像椰子,這是沙椰,長在沙漠中的一種特別的植物,被稱為沙漠的黃金,是旅行的人最喜歡的水果之一,也是這個世界的特產之一,不能以科學來概括。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遲萻問道。

      「巡視邊境。」迪奧普斯盯著她開合的嘴唇,她的唇瓣沾上烤肉的油膩,顯得豐潤可口,突然湊過來,將她正在啃的烤肉叼走一塊。

      遲萻頓了下,回想上個世界的某隻年獸的行為,對這位王子突然的舉動很淡定。

      其他的騎士卻沒辦法淡定,簡直沒法將現在這個抱著情人不要臉地餵食的王子和以前優雅穩重的王子看成同一個人,再次確認他們的王子終於戀愛了。

      戀愛中的人還真是可怕。

      吃過午飯後,眾人繼續上路。

      遲萻裹著斗蓬,靠在迪奧普斯懷裡,看著下方的環境。

      傍晚時,月光龍飛出沙漠,在一處山脈前停下,那裡是塔蘭斯國的一個巡邏隊的營地,他們今晚將在這邊過夜。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迪奧普斯帶著遲萻巡視塔蘭斯的邊境,越走越遠,直到冬天到來之時,他們方才穿越黑暗森林,回到塔蘭斯國。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0:57 AM

51、妖精國度

      冬天降臨在這片大陸的時候,他們終於回到塔蘭斯國的國都。

      塔蘭斯城一年四季如春,森林外面冰天雪地,城裡的溫度也不過是比平時稍冷一些,甚至看不到冰雪的痕跡,依然是一片花團錦簇之景。

      遲萻被迪奧普斯從月光龍扶下來時,就敏銳地發現周圍的視線。

      月光龍停在王宮的一處草坪上,周圍有穿梭的侍女和騎士,塔蘭斯的國王和王后及小公主愛葛妮絲聽到月光龍的聲音,從宮殿走出來,恰巧看到從月光龍背後下來的兩人。

      「迪奧普斯哥哥!」愛葛妮絲高興地撲過來。

      迪奧普斯摸摸小公主的腦袋,朝拉著遲萻父母走去。

      「迪奧普斯,我的孩子,你回來了。」國王朝唯一的兒子微笑,目光落到旁邊的遲萻身上,然後微微笑道:「卡利維特的公主,歡迎你。」

      美麗的王后在一旁微笑,對她表示歡迎。

      遲萻聽到國王的話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拉起裙擺,行一個宮廷禮,「尊敬的塔蘭斯國王、王后,打擾了。」

      王后微笑道:「一路辛苦了,今晚將在宮里為你們舉辦歡迎舞會,莉莉安公主一定要來。」

      「謝謝您的邀請,我一定會到的。」遲萻一臉誠摯地說。

      寒暄幾句後,王后就讓侍女帶遲萻去準備好的宮殿休息,一家四口則進廳堂裡說話。

      國王和王后坐在首位上,小公主被王后抱著,一雙眼睛往兄長身上溜去,許久不見兄長,讓小公主十分想念。

      國王看著迪奧普斯,斟酌著語言,說道:「迪奧普斯,你已經決定讓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成為你的王子妃?」

      「是的。」迪奧普斯一臉認真地說:「父王,我心意已決!除了這位公主,我不需要別的女人!」

      「迪奧普斯!」王后驚呼一聲。

      迪奧普斯朝母親微笑,說道:「母后,她是我一輩子所求,我夢中的情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曾夢到她,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她。」

      王后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真的是她?」

      迪奧普斯點頭,「確實是她。」

      聽到這裡,國王和王后都不說話了。

      迪奧普斯今年已經二十歲,一般在他這樣年齡的王子都已經迎娶王子妃,或者定下未婚妻。可是他一直保持著單身,不僅沒有心儀的姑娘,身邊連一個情人也沒有。

      從迪奧普斯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聽說迪奧普斯晚上總會做一個夢,他在夢見一個人,那人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可是每當他醒來時,總會忘記夢裡的一切。

      若是其他人,他們定不會在意這些,可是迪奧普斯繼承塔蘭斯先祖的妖精血統,擁有妖精的能力,甚至能從夢中預見未來,所以他們不敢掉以輕心,也不能忽略迪奧普斯的夢。

      國王最終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今晚的舞會,就為大家介紹你的未婚妻吧。」說著,他看向王后。

      王后笑道:「放心,我已經讓人將莉莉安公主的衣服首飾送過去,她是一個可人兒,一定會打扮得非常漂亮的。」

      國王對王后的安排很滿意,又與兒子談論了下這次巡邏邊境的事宜,終於讓他下去休息,為今晚的舞會作準備。

      ****

      王后派來的侍女將遲萻領到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一看就是給女孩子住的那種公主房,很具有這個世界的特徵。

      遲萻打量一眼,目光落到桌上幾個沒有打開的禮盒上,估模著這東西不是禮服就是首飾,應該是王后吩咐人給她準備的。聯想先前國王的態度,遲萻便知道這一定是迪奧普斯安排的,那位王子殿下一副恨不得馬上在春之祭時就舉行婚禮的樣子,提前將消息透露回來也沒什麼。

      不用猜也知道今晚那所謂的歡慶舞會,其實就是介紹她的身份。

      只是,國王和王后是不是太容易接受了?好像一點質疑也沒有,這位王子殿下的手段真是厲害。

      「公主需要沐浴麼?」侍女問道。

      遲萻回頭,朝她露出一個微笑,說道:「不用,你們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侍女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也忍不住回一個微笑,笑完才反應過來,忙行了一禮,退出門外。

      門外還有幾個侍女,見到她退出來,忙圍上來問道:「裡面怎麼樣?」

      「卡利維特的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是不是很溫柔?」

      那侍女想了想,回答道:「她的笑容很溫暖,一定是一個溫柔的人。其他的,我在裡面待的時間不長,還不知道。」

      「不管如何,她現在是王子的未婚妻,以後就是王子妃!王子單身這麼多年,終於有未婚妻,其他國家的公主聽到這個消息,還不知道要如何傷心呢。」一個侍女失落地說,她也心儀王子。

      侍女們聽到這話,忍不嘆息。

      「是啊,森之國恩澤瑞斯的艾琪爾公主對王子一片痴心,不遠千里趕過來,準備參加咱們明年的春之祭,哪想到她痴心等候這麼久,王子卻帶回一位未婚妻……」

      「真可憐。」

      「沒辦法,誰讓迪奧普斯王子如此優秀!」

      屋子裡的遲萻因為修煉之故,耳聰目明,將外面那群侍女的話聽在耳裡。

      遲萻不由得撫了撫額頭,為迪奧普斯的行動力嘆氣!

      好吧,不管哪個世界,這個男人的行動力都是超強的,從在現世時,他說結婚就結婚來看,現在發展成這樣也不奇怪了。倒是他的行情,依然這麼好,可惜卻是個讓人消受不住的蛇精病。

      遲萻呆坐了會兒,突然聽到敲門的聲音。

      這麼禮貌的敲門方式,一定不是那位王子。她清了清喉嚨,說道:「進來吧。」

      果然,當看到推門進來的灰藍色眼睛的騎士時,遲萻高興地站起來,撲過去拉著他的手,高興地說:「法藍,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法藍神色柔和,單膝下跪,托起她的手放在唇邊碰了下,說道:「莉莉安公主,讓您擔心了。」

      遲萻看到法藍十分高興,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法藍身上穿的衣服,是塔蘭斯國的宮廷騎士的服裝,不禁疑惑道:「你是幾時從地牢裡出來的?你現在是塔蘭斯的騎士?」

      「不,我仍是卡利維特的騎士。」法藍解釋道,「公主和迪奧普斯王子一起去巡視邊境後的幾天,我就從地牢裡出來了。我留在這兒,是為了等公主,只是……」法藍一雙灰藍色的眸子看著她,蘊含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公主,您真的決定嫁給塔蘭斯的王子?」

      遲萻看著這位英俊的騎士,嗯了一聲。

      法藍的頭髮是金色的,一雙灰藍色的眼睛,英俊的面容,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擁有精湛的劍術,是宮廷第一騎士,一路護著莉莉安從淪陷的卡利維特逃到沙漠,這公主與騎士的組合,使他們在逃亡中結下深厚的情誼。

      遲萻突然有點兒不知怎麼面對法藍。

      沉默了會兒,法藍繼續道:「公主,如果您是為了復興卡利維特,您實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卡利維特並不是你的責任,您只是一名占卜師。」

      莉莉安三歲時就被送去占卜塔,她在占卜塔中長大,在小公主麗絲出生後,卡利維特王宮完全將她的存在遺忘,宮裡像是沒有這位第二公主一樣。她既然沒有享受到公主該有的待遇,那麼卡利維特也不是她的責任。

      「法藍,我……」

      突然,一聲咳嗽聲響起,兩人同時抬頭看去,就見塔蘭斯國的王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一雙紫色的眼睛銳利地看著兩人,眼裡醞釀著風暴。

      遲萻趕緊將被法藍拉著的手收回來。

      迪奧普斯走過來,對法藍道:「烏奇斯騎士長,你想對我的未婚妻做什麼?」

      法藍轉身看他,絲毫不退讓,沉聲說道:「她是卡利維特的公主。」

      「我知道。」迪奧普斯拉起遲萻的手,「現在她是我的未婚妻。」

      法藍的目光同樣變得銳利,「王子殿下是認真的?」

      「當然!」迪奧普斯毫不猶豫地道,他雙眸深沉地看著法藍,眼裡醞釀著狂暴的情緒,可面上卻笑得矜持高貴,「烏奇斯騎士長,我以塔蘭斯的名譽發誓,我是真心想要迎娶莉莉安·戴維斯為妻。」

      法藍的神色出現幾絲裂痕,半晌,他的目光從這位妖精的王子轉到遲萻身上,開口道:「公主……」

      遲萻朝他笑了笑,擔心法藍會說什麼刺激這位王子的話,忙說道:「法藍,我衷心地期盼著與迪奧普斯的婚禮。」

      法藍聽到這話,臉色再次變化幾分。

      最後他朝她行一個騎士禮,垂首道:「莉莉安公主,我明白了,我祝福你們!我依然是公主殿下最忠誠的騎士,如果您有需要,我萬死不辭。」

      「謝謝。」遲萻臉上的笑容不變,心裡卻鬆了口氣。

      莉莉安將法藍當成一個可靠的人,她心思單純,在占卜塔中長大,從來沒有沾惹過情愛這些東西,沒有教她,她也不懂的,甚至從來不清楚法藍的心思,一心只將他當成父親派來保護她的忠誠的騎士,對他感激敬愛,因為自己拖累他而自責,唯獨不知道法藍對她產生的感情。

      可是莉莉安已經不在了。

      法藍朝他們行了一禮,便昂首走出臥室。

      法藍離開後,遲萻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傷感,直到被一隻手托起下巴,與某位王子殿下四目相對時,她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一下。

      「親愛的,你的騎士長看起來是一位感情豐沛的人。」迪奧普斯說道,聲音有些低沉。

      「法藍一向是個可靠的人。」遲萻望進他的眼睛,這種時候她要表現得非常坦然才行,「從卡利維特逃出來後,多虧法藍一路護持,我才能平安地走到現在,在我心裡,我將法藍當成兄長一樣。」

      「兄長?」

      迪奧普斯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伸手勾著她的腰,將她帶往房間裡那張鋪著天鵝絨的床,說道:「萻萻,以後別和我以外的男人太親近,就算是兄長,我也會無法忍受。」他撫著她的頭髮,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頭皮發麻,「我感覺到無法忍受時,可能會對你做點什麼有趣的事情,例如親手打造一個植物的牢籠,將你關起來,這樣沒有人再看得到你。」

      遲萻:「……呵呵,咱們是文明人,別這樣!」這人明顯就是想犯蛇精病!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給她一個非常溫柔的吻。

      遲萻不想和他討論這種心塞的事,瞥見桌上的幾個禮盒,轉移話題,「我幾時變成你的未婚妻?」

      男人擁著她躺在床上,「我們都到這地步,你難道還不肯承認我們的關係?」他親吻她的臉頰一下,「乖,好好休息,晚上還要參加晚宴呢。」

      遲萻皮笑肉不笑地說:「今晚我以你的未婚妻名義出席,是不是等春之祭的時候,我們就該舉辦婚禮了?」

      他一臉欣喜地說:「如果你想的話,那真是太好了,我馬上讓人去準備。」

      遲萻趕緊伸手拉住這位說風就是雨的王子,要真是讓他跑出去讓人準備春之祭舉辦婚禮,還不讓人笑話死。

     ****

      夜幕降臨時,遲萻在侍女的精心打扮下,盛裝出席塔蘭斯國王舉辦的歡慶舞會。

      這次的歡慶舞後不僅是歡慶迪奧普斯從邊境歸來,也歡迎遲萻這位卡利維特的公主到來。舞會上,還有一位從森之國恩澤瑞斯國而來的艾琪爾公主。

      艾琪爾擁有陽光般漂亮的燦爛金髮,一雙深邃的漂亮藍眼睛,正是這個世界對美女的標準審美。相比之下,來自冰雪之國的卡利維特公主黑髮黑眸的樣子,就顯得過於黯淡。

      偏偏這黑髮公主的身邊,卻有一位妖精般的王子陪伴,使得她成為現場矚目的對象,並未因為艾琪爾公主的出現而奪走屬於她的目光。

      「迪奧普斯王子。」艾琪爾公主提著拽地的禮服過來,容光煥發,笑容可掬地說:「好久不見,你不請我跳支舞麼?」

      「抱歉,艾琪爾公主,我不會跳舞。」迪奧普斯矜持地拒絕後,攬著遲萻的腰肢,微笑道:「艾琪爾公主,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她是莉莉安·戴維斯,是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

      艾琪爾一雙藍色的眼睛看向遲萻,用扇子掩住臉,用吃驚的口吻道:「原來是卡利維特的公主,我聽說半年前,卡利維特已經被滅國……」

      一個亡國的公主……

      「卡利維特會重新建立起來的。」遲萻開口道,一臉認真。

      艾琪爾眉頭跳了跳,原本對卡利維特的公主不以為意,覺得一個亡國的公主,根本沒資格成為塔蘭斯國的王子妃,現在看這位公主的表現,似乎並未因為亡國而顯得狼狽黯淡。

      遲萻不耐煩應付這些試探,說道:「我有些累了,失陪。」

      說罷,就提著累贅的裙子想要離開。

      迪奧普斯拉住遲萻的手,同樣禮貌性地朝艾琪爾公主說了一聲抱歉,就攬著她離開,不容拒絕。

      艾琪爾的臉色變得勉強起來,捏著扇子的手指有些泛白。

      不遠處的國王和王后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無奈,迪奧普斯還是這般任性,一點也不給其他國的公主面子,他骨子裡是一個冷漠不過的人,要不是他擁有妖精的血統,長相俊美,那些公主哪會被他吸引?

      小愛葛妮絲公主在父母的示意下,忙過去找艾琪爾公主說話,很快氣氛又活躍起來。

      ***

      遲萻被動地由著那位王子殿下攬著離開舞會,來到外面的庭院裡。

      此時新月初升,星冠花在夜空下綻放星辰光輝,整個世界如夢似幻。

      遲萻靠著一株星冠花,偏首看著沐浴在星輝下的王子,說道:「王子殿下陪我在這裡耗著不恰當吧?」

      「我陪自己的未婚妻,沒有什麼不恰當的。」王子殿下很自然地說。

      遲萻撇了下嘴,雖然知道這位王子的行情在這個世界依然很高,但想的和看到的是另一回事,今天看那些公主的神色,恨不得將他扒了一樣,莫名地不爽。

      「口渴麼?我讓人給你送杯果汁過來。」

      說著,王子殿下招暗處打了個招呼,很快就有訓練有素的侍女端來一杯果汁一杯酒,果汁是遲萻的,酒是那位王子的。

      遲萻喝了口果汁,突然就被那位王子殿下吻住,將他口裡的酒哺餵給她,醇厚的酒香在兩人嘴裡泛開。

      星輝之下,遠處宮殿傳來悠揚的樂聲,襯得這片天地安靜而浪漫。

      一吻完畢後,遲萻突然開口道:「春日祭過後,我要去霍奇拉斯國,將我的母親和兩位姐妹救出蛇塔!」

      迪奧普斯將她攬進懷裡,吻著她泛紅的臉頰,暗淡的光線掩蓋他眼中的神色,他用屬於妖精的優美低沉的聲音道:「我陪你一起去。」

      遲萻抬頭看他,對上他黯沉的紫眼,嗯了一聲。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1:25 AM

52、妖精國度

      塔蘭斯的冬季與其他國家相比,非常短暫,而冬天的塔蘭斯也別有一番美景。

      整個冬天,留在塔蘭斯王宮準備過完塔蘭斯的春之祭再歸國的艾琪爾公主時不時地找機會來堵迪奧普斯,可惜每次她都撲了個空,不是聽說迪奧普斯正在議政廳和國王討論國事,外人不宜打擾,就是聽說迪奧普斯陪未婚妻乘坐月光龍出城賞花,一次都沒讓她堵住人。

      艾琪爾公主再遲鈍也知道這些事情顯得太過刻意,一定有人在針對她,不想讓她和迪奧普斯王子接觸。

      艾琪爾公主覺得這一定是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所為。

      愛慕塔蘭斯王子的公主不少,現在被一個亡國的公主佔據迪奧普斯未婚妻的身份,那個公主現在一定非常得意,也生怕被人搶走迪奧普斯,所以才會從中作梗。

      艾琪爾公主覺得,她已經看透卡利維特的莉莉安公主了。

      事實上,遲萻冤枉死了,她真的什麼都沒幹,這一切都是那位王子自己做的。

      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最擅長就是控制植物,他能從植物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這塔蘭斯國以花出名,到處都是花樹,這些都是他的眼線,可以說整個塔蘭斯的眼線無處不在,根本不用費心思他就能從容地避開不想見的人。

      他不僅利用這項天賦技能避開不想見的人,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監視遲萻,不准她和法藍過份接觸。

      會像個變態一樣地監視著自己的未婚妻,除了這位王子,也就沒有別人了。

      每次遲萻在王宮裡偶遇法藍,兩人沒說上兩句話,那位王子就出現。

      久而久之,遲萻自然會懷疑到他身上。

      可惜不管她怎麼懷疑,這位王子殿下都會端著一副矜貴優雅的模樣回以微笑,那高華俊美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連懷疑都是對他的污衊的負罪感。

      長得好看的人,總會得到更多的優待,這位王子殿下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遲萻覺得自己算是看透這個男人了,這男人總能打破她對他的認識。

      冬季的最後一天,是塔蘭斯國的春之祭。

      這一天,塔蘭斯舉國歡慶,男人們一大早就出城打獵,午後時會回來搭架子,建灶台,女人們則準備豐富的吃食,以迎來晚上的狂歡。

      遲萻被一群侍女簇擁著去沐浴打扮。

      看到親自捧著衣服首飾過來的羅拉,遲萻不由得有些頭疼,說道:「其實我比較願意和王子一起出去打獵。」

      羅拉一臉嚴肅地道:「公主殿下,您是一位高貴的淑女,那些男人的事不適合您。」心裡卻想著,一定要將這位公主殿下看緊,不能讓她和她的騎士混在一起,省得王子見到時,該有多傷心啊。

      羅拉當初時常去地牢探望法藍,給予他幫助,很快就發現這位騎士仰慕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算是他們王子的情敵,羅拉自然要幫著自己的王子殿下,絕對不能讓莉莉安公主與她的騎士長頻繁接觸。

      遲萻沒辦法,只好讓她為自己打扮。

      剛穿好繁複的裙子,就聽到外面響起喧嘩聲,是今天出城的狩獵隊的人回來了。

      「王子殿下回來了,您不去迎接他麼?」羅拉催促道,「要知道,艾琪爾公主一大早就等在庭院中準備迎接王子。」作為王子的未婚妻,更不能懈怠。

      遲萻嘴角微抽,在羅拉期盼的目光下,只得拎著曳地的裙擺出去。

      剛走到宮殿的迴廊前,就看到一群騎著馬歸來的騎士。

      其中最前面的是身穿騎士服的迪奧普斯,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頭上的盔甲取下,露出一張俊美逼人的面容,銀色的髮絲凌亂地垂落到飽滿的額頭上,為那張俊美的面容添了幾分屬於男性的陽剛性感,周圍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看紅了臉。

      「迪奧普斯哥哥!」

      「迪奧普斯王子!」

      兩道歡快的聲音響起,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的小公主愛葛妮絲和艾琪爾公主像花蝴蝶一樣朝那位王子殿下撲過去。

      遲萻袖著手站在迴廊上,看著迪奧普斯彎身抱起小公主,有禮地和艾琪爾公主致意,然後一雙眼睛往人群中掃來。

      看到她時,那雙漂亮的紫色眸子微微瞇起,裡頭的警告不言而喻。

      遲萻從來不喜歡這種不必要的大出風頭之事,但王子殿下的警告太明顯,加上腳裸上不知何時纏上來的藤蔓,讓她打了個激靈,趕緊拎著裙擺躍下台階,朝騎士隊們跑過去。

      「迪奧普斯,你回來啦。」她笑得一臉甜蜜蜜。

      這過份甜蜜的笑容看得艾琪爾公主有點想要撕碎她臉上笑容的衝動。

      迪奧普斯將小公主放下,很自然地上前抱起她,說道:「我親愛的未婚妻,我回來了。」

      艾琪爾公主在一旁氣得臉色發白,絞著手中的宮廷羽扇,卻無可奈何。

      春之祭後,她就要回恩澤瑞斯國,可是迪奧普斯和他的未婚妻感情發展良好,沒有她插足的餘地,縱使再不甘,可也沒辦法。

      迪奧普斯與眾人說了幾句話後,就擁著遲萻離開。

      作為未婚夫妻的他們,就算現在同住一個房間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這個世界的制度非常開放。

      法藍牽著馬,站在庭院中,看著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神色黯然。

      遲萻回頭看到這一幕,覺得法藍還需要做思想工作,免得他一心吊死在一棵樹上就不好了。

      回到臥室,迪奧普斯一邊解著身上的盔甲,一邊朝遲萻微笑道:「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遲萻矜持地站在一旁,沒有上前幫他的意思,同時在旁人不注意的時候,一腳往纏上她腿肚的藤蔓踹過去,然後再踩一腳。

      迪奧普斯解釦子的手指頓了下,白晳的臉龐微紅,一雙眼睛微微瞇起,掩飾眼中的慾念。

      「王子,您怎麼了?」捧著衣服的羅拉奇怪地問道,不明白王子的神色怎麼有點兒不自然。

      迪奧普斯很快恢復過來,若無其事地朝她道:「沒什麼。」

      他接過衣服,讓侍女們出去,繼續解下身上的衣服,一邊對遲萻道:「親愛的,你別對它們太粗魯,那樣會讓我很有感覺。」

      遲萻:「……」

      他脫下身上的衣服後,腿間那翹起的東西猙獰巨大,見她避著臉不看,笑著將她摟到懷裡,兩人的身體密密貼合在一起,讓她感覺到那抵在她腹部的堅硬之物。

      這樣俊美的男人,腿間那猙獰之物與那張臉格外不相符,這樣的落差讓人心頭壓力非常大。

      遲萻臉色有些黑,發現這男人在這個世界簡直就是個變態。

      這種變態讓她有些Hold不住,遲萻馬上趁他沐浴的時候,飛快地離開。

      離開迪奧普斯的宮殿,遲萻很快遇到站在宮殿前的法藍。

      法藍依然穿著塔蘭斯的騎士服,腰間佩戴的卻是印著卡利維特冰雪之心標誌的長劍,他的身材修長,如一柄出鞘的寶劍,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

      「莉莉安公主,日安。」法藍看到她,行了一個騎士禮。

      遲萻拎起裙擺回以一禮,微笑著說道:「法藍,你怎麼在這裡?難得春之祭,你應該到外面放鬆一下。」

      法藍垂下眼,沉聲道:「不必,這是塔蘭斯的祭典,與我無關。」可能是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冷漠,法藍很快又放柔聲音,問道:「公主,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塔蘭斯?」

      遲萻走到他面前,看著庭院中的星冠花,說道:「春之祭結束後。法藍,又要辛苦你了。」

      法藍眸色微動,說道:「為公主效忠是我的職責。」

      「我一定會救出母后和兩位姐妹,復興卡利維特!法藍,我們的路還很長,到時候,需要你的地方很多,你一定要保重。」遲萻語重心長地說。

      法藍單膝跪下,執起她的裙擺放在唇邊親吻,堅定地道:「我是卡利維特的騎士,誓死效忠卡利維特。」

      ****

      給法藍做好思想工作後,遲萻滿意地離開。

      只是她剛轉身,就看到倚在廊柱旁的那位王子殿下,頓時想要撫額。

      這位殿下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遲萻被他緊迫盯人的方式弄得頭皮發麻,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幸好只有這個世界,希望下個世界這男人的人設能正常一點。

      等她走近,男人拉起她的手在唇邊親吻,說道:「幸好他沒有親吻你的手,不然我可能會忍耐不住砍斷他的手。」然後他又抱怨道,「這個世界不應該有吻手禮這種東西,我從來不對人使用吻手禮。」

      他一臉自豪的神色,遲萻不免想起從小公主愛葛妮絲那裡聽說這位王子的光輝事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他變態點……好像也挺好的,至少一群公主都被他無禮對待過。

      春之祭的夜晚非常熱鬧。

      遲萻作為塔蘭斯未來的王子妃,隨著國王一家及艾琪爾公主等到王宮外的山坡上參加春之祭,唱歌,跳舞,喝酒,吃肉,歡聲笑語灑滿星輝下的世界。

      艾琪爾公主為眾人獻了一支熱情奔放的舞,愛葛妮絲也獻了一首歌,輪到遲萻時……

      媽蛋,莉莉安從小就被送到占卜塔里,公主必備的技能她都沒有,這是逼死人的節奏啊!

      「那我舞劍吧。」遲萻說道。

      眾人:「……」舞劍是什麼鬼?

      王子殿下含笑地將他的佩劍解下來遞給遲萻,朝眾人說道:「如此,我為大家演奏一曲妖精的十三弦琴之歌。」

      擺明著要給她配樂。

      艾琪爾公主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國王一家人互相看一眼,很給面子地鼓掌,雖然有點兒對不起艾琪爾公主,只是自己兒子的面子也要給的。

      迪奧普斯抱著一把銀月色的豎琴,斜坐在一塊石頭上,修長的手指撥弄弦琴,悠揚悅耳的音樂響起。

      他悠然地坐在月輝之下,就是一副絕美的畫卷,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遲萻換了一身騎士的衣服,將黑色的頭髮紮起,打扮得英姿颯爽。

      她手持長劍,配合著妖精的十三弦琴的音樂,將《混元心經》的劍訣舞了一遍,天地間的靈氣朝她身上湧來,那靈氣在妖精的十三豎弦琴的音樂中,彷彿具現化一般,發出耀眼的靈光,圍繞著她的身體旋轉,最後沒入她的體內,淬煉著她的經脈和骨肉。

      在場所有人都吃驚地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音樂漸漸停歇,遲萻挽一個劍招,收劍入鞘。

      「莉莉安姐姐,你也是妖精麼?」愛葛妮絲一臉興奮地問。

      國王和王后等人也一臉好奇,先前遲萻舞劍的那一幕產生的效果,儼然就像妖精的咒語,只有妖精才能使大自然為他們共鳴。

      這個世界的靈氣非常豐沛,它也算是大自然中的一種存在。

      「不是,應該是王子殿下所奏的音樂太美了。」遲萻眼睛眨也不眨地胡諂。

      迪奧普斯收起豎琴,聽到遲萻的話,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沒有拆她的台。作為一個妖精王子,他比在場的人更清楚剛才發生什麼事情。

      春之祭一直持續到午夜,月亮升至半空中,人群才漸漸地散去。

      回到臥室,王子殿下將遲萻摟到懷裡,與她交換一個纏綿的吻,沙啞地說道:「親愛的萻萻,你總能讓我感覺到驚奇。」

      遲萻沒說話,而是用探究的神色看他,回想剛才練劍時的靈光,遲萻覺得是不是他做了什麼。

      他撫著她有些紅腫的唇,溫柔的聲音說道:「從卡利維特回來後,我們就舉辦婚禮吧。」

      遲萻看著他,緩緩地應一聲,「好。」

      王子殿下聽到這話,高興地雙手圈著她的腰,在室內轉了幾圈,一把將她丟到床上,頎長的身體隨即覆壓上去,手指輕撫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漸漸地往下滑去……

      遲萻感覺到腳上的冰冷,打了個激靈,發現那邪惡的藤蔓又開始作怪,身上的男人眼睛都要紅了,忙扯過被子就裹住自己,說道:「明天要離開了,今晚早點睡。」

      王子殿下被撩得眼睛快要發紅,看了她半晌,只好道:「好吧,你乖乖地睡,我不吵你。」

      遲萻瞅著他,有點兒膽顫心驚,那一瞬間,都有一種從了他算了的念頭。不過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的癖好,她又決定還是當縮頭烏龜吧,藤蔓什麼的,還真是伺候不起。

      男人將她抱到懷裡,一雙紫眸深沉地看著她,眼裡是赤裸的黑暗慾念,讓遲萻頭皮發麻,趕緊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

      翌日,月光龍的嘶鳴聲在塔蘭斯王宮上空響起。

      與國王、王后及小公主愛葛妮絲道別後,一行人坐上月光龍,往北方冰雪之城飛去。

      有月光龍代步,原本需要幾個月時間的旅程,縮短到三分之一。只是越往北,天氣越冷,眾人身上的衣服也從塔蘭斯特有的輕薄換成保暖的衣物,沿途在一些國家的城市裡購買好幾次日用品。

      一個月後,一行人在距離霍奇拉斯國不遠的荒蕪林裡停下休息。

      霍奇拉斯國的國都向來有火都之稱,原因便是它建立在火山之上,導致這裡的氣溫一年四季炎熱,還未到霍奇拉斯國,一下子彷彿從冬天進入炎熱的夏天。

      「明天穿過荒蕪林後,我們就進入霍奇拉斯國的邊境,到時候大家小心一些。」迪奧普斯叮囑身邊的騎士們。

      眾人應了一聲。

      法藍手持著佩劍,沉默地坐在那兒,火光中,一雙眼睛跳動著橘色的焰火。

      突然,他抬頭看向不遠處裹著斗蓬的遲萻,問道:「莉莉安公主,怎麼了?」

      迪奧普斯正給遲萻準備食物,聽到這話,轉頭看她,發現她坐在枯木墩上,手拿著一根木棍,正在面前沙土上凌亂地比劃著什麼,手上的速度非常快,那沙土上的線條形成的符咒讓非占卜師的普通人完全看不出代表什麼。

      對於法藍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遲萻的異常,迪奧普斯非常不爽。不過也知道法藍是將她放在心上,時時刻刻地關注著她,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這是法藍和莉莉安逃亡期間培養的習慣。

      「有強大的黑暗生物接近我們。」遲萻沉聲說道,臉色有些不好。

      眾人知道她是占卜師,雖然不知道她的占卜本事有多強,但對她的話是非常相信的。

      當下迪奧普斯馬上下令道:「先離開這裡。」

      月光龍長嘶一聲,眾人跳上月光龍,趕緊飛離此地。

      在新月初升時,月光龍在荒蕪林裡的一處空地停下。

      月光下的荒蕪林荒涼、淒冷,漆黑枯萎的樹幹如張牙舞爪的魔鬼,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黑暗生物的叫聲,驅趕那些誤入荒蕪林中的旅人,為他們帶來噩夢和災難。

      迪奧普斯讓月光龍去覓食,羅德尼帶領其他的騎士支起帳蓬,法藍自動到周圍巡邏守,只有遲萻閒閒沒事,就站在一旁看著。

      突然,遲萻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小蟲子翻動著泥土。她心中警覺,猛地轉頭看去,看到荒涼的荒蕪林里站著一個俊美的妖精,正朝她露出詭異的笑容。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欲再仔細看時,那人如鏡花水月一般消失。

      「萻萻,小心!」迪奧普斯的聲音響起,朝她奔來。

      遲萻反應過來時,脖子和腰間被冰冷的東西套住,身體猛地往後仰倒。

      她雙手抓著套在脖子上的東西,被拖著後退時,恰好看到迪奧普斯朝她奔來的一幕,接著一隻微涼的手掩住她的眼睛,意識沉入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1:36 AM

53、妖精國度

      遲萻醒來時,發現月亮已經升到半空中。

      她在黑夜裡的荒蕪林裡醒來,慢慢地摸索著爬起身,手指碰到地上乾枯的草,冷靜地判斷著目前的一切及自己的處境,並沒有驚慌失措。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嗥叫,不知是什麼黑暗生物,這叫聲格外的兇惡淒厲。

      她僵硬了下,繼續摸索,終於翻身坐起來。

      黑夜的荒蕪林的危險度不比妖精森林低,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如此荒蕪,甚至沒有什麼動物,只有行走在黑暗的生物,比起妖精森林來,更危險幾倍。雖然有月光,可是月光在這裡變得慘白一片,那黯淡的月色灑在枯萎的林木間,更顯陰森,能輕易地勾起人心中的黑暗及恐懼。

      遲萻坐起來後,就不動了。

      她的一隻手搭在臂彎上,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另一隻手則撫著身上的衣服下擺,緩慢地繪著一個血符。

      終於,符成時一道靈光乍現,遲萻毫不猶豫地將這符往左側的地方拍打過去。

      這虛空畫符的本事還是遲萻在上個世界學到的,年身上的符紋是一種非常精深的正宗道家符籙,可惜她在那個世界裡待的時間太短,沒能給她更多的時間參悟,唯有這虛空畫符是最熟練的。

      隨著血符擊中對方時,血光閃現,也讓遲萻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披著斗蓬的妖精不得不離開隱藏的地方,以躲過這一擊,只是他橫手擋住攻擊的地方仍是被血符擊中,整個手掌血淋淋一片。

      滲淡的月光照亮對方的身影,也讓遲萻看清楚這隻妖精的模樣,正是去年在罪惡之城所見的那名妖精。

      此時他用震驚的神色看著遲萻,說道:「你是占卜師?不對,占卜師沒有這樣的能耐。」

      遲萻緩緩地站起來,看著他,並不言語。

      妖精並不在意手上的傷,一道優美的妖精咒語流動,他手上的傷很快就好了。弄好手上的傷後,他朝遲萻走去,站在她面前打量她,說道:「你是迪奧普斯的情人,我不會殺你。」

      聽到這話,遲萻心里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個非常溫暖的微笑,客氣地問:「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我叫塞西爾,曾經是火妖精一族。」塞西爾說道。

      遲萻唔一聲,「曾經?那現在……」

      「現在我只是一個被驅逐出妖精森林的人。」塞西爾面上露出悵然的神色,然後看她一眼,又道:「當年塔蘭斯國的王妃懷孕時,我恰好路過,親眼看到迪奧普斯出生,他繼承塔蘭斯的祖先最完美的妖精血統,是人類中難得的妖精與人類結合誕生的完美後代……」

      塔蘭斯國的第一代國王是一名妖精,也因為這位妖精的祖先,才能使得塔蘭斯在大陸中的地位強盛,塔蘭斯的王室都是妖精的後代,一代代傳下來,直到迪奧普斯出生。

      迪奧普斯是塔蘭斯國王室中歷代那麼多的子孫裡最完美地繼承先祖妖精血統的王子,與世隔絕的妖精森林由此為他打開。

      遲萻看他悵然的模樣,眉心跳了跳,終於忍不住問道:「不知閣下將我捉來有何目的?」

      西塞爾忍不住又看她一眼,發現她竟然沒有害怕恐懼,依然是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不慌不忙的,彷彿此時她並非是階下囚,而是身在華麗的宮廷中一樣從容。

      顯得實在是……特別。

      「你看起來……很與眾不同,怪不得挑剔的迪奧普斯為你傾心。」西塞爾說著,忍不住笑了,「不過迪奧普斯現在應該很憤怒。」

      遲萻沉默,不用想也知道那位王子殿下現在有多憤怒,該慶幸的是,這份憤怒不是針對自己,不怕他犯蛇經病。

      反正他要犯蛇精病也不是針對自己,遲萻並不擔心。

      事後遲萻才明白,自己此時的想法有多大錯特錯,讓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要帶你回妖精森林一趟。」西塞爾說。

      「為什麼?」遲萻忍不住問。

      「你不必知道。」說著,西寒爾將手放在唇邊,朝黑暗的荒蕪林吹起一道古怪的哨聲。

      不久,遲萻就感覺到有什麼強大的東西往這兒接近,她渾身緊繃,掐著手心,警惕地看著西塞爾。

      很快地,遲萻就看清楚那穿過枯林而來的東西,是一隻巨大的三頭夜梟。

      夜梟的三個腦袋齊齊看過來,表情非常兇惡,它身上攜帶著黑暗的血腥味,讓人膽寒。這種黑暗生物非常強大,人類最強大的騎士都不敢與它們正面相對,遇到時大多數是繞道而行,可這隻妖精卻能驅使它。

      妖精親近大自然,厭惡一切黑暗,只有墮落的妖精才會與黑暗為伍。

      顯然,西塞爾被驅逐出妖精森林後,現在已經墮落了。

      在西塞爾上前要捉她時,遲萻忍不住後退一步,一道符就打過去。

      西塞爾已經有經驗,身體一仰,輕盈地避開她的攻擊,臉色難看地說:「看在迪奧普斯的面子上,我雖然不會殺你,但不代表我會放任你。女士,你應該乖一點,否則要吃苦頭的。」

      遲萻深吸口氣,說道:「對不起,我要去蛇塔救我的母親和兩位姐妹。」

      「蛇塔?是霍奇拉斯國的蛇塔?」他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

      「是的,我是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我必須去救她們!」遲萻一臉堅定地說,「如果不能救出她們,我哪裡也不會去!所以,非常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西塞爾擰起眉,看起來非常不高興。

      遲萻神色平靜地看著他,一雙眸子平靜而深邃,暗中掐著手,隨時準備戰鬥。

      西塞爾雖然是被驅逐的妖精,但仍是具備妖精該有的一切,不管是妖精的美麗還是天賦。縱使這個人類占卜師擁有奇異的本事,可在強大的妖精面前,她依然不堪一擊。

      西塞爾冷笑一聲,說道:「我可以幫你將你的母親和姐妹救出來,但你必須要跟我走。」

      「真的?」遲萻懷疑地問。

      「妖精從來不會欺騙!」西塞爾說,「我以妖精的咒言發誓。」

      那一瞬間,遲萻明顯感覺到一道法則的波動,一閃而過,將兩人聯繫起來。妖精的咒語,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所承認的言靈之一,言出必行,否則妖精必定會受到懲罰。

      遲萻發現這其中蘊含的力量後,終於放鬆下來,說道:「可以,只要你能救出我的母親和姐妹,我馬上和你走,絕無怨言。」

      不就是去妖精森林嘛,只要她能活著,就不怕會和迪奧普斯分離。遲萻雖然有些擔心現在不知道在哪裡的迪奧普斯會不會越發的憤怒,將自己憋成變態,但目前她也沒辦法在這個妖精的手中逃走,不如先完成莉莉安的願望再說。

      心裡打定好主意後,遲萻很快就鎮定下來,決定接下來走一步算一步。

      「一言為定。」西寒爾說著,躍上三頭夜梟的背,朝她伸手:「走,我們現在就出發。」

      遲萻伸手過去,讓他將自己拉上三頭夜梟的背。

      三頭夜梟朝夜空發出嘶啞的鳴叫聲,振翅展開,朝月亮升起的地方飛去。

      他們離開後不久,一群月光龍飛過,在半空中繞了幾圈,方才降落下來。

      銀髮的俊美男人從月光龍背後躍下,沉著臉走過來,他的目光望著四周,突然伸出手,吟唱妖精的咒語。

      淒清的月光下,妖精優美的咒語像古老的語言,周圍枯萎的樹木開始煥發新的生機,枝頭上抽出嫩綠的新芽,那鮮嫩的色澤在月色下迎風簇展,朝吟唱咒語的妖精舒展身體,發出簌簌的聲音,彷彿與妖精竊竊私語。

      半晌,男人收回手。

      在他停止吟唱咒語後,那些重新煥發生機的枯樹的枝頭的嫩葉瞬間枯萎掉落,與地上的烏泥混成一體,荒蕪林再次恢復先前的淒冷荒涼,彷彿剛才曇花一現的春意不曾出現。

      法藍提著劍上前問道:「迪奧普斯王子,有什麼發現?」

      「他們在半個小時前離開了。」迪奧普斯陰沉著臉說,「他們朝月亮升起的地方而去,坐著三頭夜梟。」

      三頭夜梟?一群人吃驚地面面相覷,這種強大的黑暗生物,誰能驅使它?

      「他們是要去冰雪之城?」法藍皺眉問。

      迪奧普斯冷笑,「火妖精是最烈性的妖精,他既然一直憎恨妖精,想必他最終的目的地會是妖精森林。不過……」他凝眉細想一會兒,忍不住緩緩露出一抹微笑,「莉莉安不會乖乖地和他一起走的。」

      他的萻萻從來就不是個柔順的女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地順從他。

      當下,迪奧普斯重新躍上月光龍,說道:「先去霍奇拉斯國!」

      其他的騎士跟著躍上月光龍,一群月光龍往霍奇拉斯國飛去。

      ****

       三頭夜梟的速度非常快,特別是在夜色中,這是它們的主戰場,速度竟然比月光龍還要快上一些。

      遲萻原本以為想要救出卡利維特王妃和兩位公主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畢竟這算是莉莉安最終的目標,但哪知道這個火妖精竟然直接召喚其他的妖精,讓他們幫忙去蛇塔救人。

      水妖精、土妖精、風妖精悉數被召喚而來。

      「西塞爾,你讓我們去霍奇拉斯國的蛇塔救三個人類?」有一頭飄逸的淺綠色頭髮的風妖精奧蘭多驚訝地問。

      「西塞爾,你到底想做什麼?」藍色頭髮的水妖精西西婭同樣皺眉。

      土妖精奎克嘆息道:「西塞爾,你別執迷不悟,已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只要你向妖精王請罪,他會寬恕你曾經犯下的罪行,讓你重新回妖精森林。 」

      西塞爾看著幾個妖精,沉聲道:「如果你們還當我是朋友,你們就幫我這個忙吧。」

      三個妖精聽到他的話,都忍不住想嘆氣,最後還是溫柔的水妖精西西婭轉移話題問道:「西塞爾,這個人類姑娘是誰?」

      「她是迪奧普斯的情人,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西塞爾介紹道。

      瞬間,遲萻就被三個妖精圍觀了。

      這三個異世界的俊男美女同時逼近,讓遲萻差點產生審美疲勞,在他們美麗的外形下,襯得她像隻醜小鴨一般。平時面對迪奧普斯一個美男子已經很考驗她的定力,現在三個一起上來,讓遲萻有點兒眼暈。

      「原來迪奧普斯那小傢伙喜歡這樣的姑娘。」奧蘭多感嘆地道。

      「迪奧普斯的眼光不怎麼樣。」土妖精奎克摸著下巴說。

      遲萻朝他們微微一笑,說道:「真是抱歉,偏偏他就是看上我了。」而且還纏了幾個世界。

      這自戀的話讓幾個妖精都忍不住愣了下,然後拍拍她的腦袋,奧蘭多說道:「小傢伙,自信是好事,自信過頭反而是壞事,還沒哪個人類敢在妖精面前自信呢!」

      幾個妖精圍觀完遲萻後,最終答應西塞爾的請求,當即馬上就去蛇塔救人。

      有風妖精的控風能力加持,速度快了幾倍不止,彷彿瞬間他們就來到黑暗恐怖的蛇塔。

      蛇塔建在霍奇拉斯國西南方的沼澤里,那片沼澤里生活著很多巴利斯長足蛇,這種長足蛇潛伏在沼澤里,是最冷血的獵人,人類是它們的食物,每一個經過的人類都會被它們不動聲色地拖進沼澤里吃掉,這沼澤中不知埋葬著多少屍骨。

      也因為這些巴利斯長足蛇的存在,讓人聞塔色變,霍奇拉斯國便用蛇塔來關押一些重要的犯人,去年被滅國的卡利維特國的王妃和兩位公主就被囚禁在這裡。

      在幾個妖精的護持下,遲萻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蛇塔,輕易地避過巡邏的士兵,來到關押卡利維特國的王妃和兩位公主的住處。

      「誰?」

      黑暗中傳來一道警惕的聲音。

      遲萻從黑暗中走出來,看著縮在床上的憔悴女人,低聲道:「母后,是我,莉莉安。」

      縮在床上的女人木然地看著她一會兒,彷彿才終於想起莉莉安是誰,猛地從床上翻下來,連滾帶爬地撲過來,抓著她的肩膀,一雙眼睛緊緊地鎖著她。

      「你是莉莉安?真的是我的莉莉安?」卡利維特王妃又哭又笑,突然想起什麼,馬上推開她,憤怒地道:「你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也是被霍奇拉斯國捉過來的?你不應該來這裡。」

      「母后,我來救你們出去。」遲萻說道,「你和莉紗姐姐、麗絲和我一起走吧!我們離開這裡,奪回卡利維特的領土,重建卡利維特!」

      卡利維特王妃半晌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慌忙地撫了撫凌亂的頭髮,再三確認道:「真的?莉莉安,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卡利維特的國王印章和冰雪之心都在我這裡,有了它們,可以重新召集卡利維特的軍隊,奪回卡利維特的領土。」

      聽到這話,卡利維特王妃再沒有懷疑,馬上去喊隔壁房裡的兩個女兒。

      遲萻淡淡地站在那兒看著,彷彿她與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看著那兩個階下囚的公主又哭又笑,她心中一片平靜。

      最後在幾個妖精的幫助下,遲萻輕鬆地將三個女人從蛇塔偷出去,借助三頭夜梟,讓它載著幾個女人離開蛇塔。

      三個女人重新站在森林前,眺望著遠方的蛇塔時,仍是不敢置信,不相信自己竟然逃出來了。

      在她們發楞時,西塞爾走過來,對遲萻道:「如你所願,已經救出她們,你是否該跟我走?」

      遲萻看了一眼天色。天還沒有亮,短短時間內卻完成了原本算是艱鉅的任務,讓她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妖精的強大,若不是妖精與世隔絕,不與人類產生過多的聯繫,只怕這個世界已經被妖精統治,沒有人類什麼事了。

      她朝西塞爾點頭,轉身對三個女人道:「母后,莉紗姐姐,麗絲,我要走了。」

      三個女人終於回過神來,聽到她這話,都愣住了。

      「你要走了?去哪裡?」卡利維特王妃焦急地問道,雖然和這女兒相處不多,但這是她的女兒,她也關心她的。她一個柔弱的占卜師竟然能將她們幾個女人救出來,不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

      想著,卡利維特王妃忍不住看向裹著斗蓬看不清楚模樣的西塞爾。

      「我答應西塞爾的事情,現在要兌現。」遲萻沒有多作解釋,對她們道:「你們在這裡尋個地方藏起來,法藍會很快就過來找你們,到時候你們和法藍一起走吧,去重建卡利維特國!」

      遲萻說完,朝西塞爾點頭,和他一起躍上三頭夜梟的背,朝著夜空飛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1:47 AM

54、妖精國度

      遲萻以為以西塞爾的速度,他們只需要一個月就能抵達妖精森林,哪知道卻花了比這更多幾倍的時間。

      「你知道迪奧普斯掌控的妖精天賦是控植吧?」西塞爾解釋道,「有植物的地方最好不要走,否則很快就會被迪奧普斯追蹤到的。」

      聽到這裡,遲萻心裡有些可惜,怨不得這人寧願繞遠路,也不肯走草原森林這些地方,就算是晚上休息時,也絕對不在這些地方休息。

      也因為如此,遲萻見識到這個世界各種各樣奇特的地貌,大多讓她嘆為觀止。

      特別是,這些地貌太過稀奇古怪,其中生活著的黑暗生物也特別地多,給他們的旅行帶來非常大的麻煩。可為了避開迪奧普斯,西塞爾並不在意,艱難一點好過直接面對迪奧普斯。

      既然他這麼忌憚迪奧普斯,那為什麼還要將她綁走惹怒他?難不成她的存在又像上個世界那樣坑爹?

      因為這個猜測,遲萻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原本還打定主意,等完成莉莉安的心願,就可以好好地陪迪奧普斯,這個世界她一定好好地活著,不要短命,哪知道又惹出這些事情。

      行路的途中,遲萻不止一次地試探詢問西塞爾要將她帶去妖精森林的目的,可惜這個火妖精雖然性子烈,卻是一個非常守得住秘密的妖精,竟然沒透露一點口風。

      試探幾次後,遲萻也不再做無用功,非常配合地跟著他跑路。

      妖精與人類的實力不能同日而語,遲萻也意識到自己和西塞爾之間的實力差距,在發現自己沒辦法逃跑後,就沒有再做無用功,省得到頭來自己吃苦。也因為她的配合,所以這一路上,西塞爾對她還算照顧,特別是在遇到黑暗生物逃亡時,西塞爾更是將她護得滴水不漏。

      遇到幾次黑暗生物的截殺後,遲萻才知道西塞爾並不是與所有的黑暗生物交好的,他也是十分挑剔,像一些從黑暗冥地而來的黑暗生物,是妖精和人類齊力消滅的對象,西塞爾每次見到後,都會極盡所能地將它們消滅。

      「你知道為什麼人類和妖精對黑暗生物從來不認同麼?」西塞爾問她。

      遲萻搖頭,莉莉安作為一個還沒有出師的占卜師,一心沉迷占卜之術,對外界的了解非常少,只有基本的常識,一些比較深奧的東西,莉莉安還沒有資格接觸。

      「其實這個世界的黑暗生物也是有好有壞的,像三頭夜梟,它雖然是黑暗生物,但它身上並沒有邪惡墮落的冥氣,所以我可以驅使它。只有那些來自黑暗冥地的黑暗生物,是真正的邪惡和墮落的根源,會為這片大陸帶來血腥和災難,昨天我們對付的那群血狼就是從黑暗冥地來的……」

      遲萻聽到這裡,心中微微一跳,她想起昨天他們對付那群血狼時,西塞爾無意間透露的一句話。

      就在這時,西塞爾轉頭看她,說道:「黑暗的冥地之主很快就會復活。」

      遲萻直覺這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就聽到他繼續道:「你知道霍奇拉斯國為什麼會突然向卡利維特發起戰爭?」

      遲萻自然搖頭。

      「霍奇拉斯國雖然野心勃勃,但他們的兵力還不足以支持霍奇拉斯國爭戰大陸,不過是因為受到來自黑暗冥地的誘惑,他們已經墮落了,讓野心不斷地膨脹滋長,致使他們與魔鬼作了交易……」

      聽到這裡,遲萻不由得有些擔心剛從蛇塔中逃出來的卡利維特王妃和莉紗公主她們。

      按原來的計劃,她讓法藍接走她們,與潛伏在霍奇拉斯國周圍準備營救她們的卡利維特的騎士集合,接著他們會先去卡利維特王妃的娘家——克洛斯國尋求幫助,為複興卡利維特做準備。

      克洛斯國的國王是卡利維特王妃的兄長,也是莉紗公主等人的舅舅,只要她們去請求,克洛斯國會幫助她們。

      可如果這事情涉及到黑暗冥地,那就不好辦了。

      西塞爾為她科譜完黑暗生物及黑暗冥地後,就再次帶遲萻上路。

      接下來,他們再遇到黑暗生物時,遲萻也不像以往那樣袖手旁觀,而是手持著劍加入戰鬥。

      不得不說,西塞爾在人類中生活太久,也學會了人類的心眼。

      他明知道自己將遲萻從她的未婚夫身邊綁走,會讓遲萻不配合,導致他們的旅途並不順,所以他直接從另一面入手,讓遲萻心甘情願地配合他。

      遲萻的劍術在這樣的旅行中得到進一步的提高,《混元心經》裡的劍訣被她練得更發的流暢。

      每次她以劍殺黑暗生物時,那位控火禦敵的妖精就會說:「你看起來真不像是個女人。」

      「謝謝讚美,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遲萻臉上露出一個非常完美的笑容。

      西塞爾頓時臉色一黑,這人類果然很自戀。

      途中,他們又遇到好些妖精。

      這些妖精與西塞爾像個老朋友一樣歡聚後,好心地告訴他:「西塞爾,聽說你將塔蘭斯國的迪奧普斯王子的未婚妻綁走了,迪奧普斯王子對此非常生氣,你可要小心,迪奧普斯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小傢伙。」

      西塞爾對此不以為意,說道:「等他真的追上來再說。」

      「你可別欺負他,他的年齡雖然比我們這些妖精都小,但他的天賦卻是最高的,妖精森林甚至曾為他的降臨而讚美歌唱,只要在森林裡,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也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

      「所以,我已經盡量避開森林。」西塞爾說。

      遲萻看到這些美麗動人的妖精,這才知道人類的世界裡,也生活著很多妖精,只是妖精生活的地方有妖精布下的咒語,人類無法輕易地靠近,所以人類才沒有發現除了妖精森林外,其他地方還有妖精。

      而這些妖精,其實也時常與人類接觸,甚至有時候會插手人類的一些事情。

      不管如何,西塞爾的最終目的是妖精森林。

      繞道跑了半年後,遲萻和西塞爾終於來到妖精森林。

      看多了其他地方古怪的地貌,每次都要面對一群可怕的黑暗生物,突然看到美麗的綠色森林,還有正常的小動物,遲萻還挺懷念的。

      來到妖精森林,西塞爾比在黑暗生物的地盤中還要警惕,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暴躁。

      「西塞爾,你擔心什麼?」遲萻故意問道,「這裡是妖精森林,我們很快就會到達目的地,你不必太擔心。」

      西塞爾瞥了她一眼,皺著眉沒有說話。

      兩人徒步朝森林深處而去。

      西塞爾在前面開路,但他一隻手仍緊緊地捉著遲萻的手,彷彿害怕她跑掉一樣。

      遲萻對他的行為不置可否,妖精森林太危險了,她的腦子壞掉才會捨棄身邊這個妖精的保護逃跑,要逃也不在這種地方逃。

      一人一妖精徒步前行,天色很快就昏暗下來。

      已經是傍晚了。

      傍晚的妖精森林沒有白天的明媚漂亮,多了一種陰森之感,光和暗的交界沒有出現,妖精的森林也沒有為他們敞開,在這地方,隨處可能會遇到致命的危險。

      遲萻跟著西塞爾徒行,不由想到上一次經過妖精森林時,迪奧普斯帶她去森林裡的木屋休息的那晚,不知道這裡距離森林裡的小屋遠不遠。

      正想著,突然聽到周圍傳來窸窣的聲音,像小蟲子在泥土裡翻身,又像什麼蛇類滑過腐葉發出的聲音,或者是暗地裡窺探的黑暗生物……

      遲萻正警惕時,突然西塞爾大喝一聲,一把抓起來將她往旁擲去。

      他吟唱起妖精的咒語,一條火龍憑空出現,往前方疾飛而去,所經之處,樹木草叢等被點燃。一條水龍倏然出現,在林木間穿梭,化為雨露,將被火龍捲席的地方灑去,滋滋的聲音伴隨著刺鼻的黑煙冒起,很快周圍就被黑煙籠罩,模糊視野。

      遲萻被西塞爾擲出去時,腰間就纏來一根冰冷的藤蔓,將她緊緊纏住,往遠處拖離。

      遲萻被黑煙嗆到,摀住鼻子不斷地咳嗽,根本顧不得那纏上來的藤蔓。她看著黑煙中和西塞爾戰鬥的人影,對方身材頎長,姿態優美,有妖精的靈動和輕盈,卻看不清他的長相。

      遲萻懷疑他是迪奧普斯。

      迪奧普斯知道西塞爾的目的地是妖精森林,所以不管西塞爾怎麼繞遠路,他遲早會回到妖精森林,在這裡守著,總會堵到他們。遲萻心裡早有猜測,所以現在這一幕,她並沒有太過吃驚,連被不知道哪裡躥出來的藤蔓捆住,她也沒有太過擔心。

      西塞爾應該也是有所猜測才對,所以在進入妖精森林後,他的情緒變得暴躁起來。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迪奧普斯的行動力這麼強,甚至他們才進森林不久,似乎就被盯上了。

      火與水在半空中交織,西塞爾趁機撲向前,神色猙獰而狠辣,手中的長劍朝對方劃去。

      錚的一聲金鳴之聲響起,一根漂亮的權杖擋住西塞爾這一擊,隨即一道聲音響起:「西塞爾,你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西塞爾聽到這聲音,驚聲道:「萊安!是你?」

      黑煙因為細雨終於消失,露出黑煙中的妖精,是一個金髮碧眼的俊美妖精,神色冷漠地看著他。

      西塞爾臉色大變,轉身要去找遲萻時,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不用想也知道她不是被其他的妖精帶走,就是迪奧普斯出手。

      西塞爾下顎抽緊,眼看著就要進入真正的妖精森林,卻在這裡功虧一簣,他不甘心!

      西塞爾轉身就朝著遲萻的氣息追過去,萊安上前攔住他,被他毫不遲疑地一道火之咒語殺過去,狠聲道:「萊安,我不想和你為敵,你最好不要來惹我!」

      說著,他跳上一棵樹,身體輕盈地在樹林裡穿梭,很快就消失不見。

      ****

      遲萻被藤蔓捲走時,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藤蔓的速度非常快,遲萻心驚膽顫,總覺得即將到來的事情會很可怕。

      這時候,她已經在想著等會兒見到迪奧普斯,怎麼為自己辯護,讓他別犯病才好。到時候她是先解釋自己其實真的是身不由已、被妖精綁走也是很無奈?還是趕緊先抱過去,告訴他,她愛他愛得要死,時時刻刻沒忘記逃走去找他,可惜西塞爾太強了,她一直沒有機會逃出來……

      還沒等她想個明白,轟隆一聲,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遲萻努力地睜大眼睛,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差點讓她以為自己失明了。

      她依然被藤蔓捆得結實,懸在半空中,周圍沒有風的聲音,安靜得像另一個空間。

      這是一片黑暗的空間,可剛剛她什麼都沒有看清楚,一下子就黑下來,讓她不由得想到一個非常貼切的詞——小黑屋。

      她又打了個哆嗦,讓自己別嚇自己,這是異世界,沒有記憶的司昂才不會懂得小黑屋這種邪惡的東西呢。

      正自我安慰著,突然她的身後貼來一具溫熱的人體,然後是一雙手將她擁進懷裡,滿足的嘆息聲在寂靜的黑暗中響起。

      「迪、迪奧普斯……」遲萻結結巴巴地開口。

      對方似乎並不想和她說話,在她開口時,就已經堵住她的嘴。

      這一個吻格外的激烈淒慘,遲萻感覺到嘴角破了,甚至嚐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遲萻伸手拍他,嘴裡發出含糊的聲音,快要被他——吻到沒辦法呼吸了!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很長,遲萻用力都沒辦法扭開臉,只好嘗試著回應,誰知道她的回應反而引起身上的男人更激烈的反應,直接將她摁壓倒在地上。

      遲萻感覺到身下靠著的堅硬冰冷的東西,她的手無意識地摸過去,很快就發現這些是密集交織的藤蔓……

      這是要被關小黑屋做死人的節奏啊!

      遲萻大驚,開始掙紮起來。

      這個世界的司昂因為有控植能力,所以不知不覺就進化成個變態,這也是遲萻心頭發懸的存在,對他真是又愛又恨,左右為難,總希望他在做這種事情時,千萬別使出他的控植能力,可現在看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背後是冰冷交織的藤蔓織成的「床」,前面是一具炙熱強壯的體魄,遲萻有一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那滋味,真是非常酸爽。

      「迪奧普斯!」她尖叫一聲。

      壓在她身上咬她的人卻沒有放過她,她的身體哆嗦得越發的激烈,最後終於忍耐不住,強烈地掙紮起來,哭著道:「迪奧普斯,你別這樣……」

      「怎樣?你不喜歡?」

      闐黑的世界裡,響起男人沙啞的聲音,帶著暗啞的情欲。

      不知何時,她的四肢都被藤蔓束縛著,就像砧板上待宰的小動物,可憐兮兮地被送到男人面前,任他恣意享受……

      他的鼻尖蹭在她的耳邊,含著她的耳珠,聽到他低低地說:「萻萻,你不喜歡我給你的麼?」

      「不……」剛吐出一句,她馬上改口,「喜歡,很喜歡!」

      只要他不變態地折騰她,他說什麼她都喜歡!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她不喜歡,他偏偏就要逼到她喜歡。

      他吻著的唇,捏著她的下巴,與她親暱地糾纏。

      黑暗並不能阻止他的視線,讓他能清楚地看到身下的人一點一點地為他舒展開她美麗的身軀,她臉上的神色更是動人,讓他痴迷不已。

      想要狠狠地侵犯她,想讓她在他身下哭泣,想要她緊緊地包裹著他,更想要……讓她永遠離不開他!

      ****

      這一夜反反復復,遲萻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黑,什麼時候天亮,時間在這裡變得沒有意義。

      哭泣求饒被他當成情趣,反而能更加激起他的性趣,高昂的慾望沒有止歇。搞到最後,遲萻都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嘴算了,可惜人的生理反應沒辦法控制,她越是忍耐,他越是激動,纏著她,聽著她的聲音,樂此不彼。

      屬於男人的氣息染遍她的身體,直到她累得陷入黑暗時,聽到他在她耳邊低啞地說:「萻萻果然如我想像的那麼美味……」

      真是……變態!

      等她再次醒來後,發現周圍還是一片黑暗。

      遲萻如同在塔蘭斯王宮的那個冬天,趴在溫暖的人體上安睡,能感覺到他們還沒有離開那片黑暗的空間。

      「萻萻,醒了麼?」

      迪奧普斯擁著她,溫暖的唇親吻她的面容,聲音溫柔得彷彿先前那一場瘋狂是她的錯覺。

      虛軟無力的身體以及某個地方鈍鈍的疼痛讓遲萻知道那不是錯覺,她唔了一聲,懶洋洋的,有點兒不太想理這位王子殿下。

      媽蛋!會控植了不起啊!

      想到這裡,她一腳朝又纏上來的藤曼踹去,接著就聽到一道曖昧的鼻音,她的身體被人用力地抱了起來,感覺到那賁張的東西,遲萻委屈得不行。

      「迪奧普斯……」

      「嗯?難受?」迪奧普斯摸著她的臉,端來一杯清水餵她,到底沒有再動她。

      遲萻大口地喝下,喝完後舔舔乾躁的嘴唇,繼續用委屈的聲音說:「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對這個黑暗的地方,遲萻覺得估計畢生難忘,那無處不在的藤蔓,還有這個纏著她的男人,在黑暗中的瘋狂纏綿……邪惡得不堪回首。

      迪奧普斯沒有回答,只是擁緊她。

      遲萻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

      這男人已經食髓知味,壓根兒就不想這麼快離開,對於這片黑暗的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可是萬分的歡喜的。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2:09 PM

55、妖精國度

      遲萻終於離開那黑暗的牢籠時,有一種重見天日的噓唏。

      這幾天的時間,簡直墮落得讓她忍不住捂臉,中間的情節事後回想起來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偏偏那位王子殿下卻仍是意猶未盡,要不是她強烈地要求,主動地上他好幾次,只怕他還不想離開。

      後來遲萻才知道,那黑暗的空間是他用藤蔓製造出來,那片空間裡,他就是絕對的國王,不管誰被關進去,只能成為他的獵物,任由他主宰一切。

      遲萻這才知道他以前說要製造一個牢籠將她關進去的話真的不是開玩笑,對於這位有控植天賦的王子殿下來說,藤蔓編織的牢籠比任何東西都穩固。

      很好很強大,這小黑屋的技能妥妥的,遲萻已經不知道怎麼說這位王子殿下才好。

      離開那黑暗的牢籠後,他們很快就回到當初的森林小屋。

      王子殿下的不變態不發瘋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的。此時他端坐在森林裡的小屋中,穿著昂貴的長袍,佩戴著金色的額飾和臂環,一副人模人樣,實在讓她無法將在黑暗的牢籠裡瘋狂的男人聯繫起來。

      遲萻看著這位俊美的王子殿下,心情有些悵然。

      慢吞吞地吃著很久沒碰的熱騰騰的食物,遲萻用嚴肅的表情對那位王子殿下說:「被西塞爾帶走後,我好幾次都想逃走,但你知道的,我不是西塞爾的對手!」

      男人支著臉,一雙漂亮的紫眼睛專注地看著她,唇邊掛著醉人的笑容,時不時地拿手帕為她擦嘴,指腹不經心地滑過她的唇瓣。

      遲萻有些不習慣,想要偏首避開,但一對上他微變的臉色,馬上由著他。

      行,誰喜歡犯病誰是老大,她伺候著還不行麼?

      應付這種正在醞釀著進化的變態,遲萻已經得心應手,自己男人自己伺候!

      「你聽清楚了麼?這次的事情不是我的錯。」遲萻嚴肅地申辯道。

      迪奧普斯點頭,掬起她的一縷黑髮,懶洋洋地說:「嗯,我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再也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像是明白她眼中的指控,男人很自然地說:「但我很想這麼做,恨不得將你關起來,關在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的地方。」他撫著她的臉,在她額上親吻,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只要一刻沒有見到你,我的心會焦急不安,難以忍受。」

      更何況,西塞爾帶她一走就是七個月,快要將他逼瘋了。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叫囂著擁抱她,佔有她,很自然地選擇做出他最渴望的事情。

      遲萻仰臉呆呆地看著他,雖然他的神色溫柔得醉人,俊美得天地失色,可是那雙深沉的眼眸裡透露出來的黑暗慾念,仍是讓人驚懼得心弦悸動。

      媽蛋!這傢伙的意思是,不管怎麼樣,他就是想發瘋,沒人能阻止!

      所以不管是不是她的錯,他先瘋完了再說。

      遲萻有一種不想搭理他的無力感。

      迪奧普斯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一些,他伸手放到她後腦上,輕輕地撫著她的髮。

      「我就是這樣可怕的人!我雖然身處在光明的世界,心卻已經墮入黑暗的深淵,永遠無法改變!」迪奧普斯深深地凝視她的眼睛,沒有掩飾自己眼中的瘋狂,「可是我並不想改變這樣的自己!萻萻,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這驚駭世俗的話,讓人驚懼到極點,遲萻卻沉默了。

      從在現世莫名其妙地遇到他,被他強勢地要求交往後,遲萻就知道這個男人不簡單。

      隨後的幾個世界,也證明她的猜測,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著她穿越這些世界,而每一個世界必會出現的男人,讓她明白,現世時的司昂的出現並不是巧合。

      算了,她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遲萻想著,繼續淡定地吃東西。

      迪奧普斯雙眼染上笑意,金色的陽光從窗外走過,爬在窗台上的藤蔓在風中簇展著,發出簌簌的聲音。

      遲萻能感覺到迪奧普斯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好,這種好心情讓他眉眼變得溫和,沒有絲毫陰霾,俊美得不可思議。

      看他沐浴在陽光下的臉溫柔的模樣,她也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然而,他的這種好心情在幾個妖精的拜訪時沒了。

      「西塞爾還沒有放棄?」迪奧普斯冷冷地問。

      領頭的金髮碧眼的妖精萊安說道:「是的,西塞爾已經進入妖精森林,妖精王請您走一趟。」

      迪奧普斯看起來有些不願意,但他並沒有拒絕妖精王的邀請,說道:「我要帶我的未婚妻一起,你知道的,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

      幾個妖精的眉頭微皺,明顯是不願意的。

      「人類不能進入妖精森林。」萊安一臉正色地說道。

      迪奧普斯一臉遺憾地道:「那麼,很遺憾,我不能過去了,你們幫我向偉大的妖精王傳達我的問候。」

      發現迪奧普斯的態度堅決,幾個妖精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遲萻安靜地坐在一旁,並沒有發表意見。

      妖精森林與世隔絕,妖精們顯然並不歡迎人類進入他們的地盤。

      最後,那個萊安似乎得到妖精王的指示,最終同意迪奧普斯的要求,一行人離開木屋,進入森林。

      迪奧普斯緊緊地牽著遲萻的手,不容許她離開他身邊片刻。

      這舉動看在周圍的妖精眼裡,覺得他們的感情非常親暱,怨不得迪奧普斯不願意和他的未婚妻分開。但遲萻知道,這人是恨不得緊緊地抓著她,免得一個錯眼她就不見了。

      雖然在黑暗的藤蔓空間裡廝混了好幾天,但這人好像更變態。

      她的失蹤,刺激到他,讓他完全變態。

      遲萻心裡有些苦逼,只能嘆口氣,由著他折騰,反正只要他不發瘋想要關她小黑屋就行了,她對他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

      有妖精在前面開路,妖精森林如同自家的後花園完全為他們敞開。

      當跨過由妖精王的咒語布下的屏障後,眼前豁然開朗,燦爛的陽光從天空中灑落,清溪野草,動物在草叢中出沒,繽紛燦爛的鮮花簇錦,朝著遠方蔓延而去,眼前的一切彷彿蒙上一層燦爛的金輝,美麗得宛若仙鏡。

      這里幹淨而美好,遠處佇立在森林之中的豪華宮殿更添異域風情,讓人如臨仙境。

      從宮殿中走出一名穿著純白色長袍、腰束金色腰帶的妖精,他擁有一張俊美得無法形容的臉,微微捲曲的銀月色長髮,碧藍色的眼睛,額間佩戴著金色鑲綠寶石的額飾,安靜地站在那兒,彷彿溫柔了整個世界。

      在場的妖精們看到他,紛紛將手橫到胸前,行了一禮。

      「王,我們回來了。」

      妖精王一雙碧藍色的眼睛看著他們,那雙眼睛裡的溫柔可以包容整個世界,讓被他看到的人由然升起一種親切溫柔的情緒,忍不住面露微笑。

      妖精王走過來,朝迪奧普斯張開手擁抱他,笑著說:「迪奧普斯,我的孩子,歡迎回來。」

      迪奧普斯與他擁抱後,拉過遲萻,說道:「伯納威爾,這是我的未婚妻,我將渡過一生的女人。」

      妖精王朝遲萻微笑,說道:「歡迎來到妖精森林,人類的公主。」

      遲萻提起裙擺,行了一個宮廷禮,笑道:「打擾了!」

      寒暄幾句後,迪奧普斯隨妖精王進入宮殿,遲萻則被請到一處花廳中喝茶。

      花廳正對著一處庭院,庭院中生長著許多漂亮的花,蝴蝶在花叢中翩翩飛舞。

      時不時有美麗的妖精從庭院走過,然後看她一眼,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用刻意去傾聽,遲萻也知道這些妖精在討論她,這群與世隔絕的妖精看起來有些單純,並不是每一個都像西塞爾那樣的。

      遲萻覺得,這次妖精王將迪奧普斯叫回來,應該是為了西塞爾的事情。

      正想著,突然就見一個綠色頭髮的女妖精走進來,站在她面前打量她,神色有些不善,說道:「人類的公主,你知不知道,西塞爾因為你,受到嚴厲的處罰。 」

      遲萻放下手中端著的宮廷茶杯,微笑著看他,「很抱歉,我真不知道。」

      女妖精被她氣得噎了下,然後上前抓起她的手臂,說道:「我帶你去見西塞爾。」

      遲萻沒想到這些美麗的妖精們的力氣比他們精緻脆弱的外表大多了,想想迪奧普斯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她被動地由著這名女妖精拉走,回頭往庭院看去,那些妖精發現後,並沒有阻止,便放棄向妖精求救的意圖。

      這名女妖精將遲萻帶進森林裡,走了會兒,來到一個湖泊。

      「西塞爾在那裡。」女妖精指著湖泊說,臉上露出心疼難過的神色。

      遲萻踮腳看了看,除了一面湖沒看到西塞爾,正要問時,又聽到她說:「西塞爾被囚禁在湖底,他永遠失去自由,沒有自由的妖精,很快就會因為瘋狂而選擇自殺……」

      遲萻一臉莫名地看她。

      女妖精的感情非常豐沛,不用她問,就一股腦地倒出來,「西塞爾只是想救他沉眠在黑暗冥地的戀人罷了,他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大家都不原諒他呢?西塞爾真可憐……」

      遲萻瞅瞅那面湖,再看看這女妖精,頓時明白了。

      這女妖精仰慕西塞爾,可惜西塞爾一心想要復活他死在黑暗冥地的戀人,感覺不到女妖精的心意,這女妖精是一頭熱。至於西塞爾為什麼一心想要綁遲萻回妖精森林,其實是拿她來威脅妖精王的,想以此逼迫妖精王打開通往黑暗冥地與大陸的通道。

      「你是迪奧普斯王子的未婚妻,若是為了你,吾王一定會讓步。」女妖精理所當然地說。

      「什麼?」遲萻仍是不太明白。

      女妖精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因為迪奧普斯王子是吾王任命的下一任妖精王,你是迪奧普斯王子的未婚妻,吾王不會不管你。」

      遲萻嚇了一跳,她男人在這個世界的地位是不是高了點?

      「很奇怪麼?迪奧普斯王子可是吾王的後代,他完美地繼承妖精的血統,將會帶領所有的妖精將黑暗冥地之主趕回黑暗冥地,他是偉大的妖精。」女妖精一臉敬佩地說。

      遲萻想起塔蘭斯國的第一任國王是個妖精,而這女妖精說迪奧普斯是妖精王的後代,那豈不是這妖精王就是當年建立塔蘭斯的第一任國王?那妖精王到底年紀多大了?明明看起來就像個二十出頭的男人。

      遲萻突然想起,這個世界的妖精只要不被殺死,就擁有漫長的壽命,青春永駐。

      想到這裡,遲萻有點兒心塞。

      媽蛋,又是一個讓她心塞得要死的世界!

      ****

      搞清楚迪奧普斯和妖精王的關係後,等遲萻和那女妖精一起回到宮殿,看到站在那裡像兄弟一樣醒目的迪奧普斯和妖精王,簡直不能直視他們。

      迪奧普斯見到她,就過來將她攬到懷裡,對妖精王說道:「伯納威爾,我希望你祝福我們。」

      妖精王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妖精,他強大的實力讓他擁有寬廣的胸懷,漫長的生命積累下來的見識讓他擁有非比尋常的眼界及耐心。

      他微笑道:「當然,迪奧普斯,只要你不後悔。」

      「你當年不後悔,我也不後悔。」說著,他牽起遲萻的手,準備告辭離開。

      妖精王在他身後說道:「黑暗冥地之主將甦醒,迪奧普斯,你要小心。」

      迪奧普斯朝他揮了下手,沒有多說什麼,帶著遲萻走出妖精森林。

      回到森林裡的小屋,遲萻就被他抱到床上,兩人面對面側躺在那裡。

      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蛋,紫色的眼眸看著她,眼裡閃動著遲萻看不懂的情緒。

      遲萻突然覺得他有些怪異,猜測著是不是剛才他和妖精王在宮殿裡詳談時說了什麼,不然他不會是這種態度。

      「迪奧普斯,你怎麼了?」遲萻問道。

      迪奧普斯將她拉到懷裡,擁抱著她,說道:「沒什麼……萻萻,我會保護你的!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他微微閉上眼睛,嘴裡小聲地呢喃著。

      遲萻聽到這話,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又在木屋裡住了幾天,而且因為某位王子剛開葷,自然少不了胡天胡地的鬧騰,每天都過得沒羞沒臊,讓遲萻都忍不住擔心會不會被這森林裡的妖精看到,那簡直沒法做人。

      「他們不會發現,周圍有我布下的咒語,他們無法進來。」

      在她擔心幾天後,迪奧普斯終於捨得為她解惑。

      遲萻沉默了下,忍不住撲過去撓他。

      這男人總是喜歡逗她,真可惡!

      男人將她自動撲來的身子抱了個滿懷,旋身一轉,將她壓在花牆上,笑瞇瞇地低首親吻她,親到最後再一次將她拖進黑暗中的藤蔓空間裡,拉著她沉淪在欲望中。

      「迪奧普斯!」遲萻尖叫,一邊喘著氣哀求,「我們出去吧……」

      他托起她的臀部,將她壓在柔軟的花瓣中,巨大的花瓣不僅柔韌有彈性,而且怎麼扯都扯不壞,像一張巨大的床。她被他的巨大撐得難受,微微蹙著眉頭,雙目含著水霧,眼角泛著瑰紅的色澤,嫵媚多情。

      「親愛的,難道你不喜歡這個世界?」他含笑問道,吻去她眼角的濕潤,身下的進擊卻越來越快。

      遲萻的思維很快又被他弄得崩潰,最後連他說什麼都沒聽清楚,只能伏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2:18 PM

56、妖精國度

      離開妖精森林後,他們並沒有回塔蘭斯,而是乘坐月光龍往北方而去。

      遲萻身上裹著斗蓬,縮在迪奧普斯懷裡,避開高空的勁風,問他:「你打算去哪裡?」

      男人為她掖緊斗蓬,說道:「先去看看北方那些國家現在的情況,你應該也想去見見在洛克斯國的親人吧?」

      遲萻頓了下,沒有吭聲。

      上次西塞爾請幾個妖精出手,幫她將囚禁在蛇塔中的卡利維特王妃和兩位公主救出來後,還沒等她安頓好她們,就火速地帶著她跑了。這在正常人眼裡,確實挺虐心的,作為許久不見的親人,應該讓她們團聚才對。

      只是,這男人突然而來的體貼挺讓她驚奇的。

      午時休息,遲萻坐在月光龍腳下的陰影處,看著正在喝水的男人,說道:「上次有西塞爾出手,幾個妖精很快就將她們救出來,效率還挺快的。 」

      說完,她朝男人笑了笑。

      迪奧普斯將水囊遞過去,餵她喝了幾口水後,才若無其事地道:「親愛的,你嫌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幫你將卡利維特王妃她們救出來麼?」

      遲萻聳肩,「我沒有這麼認為。」

      如果不是他堅持同行,遲萻原本是想靠自己去救她們的,有這些人出手,不過是效率加快罷了。

      男人曲起一條長腿,挨到她身邊,偏首朝她笑道:「因為我需要確認你不會跑,要將你帶回塔蘭斯培養感情,所以才會慢一些。只要霍奇拉斯一天沒能處決所有的卡利維特逃亡在外的騎士及軍隊,他們就不會對卡利維特王妃和公主們動手。」

      所以,就算慢一點,她們也不會有事。

      比起這些人來,他其實更願意先將這個女人捉在身邊培養感情,確保她不會跑再說。

      雖然這麼做有點冷血,但這是他的性格,他無法改變。

      遲萻了解地點頭,說起來不管在哪個世界,她都是帶著記憶而來,所以有些事情她可以理所當然地接受,但對於沒有記憶的司昂來說,每一個世界,他們都需要重新認識。

      他們剛認識,還沒有積攢深厚的感情,所以當時就算他不出手幫她,也是正常的。

      而且,就算他不幫她,她也可以自己去將人救出來,對此遲萻並沒有太過在意。

      幾個世界下來,她身上積累的技能讓她足以應付這些任務。

      它們也是這個男人給她的寶貴的財富。

      想到這裡,遲萻看著他,忍不住微微笑起來,突然有點明白自己穿越這些世界,除了做任務,也在煆練她,磨礪她,讓她一步一步地成長。

      隨行的騎士很快就將烤好的烤肉、加熱的麵包和水呈上來,兩人吃過午餐後,再次坐上月光龍往北方而去。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越是往北,天氣越冷。

      妖精王的預言裡,黑暗起始於北方!

      一路過來,眾人在好幾個北方的城市停下,明顯感覺到這裡的變化。

      昔日的和平被打破,隨處可以看到戰火和爭端,往昔安居樂業的人類陷於一種困厄之中,他們的意志和精神被潛伏在黑暗中的魔鬼支配,無法掙脫,只能日復一日地為一點小事焦躁不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不僅是人,還有國與國之間的關係。

      卡利維特是第一個淪陷的國家,也是黑暗冥地開始侵略大陸的第一步。

      「每隔一段時間,黑暗冥地與大陸的通道會打開,黑暗生物大量地湧入大陸中,黑暗冥地之主的甦醒,會給大陸帶來戰爭和死亡。」迪奧普斯對遲萻說道,「這時,人類的勢力會重新洗牌,運氣好的話,得到光明的守護,在戰爭中保存下來,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所有人類最後不得不退到妖精森林中尋求庇護。」

      遲萻聽到這話,大概已經明白當初妖精王和他詳談的事情是什麼了。

      一行人低調地穿過北方眾多城市,最後在克洛斯城外停下。

      在克洛斯城休整一日後,迪奧普斯讓人將塔蘭斯國的拜訪函遞交到克洛斯城的王宮,不過一會兒,他們就被克洛斯城的宮廷騎士迎入王宮中。

      塔蘭斯國的王子拜訪,克洛斯城的國王雖然不知道這位花都的王子怎麼會突然來到北方,但也沒有怠慢,帶著王妃及其幾個兒女,以克洛斯國的最高儀式在王宮接見他。

      「迪奧普斯王子,歡迎!」克洛斯國的國王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迪奧普斯回以一禮,客氣地與他寒暄,接著對他道:「克洛斯的國王,這位是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莉莉安·戴維斯。」

      遲萻上前給克洛斯國國王行禮。

      「天啊,你是莉莉安!」克洛斯國王激動地說,「我聽你的母后說過你,上次就是你勇敢地闖進霍奇拉斯的蛇塔,將她們母女三人救出來!孩子,你是個勇敢的姑娘,你比你的父王、王兄更讓人敬佩。」

      遲萻微微笑道,「並非我一個人,當時還有我的朋友,是他們仗義相助,我才能平安地將她們救出來。」

      遲萻沒有為自己居功,雖然她自己也能將她們救出來,但這次確實是得到妖精們的幫助。

      這時,得到消息的卡利維特王妃和兩位公主匆忙過來,看到遲萻,撲過來與她擁抱。

      卡利維特王妃摟著她,又哭又笑地說:「好孩子,我終於盼到你了,你還好吧?」

      莉紗和麗絲兩位公主站在一旁微笑地看著她們。莉紗公主因為是長姐,性格穩重,麗絲公主則活潑可愛,雖然是位公主,她卻不喜歡詩歌和音樂,而是喜歡弓箭和劍術,希望成為一名女騎士,她是一個勇敢的姑娘。

      遲萻小聲地安慰多愁善感的王妃,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莉莉安的兩位姐妹,發現這兩個姑娘一穩重一勇敢,都是有擔當的公主,心頭也輕鬆幾分。

      親人相聚後,克洛斯國王忍不住奇怪為什麼塔蘭斯國的王子會親自陪同遲萻一起過來。

      「很抱歉現在才來告訴你們一聲,莉莉安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明年的春之祭,我們將會在塔蘭斯的星冠花下舉辦婚禮,在此誠摯地希望得到你們的祝福。」迪奧普斯彬彬有禮地說。

      端著王子身份的迪奧普斯簡直是一個突然披上完美的湯姆蘇光環的男人,讓在場的男女都忍不住將目光放在他身上,聽到他的話,眾人都驚呼出聲。

      「天啊,這可真是一件讓人欣喜的事情。」

      克洛斯國王果然狂喜,莉莉安是他的外甥女,外甥女竟然能成為被妖精祝福的塔蘭斯國的王子妃,於政治上來說,對克洛斯和卡利維斯只有好處沒壞處,於感情上說,他也希望這位身世坎坷的外甥女得到幸福。

      其他人也紛紛祝福他們。

      當天晚上,克洛斯國王在王宮里為遠道而來的客人舉辦歡慶舞會。

      遲萻被母親和姐妹們及克洛斯國的王后及公主一起簇擁著去盛裝打扮,遲萻雖然對這個世界的舞會有點兒抗拒,但也知道這是必要的社交活動,只好硬著頭皮上。

      真的勇士,必須能Hold得住任何場合。

      「親愛的,你真是太漂亮了。」卡利維特王妃親吻遲萻的臉說。

      許是過去十幾年從來沒有相處過,突然間發現這個女兒其實也需要她的卡利維特王妃母愛氾濫,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對遲萻。

      莉紗公主和麗絲公主面上帶著微笑,對此並沒有感覺到不高興。

      她們的父王和唯一的兄長死於戰火中,讓這兩位公主都成長起來,對僅剩的親人十分珍惜。

      「莉莉安,我很抱歉,你這些年來一直在占卜塔中學習,我們卻沒有給你太多的關心。」莉紗公主歉意地說,她沒想到國家一夕之間滅亡,父王和王兄死於戰火中,她們成為階下囚,最後卻是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妹妹歷盡千辛萬苦去救她們。

      麗絲也坦誠地道:「親愛的莉莉安姐姐,我也很抱歉,因為我的出生,導致大家將你遺忘,讓你一個人在占卜塔生活,我……我願意成為你的騎士,只要你永遠幸福快樂。」

      然後又俏皮地眨眨眼睛,「塔蘭斯的王子果然像傳聞中的那樣,是一位美男子,祝你幸福。」

      遲萻心裡有些抽搐,不過也看得出這三個女人是真心的,只能努力地微笑。

      莉莉安從來沒有怪過他們,她的願望是將她們救出蛇塔,不拖累法藍,所以遲萻也對這些陳年往事沒有過份在意。

      她不是莉莉安,無權對這些人過多地指責什麼。

      晚上的宮廷舞會熱鬧非凡,遲萻象徵性地和迪奧普斯跳了一支開場舞後,趕緊撤了。

      兩人走在夜晚的克洛斯城的宮廷之中,清冷的夜色裡,璀璨的星子在夜空中沉默地眨眼,冷冽的夜風吹來,掀起遲萻頭上漂亮的頭紗,額間的珍珠頭飾在風中輕輕相撞,發出清靈的聲音。

      「你今天和舅舅談了什麼?」遲萻問他,發現原本高興的克洛斯國王突然情緒變得凝重,連熱鬧的舞會都沒讓他高興多少。

      「和他說了妖精王的預言。」迪奧普斯並不隱瞞她。

      妖精是這個世界最乾淨美好的生靈,擁有大自然賦予的強大能力,其中以妖精王的能力最強。妖精王預言到黑暗起始於北方,黑暗冥地之主即將甦醒,大陸再次經歷千年前的戰爭。

      妖精王的預言有魔力的效果,人們從來不敢忽視,聽到這個消息,也不怪克洛斯國王會重視,心情變得凝重。

      「舅舅知道也好,提前做好準備,就不會像卡利維特那樣被打個措手不及。」

      遲萻說道,忍不住看一眼王子殿下,覺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儼然就是一位完美的王子,還真是能唬弄人。

      她笑著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邊親吻。

      這個吻,果然打破了魔法,讓他很快就變被動為主動,將她摟到懷裡,肆意地親吻她柔嫩的唇瓣。

      ****

      遲萻和迪奧普斯在克洛斯王宮待了大半個月。

      克洛斯國王很喜歡塔蘭斯的王子,真是越看越滿意,也為外甥女莉莉安能找到這麼優秀的丈夫自豪,每天有事沒事都會找迪奧普斯一起說話。

      至於遲萻,每次都被卡利維特王妃和兩個姐妹包圍著,做一些宮廷女人的事情,讓她覺得非常無聊。直到麗絲偶然發現遲萻也會劍術時,興奮地將遲萻帶到庭院外一起練習劍術。

      麗絲覺得自己真是太喜歡這個姐姐了!

      「天啊,你們是公主,怎麼能練習劍術?」卡利維特王妃差點暈倒。

      莉紗也一臉不贊同。

      麗絲鼓著臉,反駁道:「母后,我以後要復興卡利維特,成為卡利維特的女王!所以我現在要努力練習劍術,將來隨騎士們一起戰鬥,為卡利維特而戰!」

      遲萻微笑道:「迪奧普斯王子教我劍法,與我有志同道合的愛好。」

      卡利維特王妃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干預塔蘭斯王子的愛好吧?這位花都王子的愛好還真是奇特!

      除此之外,遲萻在克洛斯國的王宮裡看到成為麗絲的貼身侍女的溫娜。

      當看到溫娜時,遲萻有些意外,又不意外。

      溫娜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她並不甘心成為某個男人的禁臠,永遠依附著男人而活,像一個沒有自尊的女人。所以當初遲萻說的那些話,她其實已經記在心裡,並且聰明地明白遲萻的意思,最後在鷹眼薩利赫的幫助下,她來到北方,選擇成為麗絲公主的侍女。

      麗絲有膽量和勇氣,還有成為女王的魄力,將來麗絲成為卡利維特的女王時,溫娜也將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不再是一個以色侍人的舞孃。

      「莉莉安公主,好久不見。」溫娜臉上露出柔媚的笑容,看向遲萻的神色很是親切,對她說道:「我很感謝公主當初的話,讓我可以重新思考我的人生,選擇我的人生之路。」

      遲萻笑道:「這是你的選擇!」

      溫娜有智謀有勇氣,有她跟在麗絲公主身邊,對麗絲大有好處。

      在克洛斯城,遲萻也見到法藍。

      法藍這半年來一直在外面聯繫那些分散在外的忠於卡利維特王室的騎士,為他們傳達王妃和公主的意志,為奪回卡利維特的領土做準備,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回來,匯報外面的情況。

      看到遲萻,法藍愣了下,趕緊上前行禮。

      半年多的時間,法藍看起來更成熟穩重,英俊的臉上多了些滄桑的痕跡,而他的成熟穩重,讓很多女人傾心不已,其中莉紗公主就為他傾心,每次他回來時,都會給予他極大的關心。

      「莉莉安公主,您還好麼?」法藍溫和地問道。

      遲萻微笑道:「我很好,讓你擔心了。」

      法藍深深地凝視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與王妃和兩位公主匯報完外面的情況後,又將前任的卡利維特的騎士長寫的信件交給王妃後,法藍方告辭離開。

      遲萻去送他。

      法藍站在庭院中,讓遲萻止步,對她道:「聽說公主殿下準備在明年塔蘭斯的春之祭與迪奧普斯王子舉辦婚禮,我可能無法前往塔蘭斯參加公主的婚禮,在這裡先提前祝福您。」

      「謝謝。」

      法藍又行了一個騎士禮,深深地看著她,說道:「黑暗將降臨這片大陸!公主,您一定要保重,願光明神祝福您。」

      這份祝福真摯而沉重,遲萻只能輕聲說一聲謝謝。

      法藍轉身離開,而這一次,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直到遲萻的死亡消息傳來,已經再次成為卡利維特國的騎士長的法藍心中悵然。

      遲萻送走法藍後,拎著曳地的裙子轉身時,就看到站在宮殿廊柱旁的迪奧普斯。

      她頓了下,若無其事地走過去,笑道:「迪奧普斯,你幾時回來的,今天和舅舅去哪裡狩獵?」

      王子殿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俯首給她一個吻,說道:「親愛的,你每次心虛時,都會笑得格外地討人喜歡,真是個好習慣。」

      「我沒什麼可心虛的。」遲萻嘴硬地道,努力地反省自己這個壞習慣。

      更讓她無語的是,好像不管哪個世界,這男人總能在第一時間區分她笑容裡的含意,有些鬱悶。

      王子殿下對她的嘴硬不置可否,深深地看她一眼,竟然沒有變態發瘋,讓遲萻挺稀奇的,差點以為他轉性了。

      當然,到了晚上時,遲萻這種想法很快就變了。

      這位王子殿下壓根兒就沒有變,依然是如此的蛇精病!

      被他從溫暖的房間拖進黑暗的藤蔓的囚籠壓在花床上時,遲萻心裡有些無語,這位王子殿下一吃醋,就喜歡關她小黑屋,沒有做到滿意絕對不會放人。

      遲萻被他折騰得快要崩潰,心中發狠,直接翻身坐到他身上,將他上了。

      回到溫暖的房間後,王子殿下摟著她,一臉魘足地說:「親愛的,我喜歡你這樣。」

      他俊美的臉上還有未退去的情欲,眼尾泛紅,瑰麗的色澤讓他看起來活色生香,看得遲萻差點忍不住再次將他上了——幸好她現在累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沒辦法再上他。

      王子殿下捏捏她柔軟的腰肢,大手摸到她腿心間的地方揉弄著,緩緩地再次將自己埋進她體內,嘆了口氣,說道:「親愛的,你的體力太差了,有空咱們一起練劍吧。」

      遲萻:「……」

      遲萻不想理他。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2:27 PM

57、妖精國度

      離開克洛斯國後,迪奧普斯帶著一干隨從往更北之地而去。

      還未進入冬天,北方大部分地區已經開始下雪。

      月光龍在雪山腳下降落,朝著天空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聲,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灰暗的天空中灑落,遮天蔽日,阻擋人們的視線。

      「阿迪斯,辛苦了,你們去吧,明天早上記得回來。」迪奧普斯摸摸月光龍的腦袋,對它說道。

      月光龍蹭蹭王子的手心,又拿翅膀蹭了下遲萻——不過還沒蹭到,就被王子殿下及時將未婚妻圈到懷裡,小氣地不讓它碰。

      月光龍傷心壞了,咩一聲飛走。

      其他的月光龍跟著鉑金色的月光龍一起飛往天空,很快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他們進入雪山腳下的小屋,準備今晚在這裡休息。

      羅德尼帶著其他的騎士利索地去準備食物,迪奧普斯站在屋外布下一個妖精的咒語,遲萻裹著斗蓬,窩在屋子裡用占卜術卜算。

      這個世界的占卜術相當於一種預言術,遲萻繼承莉莉安的記憶和占卜術,研究起來並不難,反而十分感興趣,有事沒事就繼續深入研究。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到處亂跑,她希望繼續去占卜塔研究占卜術。

      一會兒後,迪奧普斯回來了。

      他身上沾著雪,將雪花拍去後,他就坐在遲萻身邊,雙目專注地看她正在占卜,並沒有出聲打斷她。

      隨從將點起的火盆移過來,冰冷的屋子裡多了幾分溫暖,接著很快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飄蕩。

      「萻萻,先吃點東西。」迪奧普斯說。

      遲萻結束占卜,抬頭朝他笑了笑,接過他遞來的熱湯。

      吃完晚飯後,遲萻對羅德尼等隨從說:「今晚一切順利,大家可以睡個好覺。」

      羅德尼聽到這話,笑著說:「借公主的吉言,公主辛苦了。」

      占卜需要耗費占卜師的精力,占卜師一般不會輕易地占卜。不過他發現這位莉莉安公主時常會進行占卜,占卜完後,對她似乎沒有什麼影響。

      每次占卜對遲萻當然有影響,但是這種影響在她運行《混元心經》時,可以忽略不記,《混元心經》為她引用天地靈氣淬練她的身體,補充失去的精神,所以只要她在占卜時,一邊運行《混元心經》就沒什麼事。

      吃過晚飯後,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呼呼的風雪聲響起。

      一群人擠在木屋裡,此時也不避嫌什麼,遲萻蜷縮在迪奧普斯懷裡,聽著外面呼嘯的風雪聲,慢慢地進入睡眠中。

      夢裡,世界一片猩紅的暗,那彷彿染著血的暗紅,壓抑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黑暗總能輕易地將人們埋藏在心中的恐怖激起,讓人不由自主地陷入自我意識裡的恐怖中。

      遲萻站在這片詭異的空間裡,雙目沉凝地看著前方,並未因為四周太詭異而驚慌。她知道自己在做夢,知道自己在夢中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拖進來,這是占卜師的直覺,有一個什麼東西,趁著她入睡之際,趁虛而入,潛進她的夢裡作怪。

      【……人類的少女,過來!】

      「你是誰?」遲萻問道,朝四周張望,除了一片黑暗,看不到其他。

      【未來的妖精王所衷愛的人類,過來,來到……】遲萻皺眉,聽得出這聲音裡的蠱惑,在那聲音重複一遍響起時,遲萻終於看清楚站在前方的那道人影,像墨染般的濃重黑色長髮垂落在地上,只有一個背影,看得出是個男人,卻給人一種黑暗的恐怖。

      遲萻的腳不受控制地朝他走過去。

      遲萻心中大駭,她隱約猜測出這個人是誰,可是她沒辦法控制自己,這個人太厲害了,控制著她的身體,讓她沒辦法拒絕。

      終於走到那人身邊時,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

      遲萻不管怎麼努力地睜大眼睛,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知道他在看著自己微笑,笑容明明很美麗,卻讓人打從心裡感覺到恐懼。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面容,輕嘆道:【你是未來的妖精王所衷愛的人類,我將詛咒你……】一隻慘白修長的手輕輕地碰觸她的心口,血色的符咒閃現……

      「萻萻!」

      一道巨大的力氣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從黑暗的世界拖離。

      遲萻猛地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的男人,恍惚了下,突然伸手抱住他,將臉埋在他懷裡。

      「萻萻,你沒事吧?」迪奧普斯摸著她身體,雙目翻滾著狂怒的情緒,渾身緊繃,肌肉堅硬得像石頭。

      木屋裡的其他騎士都被驚醒,警惕地看著周圍。

      遲萻搖頭,說道:「我沒事,剛才……」

      「是黑暗冥地之主。」迪奧普斯陰冷地說,銀色的長髮垂落在臉頰邊,半邊臉陷在陰影中,為他增添了幾分陰霾恐怖的氣息。

      遲萻心想果然如此,除了黑暗冥地之主,沒有人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突破迪奧普斯布下的咒語潛進她的夢裡。想到夢中那血色的符咒,遲萻忍不住暗暗地摸向心口。

      迪奧普斯將她上下檢查一遍,懷疑地問道:「真的沒事?」

      遲萻朝他笑道:「真的沒事,你放心吧。」

      迪奧普斯檢查不出什麼,暫且將懷疑壓下,重新去布下一層咒語,方才讓眾人重新休息。

      遲萻縮在他懷裡,捂著胸口的地方,忍不住想要嘆氣。

      這個世界,不知道她能活多久?

      ****

      第二天,風雪仍在繼續,一行人離開小屋,繼續往北而去。

      他們經過有風雪之城的卡利維特的都城時,特地在這裡盤桓幾天,檢查這座城市的情況。

      王宮的城堡已經更換主人,城裡隨處可以看到穿著霍奇拉斯國製服的士兵巡邏,那些卡利維特的臣民們麻木地生活在霍奇拉斯國的黑暗統治之下,心中期盼著逃亡在外的兩位公主遲早有一天,再次入主卡利維特,將這群魔鬼趕出卡利維特。

      在卡利維特的日子裡,他們躲在一個平民的家中。

      那平民一家聽說遲萻是莉莉安公主後,毫不遲疑地給她庇護,將他們一行人藏在家中。

      這個時代的平民,對他們的國家總有一種強烈的歸屬,甚至願意為此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遲萻覺得這些平民很可愛,在離開時候,悄悄地在屋子裡畫了一個驅邪的血符。

      親自來到卡利維特城後,他們才明白事情有多糟糕,那些潛伏在暗處的黑暗生物無所不在,霍奇拉斯的士兵們已經被黑暗生物污染,變成沒有人性的魔鬼。

      遲萻趁機用占卜師的力量化解士兵體內的黑暗,然後發現每一個被化解黑暗的士兵的結局是死亡,這證明他們的肉體已經完全被黑暗侵蝕,就算清除黑暗的力量後,他們也不是人類了,沒有人類的生機,所以迎接他們的只有死亡。

      接著又連續暗中調查好幾個北方在城市,結果雖然沒有卡利維特城那麼糟糕,但也到處都是黑暗生物,以及被黑暗生物侵蝕的人類。

      情況開始變得糟糕。

      遲萻忍不住轉頭看迪奧普斯,他的面容冰冷,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黑暗生物在漫天的飛雪中化為瘴氣消失在空氣中。

      將北方的情況查看完後,他們方才乘坐月光龍回塔蘭斯國。

      塔蘭斯國的冬天依然像春天一般溫暖,溫煦淺白的冬日陽光灑在星冠花樹上,零星的光點跳動在地面上,行走在星冠花下的人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這個被妖精祝福的國家和平美好,並未受到黑暗的侵蝕。

      回到塔蘭斯國後,他們受到臣民們熱情的歡迎,國王和王后、愛葛妮絲公主紛紛擁抱他們,歡迎他們的歸來。

      「親愛的,你們的婚禮將在春之祭舉行,我已經讓宮廷最好的裁縫為你準備結婚禮服。」王后一臉喜悅地對遲萻說,「你會是最美麗的新娘,我很期待。」

      遲萻抿著嘴,笑著謝謝王后。

      與王后的喜悅不同,聽完迪奧普斯的匯報的國王神色凝重,「北方那邊的情況已經嚴重到這程度了?」

      「是的,除了霍奇拉斯國,還有好幾個國家受到黑暗冥地之主的蠱惑,再過幾年,戰火將會席捲整個大陸。」

      塔蘭斯國王垂下眼睛,輕聲問道:「偉大的妖精王怎麼說?」

      「妖精不能過多地干預人類的事情,除非黑暗冥地之主甦醒後,從黑暗冥地來到大陸。」

      塔蘭斯國王深深地嘆息一聲,為人類即將迎來的黑暗而歎息。

      ****

      不管外面的情況如何,遙遠的塔蘭斯國依然一片昌盛和平,人們安居樂業,為他們王子即將到來的婚禮作著緊張的準備。

      塔蘭斯王子的婚禮,周圍國家的代表使臣紛紛前往塔蘭斯國,帶來祝福的賀禮。

      直到婚禮那日,遲萻穿上異域的結婚禮服,在親人的祝福中,走向站在星冠花下的妖精王子時,不由得有些恍惚。

      這是她第二次舉辦婚禮,而婚禮的對像都是同一個人,雖然這人沒有最初的容貌,可依然是那個人。

      「親愛的,你今天真是美麗極了。」迪奧普斯在她臉上親吻,笑著說。

      「謝謝,你今天也是美麗動人。」遲萻回了一句。

      王子殿下臉色有些那啥,驀地失笑,伸手擁抱他美麗的新娘,在塔蘭斯的臣民及所有外賓的祝福下,抱著她跳到月光龍背上,繞城飛去。

      星冠花的花瓣從天空中灑落,整個塔蘭斯城變成花的海洋。

      這場熱鬧的婚禮從早晨一直持續到天黑,天黑中的塔蘭斯城更是美麗得如夢似幻,人們依然狂歡著,而新郎新娘已經乘坐月光龍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遲萻穿著累贅的婚服,坐在一株星冠花上,看向那位王子殿下,一臉不可思議地問他:「難不成我們的新婚之夜,王子殿下要在這裡進行?」

      這也太奔放了!遲萻難以想像他們的新婚之夜要在這種地方野戰。

      真掉節操!

      正在解著寶石扣的王子殿下挑眉,神色邪惡得像個誘人墮落的妖精,說道:「聽說在星冠花中結合的新人,可以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難不成你不願意與我在一起?」

      你作為一個控植的妖精,相信這種不真實的謊言真的好麼?

      遲萻忍了忍,最終沒有說出這話。

      她想起黑暗冥地之主烙印在她心臟上的詛咒,知道自己可能又要早死,看到他,不由得有些難過。

      離開的人,永遠不會知道被留下的人的痛苦,她知道他們在下個世界時可以繼續相遇,沒有記憶的他卻不知道,所以他會更痛苦。

      遲萻其實不忍心的,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告訴他。

      最後,遲萻仍是縱容他這種露天席地野戰的行為,幸好這位王子殿下好心地告訴他,周圍有他布下的妖精咒語,不會有人看到,才沒有那麼緊張。

      媽蛋!真是一個世界比一個世界沒節操!

      ****

      婚禮過後,遲萻開始往塔蘭斯的占卜塔跑。

      她想從這個世界的占卜術入手,看看能不能解決黑暗冥地之主烙印在她心臟的詛咒,可惜她研究了幾年,都沒有什麼效果。

      這幾年期間,大陸上越來越多國家被捲席進戰火中,那些從黑暗冥地出來的生物無處不在,肆虐整片大陸,很多國家被動捲進戰爭,最後這些飽受戰爭之苦的國家漸漸地形成統一聯盟,一起抵抗那些變成黑暗生物的傀儡的國家。

      塔蘭斯依然是一個世外桃源,它有妖精的祝福,外面隔著一個黑暗森林,其他國家的戰火無法輕易地捲席過來,越來越多的人寧願涉險橫渡黑暗森林,也要逃到塔蘭斯國來避難,塔蘭斯國被世人當作一個沒有戰爭的避難所。

      塔蘭斯一直沒有正面參與外面的戰爭,不過不管多少人逃進來,都無償地接收他們。

      塔蘭斯之所以不能動,是因為妖精的法則,作為被任命為下任的妖精王的迪奧普斯不能出手,所以連帶塔蘭斯也只能保持沉默。

      戰爭一打就打了十年。

      十年後,黑暗冥地與大陸的通道終於開啟,黑暗冥地之主甦醒,帶領他的黑暗軍團進入大陸,開始向整個大陸征戰。

      隨著黑暗冥地之主的甦醒,迪奧普斯終於下令塔蘭斯的軍隊橫渡黑暗森林,參與到大陸的戰事中。

      他身先士卒,與冥地之主的黑暗軍團進行戰鬥。

      妖精森林裡的妖精們也參與到戰爭中,他們力抗的對像是真正的黑暗軍團,與黑暗生物戰鬥。在戰場上,隨處可以看到美麗的妖精施放咒語,這其中還有遲萻熟悉的火妖精西塞爾。

      西塞爾終於從囚禁他的湖泊中出來,他的目的是要進入黑暗冥地,去那找墜入黑暗的戀人的靈魂,可惜他直到戰死,也沒有找到。

      遲萻作為占卜師,跟隨迪奧普斯一起戰鬥,一邊用占卜的力量攪亂黑暗軍團的進攻,一邊救治那些受傷的士兵,這些舉動為他們贏得巨大的民心和威望。

      遲萻這位王子妃當得越來越成功,可隨著這份成功,遲萻也感覺到生命在流逝。

      黑暗冥地之主烙在她身上的詛咒,在黑暗冥地之主甦醒後,詛咒也開始生效,侵蝕她的生命力。

      她就像一個生病的人,身體慢慢地變得虛弱,沒有占卜師能檢查出她身上的情況,妖精們也束手無策。

      而這些,在前線戰鬥的迪奧普斯都不知道。

      「請你們……不要告訴他!」遲萻吃力地說。

      周圍的人和妖精都用一種悲傷的神色看著她,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迪奧普斯此時正和黑暗之主戰鬥,不能分心,如果他知道自己心愛的妻子遭遇的事情,將會有多傷心?他們不能讓他分心。

      迪奧普斯和黑暗冥地之主是天生的宿敵,迪奧普斯降生後,就注定要成為殺死黑暗冥地之主的妖精王,這是妖精流傳下來的古老詩歌中的預言。

      黑暗冥地之主一直想要侵略富饒美麗的人類大陸,他知道妖精的古老詩歌中的預言,所以一直想方設法地除去迪奧普斯,可惜這些年一直沒有找到方法。直到遲萻出現,遲萻成為迪奧普斯的弱點,黑暗冥地之主終於行動,在遲萻的心臟烙下詛咒,殺死她,以此來重創迪奧普斯。

      遲萻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妖精們想了很多辦法,都無能為力。

      「我去請求妖精王救她。」金髮碧眼的妖精萊安說。

      其他的妖精面面相覷,最後誰都沒有出口阻止。

      他們都知道迪奧普斯有多重視他的妻子,先不說迪奧普斯知道遲萻的事情會有多難受,他們也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地就死亡。

      命運太過苛待她,沒人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亡。

      幾天後,妖精王從妖精森林裡趕過來。

      他伸出手指點在遲萻眉心間,一道潔白柔和的光閃過,遲萻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彷彿突然間病魔已經離開,她恢復健康。

      只是,在聽到妖精王的解釋後,眾人才知道,這只是錯覺。

      「這是黑暗冥地之主的詛咒,我也無法將它驅除。」妖精王嘆息道,「我只能盡量讓你不那麼痛苦。」

      遲萻明白妖精王的意思,讓她死得不那麼痛苦。

      她朝妖精王微笑道:「謝謝您,這已經足夠了。」

      她微笑的樣子,讓周圍的人類和妖精都十分傷心,她坦然面對死亡的態度,又讓他們由衷地敬佩。

      妖精王給了她一個妖精的祝福,最終離開。

      ****

      不久後,終於傳來一個令大陸所有人類和妖精都振奮的消息。

      迪奧普斯殺死黑暗冥地之主!

      整個大陸陷入狂歡中,聯盟軍隊的士氣大振,人類開始撲殺那些黑暗生物和傀儡國的士兵,將這些怪物趕離他們的家園。

      戰爭結束後,迪奧普斯穿著一身金色的盔甲歸來。

      可是迎接他的卻不是人們的歡呼喜悅,而是悲傷的神色。

      當迪奧普斯看到坐在星冠花下虛弱蒼白的人類時,腦海裡瞬間閃過什麼,那些畫面一閃而逝,卻讓他悲痛得無法言語。

      他知道,他又要失去她了。

      「迪奧普斯,歡迎歸來。」遲萻朝他笑道。

      迪奧普斯來到她面前,單膝跪下,與坐著的她平視。

      這個戰神一般的王子,此時雙目盈滿悲傷,整個塔蘭斯國的星冠花樹突然凋零。

      遲萻伸手撫著他的面容,最後手無力地滑落,嘴角嚅動著,想說什麼,已經沒有力氣說了。

      在漫天凋零的星冠花中,她在他懷裡閉上眼睛,永遠沉眠。

      男人低垂著頭,長長的銀髮垂落在他臉頰邊,遮住他的面容,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只有那不斷凋零的星冠花讓世人知道他的悲痛。

      後來,在吟遊詩人的詩歌中,大陸流傳著塔蘭斯那位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的故事,在戰爭結束後,擁有漫長生命的妖精王子、被妖精王任命的下一任妖精王,從此不知所終。

      此後,塔蘭斯的星冠花樹再也沒有開花,直到下一任妖精王出世,才重拾光輝。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1:13 PM

58、惡魔召喚

      「遲萻,快醒醒!」

      遲萻迷迷糊糊間被人推醒,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湊到面前的放大的圓臉蛋,她下意識地伸手將這張臉推開一些。

      這是一個圓臉女孩,頭髮染成栗色,斜斜地束在一邊,為她添了幾分可愛之色。她的身材和她的圓臉一樣微胖,穿著貼身的學生製服,制服的左胸口處有一個校徽,上面是薔薇花與劍的標準,下面寫著四個燙金體——聖心學院。

      這裡是學校?

      遲萻下意識地往周圍看去,果然發現自己此時坐在明亮的教室裡,周圍的學生正在整理課本,紛紛起身走出教室。他們身上都樣式好看的制服,女生是白色上衣格子百褶裙,紅色壓邊,男生是白襯衫黑褲子,打扮得像優雅的貴族。

      聯繫那「聖心學院」的名字,還有這些學生清一色的打扮,遲萻知道這所學校應該是那種所謂的貴族學校。

      這個世界似乎是很正常的現代社會?

      遲萻猜測著時,又聽到旁邊推醒她的圓臉女孩說道:「遲萻,快點,還有一節體育課,上完體育課後,就可以回家了。」

      遲萻嗯了一聲,朝她微笑道:「謝謝你,袁圓,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

      雖然不知道這圓臉女孩的名字,但她嘴裡自動將她的名字叫出來,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讓她不用擔心初來乍到就漏餡。

      袁圓不在意地道:「沒什麼,不過難得你竟然會在課堂上睡著,要不是你一向表現優異,成績優秀,剛才那老處女可能要罰你站走,最後她竟然什麼都沒說,讓你繼續睡。嘿,你沒看到,全班的學生都忍不住等那老處女發飆,可她卻生生地忍下,還是你厲害!」

      袁圓說著,朝她比了個厲害的手勢。

      遲萻適時地作出一副疲憊的神色,說道:「我有些累,不是故意睡著的……」

      「我知道,你這麼好學生,怎麼可能會在課堂上睡覺?所以第一次看你睡覺,大家都很驚奇,連老師都不忍心罰你。」袁圓愉快地說道,然後擔心地問她,「遲萻,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你最近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遲萻搖頭,她現在不知道情況,只好作沉默狀。

      但袁圓似乎挺同情她的,伸手摟著她的肩膀,放輕聲音安慰她,「遲萻,你如果太累的話,就不要再管遲心的事情了,她喜歡作就讓她作,你只是她姐姐,又不是她媽!」

      遲萻嗯一聲,沒有說什麼。

      她這種態度讓袁圓更同情她,伸手幫她拿起背包,說道:「下節課快要開始,我們先去體育館集合。」

      遲萻應一聲,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出門前,遲萻抬頭看一眼教室門口邊的牌子,上面寫著三年(1)班。

      看來她現在是高三的學生。

      如同遲萻先前猜測的那樣,這個學校是個貴族學校,放眼望去,那些建築都是以西式的為主,無不精緻大氣,宛若古老的教堂式學校,隨處可以看到十字架,穿著貼身的制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多了幾分與普通學校不同的貴氣。

      穿過一條開滿薔薇花的走廊,她們來到體育館,先去專門的休息室裡換上運動服。

      換衣服的時候,遲萻就著休息室的穿衣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現她現在的樣子,就是她十七歲的時候,面容還有些許青澀,皮膚白晳,臉蛋上的膠原蛋白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遲萻對此沒有意外,她慢條斯理地穿上運動服,方才去集合。

      遲萻的意識還有一些留在上個世界,回想著臨死之前迪奧普斯的神色,整顆心悶悶的難受,以至於對周圍的一切都心不在蔫。

      直到做完熱身運動,體育老師讓學生們分成幾組打排球時,突然一個女孩子衝進體育館,朝遲萻叫道:「遲萻,你妹妹暈倒了!」

      遲萻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體育老師很體諒地說:「遲萻,你過去看看。」

      遲萻朝體育老師說了一聲謝謝,鑑於自己現在沒有記憶,又捎帶上袁圓,兩個女孩子飛快地往校醫室而去。

      遲萻剛走到校醫室前,就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的不對勁。

      歷經幾個世界,當過天師和占卜師,雖然她現在的身體只是個普通人,但本能卻是在的,遲萻相信自己的直覺,知道校醫室裡有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存在。

      難不成這個世界並不是普通的現代世界?

      遲萻想著,不動聲色地和袁圓一起走進校醫室。

      來到校醫室,校醫似乎並不在,裡面沒有什麼人。

      春日的微風從窗台吹過,掀起窗簾,左側有一面拉上的床簾,此時床簾在風中微微拂動,遲萻眼尖地看到那被微風掀起的一角露出的黑色布料,等她想要仔細看時,什麼都沒有。

      空氣中的異動突然消失了。

      袁圓走過去,將床簾掀起。

      床簾後面是兩張單人床,其中一張床上躺著一個蒼白瘦弱的女孩,周圍沒有什麼人,只有一片純白。

      遲萻不著痕跡地打量一遍這狹小的空間,最後目光落在單人床上的女孩身上。

      那身體陷在床上的女孩有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遲萻幾乎以為看到另一個自己。再聯繫這個女孩的身份,遲萻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和這女孩是姐妹,難不成是雙胞胎?

      在她們到來後不久,女孩纖長的眼睫微微顫了下,緩緩地睜開眼睛。

      遲萻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楚楚可憐的樣子是這樣的,還挺讓人心軟的,真是個美人兒。

      她一邊欣賞另一個自己的柔弱姿態,一邊柔聲問道:「心心,你怎麼樣?」

      遲心冷漠地看她一眼,將臉撇到一旁,倔強地說道:「我不用你管!」

      袁圓聽得有些生氣,說道:「你這話太過份了,遲萻這是關心你。聽說你暈倒,馬上就趕過來看你。」

      「我不用她看!」遲心冷漠地說。

      遲萻沒吭聲,臉上作出一副黯然的樣子,實則心裡在嘖嘖稱奇,看來自己作起來也挺好看的,美麗纖細的少女,作也作得讓人憐惜。

      「你走吧,我不用你管。」遲心繼續說,趕人的意圖很明顯。

      遲萻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床前,說道:「你是我妹妹,我不管你管誰?心心,你哪裡不舒服?」

      遲心將臉縮進被子裡,不搭理她。

      這時,不知道去哪兒的校醫回來了,看到遲萻和袁圓也在,對遲萻道:「遲萻同學,你妹妹有點貧血,其他的沒什麼,你不用太擔心。」

      遲萻臉上露出鬆口氣的神色,客氣地對校醫道:「老師,謝謝您。」

      校醫沒說什麼,泡了一杯茶,坐在角落裡慢慢地喝著。

      聽到校醫的話,遲心再次催遲萻離開,但遲萻偏偏就不走,作出一副關心妹妹的好姐姐嘴臉,坐在那兒說:「快要放學了,我就不回去上課,我和心心你一起回家吧。」

      聽到她這話,遲心非常生氣,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聲音從淺白的唇中冷冷吐出:「我說過,不用你管,你滾!」

      這妹妹真是不可愛!

      遲萻面上的笑容沒變,溫聲細語地道:「心心乖,別鬧脾氣!你還在生病,生氣對身體不好。」

      遲心發現趕不走她後,便堵氣地將自己塞進被子裡,遮住臉不看她。

      袁圓見她作成這樣,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不過她仍是尊重遲萻,沒有說什麼,對遲萻道:「你在這裡陪她,我回教室幫你拿書包。」

      遲萻朝她說了一聲謝謝。

      很快就放學,遲萻和遲心的東西都被她們的同學送上來,遲萻拉著她,重新換上校服後,再次扯著她離開。

      遲心依然是一副不想理她的倔強樣子。

      姐妹倆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卻很容易區分,因為姐姐遲萻是健康美麗的,臉色紅潤,行事不緊不慢,待人親切,讓人不知不覺間就產生好感,是學校裡的女神級的存在。而遲心則是蒼白羸弱的,就像一個病美人,性格有些孤癖,特別是面對唯一的雙胞胎姐姐時,總是不斷地努力作。

      柔弱會作的美人一般很容易激起人們心中的異樣感情,遲心就是這麼個例子,不管她怎麼作,學校裡喜歡她的學生就和喜歡遲萻的一樣多。

      當然,與遲萻一舉一動的完美比起來,遲心顯得人性化多了,世界上並不是人人都喜歡完美的人設,會讓人覺得太假,反而有些作的美人更真實,真接地氣。

      姐妹們迎著夕陽,走出校門。

      夕陽西下的學校,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那兒,凝視她們離開的身影,夕陽餘輝灑在他身上,卻拂不去那濃重的黑色,地上並沒有影子,周圍的學生視若無睹地經過他身邊,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存在。

      遲萻若有所思,假裝不經心地回頭。

      夕陽中的學校像一座經歷滄桑的教堂,美麗凝重,沉沉的暮色壓在校園上空,一隻烏鴉降落在校園的鐘塔上面,安祥如畫。

      校門口停著很多豪華的私家車,學生們紛紛坐上豪車回家。

      姐妹倆剛出校門,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一名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的中年女人打開車門下來,恭敬地對兩人說:「萻小姐,心小姐,請上車。」

      遲萻順從著身體的本能,溫和地說:「邱小姐,辛苦你了。」

      遲心昂著腦袋,鑽進車裡。

      遲萻朝那邱小姐笑了笑,也跟著坐進去。

      邱小姐似乎已經習慣兩位小姐的態度,不以為意,等車子緩緩前行後,她就開始詢問姐妹倆今天在學校裡的情況,聽說遲心在上課時暈倒了,臉上適時地露出關心的神色,說道:「心小姐的身體需要好好補補,遲先生和遲太太一直很擔心心小姐的身體呢。」

      遲心一臉無趣地說:「我不要吃藥,也不要吃補血的食物,你們不要管我!」

      簡直就是個作天作地的熊孩子。

      遲萻這種時候應該勸她的,不過她懶得搭理她,閉著眼睛坐在一旁,腦子裡卻在想著事情,想著上個世界自己死後的事情,想著在學校裡感覺到的那股奇特的能量氣息,聽著邱小姐和遲心的話,分析這個世界。

      半個小時後,車子駛進一座莊園式的別墅。

      別墅裡種著一大片火紅色的玫瑰花,在夕陽的餘輝中,那血色的玫瑰像浸染著鮮血,整個世界瀰漫著糜爛墮落的氣息。

      車子在別墅前停下,候在門前的一名穿著英式西服的管家過來拉開車門,恭敬地說:「兩位小姐,歡迎回家!」

      遲萻和遲心拎著自各的書包下車,遲心哼了一聲,扭身就走,遲萻禮貌性地對管家笑了笑,心裡越發的覺得遲心這種作實在沒禮貌。

      美女作可以,但基本的禮貌應該保持,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素質涵養。

      管家似乎也習慣這種事,朝她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將她們迎入別墅。

      別墅裡還有很多穿著漂亮的製服的女僕伺候,在姐妹倆回來後,就分別簇擁著她們回房換下身上的制服。

      遲萻穿著綴著蕾絲邊的公主裙,看著這偌大的衣帽間,以及那一排排過去的各式各樣的衣服,在心里肯定這個世界的「遲家」是個非常有錢的家庭。

      而且遲家處處透著一種老式的貴族作派,和她以往所待的世界格格不入。

      接著,遲萻回到一樓的餐廳。

      她坐在餐廳上,便有女僕端上精緻的小蛋糕和鮮榨的果汁上來。

      遲萻剛好餓了,拿起銀製的小叉子,慢條斯理地吃著味道甜而不膩的蛋糕,這味道非常合她的喜好。

      等遲萻坐了十幾分鐘,遲心才懶洋洋地下來,坐在遲萻的對面,一臉冷漠的神色,看也不看她一眼。

      管家過來,詢問兩位小姐可要用餐。

      遲萻點頭,遲心沒說話。

      晚餐是西餐,份量不多,遲萻吃完後只有五分飽。

      她心里哀嘆一聲,沒吃飽,沒力氣工作啊!可是看對面的遲心,竟然連一半都沒吃到,只吃了三分之一,就一副飽了的神色,皺著眉,不願意再碰,讓遲萻暗暗自省自己是不是個大胃王。

      吃過晚飯後,遲心就回房。

      遲萻在別墅外面走了會兒消食,方才回房去寫作業。

      重新變成學生,遲萻也覺得挺稀奇新鮮的,她坐在書房裡靠著南面牆的書桌上,翻著遲萻的作業本和試卷,發現自己都看得懂,這除了是「遲萻」的記憶外,也有她原本就是個學霸,這些東西在現世時已經學過,並沒有忘記。

      房間裡沒有人,遲萻懶洋洋在靠著椅背,漫不經心地想著事情,現在她還沒有接收記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周圍的一切顯得有些不真實。

      遲萻很快就寫完作業,看一眼對面的位置,遲心並不在這裡。遲萻不認為她會在房裡寫作業,不過似乎眾人對姐妹倆的行為理所當然,遲心不寫作業也是常事。

      突然,遲萻翻著作業本的動作微頓。

      她又感覺到那股奇怪的力量波動。

      遲萻站起身,背著手走出書房,循著那股奇怪的力量波動追尋而去,來到遲心的房間前。

      果然是和這妹妹有關麼?

      遲萻想著,伸手握住門把,將門打開。

      門打開的瞬間,屋子裡突然刮來一陣風,吹得她的眼睛微微瞇起,然後遲萻看到屋子裡正坐在床上、臉上露出驚愕神色的遲心。

      遲心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露出圓潤的肩膀,嘴唇有些紅腫。

      遲萻是過來人,都是老司機了,哪裡看不出遲心現在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她看了看屋子,沒有發現其他的野男人。

      「你進來做什麼?」遲心臉上露出羞惱的神色,又恨又怒地說。

      遲萻微笑道:「突然想起心心你的作業沒寫,準備來叫你一起去寫作業。」

      她嘴裡說著,不著痕跡地走進去,將衛生間、衣櫃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看了個遍,沒有發現什麼野男人。

      「我不要你管!」遲心拉緊衣服,臉上的神色又變得冷漠,「你自己要當好學生你自己當,我怎麼樣都行,我才不想像你一樣虛偽!」

      遲萻心裡不認同這話,難不成努力學習,將自己塑造一個完美形象就是虛偽麼?這種虛偽有什麼不好?至少她不害人,也不傷害別人,只是努力地做好自己罷了!

      她摸摸遲心和自己一樣的臉,笑著說:「我怎麼能不管你?你是我妹妹。」

      突然,遲萻眼尖地看到遲心身邊的位置上有一根黑色的羽毛,她一屁股坐上去,不著痕跡地將那根羽毛拿在手裡,沒讓遲心發現。

      遲心撇著嘴,「我只比你晚出生半個小時,你在我面前拿什麼姐姐的譜!」

      遲萻又像徵性地說兩句,最後臉上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後,遲萻方才將藏在衣袖裡的那枚黑色羽毛拿出來端詳。

      看了半晌,也看不出這是什麼鳥類的羽毛。

      就在這時,一道風從窗口刮進來,遲萻若有所悟,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就被身後一道巨大的力量推飛,摔在地毯上……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4 11:20 PM

59、惡魔召喚

      遲萻在身後的力量波動湧現時,就已經反應過來,可惜她現在的身體只是普通人,身體的反應跟不上腦子,狠狠地被背後的力量推得摔在地上。

      雖然地上鋪著地毯,但這一摔,仍是讓她有些狼狽,骨頭疼得像移位一樣。

      遲萻忍著痛,趕緊翻身面向門口的方向,抬頭看去,就見原本只有她一人的房間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的無袖長袍、腰間束著金色鑲紅寶石腰帶的男人,他的頭髮很長,垂落到臀部。

      這男人身材高大,有一張俊美到邪異的面容,宛若從地獄而來的撒旦,誘惑人類為他墮落。

      讓遲萻在意的是,他有一雙紫色的眼睛。

      「這東西不是你該碰的。」男人說道,伸出一隻手。

      原本拽在遲萻手中的黑色羽毛突然脫離她的手,飄到那男人手上,就懸浮在他手掌心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宛若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遲萻的視線落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和她手上一個款式的戒指。

      紫眼,戒指,這是司昂?

      遲萻心裡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仔細打量他的面容,發現這男人的五官和司昂有幾分相似。難不成真的是司昂?

      前幾個世界,她能認出司昂,也是靠這些,還有他的性格。

      這人……真的是司昂麼?

      遲萻想到先前見到遲心時她的模樣,心里頓時生起一種噁心的抗拒感,問道:「你是誰?」

      男人饒有興趣地打量她,說道:「你和隔壁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你們是姐妹?」

      遲萻忍住身體的疼痛,說道:「你是說心心?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遲萻舔了舔唇,有些緊張地問,「你是誰?先前在心心房裡的人是你麼?」

      問到這裡,遲萻心中微緊,如果他真的是司昂……

      男人聽到這話,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有些變化,詫異地道:「你能感覺到我?」

      遲萻一臉緊張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男人突然來到她面前,然後蹲下。身看著半躺在地上的她,俯首凝視她的容顏,在她越來越緊張時,嗤笑一聲,說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將會忘記今晚的事情……」

      他說著,伸出手落在她的額前,從他的手心裡湧現的奇特的黑暗光團撲進她的眉心。

      遲萻瞳孔微縮,她想要掙扎脫離現在的處鏡,卻發現自己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無法撼動這個古怪的男人的束縛。

      她心中發狠,突然伸手奪去他懸浮在一旁的黑色羽毛,將掐破的手掌心中流出來的血染上去。

      他既然特地過來拿回這東西,想必這根黑色羽毛對他很重要,遲萻只能賭一把。

      男人被她的舉動弄得驚訝了下,等他放開手時,那膽敢搶他黑羽的少女已經暈厥在地上,而她手中扔拽著那染血的黑羽。

      他的黑羽染上人類卑劣的血……

      男人有些嫌棄地看一眼那枚黑羽,原本是他特地留給那個叫遲心的人類少女的東西,沒想到被人趁機拿走了,他過來想要回去,事情卻往另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方向邁進。

      這個人類少女的膽子真大,而且非常地果斷機警。

      男人低頭看她半晌,神色莫測,突然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卑劣又貪婪的人類……」

      輕柔的呢喃聲響起,一陣夜風吹來,窗簾翻飛,房間裡除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類外,安靜無聲。

      ***

      第二天,遲萻醒過來時,只覺得渾身發麻,身體像是被什麼碾壓一樣,動一下,骨頭就咯吱地響著。

      她困難地爬起身,坐在地毯上,迷茫了會兒,才想起發生什麼事情,頓時臉色有些糟糕。

      昨晚的事情她當然沒有忘記,那不知道是什麼存在的男人想要讓她忘記昨晚的一切,可她並未忘記,而讓她保留昨晚記憶的代價是,她得不到屬於這個身體的「遲萻」的記憶。

      沒有遲萻的記憶,甚至她搞不清楚這個世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遲萻」有什麼願望,她又該怎麼做。

      遲萻瞬間想揍人的心情都有了。

      她臉色陰沉,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過於大意,才會陰溝裡翻船。

      至於那個像司昂的奇怪男人……遲萻微微閉上眼睛,暫時不去理他。

      她仔細地整理一遍昨天收集到的消息以及昨晚的事情,大概有些明白這個世界的信息。

      這是一個類似於現代的架空世界,但卻和現實世界中的現代有所不同。在這個世界裡,遲萻有一個雙胞胎妹妹遲心,遲家的父母一直在國外工作,只有管家和生活助理邱小姐照顧這姐妹倆。

      姐姐遲萻是一個學霸兼女神級的完美存在,沒有一處不完美;而妹妹纖細蒼白,性格嬌氣,學習成績並不怎麼好,姐妹倆雖然是雙胞胎,卻是兩極化的代表。

      現在,遲萻的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召來一個擁有奇怪力量的男人,這個男人能神出鬼沒,力量強大,等級不詳。

      遲萻現在才發現這個世界有些棘手。

      遲萻整理完基本的信息後,才看向躺在地毯上的那根染血的黑羽。

      果然那男人沒有取走。

      遲萻難看的臉色終於好一些,將它拾起來查看,發現黑羽沾上的血已經和它混為一體,使得這黑羽泛著血色的芒色,別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光澤。

      遲萻將黑羽妥善收起來,活絡身體,感覺好一些後,才慢吞吞地去浴室洗澡,讓自己精神一些。

      遲萻將自己打理好後,穿上乾淨的校服,方才打開房門出去。

      此時已經是早上7:30。

      遲萻來到一樓餐廳時,發現遲心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眾人看到她現在才出現,都一臉驚訝的神色。遲萻不動聲色地觀察,明白平日時,「遲萻」應該起得很早。

      「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晚?」遲心吃驚地問道,眼裡帶著探究,「你以往不是早上6:00就起來跑步麼?難不成昨晚去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

      邱小姐和管家都一臉擔心地看著遲萻,說道:「萻小姐,您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

      遲萻也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兒不太好,頭重腳輕的,這是感冒發燒的症狀,心裡不禁苦笑。

      昨晚她摔在地上時已經受一番罪,後來被那男人奇怪的力量弄得昏迷後就在地上躺了一個晚上,加上現在還是春天,夜晚的氣溫涼,不生病才怪。

      「沒事,給我一杯熱牛奶。」遲萻坐到遲心的對面,朝管家說。

      管家親自去給遲萻準備一杯熱牛奶,看她的早餐只吃一點東西,更擔心了,說道:「萻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如今天就在家裡休息吧。」

      邱小姐也跟著附和。

      遲心哼一聲,「你們不用擔心她,她的身體壯得像頭牛,不可能會病倒的。而且她可是模範三好學生,就算生病,也要堅持上學,一節課也不會落下,是學校裡全體學生的榜樣呢!」話裡話外都是稱讚,卻處處諷刺。

      這話實在不討喜,就算習慣她性格的邱小姐和管家神色都有些不太贊同,卻不好插手姐妹倆的事情。

      遲萻也不想崩自己的人設,當下微笑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吃過早餐後,姐妹倆就去學校。

      車子將她們送到學校後,姐妹倆下車後就各走各的,看得出感情並不算好。

      遲萻現在沒有這個世界的記憶,秉著多做多錯的原則,所以也不敢像昨天那樣輕舉妄動,沒有理會遲心,循著昨天記下的路,往教室走去。

      遲萻的臉色非常糟糕,來到教室的時候,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關心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遲萻忍著身體的不適,微笑著說有點兒難受,不過沒什麼大礙。

      「要是你真的不舒服,不如請假回家休息吧,老師會答應的。」袁圓勸道。

      遲萻揉了揉暈眩的腦袋,說道:「放心,我會的。」

      等上完兩節課,遲萻還是發燒了,老師當即讓人扶她去校醫室。

      昨天妹妹昏迷被送過來,今天是姐姐生病發燒,校醫一邊給她開藥,一邊忍不住笑道:「你們姐妹倆這幾天和校醫室真是有緣,不過這種緣份我還是希望少點。」

      遲萻撐著精神勉強道:「謝謝老師,我也希望如此。」

      校醫給她開退燒的藥,等她吃下後,讓她在校醫室裡的床上休息。

      袁圓將遲萻送過來,又麻煩校醫幫忙照顧她,方才回教室繼續上課。

      藥效很快就上來,遲萻迷迷糊糊間進入睡眠。

      只是在睡夢中並不踏實,一會兒夢到現世時的司昂,一會兒夢到活了千年只為了等她的司昂,然後又夢到年和迪奧普斯,無一不例外的是,都是他們用那雙佈滿悲傷的眼睛看著她,讓她難受得想哭……

      突然,微涼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額頭,遲萻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伸手抓著那隻手,喃喃地道:「別走……」

      那隻手的主人坐在床前,暗沉的眸子看著床上神色不安的少女,最後忍不住俯下身,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

      遲萻在這熟悉的擁抱中,終於安靜下來。

      等遲萻再次醒來,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坐在床前的黑衣長髮的男人,遲萻嚇了一跳,爾後想到先前在睡夢中擁抱她的男人,她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

      「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遲萻警惕地問,心裡懷疑先前擁抱她的男人是不是他。

      男人坐在那裡看她一會兒,說道:「你果然沒有失去記憶。」

      遲萻冷下臉,說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男人一雙紫色的眼睛打量她,眼裡閃爍著她不懂的東西。

      遲萻看到這雙紫色的眸子,還有他與司昂相似的面容,甚至他手上佩戴的戒指,只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難受。她甚至忍不住懷疑,剛才她在睡夢中,擁抱她的人其實就是這個男人,也許他就是司昂……

      娘的,如果他真的是司昂,遲萻想揍他,然後將他踹了,再也不要他了!

      男人看了她一會兒,在校醫室又來人時,倏地消失在空氣中。

      遲萻瞪大眼睛,感受著那力量波動,心裡開始琢磨著這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許這個世界除了人類外,還存在著什麼生物。

      進校醫室的人是三年(1)班的學生,還有遲心,都是來探望生病的遲萻,並且給遲萻捎帶午餐的。

      遲萻靠著枕頭坐在床上,整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得體地朝關心她的同學們回以微笑,謝謝她們過來看她。

      遲心冷淡地站在一旁看著,並不說話。

      說了幾句話後,袁圓就趕人了,說道:「遲萻現在還生病,你們不要吵她休息。」

      眾人非常識趣地叮囑遲萻一聲,就跟著離開,只剩下袁圓和遲心沒走。

      袁圓帶來的午餐是青菜瘦肉粥和水晶蝦餃,這些是從學校食堂裡帶的,雖然是食堂的食物,但因為聖心學院是貴族學校,食堂的伙食不比高檔的酒店差,這青菜瘦肉粥香味撲鼻,水晶蝦餃也味道十足,就算沒有胃口,遲萻都吃了大半。

      「你的胃口不錯,看來很快就會好了。」袁圓高興地說。

      遲心坐在一旁,看著自己指甲上漂亮的彩繪說道:「她的身體一向很好,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她!」

      袁圓一聽到她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就生氣,冷冷地道:「你姐姐生病了,你卻在這裡說風涼話,這是當人妹妹的態度麼?」

      「我們姐妹的事情,你一個外人管什麼閒事?」遲心不悅地說。

      袁圓臉色更不好了,她看了遲萻一眼,忍住沒有再說什麼,省得遲萻難做。

      晚上姐妹倆回到家後,遲萻得到邱小姐和管家的虛寒問暖,遲心站在一旁,眉頭直皺,最後懶得看他們虛偽的嘴臉,直接回房。

      回到房里後,遲心有些傷心地撲到床上。

      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麼大家只看到遲萻,只關心遲萻?遲萻生次病就像天要塌一樣,而她經常生病,那些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神色,對她的關心越來越少,連在國外的父母每次也只是例行問一句,沒有多餘的關心……

      她羨慕遲萻,也嫉妒遲萻,更討厭遲萻對她的關心,因為她根本不想要。

      既然她沒辦法關心遲萻,那遲萻也不要來關心她!

      「撒旦,你在麼?」遲心喃喃地叫道。

      一陣風吹過來,房間陷入黑暗中,黑髮紫眸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坐在床邊,看著床上趴著的女孩,掬起她的頭髮,臉上露出邪氣的笑容,說道:「我的女孩,你召喚我?」

      遲心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後退,將自己的頭髮抽回來。

      男人笑盈盈地看著她。

      遲心又往後退一些,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他又像昨晚那樣突然吻她。要不是遲萻突然闖進來,說不定……想到那個結果,她又羞又惱又恨,她不喜歡這個邪惡的男人,她喜歡的男人只有一個,將他召喚而來,也是為了得到那個人的感情。

      撒旦善於玩弄人類的感情,她和撒旦做交易,目的只有一個。

      「撒旦,你知道我姐姐遲萻吧?我和她有一樣的臉,你……要不試試和她……」遲心小心翼翼地說。

      男人神色莫測地看她,懶洋洋地說道:「我是應你的召喚而來,你是我的獵物,你要將偉大的撒旦拱手讓人?」

      遲心感覺到他的怒氣,頓時低下頭,不敢說話。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0:38 AM

60、惡魔召喚

      這次生病,遲萻趁機請了三天的病假在家休息。

      她倒是沒有病得那麼嚴重,事實上,她的身體非常健康,不過是個小感冒,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但遲萻硬是趁機請了三天病假。

      趁著三天病假,遲萻抓緊時間重新修煉,將自己變強。

      既然知道這個世界有不科學的存在,那個不知道是什麼存在的男人擁有可怕的力量,難保不會還有其他這樣的生物,遲萻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決定先修煉《混元心經》,將幾個世界得到的技能都撿起來,加以熟練。

      只是等遲萻開始修煉的時候,她很無奈地發現,現在的這具身體就是個真正的普通人,無論她怎麼修煉《混元心經》,身體裡就是沒辦法積攢靈力,彷彿這具身體無法親近天地靈力,或者是這個世界沒有靈力這種存在。

      不管是哪一種,對她都是不利的。

      遲萻沒辦法,只好繼續練習《混元心經》中的劍訣。

      幸好「遲萻」的身體柔韌度強,一直堅持煆練,練起劍訣來也沒什麼困難,很快就將基本的劍招熟練,身體與劍訣的契合度還算不錯,光是運用這些劍招,就能輕易地制服幾個大男人。

      如此倒也不用擔心再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樣,被人直接秒殺。

      這其間,遲萻也繼續了解這個世界的信息。

      這是一個存在著貴族的奇怪架空世界,遲家便是華國舊貴族之一,而且因為遲家父母長年在國外工作,思想上受到國外的文化薰陶,使得遲家的作派受了些影響。

      至於遲家姐妹現在就讀的聖心學院,則是一個貴族學院,學院裡的學生大多數是貴族或有錢人的子女,雖然也有普通家境的學生,但是卻不多,因為它昂貴的學費,不是每個普通家庭都消費得起的。

      在這學校就讀的學生一般都是從幼兒園讀到大學,沒有升學的壓力,直到大學畢業,真正離開校園。

      遲家姐妹從幼兒園入讀聖心學院,一路讀到高中,今年她們都是高三生,九月份即將升入聖心學院的大學部。

      雖說沒有升學的壓力,但聖心學院依然以成績的優劣來定位學生的優秀與否。

      從小到大學習成績優秀的遲萻是全校師生們喜愛的對象,也一直就讀尖子班。而妹妹遲心,因為自幼身體不好,時常大病小病不斷,耽誤學習,所以她的成績並不好,姐妹倆每一年按成績分班時,很少會分到同一個班級。

      至於遲家的父母,遲萻私下打探後,知道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國。

      意思是,這對遲家父母與一對雙胞胎女兒相處的時間極少,甚至從來沒有參與過雙胞胎女兒的成長,只給她們奢華的生活和數不清的金錢,多的便沒有了。

      真是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怨不得遲心會被養成這樣的性格,遲萻處處以長姐自居來照顧她。

     ****

      三天後,遲萻終於回校繼續上課。

      三年(1)班的學生看到她都很高興,紛紛過來問候她的身體,遲萻一一微笑回應眾人的關心,等上課鈴響起後,大家坐回位置上開始上課。

      遲萻恢復正常的生活後,她開始不著痕跡地接近「遲萻」的雙胞胎妹妹遲心,並且觀察她。

      她沒能得到身體原主的記憶,不知道她的願望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麼。遲萻沒有辦法,只好先從妹妹「遲心」身上下手。

      遲萻決定從遲心那邊著手,也是有考量的,因為遲心招來的那神秘的男人,明顯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不管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麼,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

      而且,遲萻也想繼續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司昂。

      他身上所有的跡象,都證明他應該是司昂,可遲萻心裡仍是不太能接受,覺得或許是弄錯了,她仍是有些不死心,想要找出她認錯人的其他證據。

      這麼一觀察,就讓遲萻發現妹妹遲心身上的古怪之處。

      遲心不管去哪裡,都會背著她的一個隨身挎包,那挎包有些大,裡面可以放幾本大學的專業書的那種。遲心並不像個愛學習的人,但她的挎包裡一直放著書,而且大多數是不離身。

      遲萻特地打聽過,兩個月前,遲心是沒有攜帶這種挎包的習慣。

      這是一個古怪之處。

      遲萻記在心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行動,因為遲心對她的挎包看守得很緊,其次是那個神出鬼沒的男人,遲萻不是他的對手,生怕打草驚蛇。

      雖然沒有行動,但遲萻對遲心依然很關心,只要涉及到她的事情,她都會過問一聲。

      「你別管我行不行?」每次遲心都會一臉不耐煩地說。

      遲萻也不想管她,她又不是聖母,被人這麼冷言冷語地甩臉傷害,再好的感情也要消耗完。可是她現在沒有記憶,沒其他辦法,只好從她身上下手。

      她臉上故意露出無奈的笑容,說道:「你是我妹妹,我怎麼能不管你?」

      遲心每次都被她氣得臉色鐵青,然後拎著她的包快步走開,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遲萻自然不會浪費自己時間追上去,站在原處做出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遲萻發現自己這樣的行為並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懷疑,就明白以前的「遲萻」也是這麼幹的,不過那時候「遲萻」是真正關心這雙胞胎妹妹,努力地盡到自己當姐姐的職責——既然父母不盡職,她只好擔起父母的責任,努力教管好唯一的妹妹。以前的「遲萻」,其實也有一點與妹妹相依為命的意思,才會對妹妹這麼包容關心。

      也因為如此,以前的「遲萻」用比其他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讓自己變得優秀可靠。

      遲萻了解這點後,就明白只要她及時關心遲心所有的事情,就不會崩人設,便放心了。

      天氣越來越暖,轉眼間已到暮春時節。

      下午除了一節體育課外,有兩節自由活動課。遲萻剛上完體育節,準備利用兩節自由活動課去偵查一下這學校的情況,就聽說遲心逃課了。

      聖心學院雖然是貴族學校,但它的管理制度相對十分嚴格,在校的學生不管是什麼身份,家裡多有錢有勢,都必須遵守校規紀律,這也是這所貴族學校讓父母放心的地方,不管再有錢有勢的父母,其實都是希望兒女成才。

      聖心學院的背景足夠強,並不擔心那些出身貴族或豪門權貴的學生不受管教。

      所以遲到、早退、曠課、打架等等違反校規的行為,在這學校裡都是不提倡的,除非能瞞過學校的監控,沒留下證據。

      作為一個好姐姐,妹妹逃課,遲萻自然要去將她帶回來。

      「遲萻,我陪你去吧。」袁圓很講義氣地說,她對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說道:「下午最後兩節課,七班應該在上音樂鑑賞課,教音樂的徐老師的性格比較隨意,上課從來不點名,學生逃課她也很少發現。」

      遲心現在是七班的學生。

      聽到這裡,遲萻就有種隨遲心逃課算了的念頭,反正只要遲心順利進大學部就行。

      不過周圍還有其他的學生,遲萻不能太崩人設,便和袁圓一起去找逃課的遲心。

      其實要找逃課的遲心也很簡單,因為遲萻的人緣好,她現在又是聖心學院高中部的學生會長,擁有的權利比想像中的大,只要她沿途問一聲,就有巡邏的學生會的學生主動告訴她遲心去哪裡。

      遲心去了大學部。

      「她去大學部做什麼?」遲萻奇怪地問。

      「好像她這一年時常去大學部。」一名巡邏的學生會學生說道,「好幾次,我看到她去哪裡。」

      遲萻打了個問號,弄不清楚這妹妹想幹什麼,或者說,從不知道她打哪裡招來那個擁有神秘力量的奇怪男人,遲萻就覺得這妹妹有些難以捉摸。

      當即兩人又往大學部走去。

      誰知在半路,遲萻和袁圓被人攔下了。

      聖心學院從幼兒園到大學部,每一個學區是分隔開的,平時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並不往來。

      這裡是高中部通往大學部的小樹林中的通道,也是一條眾所周知的沒有人看管的路,周圍沒有什麼校園巡邏的校警,而且還是監控的死角,在這裡發生什麼違背校規的事情,也不怕被罰。

      帶頭的是一個洗剪吹的殺馬特男生,他身後是一群同樣殺馬特造型的小弟,明明才十幾歲的少年,卻努力地做出一副凶狠的神色,恐嚇地看著她們。

      殺馬特老大手裡拿著鐵棍,一下一下地敲著手心,一臉凶狠地說:「遲姐姐,你是去找遲心?」

      袁圓嚇得躲到遲萻身後。

      遲萻皺眉道:「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想要告訴你,你少管遲心的閒事!」殺馬特一副混幫派的老大嘴臉,「遲心是我罩著的,我就喜歡她這樣的女孩子,她和遲姐姐你這種虛偽的好學生是不一樣的,你別總管著她,她很討厭你這種管束,讓她快要崩潰了。」

      遲萻冷冷地道,「我管我自己的妹妹,關你這外人甚麼事?」

      說著,遲萻突然俯身衝向前,伸手拑住那殺馬特老大的手腕,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鐵棍,反手朝他身上打去,打得他嗷地叫起來。

      遲萻雙手持著鐵棍,不客氣地將他暴揍一頓。

      對這種逞兇斗勇的不良青少年,遲萻最喜歡以暴制暴,只有打到他們痛,才知道打人是不對的。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袁圓嘴巴張大,遲萻幾時變得這麼厲害?

      「你們還不過來將這臭女人拉走?」那殺馬特男生氣急敗壞地朝後面一群小弟吼叫,一邊抱著頭躲開遲萻的攻擊。

      那群小弟這才反應過來,呼喝一聲就要衝過來。

      突然,一道尖叫聲響起,林中的光線突然有瞬間的昏暗。

      颯的一聲響動,一群不知道打哪裡來的烏鴉朝林子裡的眾人俯衝而來,兇猛地攻擊在場的人類。

      「哪裡來的烏鴉!」有人崩潰地叫起來。

      「這群畜生,是西區那邊的荒廢的教學樓裡的。」

      「它們為什麼突然攻擊我們?」

      「快將它們弄走!」

      眼看一隻烏鴉朝著那殺馬特老大的眼睛啄去,遲萻手中的鐵棍揮過去,打在那烏鴉身上,烏鴉嘶啞地鳴叫一聲,旋飛落到一旁的樹上,一雙眼睛凶狠地瞪著她。

      遲萻覺得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己這行為在這只烏鴉眼裡,好像把對方的好心當了驢肝廢一樣,反而被它記仇了。

      遲萻心裡有些好笑,卻沒有領它們的情。

      殺馬特老大淚流滿面地躲到遲萻身後,哭著說:「姐,你以後就是我姐,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記住。」

      他捂著一隻眼睛,想到剛才差點被烏鴉啄爆眼,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遲萻沒理他,見其他人被烏鴉攻擊,大聲說道:「你們快跑,離開這裡,不要回頭!」

      這群烏鴉非常兇猛,一群人都被它們抓傷了臉和手,痛得哇哇大叫,聽到遲萻的聲音,下意識地就要跑。

      遲萻見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上前一把拉住袁圓,朝他們道:「別亂跑,跟我來!」

      殺馬特老大第一個跟上,其他人也下意識地追來。

      遲萻帶著他們在林間飛奔,身後是一群凶猛地追來的烏鴉,直到跑出樹林後,遲萻一道血符打過去。

      烏鴉尖銳地叫了一聲,紛紛散開,朝遠處飛去。

      它們所飛的方向,正是學校的西區。

      一群人癱軟在地上,臉色蒼白,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烏鴉的抓傷,唯一沒有受傷的只有遲萻,連袁圓都傷到手,不過她這傷是逃跑時,不小心被樹枝刮傷的。

      遲萻決定先帶這群人去校醫室,她是高中部的學生會主席,自然不能放著這些學生不管。至於逃課的妹妹,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沒時間去管她啦。

      校醫看到這群人身上的傷,就不高興地說:「你們是不是偷偷跑去西區招惹那些鳥了?西區的鳥類多,有很多是受保護的動物,你們要是真招惹到它們,最後吃苦的是你們。」

      時常有調皮的學生跑去西區那一片廢棄的教學樓裡玩,用帶來的彈弓射鳥,所以校醫看到他們的傷,第一時間就認定他們跑去西區玩,然後被鳥襲擊了。

      殺馬特老大自然不會傻得說他帶一群小弟去欺負女生,而這女生還是學生會會長,要是被老師知道後,那比去西區玩受到的懲罰更大。

      遲萻環手站在一旁,看著這群被校醫折騰得嗷嗷叫的男生,詢問過後才知道他們是高一高二年級的學生。

      殺馬特的老大叫鍾銘,他喜歡遲心,偶然一次聽到遲心抱怨她總被虛偽的姐姐管著,讓她快要窒息,恨不得去死時,就想給心目中的女神出氣,將遲萻揍一頓。

      於是,便有今天這一幕。

      「你多大了?還是中二病麼?」遲萻微笑著一巴掌拍在他後背。

      鍾銘痛得齜牙裂嘴,剛才他背上受了遲萻好幾棍,這女人發起威來,打得人能跪下唱征服。他討好地笑著說:「我再也不敢了!姐,你就是我親姐,你以後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讓我喝粥我絕對不吃飯,我以後就是你的小弟。」

      遲萻似笑非笑地問,「那遲心呢?」

      鍾銘心虛地低頭,小聲地說:「她是我女神嘛……不過從今天開始,姐你就是我的女神了。」

      男孩子都崇拜強者,遲萻今天露的這一手,讓鍾銘心生崇拜,女神什麼的馬上拋到一旁。

      變心就是辣麼快!

      遲萻笑了笑,沒理他。

      安排好這群男生和袁圓後,遲萻就去查烏鴉攻擊人的原因。

      遲萻獨自一人走進學校的西區,這裡有一群廢棄的建築群,遠遠地就能看到一棟教堂模樣的建築,頂樓上有一個十字架,那破敗的牆和雜生的野草,在夕陽中,顯得分外的蒼涼。

      一群烏鴉停留在教堂上。

      這一幕,又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遲萻看著這些烏鴉,有一種匪夷所思之感,覺得這個所謂的貴族學校簡直是不合理的存在,哪有學校裡養著那麼多的鳥類的,還特地騰出一片教學區供它們活動,這些烏鴉,難道這些人看到後,不會覺得它們很不祥麼?

      特別是今天烏鴉攻擊人的事情,讓遲萻意識到它們的危險性。

      一隻烏鴉發出嘶啞的叫聲,在安靜而破敗的校區響起,很容易驚起人心中的恐懼,不過遲萻卻沒放在心上,她連地獄都爬過,這種等級根本是小意思。

      遲萻在西區轉了一圈,她面上不動聲色,事實上,卻在尋找暗中盯著她的一道視線。

      從她進入西區後,暗地裡就有一道凶狠的視線如影隨行,用不懷好意的目光鎖著她,彷彿要將她的身體撕碎一般。

      「你來這裡幹什麼?」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響起。

      遲萻猛地轉頭,就看到破舊昏暗的教堂門前,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身上的黑袍像化不開的濃郁夜色,與身後的建築融為一體。

      空氣中響起「颯——」的輕響,彷彿翅膀展開的聲音。

      那一瞬間,遲萻恍惚中看到這男人背後一雙黑色的巨大羽翼展開。

      男人從昏暗的建築走出來,沐浴在夕陽光下,他抬起手時,一隻烏鴉展翅飛落到他的手臂上。

      遲萻的目光落到那隻烏鴉身上,正好對上烏鴉凶狠的神色,開口道:「剛才攻擊我們的,是這隻烏鴉吧?」

      男人臉上露出一個迷人又邪氣的笑容,有些懶洋洋的,卻又迷得人臉紅心跳,他說道:「它好心地去救你,誰知你卻拿棍子打它,你這女人真是沒良心。」

      遲萻一臉誠懇地說:「那真是對不起了,我不知道,我以為這些烏鴉要攻擊我們。」

      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臉上,嗤笑道:「虛偽的人類,你現在笑得非常虛假。」

      遲萻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光忍不住落到他的臉上。

      真的越看他越像司昂。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個多月,可除了剛來的那天晚上,這男人沒來找過她,讓她想試探他是不是司昂也沒機會。

      今天又在這裡見到,讓遲萻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能指使烏鴉主動攻擊人類,也只有這些奇特的存在。

      難得在這裡見到這男人,遲萻抓住機會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稱呼你?」她心裡還想著試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司昂。

      男人手臂一振,那隻烏鴉唰的一下飛走,落到旁邊的路燈上,用不懷好意的目光俯視遲萻。

      他走到遲萻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俯首審視她的臉,俊美的臉上露出笑容,危險又迷人,讓人類心甘情願地為他墮落。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男人說道,「不過在你們人類眼中,我是惡魔。」

      遲萻瞳孔微縮,好像有點明白這個世界的構造。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2:08 PM

61、惡魔召喚

      見她沉默,男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迷人。

      如同一個蠱惑人心的惡魔,用沒有一絲瑕疵的美麗容貌迷惑人類,讓人類心甘情願地奉獻上自己的生命。

      「你以後別來這裡,這些小東西可不好相處。」男人看著周圍的烏鴉說。

      遲萻轉頭看去,當看到周圍那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烏鴉時,不禁頭皮發麻,差點產生一種密集恐怖症。這裡幾時出現這麼多烏鴉?明明剛才她過來時,還沒有那麼多烏鴉的,怎麼一下子彷彿全世界的烏鴉都冒出來似的。

      那黑漆漆的一群,一雙雙盯著她的鳥眼,讓她壓力有些大。

      遲萻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忠告。」

      男人挑眉,發現她現在仍是一副鎮定的樣子,有些詫異,接著無趣地說:「你這女人一點也不可愛,你妹妹在這方面顯得可愛多了。」

      遲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她確實害怕不起來,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了,看過更恐怖的事情,一群活生生的烏鴉,實在沒法讓她嚇得失態。

      看這惡魔的樣子,難不成這些惡魔都喜歡看到人類女人害怕的樣子,那會讓他們很有成就感?

      遲萻見他說完這話後,就不理自己,徑自地逗弄著一隻飛到他肩膀上的烏鴉,雖然有點兒旁若無人,但他有這個實力及資本,遲萻也沒有生氣。

      當然,她對這男人那種縱容的心態,也因為他和司昂長得像的緣故。

      遲萻懷疑他是司昂,而司昂的性格……其實除了蛇精病外,有時候也挺惡劣的。

      最後,遲萻仍是沒能試探出什麼來。

      她心裡有些無奈,也因為不能確定這男人是不是司昂,所以不敢多做什麼,問道:「你有看到我妹妹遲心麼?我在找她。」這男人一直跟著遲心,遲萻覺得從他這裡說不定能問出什麼。

      男人朝她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我知道她在哪裡,你放心,她不會成功的,她今天會平安回家。」

      遲萻見他不願意多說,只得告辭離開。

      男人逗了會兒那隻烏鴉,伸手朝它拂了拂,便讓它飛走,抬頭看向已經走出西區的人類少女的背影。

      他摸著下巴,然後朝著不遠處夕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斜睨一眼,用蠱惑的聲音說:「她是不是很美味?可惜,暫時你們還不能對她動手,等我得到我的獵物……」

      說著,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

      ****

      遲萻離開西區後,發現那道如影隨行的邪惡的視線消失了。

      剛才看到那男人時,她仍能感覺到那暗處窺探的視線,就知道盯著她的東西並不是這自稱是惡魔的男人,暗處還有其他的東西在盯著她,而且不懷好意。

      這個世界的迷團越來越多,也讓遲萻越來越不敢小窺它。

      連西方的那種所謂的惡魔都出現了,也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難不成再出現個天使?

      想到這裡,遲萻忍不住按按額頭,發現似乎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更讓她不適應的是,她來到這裡這麼久,依然沒能準確地找出司昂。

      那個神秘的惡魔男人雖然可能是司昂,可遲萻因為仍是不確定,所以不敢多做什麼。

      放學後,遲萻獨自一人坐車回家。

      至於遲心,她還沒有回到高中部的教學區,打電話她也不接,邱小姐只好另外派人去找她。

      回到家後,遲萻像以往那樣先在房裡練會兒劍,練得滿身大汗後,便去洗個澡,接著才下樓吃飯,飯後在別墅的花園裡散步消食,然後去書房寫作業。

      遲心在晚上十點才回來。

      她身上還穿著校服,不過披著一件男人的外套,是一件手工製作的西服。她的嘴唇有些紅腫,眼睛水潤潤的,溢出幾分屬於女人的嫵媚,少女的清純與女人的嫵媚在她身上完美地揉合起來,使她美麗得驚人。

      遲心這副模樣,讓擔心她一個晚上的管家和邱小姐都愣住了。

      「你去哪裡了?」遲萻一臉嚴肅地問她,裝作沒看到她的異樣。

      「不用你管!」遲心瞥她一眼,扭身就要回房。

      遲萻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神色嚴肅,「爸媽不在,我是姐姐,我不管你誰管你?」

      聽到這話,遲心感覺到一陣厭煩,大聲道:「我已經是大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需要你多管閒事!遲萻,算我求你了,你別管我行不行?行不行……」說到最後,她嘶聲力竭地吼起來。

      遲萻手一鬆,遲心趁機趕緊跑回房,將門鎖上。

      管家和邱小姐站在一旁看著她們,欲言又止。

      遲萻深吸口氣,轉頭對他們道:「我是姐姐,心心是我的責任,我不能讓心心學壞了,是麼?」

      管家聽到這話,心疼得眼睛都紅了,不知道說什麼。

      邱小姐是個溫柔知性的女性,更懂得如何安慰青春期的女孩子,溫和地道:「是的,你和心小姐是雙胞胎姐妹,你們應該互相關心。只是,萻小姐其實不用這麼緊張,你只比心小姐大一點,你不必給自己那麼多壓力。現在,萻小姐先回房去休息,我去和心小姐談談。」

      遲萻考慮了下,點點頭,勉強朝她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說著,她和管家道一聲晚安,就一臉落寞地上樓。

      回到房裡,門一關,遲萻便將臉上的落寞無奈等情緒收起來,悠然地坐到床上,打開床頭櫃,將一個水晶盒拿出來。

      水晶盒裡有一根染血的黑羽,這黑羽染上血漬後,色澤越來越暗紅,彷彿每一天都在變化。它不像其他的羽毛,染上血後,會顯得污穢骯髒,而是將血與它的纖維融為一體,越發的油亮暗紅。

      遲萻審視它的同時,想起今天在學校西區,恍惚間看到的那男人身後的一雙羽翼。

      她知道那不是她的錯覺,那男人背後確實有一對黑色的羽翼,而這根被她截留的黑羽,就是那男人身上的羽毛。

      他說自己是惡魔,又有羽翼,難不成是那種墮天的天使?

      嘖,一群鳥人!

      遲萻在心裡嘖一聲,將它重新收起來,拿過旁邊的一本古老的線裝磚塊書,開始翻閱。

      她在查閱這個世界關於異生物的信息。

      遲家有一個藏書非常豐富的書房,遲萻決定從遲家的書房查起。

      她總得弄清楚,遲心是怎麼招來這種非人類生物,而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天使和惡魔這種存在,這個惡魔來到人間的目的是什麼?

      ****

      遲萻這一查,又查了好些天。

      結果依然毫無進展!

      這個結果讓她並不意外,想想那自稱惡魔的男人的實力,能輕易地消除人類的記憶,不想留下痕跡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人類在他們面前,顯得太過渺小。

      事情的毫無進展讓遲萻的心情有些不好,差點連遲心都懶得搭理,要不是鍾銘有事沒事地跑過來找她,她都要忘記盯著遲心。

      自從被遲萻修理一頓後,鍾銘很快就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將那頭洗剪吹的殺馬特造型換成正常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陽光帥小伙,比殺馬特的樣子順眼多了。他同時也解散自己那群殺馬特的小弟,讓他們恢復正常學生的樣子,並且要求他們向遲萻看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群問題學生一夕之間學好,讓學校的師生都吃了一驚。

      「姐,很快就要到校慶,你是不是很忙?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小弟馬上為你鞍前馬後!」鍾銘一副忠犬小弟的嘴臉。

      遲萻忍不住失笑,這鍾銘其實也挺好玩的,從遲心的腦殘粉變成她的腦殘粉後,還真的一心努力地學好,鍾家的父母知道兒子變好的原因後,還特地來學校感謝她,讓她沒事儘管教育鍾銘,他們絕對無二話。

      這件事情也在學校引起一陣轟動。

      喜歡遲萻的人都覺得她魅力大,是個負責任的人。討厭遲萻的人,認為她虛偽炒作,遲早有一天會扒下她臉上的虛偽,讓人看清楚她只是個陰險小人。

      遲萻對此沒在意,見鍾銘誠心誠意地要幫她,就對他道:「我其實也沒什麼要忙的,倒是心心那兒我不太放心,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以幫我看著心心。她的身體不好,我一直很擔心她。」

      鍾銘馬上拍胸膛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有鍾銘幫忙,遲萻也沒再緊迫盯著遲心,而是繼續查那些非人類的存在,一邊開始準備即將到來的校慶事宜。她是高等部的學生會會長,雖然不是什麼事都要她親力親為,但校慶這種重大的事情,也需要她作決策。

      在遲萻忙得飛起時,就聽鍾銘來報,遲心好像交男朋友了。

      遲萻吃了一驚,忙不迭地將手頭的事情放一放,趁著午休時,她去三年(7)班找遲心,想和她一起進行午餐,姐妹倆談一談。

      誰知她剛到三年(7)班,卻沒見遲心的身影,聽她的同學說,她今天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了。

      遲萻的臉色有些變化,謝過那位同學後,就打電話給邱小姐。

      「心小姐生病回家了?沒有啊,我並沒有聽說這消息,也沒有接到學校的通知來接心小姐。」邱小姐如實說道。

      聖心學院的管理制度嚴格,特別是針對幼兒園到高中部的未成年學生,他們生病請假一事,一般學校會通知家長,讓家長派人來接孩子回去,也這是為了防止學生撒謊逃學。

      既然邱小姐沒有接到學校的通知,遲心是怎麼瞞過眾人請假離開的?

      遲萻正思索著,抬頭無意間看到從天空中飛過的一隻烏鴉,突然明白怎麼回事。

      遲心根本不需要特地請假,因為惡魔有能力模糊他人的記憶,為她大行方便之門。

      遲萻抿著嘴,有些無可奈何。

      她現在只是個普通人,最多身手比普通人要好一些,但要是和那些擁有奇怪能力的非人類比,是沒辦法的。

      事情真是越來越讓人頭疼。

      遲萻最後沒辦法,只好讓邱小姐派人去找遲心,別讓她被惡魔引誘,做出後悔的事情。

      將遲心的事情拋到一邊,遲萻繼續忙碌。

      下午她被人請去學校的話劇社,查看話劇社出現的靈異事件。

      話劇社的社長田靜初一臉氣憤地對遲萻道:「會長,真是太過份了!不知道是什麼人將我們校慶表演時要穿的戲服都灑上雞血,沒有灑上的都弄壞了,這些衣服都是專門定做的,重做起來非常麻煩,還要花很多時間,就怕在校慶之前趕不出來……」

      遲萻帶著一群人進入話劇社放服裝的休息間。

      因為聖心學院財大氣粗,每個社團都有單獨的活動場地,話劇社放服裝的休息間挺大的,只是此時它的地上都是亂七八糟的破碎的衣服,地上還有黏稠的血,一股腥臭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遲萻的目光四周看了一眼,一邊問道:「監控拍到什麼?」

      「什麼都沒拍到。」田靜初無奈地說,要是拍到的話,就不會找學生會會長過來。

      遲萻心裡了然,她進來時,就感覺到一股奇特的力量波動,帶著一種不祥的氣息,估計作案的對像根本不是人,所以監控才會什麼都沒拍到。

      雖然心裡明白,遲萻卻不能明著說出來,反正說了也沒人相信。

      留了幾個學生會的人在這裡繼續偵查情況,遲萻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就準備離開。

      遲萻剛走出話劇社的休息室,突然想起遲心也是話劇社的成員,就問道:「心心的表現怎麼樣?這次校慶,你們準備什麼節目?」

      田靜初明白她的意思,笑道: 「我們準備表演《小婦人》的舞台劇,原本想讓遲心同學來演愛咪的,可是最近她時常生病,不太來這裡……」

      說到這裡,遲萻明白了。

      她又和田靜初說了幾句話,方才告辭離開。

      離開話劇社,遲萻忍不住懷疑,話劇社遭遇的這些事情,是不是和遲心有關?

      千頭萬緒,加上遲心不在,她身邊還潛伏著一個無處不在的惡魔,讓遲萻越發的感覺到棘手。

      正當她琢磨著是不是該找個時機出手挖掘遲心的秘密時,手機就響了。

      是邱小姐打來的電話,告訴她遲心出車禍,現在已經送往醫院……

      ****

      遲萻趕到醫院時,就見管家和邱小姐都在手術室外面焦急地等著,看到遲萻,邱小姐馬上過來抱著她安慰。

      「萻小姐不用擔心,心小姐一定沒事的!」

      遲萻將臉埋在她懷裡,悶悶地嗯了一聲。

      突然,空氣變得有些陰冷,一股極為不祥的氣息瀰漫,遲萻身體微顫,悄悄地從邱小姐懷裡抬起半邊臉,眼角瞄向周圍,接著眼睛徒然瞪大。

      她看到一個……死神。

      身上披著黑色袍子的骷髏死神持著黑色鐮刀,從黑暗中出現,走向手術室。

      醫生正在手術室裡搶救出車禍的遲心,這死神的目標是遲心。

      遲萻意識到這點,瞳孔微縮,當即掐破手指,準備用血符將它驅離。

      她的血符剛完成,就感覺到空氣中的波動,然後是穿著黑色長袍的惡魔出現,朝死神伸出手,一道黑色的光團朝死神打去,生生將死神逼回黑暗中。

      「她是我的獵物,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帶走她!」男人臉上露出邪氣輕慢的笑容。

      將死神驅離後,他轉頭看一眼在場的幾個人,遲萻對上他的目光,馬上裝出一副傷心悲痛的神色,和周圍人一樣對他視而不見。

      男人看她一會兒,方才轉身離開。

      至始至終在場的人都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的變化,也沒有看到出現又消失的死神和惡魔。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熄滅,遲心被搶救回來了。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遲萻也露出一副開心的模樣,然後又為還昏迷不醒的妹妹心疼,堅持要守在這裡等她清醒。

      邱小姐沒辦法,只好讓她先守著,讓管家回家去收拾遲心住院的東西送過來。

      遲萻守在床前,看著床上臉色慘白的遲心,目光落在一旁凳子上的那個染血的挎包上。

      那是遲心一直不離身的挎包。

      遲萻意識到這點後,見病房裡除了自己和昏迷中的遲心外沒有其他人,也感覺不到那惡魔的氣息,便將它拿過來,好奇地打開,當看到挎包裡的東西時,她愣了下。

      遲萻將挎包裡的一本有些陳舊的線裝磚塊書拿出來。

      這磚塊書是硬皮包裝,猩紅色的外殼,整個封面被一個巨大的五芒星占據,五芒星裡還有一個奇怪的圖案,看起來莊重又邪異。

      遲萻的目光落到書面上的三個血色燙金大字:召喚書。

      召喚書?

      她嘴角微微有些抽蓄,想著遲心是不是用這東西召喚出惡魔的?所以那黑髮的男人,其實真的是一個被召喚到人間的惡魔?

      遲萻覺得自己必須好好研究這書,說不定對她了解這個世界和那些非人類的生物有幫助。

      等邱小姐回來後,在邱小姐勸她回家休息由她守在這裡時,遲萻推辭幾下,一臉無奈地答應。

      「醫生說心心明天早上應該會醒來,如果她醒了,你一定要給我電話。」遲萻一副不放心的表情叮囑道。

      邱小姐滿口答應,只要她肯回家去休息不糟蹋自己的身體,什麼都行。

      遲萻一臉憂心忡忡地回家,順手將那本奇怪的《召喚書》一併拎走。

      回到遲家的別墅後,遲萻沒心情吃東西,叮囑所有的佣人都不准去打擾她,就匆匆忙忙地回房。

      回到房裡,她將門窗都鎖起,並且將窗簾拉起來,方才就著室內的燈光研究這本奇怪的書。

      這本書看著很厚,但頁數並不多,而且裡面文字很少,倒是繪有一些奇怪的圖案。

      遲萻研究一會兒,目光落在《召喚書》第一頁的一行字上:吟唱咒語,獻上鮮血,將吾召喚到人間,吾將實現你的願望!

      遲萻皺眉,伸手摸著上面的字體,手指落到書頁正中央的空白處,這裡同樣有一個五芒星的標誌,它的觸感有些不一樣,那鮮紅的色澤,很容易讓人想到被血液浸染的紙張。

      遲萻想了想,最後咬咬牙,還是決定試一試,看看她能不能也召喚出個什麼來。

      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超出她的能力範疇,如果她再不使勁,可能她的任務會失敗,她會永遠地死在這些小世界裡。

      遲萻不想死,就算再困難的時候,她也想活著,繼續與司昂相遇。

      她用刀戳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到書頁上。

      當血滴落到書頁上,很快就被書頁吸收,那血色的紙張突然鮮活起來,裡面有血色的湧動,顯得魔魅又血腥。

      遲萻正想翻一頁看看那血是不是浸透到第二頁時,突然書頁上的那五芒星亮起一道明亮的光,整本書頁白光大織,夾帶著金色的光芒,將整個房間照得大亮。

      遲萻的眼睛被刺得睜不開,只能閉上眼。

      一道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刮過來,遲萻覺得身體發冷,柔順地垂落在背後的長髮被風掀起,然後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著她,眼皮上的刺痛也退去。

      遲萻慢慢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根從眼前飄落的白羽,滑過她的視線。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召喚出個什麼,她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用力地擁抱進一個懷抱裡……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2:15 PM

62、惡魔召喚

      遲萻清晰地感覺到那擁抱她的力量,身後有一個人,用一種佔有性的束縛姿勢擁抱她,彷彿將她當成所有物。

      她瞪大眼睛,看不見身後突然出現的人,但是卻能看到兩側大張的羽翼,是一雙潔白無瑕的白羽。這種純潔乾淨到極致的色澤,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種存在:天使。

      她召喚出一個天使?

      原來這真是一個存在著天使和惡魔的世界。

      只是,這本《召喚書》明明從外觀看起來極為不祥,而且那召喚的咒語也帶著一種魔鬼的不祥氣息,應該是召喚惡魔的《惡魔召喚書》才對,為什麼她會召喚出一個天使?而同樣召喚的遲心則召喚出一個惡魔?

      一時間,遲萻心頭一群草泥馬奔騰而過,整個人都有點兒木。

      「是你召喚我?」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遲萻緊張地應一聲,「是我,我……」

      她轉過臉,當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時,猛地閉上嘴。

      俊美到極致的臉,琥珀色的眼睛,金色的長髮,潔白的羽翼,連氣質都聖潔乾淨到讓人不由自主地會聯想到天使這種純淨美好的存在。

      當然,也可以當成是無情而禁慾的存在。

      遲萻突然一把推開他,猛地後退,退開他的擁抱,這才認真地看著被她召喚出來的存在。

      首先,她注意到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和那自稱惡魔的黑翼男人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一對孿生兄弟,除了髮色和眸色不一樣,他的頭髮是像太陽光一樣純粹燦爛的金色,眼睛是琥珀色的,很符合人類對天使的幻想。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無袖長袍,邊緣處以金色的襴邊壓邊,腰間束著雕鏤精緻圖案的金色腰帶,手臂和手腕處都有金色的臂環和腕扣,微笑地站在那兒,彷彿世間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放在他身上。

      他的身量很高,有一米九以上,站在那兒給人一種十足的壓迫感。

      遲萻臉皮有些僵硬,這個被她召喚來的天使,和那惡魔長得一模一樣,彷彿就是同一個人,唯一不同的是,天使代表光明,惡魔代表黑暗。

      這是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的代表。

      天使和惡魔。

      遲萻的視線又落到他的手上,發現他左手的無名指上佩戴著和惡魔一模一樣的戒指,也和她手指上那枚同一種款式。

      難不成這個世界有兩個司昂?

      司昂精分了?

      一時間,遲萻有些猶豫不決起來。

      在她心裡,司昂那種蛇精病,惡魔的人設比較適合他。

      天使這種存在,在很多作品裡正義到愚蠢,無情無欲到讓人類鄙視,標準的砲灰,壓根兒就和司昂的性格扯不上邊。反倒是隨心所欲的惡魔,誘惑著人類墮落,又時常在不經意間做出違背惡魔法則的舉動,做出讓人類感動的事情,無不在刷著人類的好感度,很容易就對惡魔這種存在產生好感。

      司昂的性格也有隨心所欲的一面,他應該是惡魔才對。

      可莫名的,遲萻對面前這個男人挺有好感的,甚至沒法像對那惡魔一樣,在第一時間對他產生警惕和提防心。

      遲萻一時間木木的。

      趁著她發楞時,男人來到她面前,再一次將她擁進懷裡,他背後的白翼已經收起來,一襲白色的長袍,金色的裝飾,讓他看起來高華貴氣,儀度不凡。

      「我的女孩,是你將我召喚而來,我將實現你的願望,你有什麼願望?」他親暱地撫著她的臉,呼吸拂過她的耳根。

      身體微微發麻,遲萻下意識就想後退,被他伸手勾住腰,動彈不得。

      遲萻抬頭看著他微笑的臉,明明笑得很和煦,卻感覺到一種滿滿的騷氣撲面而來,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你是司昂還是惡魔?」

      這話剛出口,遲萻就看到他眼中閃現的鋒芒,犀利陰蟄,雖然只是瞬間,他又恢復那副和煦高華的樣子,可那打從骨子裡要犯蛇精病的氣息仍是讓她下意識地哆嗦了下,更確定心裡的猜測。

      他一隻手卡上她纖細的脖子,聲音有些冷淡,「我是光翼天使路西菲爾,骯髒的惡魔與我無關。」

      遲萻幾乎以為他要掐斷自己的脖子——當然,這只是錯覺,可是這種錯覺很容易瓦解人心中豎起的信念,繼而崩潰。

      她吞嚥口唾沫,說道:「可是,這本《召喚書》,應該召喚的是惡魔……」

      那樣不祥的《召喚書》,按理來說,只有惡魔才會應召喚而來,天使這種在天堂中憐憫地俯視眾生的存在,應該不會應這種邪惡的召喚,可偏偏她卻召喚出一個天使,感覺挺奇怪的。

      有一種跑錯片場的感覺,讓人啼笑皆非。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道:「你想召喚醜陋的惡魔?」

      遲萻有一種如果自己回答是,會被這男人關小黑屋的錯覺——天知道這個世界,自己和這男人才見一次面,這男人也沒有記憶,他們根本還沒有熟到這地步。

      她非常識趣地說:「不是,只是這部召喚書……」

      「它是低劣的媒介!」他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傲慢而聖潔。

      遲萻沉默,她其實也不知道遲心哪裡弄來的這種惡魔召喚書,想到遲心召喚出來的那惡魔,再看看這個天使,遲萻有點懷疑他和惡魔的關係。

      他們長得太像了,應該有某種聯繫才對。

      「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你願意付出什麼?」路希菲爾問道。

      遲萻對上他琥珀色的眼睛,試探地問:「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他低眸看著她,漂亮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個略顯邪氣的笑容,說道:「將你自己獻給我吧!」

      「那不是同惡魔交易才需要的代價麼?你是天使吧?」遲萻故意問,天使不是博愛而偉大的麼?哪個天使會像惡魔那樣在人類向他們請求救贖時,還要人類付出代價的?

      這個天使分明就是端著天使的嘴臉,做著惡魔的事情,卻沒有給人違和感。要是讓人看到,一定會產生一種日了狗的心情。

      他冷淡地看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話,突然轉頭看向房間裡的床的方向。

      遲萻心中微動,就明白他在看什麼,緊張地說:「你不能碰它。」

      「是撒旦的氣息。」他的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深深地看著她說,「你與惡魔交易了?」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俯首盯著她的面容。

      遲萻被他盯得有點兒發麻,正想著說詞時,突然他勾起她的臉,吻了上來。

      遲萻瞪大眼睛,這一言不合就吻人算什麼?

      他的力氣很大,根本不容人抗拒,將她吻一遍後,指腹按壓著她的唇,說道:「我應你的召喚而來,你是我的獵物,千萬別和惡魔攪和在一起,不然我會很失望的。」

      他一失望,就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

      遲萻:「……」

      他在她額頭吻輕輕地烙下一吻,說道:「我等你的答案……」

      不知哪裡刮來的風拂過,屋子裡再次只剩下自己,遲萻有些發楞。

      她癱軟在地上,半晌才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根白羽,回想當初那惡魔親自過來取被她從遲心那兒趁機拿走的黑羽的舉動,遲萻就明白這白羽應該是剛才的天使特地留給她的,當作是信物的一種。

      她撫了撫額頭,不禁有些好笑。

      天使和惡魔,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偏偏司昂在這個世界裡竟然變成光翼天使路希菲爾。

      要知道,她以前看過很多相關的作品時,天使不管表現得有多正派,最後都是要被惡魔打敗的反派炮灰,天使的禁慾與無情,更襯托惡魔的隨意和邪肆,還有讓女人傾心的那種寧負全世界也不負你的深情。

      遲萻不得不開始猜測,在這個世界,她這麼久沒能遇到司昂,是不是因為她沒有用召喚書召喚他?天使與惡魔要來到人間,必須要人類以血為媒介召喚他們?

      ****

      這一晚,遲萻想得太多,睡夢中也渾渾噩噩的,第二天被人叫醒時,有些精神不濟。

      管家看到她這樣子,以為她是為妹妹遲心擔心得睡不著,便勸了兩句。

      遲萻心不在蔫地聽了,問道:「心心現在怎麼樣?」

      「剛才醒了一下,不過一會兒就睡著了。」管家回答道,「心小姐醒來的時間太短,所以我們也沒有叫你。」

      遲萻嗯一聲,簡單地吃些東西,就去醫院探望遲心。

      來到醫院時,遲心仍在昏睡,邱小姐一臉疲憊的樣子,昨晚在這裡守了一夜。

      遲萻見狀,就讓她先回去休息,由她和管家繼續在這裡守著就行。

      等邱小姐離開後,遲萻將那本《召喚書》塞回遲心的挎包裡,現在她已經研究過《召喚書》,還召喚出一個天使,遲萻覺得沒有再研究的必要,將它還回去。

      中午的時候,遲心又醒來一次,這次清醒的時間比較長。

      「心心,你沒事吧?你這次真是嚇死我們了。」遲萻一臉擔憂地說。

      管家站在一旁,也是一臉擔憂,嘴裡絮叨道:「心小姐下次別再這樣了,要是再來一次,老管家也不想活了。」說著,就忍不住抹起淚來。

      遲心渙散的視線落到他們身上,她有氣無力地說:「行了,我還沒有死……」

      「當時醫生都下病危通知書,差一點你就死了知不知道?」遲萻嚴肅地說,要不是那惡魔撒旦突然出現將死神趕走,遲萻也不能確定自己的血符能不能做得到。

      這個世界,她只是個普通人,沒辦法修煉,很多技能也大打折扣。

      遲心扭過頭不說話。

      看到她這倔強的樣子,管家深深地嘆口氣,他原本希望這次車禍能讓心小姐反省自己的行為,以後乖巧一些,別再做一些讓人擔心的事情。

      可現在看來,根本沒什麼用。

      遲萻看到這一幕,倒是沒有生氣。

      反正在她心裡,這個妹妹就是這樣的脾氣,雖然嬌縱可愛,可有時候也作天作地讓人懶得理會。她現在只要保證她不死就行了。

      雖然不知道原主的願望是什麼,不過遲萻聯繫原主的行事方式,還有周圍人的態度,便明白原主極為重視這雙胞胎妹妹,應該是不希望她死。或許還有不希望她被惡魔引誘墮落吧,只是現階段遲萻還沒想好要不要插手。

      等遲心再次睡下,遲萻留管家在那裡守著,她離開病房,到附近走走。

      管家以為她被遲心的行為傷到心,也有意讓她好好地散散心,要是不想待可以先回家休息。

      遲萻面上笑著應下,接著就將手揣進裙子的口袋裡,慢悠悠地晃出去。

      來到這世界這麼久,遲萻還沒有怎麼在外面逛過,她的出行都有遲家的車子接送,加上生活規律,還真像個貴族千金一樣,沒機會去體會普通人的生活。

      遲萻走在陽光明媚的街道上,一路走過,發現這個世界和現世的現代真的非常像,路上行色匆匆走過的行人,顯得如此的平凡,平凡的和平。

      那麼多個世界,她很久沒有這樣悠閒了。

      綠燈亮起時,遲萻隨著周圍的人群穿過馬路,走到半中央,突然一輛失控的轎車朝她的方向衝來。

      人群發出尖叫聲,遲萻感覺到一隻手拑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地將她拖離原地,那輛失控的車撞上她身邊的幾個行人,其中一個路人很倒霉地被車輪生生碾壓過去,腦袋被碾壓,腦漿迸濺,當場死亡。

      尖叫聲此起彼伏。

      遲萻就像一個外來者,站在人群外,看著這場災難。

      半晌,她轉頭看向將她扯離的人,看到陽光下聖潔高華的天使,金色的頭髮彷彿生暈一樣。

      他的臉色有些嚴肅,盯著那輛失控地撞上路邊圍欄的車,然後抓著她的手臂,將她快速地拉離現場。

      在行人眼裡,遲萻以一種有些怪異的姿勢離開,沒人看得見她身邊的天使。

      遲萻已經發現,普通人並不能直接看到這些非人類生物,除非他們願意讓人類看見。

      直到隔了一段距離,路西菲爾才停下來,一隻手放在她肩膀上,說道:「你被死神盯上了。」

      遲萻哦一聲,聯繫剛才那一幕,她並不覺得意外。

      只是她不太明白,死神為什麼盯上她。

      「你不害怕?」路希菲爾奇怪地看她。

      遲萻唔了一聲,老實地說:「很害怕啊,不過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所以我不怕。」她說著,笑瞇瞇地看著他。

      好吧,她就是故意在撩他。

      果然,這話撩得某位天使心情非常愉快,眼睛微微瞇起,伸手將她圈到懷裡,低頭吻她柔軟的唇,屬於他的炙熱的氣息包圍著她。

      街道的對面,人流湧動,黑衣黑髮的惡魔站在那裡,皺眉看著對面的人類和天使,那雙紫色的眸子閃現火焰般的怒火。

      等遲萻若有所覺地轉頭看過去,什麼都沒看到。

      奇怪,剛才好像被誰盯上似的……

      一隻手板過她的臉,路希菲爾不悅地問,「你在看誰?」

      「看你。」遲萻自然地接一句,看到他柔和下來的面容,心裡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路希菲爾拉著她的手離開,離開之前,朝著對街的地方看一眼,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那張高華聖潔的臉上浮現的神色,與撒旦一樣的邪惡危險。

      ****

      因為遲心出車禍,作為一個好姐姐的遲萻趁機向學校請幾天假,學校也很體諒她,給她批了假期,於是遲萻每天家里和醫院兩邊跑,顯得十分悠哉。

      可是她這種悠哉每天都在路希菲爾出現時被打破。

      晚上,遲萻洗完澡剛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倚靠在她床上翻看她作業的男人,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光翼天使是不是太不請自來了?

      和惡魔一樣,神出鬼沒,讓人無跡可尋。

      自從遲萻用召喚惡魔的《召喚書》不科學地召喚出一個天使後,只要沒人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在她身邊,白天時還有些矜持,等到晚上,他簡直以她男人來自居,對她動手動腳不說,還很自動地鑽她被窩。

      當然,這也和遲萻總是不經意地撩他有關。

      洗完澡後,遲萻一身水汽,皮膚顯得格外的嬌嫩。

      路希菲爾的眸色微深,乾淨的琥珀色眼眸染上紫色,探手將她拉到懷裡,俯首吮吻她的唇瓣,撬開她的唇齒,強勢地闖進去掠奪她的氣息,將她困在自己的懷裡,肆意而火熱地親吻她。

      直到她癱軟在他懷裡,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頭髮,親暱地蹭著她的臉,說道:「你的願望是什麼?」

      遲萻伸手摟著他,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手指輕輕地纏著他金色的頭髮,說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聽到這裡,路希菲爾也沒有強求,繼續摟著她溫存。

      一會兒後,遲萻將他推開,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登上MSN,開始處理學校的事情。

      她這學生會會長雖然不在學校,但校慶的事情也不能真的不理,空閒時就用手機和網絡遠程操控。

      男人坐在她身後,雙手佔有性地摟著她的腰,看她的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時不時地吻她的側臉或耳珠一下。最後他的目光落到她右手無名指上佩戴著的戒指,看到那戒指,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你怎麼會有這戒指?」路希菲爾拉著她的手,撫著戒指。

      遲萻扭頭看他一眼,笑瞇瞇地說:「你也有。」

      路希菲爾抿著嘴,有些不高興。不僅他有,撒旦也有,三個人手裡都有同樣的戒指,這讓他有種去將撒旦手中的戒指毀掉,再將撒旦揍回地獄的衝動。

      至於為什麼不是他和遲萻一起換戒指什麼的,他壓根兒就沒有這意識,彷彿他們佩戴一樣的戒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遲萻突然扭頭親他一口,雙眼因為笑意彎成好看的弧度。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撒旦對她手上的戒指無動於衷,因為他看不到。

      能看到的,只有司昂。

      這是司昂親自為她戴上的東西,也只有司昂能看得到。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2:22 PM

63、惡魔召喚

      半個月後,遲心終於出院。

      不過這次車禍十分嚴重,她的身體多處骨折,雖然出院,但遲心仍是不良於行,只能坐在輪椅上,在日常生活中,需要依靠生活助理照顧。

      遲心為此十分不開心,但是不開心也沒辦法,這是她自己作的。

      遲心出車禍的那天,她去哪裡沒人知道,問她她自己也不肯說。

      管家和邱小姐沒有辦法,只好不再詢問,而是用心照顧她。至於遲萻,一直扮演好她的好姐姐的角色,雖然不知道遲心為什麼出車禍,不過從那天死神出現的一幕來推測,只怕其中另有隱情。

      「如果你有需要,我有辦法讓你馬上恢復健康。」黑衣黑髮的惡魔撒旦倚著床頭,朝她露出誘惑的笑容。

      遲心抿著嘴,猶豫了下,說道:「算了,我還是慢慢地養傷吧。」

      如果好得太快,會讓人懷疑的。遲心雖然召喚出惡魔,和惡魔交易,但她卻不想讓人知道惡魔的存在,還是希望自己像個正常的女孩子一樣生活——即使這樣有些自欺欺人。

      她輕輕地咬了下嘴唇,手指緊緊地抓著身上的床單,眼裡有著掙扎。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接著遲萻推門進來。

      撒旦的身影在空氣中消失,只餘下一縷黑色的羽翼的痕跡淡去。

      遲心見她端著牛奶進來,沒好聲氣地道:「你過來做什麼?」

      遲萻將牛奶放到床頭櫃,微笑地看著她說,「心心你覺得怎麼樣?身上有什麼地方疼的?明天我就要回校上課,不能在家裡陪你,你要是感覺到寂寞,就叫邱小姐上樓來陪你說話……」

      「行了,我不會寂寞的,你不用這麼囉嗦。」遲心打斷她的話,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遲萻臉上的笑容不變,似乎並不介意她的惡劣行為,又叮囑她幾聲,方才施施然地起身離開。

      遲萻一走,撒旦的身影再次出現,挾著一股來自地獄的黑色魔氣。

      他坐在床邊,伸手掬起遲心的一縷頭髮,魔魅一般的紫色眼睛盯著她的臉,說道:「你姐姐身上有天使的氣息,你知道麼?」

      「什麼?」遲心吃驚地瞪大眼睛,然後想到什麼,臉色微變,「難不成她也使用《召喚書》?」

      說到這裡,她的神色有些複雜。

      雖然對這雙胞胎姐姐一直很不喜歡,但她其實也明白她確實是個優秀到讓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停在她身上的人,耀眼到沒有人可以遮擋屬於她的美麗。遲心可以不需要她的關心,不需要她的囉嗦,但她從來沒想過要害這姐姐,也不希望她被人傷害,畢竟她們是雙胞胎,在某種意義上,她們其實是對方的半身。

      她知道一旦使用《召喚書》進行召喚,就要付出代價。

      撒旦嘴角逸出幾絲詭異的笑,繼續道:「天使……是不能召喚的。」

      遲心驚訝了下,然後狐疑道:「那她……」

      「天使自願來到她身邊。」撒旦說著,黑色的長髮垂落到他的臉頰邊,半遮住他的眉眼,低低地笑著,「路希菲爾自願來到她身邊……路希菲爾到底在想什麼?」

      遲心沒聽懂她的意思。

      撒旦也沒有再解釋的意思,撫著她的後腦勺,摟著她就吻上去。

      遲心大驚,想要掙扎,但她的力氣哪里大得過惡魔,輕易地就被他鎮壓,將她壓到床上……

      ****

      遲萻剛出房門,就感覺到遲心房間裡的那股波動重新出現。

      那惡魔好像並不想在她們姐妹倆同在一處的時候出現,應該是知道她也能看見他的原因。

      遲萻想到自從她召喚出路希菲爾後,惡魔就很少出現,不過她有一個預感,她覺得路希菲爾和撒旦應該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卻當作不知道,不著痕跡地避開對方。

      剛回到房,遲萻就被一雙手臂抱住,然後落入一個懷抱中。

      「你去太久了。」路希菲爾說,語氣裡有些委屈。

      遲萻忍不住想笑,發現這男人變成天使後,脾氣好了很多,彷彿為了呈現他天使光明的一面,就算心裡在意得要死,也要先端著天使的架子,將那些陰暗的心思暗搓搓地隱藏起來。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麼?」遲萻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的唇角親了下,說道:「明天我要回校上課,只有晚上才回家。」

      路希菲爾應一聲,神色看起來有些冷淡。

      等遲萻洗好澡,準備上床睡覺時,就見到那位天使懶洋洋地倚靠在床頭,熾白的燈光下,他的金髮璀璨燦爛,俊美至極的五官,還有那乾淨禁慾的氣息,如同一副美麗的畫卷,讓人不忍心打破。

      當然,這只是錯覺,等他看過來時,那眼神撩得人恨不得撲過去將他壓倒。

      遲萻適應了一段時間,才適應這位光翼天使偶爾露出與外表不相符的那種撩人的氣息。

      「路希菲爾,晚安。」遲萻朝他說一聲,就淡定地掀被子上床睡覺。

      路希菲爾探手將她摟到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一隻手輕輕地撫著屬於少女柔韌的腰肢,突然說道:「萻萻,你幾時將惡魔的黑羽丟掉?」

      遲萻從他懷裡抬起臉,問道:「你很在意。」

      他臉上露出輕蔑的神色,「你說呢?」

      遲萻看他這副明明在意但死不肯承認的樣子,一臉無辜地說:「還不行,那黑羽染上我的血,我暫時不能將它丟掉。」

      聽到這話,路希菲爾的臉色瞬間黑了。

      他終於明白撒旦為什麼對遲萻的態度那麼奇怪。

      等遲萻睡著後,路希菲爾小心地起身,站在床邊看她一會兒,俯首在她唇邊親吻,方輕盈地起身出門。

      夜晚的遲家別墅寂靜無聲,聽不到一絲聲音,光可鑑人的走廊,柔和的路燈灑落下來。

      路希菲爾來到別墅外的那一片血色的玫瑰花叢中,那糜豔的色澤,襯得他白衣似雪,高華潔淨,如同降臨人間的天使,不染塵埃。

      「光翼天使路希菲爾,你為什麼會來到人間。」一道低沉卻懷著惡意的聲音響起。

      路希菲爾轉頭,看向站在玫瑰花叢中的另一頭的惡魔撒旦,臉上的神色懶洋洋的,隨意地說道:「你都能被召喚到人間,我為什麼不能來?天使降臨人間,總比惡魔來到人間要受歡迎,不是麼?」

      聽到這話,撒旦身上的魔氣開始湧動,他周圍的玫瑰花大片地枯萎凋零枯萎。

      與之相反,路希菲爾身邊的玫瑰花開得越發的嬌豔,芬芳的花香在空氣中浮動。

      路希菲爾看著他,一副悲憫的神色。

      只有撒旦知道面前的天使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他有天使的外表,卻有惡魔的心腸!連神都被他欺騙,當初該墮天的應該是這個傢伙,而不是他!

      「你別對遲家姐妹下手,否則我不介意重新打上天界。」撒旦警告道,以他的身體為軸心,周圍刮起一道劇烈的魔風暴,那狂烈的颶風,將周圍那些玫瑰花都絞得粉碎。

      路希菲爾的眼神倏地變得凌厲,冷冷地說:「撒旦,我不管你為什麼被召喚來到人間,但遲萻是我的人,我不准你對她出手。」然後他諷刺道,「怎麼,擁有妹妹不夠,還想要姐姐?惡魔果然是一種貪婪的存在。」

      「你……」撒旦被他的強詞奪理氣得頭上的惡魔犄角都冒出來,他冷冷地道: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路希菲爾伸出手,手中出現一支血紅的玫瑰花,輕描淡寫地將它捏得粉碎,意味深長地對他說:「你最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要是讓我知道你敢耍花招,我不介意將你打到再次墮天。」

      撒旦:「……」

      撒旦氣得下顎抽緊,這傢伙果然有一副比惡魔還要惡劣又冷酷的心腸,全世界都被他欺騙了。

      ****

      第二天,遲萻起床時,發現下雨了。

      她坐在餐廳吃早餐,就聽到管家嘮叨著說:「昨晚又是刮風又是下雨,花園裡的很多玫瑰花都被連根拔起,這些玫瑰都是太太讓人種下的,要是太太知道變成這樣,不知道要有多心疼……」

      遲萻看向落地窗,透過雨幕,隱約可以看到外面的玫瑰花園的情況,微微瞇起眼睛。

      那樣的破壞,不像是刮風下雨造成的啊。

      等她吃完早餐,雨還在繼續下,管家給遲萻撐傘送她上車,說道:「萻小姐,這雨那麼大,是不是請假在家算了?」

      「不行,請假那麼久,不能再請了。」遲萻笑著和管家道再見,就坐上車子。

      別墅的三樓,遲心坐著輪椅湊到落地窗前,隔著窗看著車子離開。

      她心裡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讓她感覺到很不安。

      身後有一股力量的波動,遲心沒有回頭,喃喃地道:「撒旦,我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為什麼,我很不安……是不是遲萻要出事?」

      黑衣黑髮的惡魔來到她身後,同樣看著車子駛出遲家的別墅,冷淡地說道:「她不會出事,有天使在她身邊,連死神也沒辦法朝她揮下鐮刀。」

      遲心抿緊嘴唇,一雙手貼在玻璃上,看著外面的雨幕,神色淡漠中帶著些許脆弱。

     ****

      遲萻覺得今天可能是她的倒霉日。

      車子剛離開遲家不久後,突然風雨一下子就變大。這大雨天,路上沒有多少車輛,可仍是差點就和一輛迎面開來的小貨車撞上,幸好遲家聘請的司機車技一流,險險地避開了。

      為此,一向素質不錯的司機都忍不住問候一句對方的祖宗。

      下雨天開這麼快,趕著去投胎見祖宗麼?

      接著在半路上,差點被倒下的電線桿壓到,司機再一次憑他高超的車技避開,然後是路邊的防護欄突然往車子這邊倒來,經過立交橋時,立交橋突然就塌了一角,車子差點打滑著飛出去……

      司機險之又險地以高超的車技平安渡過。

      遲萻再遲鈍也不認為司機真的有這麼高的車技,次次都化險為夷,她想到半個月前的那一幕,明白死神依然盯著她,而她能平安地避開這些危險,是路希菲爾暗中出手保護她。

      遲萻抿嘴,不由得懷疑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事情招來死神。

      最終,遲萻平安地抵達學校。

      這一路,可真是驚險,連知道有路希菲爾保護的遲萻每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時,都忍不住擦擦虛汗,心臟都有點兒受不住。

      司機也是一副快要嚇破膽的樣子,臉色很不好,估計回去後會做惡夢。

      好不容易到學校,遲萻撐著傘正要走進教學樓,突然一隻手拉著她的手臂往旁避開,接著遲萻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腳邊炸開。

      遲萻轉頭看去,見是一個花盆,花盆原本種著月季花,此時花盆四分五裂,黑色的泥灑了一地,在雨水的沖刷中暈開。

      周圍的學生都嚇了一跳,紛紛過來查看,發現是遲萻差點被這花盆砸中,馬上就有學生義憤填膺,表示一定要徹查這事情。

      遲萻一邊回應學生們的關心,一邊往身側的地方看,就見到路希菲爾站在雨幕中,淅瀝的雨水降落到他頭頂時,會自動地往兩邊濺落,沒有一滴雨落到他身上,他依然是乾乾爽爽的,就如同一個光明溫暖的天使,讓人心生嚮往。

      路希菲爾淡淡地看著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流露出異樣的波動。

      最後,自然什麼也查不到。

      那花盆是三樓的陽台上擺著的,因為下雨,並沒有人在陽台,所以沒人知道這用鐵欄固定的花盆怎麼突然就掉了。

      遲萻心知肚明,面對眾人的關心,微笑著回應,沒有放在心上。

      雨整整下了一天,直到傍晚時才停下。

      雨停歇後,天空依然一片陰沉,整個世界被大雨沖刷一遍,空氣中混著一股泥土的清新,氣溫比平時更冷一些。

      上完最後一節課,遲萻如同往常一樣,抱著音樂老師交給她的器材往放樂器的教室走去。

      教室有些昏暗,遲萻打開燈,將東西歸置放好。

      剛準備出去,突然燈開始閃爍起來,嗞的一聲響起,頭頂的燈熄滅。

      遲萻不動聲色地看著周圍,因為下雨的原因,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使得這教室裡的光線也變得朦朧曖昧。她鎮定地走到門口,拉了下門把,不意外地發現,門被從外面鎖起來了。

      遲萻嘆口氣,忍痛咬破手指,在虛空畫血符,毫不猶豫地將血符朝著黑暗打去。

      吱的一聲慘叫,有什麼東西被血符打中,暗中那些不懷好意地窺探她的東西也嚇得瑟縮起來,不敢輕易地出手。

      遲萻感覺到那些東西的退縮之意,心里松了口氣,正想著怎麼出去時,突然一陣古怪的顫動聲響起,遲萻猛地轉頭,就看到黑暗中層疊在牆邊的高大的鋼琴架朝她倒來……

      一隻手將就要壓到她身上的鋼琴架托起,將它放回原位。

      雖然周圍的光線很昏暗,但遲萻還是看清楚那人的燦爛的金髮,不管多麼濃重的黑暗,都無法遮掩它的光澤。

      「路希菲爾。」遲萻高興地叫道。

      路希菲爾將她拉到懷裡,往周圍看了一眼,嘖一聲,懶洋洋地說:「這個人類是我的,誰敢對她出手,別怪我直接追到地獄將它挫骨揚灰。 」

      黑暗中的那些魔物嚇得渾身發抖,不用人驅趕,趕緊逃離。

      比起撒旦,這個天使更可怕,他擁有天使的外表,卻有一顆比惡魔還要冷酷的心腸,不管是人間、天界、地獄,很少有人敢招惹。

      感覺那些礙眼的東西都滾蛋後,路希菲爾摟著懷裡的人,旋身坐到旁邊一張雕花的椅子上,將她抱到懷裡,笑著說:「好了,現在沒有礙眼的東西在了。」

      「所以?」遲萻謹慎地問。

      路希菲爾捏著她的下巴,那漂亮的唇,俯首吻過來。

      遲萻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被迫承接他的吻,心裡有點那啥,不明白這男人為什麼總喜歡這個姿勢,她略覺得有些羞恥,更羞恥的是,這人身上穿的天使的長袍未免太柔軟單薄,那根東西都戳到她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2:30 PM

64、惡魔召喚

      遲萻重新從放音樂器材的教室回到教學樓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袁圓幫她拎著背包,在教學樓一樓等她,看到她回來,終於鬆口氣,說道:「你怎麼去那麼久?你的手機也打不通,我都要以為你出事,正想過去找你。」

      遲萻如往常那般笑得無懈可擊, 「對不起,剛才有點事。」

      她確實不知道袁圓有給她打電話,來看剛才的情況,那些非人類的力量確實能對信號有干擾。遲萻默默記下這一點,以後儘可能地再小心一些。

      袁圓將遲萻的書包遞給她,和她一起走出教學樓,突然目光落到她臉上,疑惑地道:「遲萻,你的嘴唇有些腫,怎麼了?」

      遲萻:「……是麼?我沒注意到。」

      她努力地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心裡卻有種想去揍那個天使的衝動。

      沒經歷過的小女孩好唬弄,其他的大人可不好唬弄,遲萻決定以後要小心點,可不能像遲心那樣,因為不懂得掩飾,所以幹點什麼,就讓管家和邱小姐瞬間就看出來,這也太羞恥了。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遲心坐在一樓的客廳沙發上,心不在蔫地看電視,聽到門外響起的車聲,她忍不住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眼裡閃動著莫名的情緒。

      一會兒後,穿著校服的遲萻走進來,管家一臉笑容地跟在她身後,手裡拿著書包。

      遲心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發現她毫髮無傷,看不出有哪裡不同,心裡不禁有幾分困惑,懷疑今天早晨時那種悸動也許是她的錯覺,她這位雙胞胎姐姐安然無恙,看不出哪裡有事情。

      對了,按撒旦的說法,她身邊有一個天使,她當然沒什麼事。

      慈悲博愛的天使不會見死不救,天使總比惡魔這種生物要仁慈多了。

      遲心想到這點後,就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不再關注遲萻。

      遲萻回房去換了一套休閒的長裙後,回到客廳,坐在遲心對面,和她說學校的事情,算是姐妹間難得的互動交流。

      「還有一個星期就到校慶,今年的校慶,學校很多社團都會舉辦活動,你想參加麼?」遲萻吃著傭人切好的水果,一邊笑盈盈地和她說校慶的事情,「今年的校慶和往年不一樣,小學部、初中部、高中部、大學部一起舉辦,互相開放,只要是聖心學院的學生,都可以到其他學區參觀遊玩,到時候不管想去哪裡都行…… 」

      遲心聽到這話,轉頭看她,說道:「真的?」

      「是的。」遲萻將雙腳縮到裙擺裡,靠著沙發,露出一個愜意的神色,「幾個學區的學生會成員一起投票決定的。」

      遲心看起來有些心動,嘴裡卻說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那挺好的,看看那天天氣怎麼樣,要是天氣好,我就去看看。」

      遲萻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副好姐姐的樣子,「好啊,如果心心你決定去的話,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安排人來照顧你。」

      「我才不用人照顧!」遲心冷漠地 。

      直到吃完晚餐,姐妹倆一起去書房裡寫作業,遲萻拿著高三的卷子寫。

      遲心則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世界名著,時不時地看一眼對面寫作業的雙胞胎姐姐,發現她的坐姿非常地端正,就算是在私底下,也沒有露出懶散的樣子,非常嚴格地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

      真是虛偽!

      她眼裡滑過些許諷刺,突然問道:「你今天一整天在學校裡,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麼?」

      遲萻的視線從試卷抬起來,看向對面蒼白瘦弱的少女,微笑地問,「心心怎麼問這些?今天在學校裡挺好的,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就是來學校的路上,因為下雨,好幾次差點出車禍,幸好我們家的司機技術不錯,平安抵達學校……」

      遲心的眼神變得幽深,抿著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等她說完後,遲心嘲諷地道:「我們家司機的技術確實挺好的,你真是幸運……」然後將手中的名著合上,叫照顧她的佣人進來將她抱到輪椅中,回了房間。

      書房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遲萻原本端正的坐姿馬上懶散起來,雙腳曲起擱在椅子上,懶洋洋地端起旁邊的果茶喝了一口。

      一雙手攬上她的腰,將從椅子上抱起,抱到一個熟悉懷抱裡。

      遲萻沒有拒絕,反而像隻貓一樣,蜷縮在他懷中蹭了蹭,喜歡他身上的氣息,溫暖乾淨。

      「她在試探你。」路希菲爾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遲萻唔一聲。

      路希菲爾擁緊她,說道:「她真是礙眼,不是麼?」

      聽到這話,遲萻心中微跳,扭身扯著他的衣襟,一臉嚴肅地道:「她是我妹妹,不管她怎麼樣,你都不能對她做什麼!」

      路希菲爾懶洋洋地應一聲,親吻她白晳的耳珠,聲音低沉:「只要她不來打擾你,我無所謂。」

      不需要他動手,膽敢和惡魔作交易的小女孩,遲早有一天會自食其果。

      ****

      遲萻一般會準時在晚上十點上床睡覺,她嚴格地遵循原主的生活習慣,並不打算改變什麼。

      遲萻剛上床,某個天使就壓過來,一隻手從她的睡裙探進去,撫著她胸前的豐盈,想繼續今天在那間教室裡未完的事情。

      「不行!」遲萻黑著臉拒絕他,「我還沒成年!」真是造孽,她這具身體還沒成年呢,就算本質上已經是老司機,遲萻仍是想要拯救一下自己的節操。

      路希菲爾皺眉,「這是什麼奇怪的規定?」

      「我們人類的規定。」遲萻哼哼一聲,揪著他的衣襟,柔軟的布料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摸起來非常舒服,她將臉壓到他胸口處,貼著他身上的衣料,舒服得昏昏欲睡。

      路希菲爾雖然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強迫她繼續做這事——只是他硬得非常難受,所以少不了做點其他的,直到將她全身上下都摸遍,染上他的氣息後,才將她擁到懷裡,親吻紅潤的臉頰,說道:「那你快點成年。」

      遲萻憋著笑,「這不是我想就能的。」

      氣氛十分溫馨,遲萻心裡歡喜,窩在他懷裡,問他:「你真的是我召喚來的麼?」

      「……當然。」

      這可疑的停頓是什麼?遲萻決定將這事情放下,反正這男人都被她召喚來了,以後有得是機會再問。又問道:「今天在教室裡的事是怎麼回事?」

      「一些低等的惡魔。」路希菲爾神色輕蔑又厭惡。

      「惡魔?它們為什麼盯上我?還有死神,我身上有什麼值得它們盯上的?」遲萻疑惑地問。

      路希菲爾低頭看她,對上她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再一次親吻她的柔軟的唇,直到她的眼尾染上瑰麗的色澤,讓他心動得恨不得佔有她,方才沙啞地說道:「因為你的靈魂在那些惡魔眼裡,非常美味,而且擁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它們如果得到你的靈魂,會讓它們也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

      遲萻皺眉想了下,恍然道:「是不是我們姐妹的靈魂對惡魔而言,都是非常美味?」

      「應該吧。」路希菲爾隨意地道。

      「什麼叫應該?」遲萻追問。

      「我懶得看她,所以沒仔細看。」他理直氣壯地說。

      遲萻被他這答案弄得很無語,很好,這很司昂式的回答,她心裡有些開心,笑瞇瞇地問他,「我們姐妹長得一樣,你會不會將我們混淆?」

      「不會,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路希菲爾毫不猶豫地回答。

      遲萻倒有些好奇,趴在床上,支起上半身,俯視床上的他,「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其實我們真的很像,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沒有人能否認這一點。」

      「不像就不像,沒有為什麼。」路希菲爾將她拉到懷裡,再次親過去,親到她不問為止。

      遲萻見不管她怎麼問,這位天使就是沒有正面回答,反而使出耍賴的招數。

      她看他半晌,突然一把將他按住,翻身坐到他結實性感的腰腹上,低頭就朝他的喉結啃過去,感覺到他身體緊繃,方才滿意地重新躺下。

      她滿意了,路希菲爾卻十分不滿。

      遲萻很快就發現自己好像撩過頭了,當看到那位天使的眼睛閃爍著紫色的芒光,金色的頭髮也漸漸地染上魔魅的黑色,這一刻,和惡魔撒旦越來越像。

      「你和撒旦到底是什麼關係?」遲萻突然問道。

      這話簡直像捅了馬蜂窩,遲萻就看到他冷冷地看她,一副她已經變心出軌變成渣女的樣子,那陰鷙森冷的樣子,宛若地獄使者,讓人心驚膽顫。

      一隻手卡著她的脖子,他有力的身軀將她壓在身下,俯首與她氣息交融,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鷙聲音說:「萻萻,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做我不能忍受的事情呢?你不要再惦記撒旦,只屬於我的不好麼?」

      遲萻錯愕地看著他,她幾時惦記撒旦了?

      「我沒……」

      她還沒為自己辯駁一下,世界突然變成一片黑暗,遲萻很快就失去意識。

      ****

      第二天,遲萻如往常那般起床。

      刷牙的時候,她突然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愣了好一會兒,然後猛地湊近鏡子,將鏡子裡的自己仔細地打量一遍。

      她的嘴唇紅腫,脖子上到處是密集的曖昧痕跡,只要有點常識的人,都看得出她經歷了什麼。

      遲萻看了會兒,很冷靜地繼續刷牙洗臉,冷靜地從衛生間走出來,冷靜地去衣帽間換衣服。直到她將身上的睡衣脫下,勾著女人的兩片小衣服準備穿上,就透過鏡子看到身後多了個金髮白衣的天使。

      純潔而禁慾的天使,無一不溫暖完美,此時卻用一雙充滿慾念的眼睛看著她。

      遲萻慢條斯理地回頭看他,說道:「你昨晚幹什麼了?」

      路希菲爾勾著她的腰,給她一個纏綿的吻,一雙眼睛肆意地看著她裸著的上半身,說道:「昨晚去會幾個老朋友。」

      「老朋友?是天使還是惡魔?」

      「都有。」

      遲萻瞅著他片刻,將他推開一些,撫了撫額頭,一臉認真地說:「首先,我不喜歡撒旦,所以你不用再疑神疑鬼!其次,你不能再以這為藉口,將我關小黑屋。」

      媽蛋!這男人就算變成天使,仍是喜歡關她小黑屋。

      雖然昨晚不知道被他拖到哪裡,事後也沒有記憶,但遲萻知道這男人挺高興做這種事情的,說不定他巴不得誤會她點什麼,好讓他行事更理直氣壯。

      他哦一聲,冷冷淡淡的樣子,像天使一樣無情無欲,彷彿不屑於理會凡人的指控。遲萻會信他這副裝逼的樣子才有鬼,不管這男人變成什麼,他的本質永遠都是不變的。

      遲萻有些無語,決定不再理他。

      ****

      轉眼就到聖心學院的校慶。

      遲萻這段時間可以說忙得飛起,晚上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她的周圍總是不缺乏來和她討主意或和她一起準備校慶工作的學生,每天課餘時間,總能看到她帶著一群學生會的骨幹在校園中匆忙經過。

      路希菲爾對此有些不高興。

      太多人佔據她的時間,比遲萻的妹妹遲心還要討厭。

      路希菲爾討厭一切佔據她時間和注意力的人和事,可惜他現在是天使,不能明著做些什麼。心情不高興的天使只好去尋找那些潛伏在人間的惡魔們的晦氣,只要看到它們的蹤影,他直接一個聖光打過去,不死算它們幸運,死了算它們倒霉。

      天使就是這麼任性的生物。

      於是撒旦私底下接到很多惡魔的哭訴。

      撒旦撫著肩膀上的烏鴉,看著角落裡的陰影處,臉上的神色非常地邪惡,說道:「既然你們敢覬覦遲家姐妹的靈魂,你們就應該知道會有這種下場。別來找我,要是其他的天使,我還能幫你們討點公道,如果是路希菲爾的話,你們就別指望,我暫時不想和他對上。」

      【撒麥爾,你變膽小了。】一道粗嘎的聲音說。

      撒旦臉上浮現一個笑容,那笑容帶著惡魔特有的邪氣,「別用激將法,對偉大的撒旦沒用。」

      陰影處的惡魔沉默了下,才道:【撒麥爾,你們不愧是兄弟,都看上遲家女人的靈魂……你別忘記,審判日很快到來,命運的軌跡是不能改變的,地獄之門將會打開,到時候,不管是天界,人間,地獄,都不能倖免於難。】

      撒旦漫不經心地撫著烏鴉,沒有說話。

      惡魔不甘地離去。

      ****

      校慶這天,整個聖心學院熱鬧非凡,不僅有本校的學生參加,還有學生家長,邀請的外界人士,人來人往,整個校園呈現在一片熱鬧之中。

      遲萻這位學生會會長依然忙得分身乏術,不知道一個校慶的事情怎麼能這麼多。

      邱小姐打電話給她,說她和遲心到學校了。

      「你們在哪裡?我派人去接……算了,我親自過去吧。」遲萻對這位雙胞胎妹妹一直很上心,所以她說這話時,也沒有人奇怪。

      遲萻將工作交給副會長,讓副會長先頂一頂,抽空去接遲心。

      遲心現在還沒能走路,只能坐輪椅過來參加校慶。

      遲萻到來時,就看到樹蔭下的遲心和推輪椅的邱小姐。

      遲心坐在輪椅上,神色冷漠地看著經過的人群,偶爾會因為那些行人投來的好奇的目光讓她的臉色越發的糟糕,可以看出她其實並不想以這副淒慘的模樣來參加校慶的,但她仍是過來了。遲萻猜測,可能和她經常秘密地往大學部跑的事情有關。

      遲心可能有個喜歡的男人,而那男人是大學部的。

      至於鍾銘曾經說的遲心交男朋友的事情,據遲萻這段日子的觀察看來,她現在應該沒有男朋友,要是有,也是撒旦做出來的,然後被人誤會了。

      人類和惡魔麼?

      遲萻心裡琢磨著這個組合。

      遲萻走過去,和邱小姐打一聲招呼,就問遲心,「心心,你想去哪裡玩?要是你覺得累的話,可以回教室或去學生會的休息室。」

      遲心冷漠地道:「我想去大學部看看,聽說大學部今年的校慶舉辦很多有意思的節目。」

      遲萻看著她,面上的神色未變,微笑道:「好啊,我現在很忙,沒空陪你,就麻煩邱小姐帶你過去。」

      遲萻做足了好姐姐的姿態,在遲心開始不耐煩後,方才讓她們離開。

      五月初的陽光燦爛而明亮,偶爾吹過的風帶來初夏的氣息。

      遲萻沒有急著回學生會繼續工作,而是趁著這難得的時間慢悠悠地在校園裡逛起來,一邊想著事情。

      最近太忙了,她有點忽略路希菲爾,好像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他。雖然沒有見到他,不過遲萻知道他一直在,因為死神仍是沒有放棄,路希菲爾暗地裡幫她阻擋死神製造的意外。

      周圍的人流擁擠,遲萻逛得差不多,準備去學生會的場地時,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拉住。

      遲萻轉頭看去,發現拉著她的人很高。

      陽光有些刺眼,拉著她的人背對著陽光,遲萻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過從他身上的校服可以看出,這是大學部的男生,白襯衫黑褲子,領口和袖口都有金色的條紋壓邊,衣服上的鈕扣是金鑲藍寶石樣式,大學部的色澤。

      「你……」

      遲萻正要禮貌性地問他什麼事,突然後面有學生經過,因為走得太急差點撞上她,那男生將她拉到懷裡,避開後面的人。

      遲萻聞到一陣清爽乾淨的味道,並不討厭,等她抬頭看清楚這男生的長相時,她猛地瞪大眼睛。

      「司昂……」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2:42 PM

65、惡魔召喚

      聽到她下意識的低語,拉著她手臂的男生眉頭微微動了下,然後就將她拉離人群。

      遲萻錯愕地看著他,一時不察,竟然乖乖地跟著他離開,沒有一絲反抗。

      他拉著她,一直來到不遠處的一棵高大的榛樹下,這才低頭看她。

      這男生很高,穿著聖心學院大學部的校服,容貌俊美,皮膚白晳,氣質乾淨,就像那種校園王子一類的男生,很容易就吸引人的眼球,男女老少通吃。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就像年輕時期的司昂。

      連他的眼睛也是暗紫色的,那種距離遠點看得不分明,只有近距離時才會發現的暗紫。

      從枝葉間篩落的陽光點點跳動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年輕而美好,如同一副青春的畫卷,讓人忍不住珍惜他。

      遲萻幾乎有一種穿越回到那個熟悉的世界,回到司昂大學的時期,與他相遇的錯覺。

      似乎是發現她的目光有些怪異,男生眉稍微微挑起,暗紫色的眼睛滑過些許不悅,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俯首看她,問道:「萻萻,你在看誰? 」

      遲萻啊了一聲,對上他帶著怒意的神色,不禁有些懵,發現他的反應不對。

      「笨蛋,連我都認不出來?」他更生氣了,低頭對著她的嘴唇就咬了下。

      遲萻捂著嘴,吃驚地看著他說:「路西菲爾?」

      他淡淡地嗯一聲,一雙眼睛仍是緊緊地鎖著她,眼裡翻騰著危險的訊息,瞇著眼睛說: 「萻萻,你剛才透過我看誰?」

      剛才她的目光透著懷念和驚奇,還有其他說不出的情緒,彷彿看著遙遠的一個人。

      遲萻現在已經被這個天使弄得分外懵逼,不答反問,「路西菲爾,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你現在是人類?」她瞅著他的面容,簡直就和現世時的司昂一模一樣,五官比東方人要深邃一些,暗紫色的眼睛,讓人懷疑他有外國的血統。

      「你不喜歡我人類的樣子?」路西菲爾反問道。

      遲萻察覺到他話裡的危險性,哪可能在這種小細節上讓他犯病,趕緊道:「沒有,挺好看的,不管你是什麼樣子,你最好看了。」

      她這話倒也不是恭維,而是這個人,不管在哪個世界,他的容貌和身份都是得天獨厚的,彷彿上天對他極為厚愛。

      遲萻有點懷疑司昂的身份,他的實力一定很強,才能在穿越到這些三千小世界裡,每一個世界都能擁有高貴又強大的身份,而且大多會與她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讓他們在這些三千小世界裡不斷地相遇重逢。

      只可惜,現在她什麼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成為任務者,幾時才能結束這種不斷穿越的命運,而終點又是何處。

      雖然心裡有些惶恐,但只要想到每個世界都能遇到司昂,她又很快鎮定下來。

      如果沒有司昂,可能她不會這麼快就適應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的世界,或許最終會在這些世界裡迷失,忘記自己其實並不是這些世界中的人,最終失去生命。

      這話裡諂媚意味太濃,但聽著很舒心。

      路西菲爾的臉色終於好一些,撫著她的後腦勺說,「我可以用人類的樣子陪你,不好麼?」作為天使,他不能以天使的樣子出現在人類中,如果有個人類的身份,那就方便多了。

      遲萻明白他的意思後,臉色有點那啥,這男人果然本性不改,這種可怕的佔有欲,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變。

      他一定是在嫌棄她這段時間沒空理他。

      「你高興就好。」遲萻只能這麼說道。

      擁有人類的樣子,司昂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走在人群中,接著十分乾脆地抓著她去參觀聖心學院的校慶。

      遲萻乖巧地任他拉著,面對那些學生和行人吃驚的神色,很坦然地隨他們看。

      難得這男人對這些事情感興趣,遲萻也不會掃興地拒絕他,在小事上,她一向很縱容他。

      經過一間賣酒心巧克力的店鋪,路西菲爾給遲萻買了一盒酒心巧克力。

      這些校園路邊臨時搭起來的店鋪都是各個社團的成員組織的,賣東西的女生顯然認識司昂,看到他們一起出現,吃驚地說:「司學長,你來參觀我們高中部的活動麼?」然後又喳呼一聲,「哎,司學長,你和會長……」

      女生的嗓門有些大,瞬間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不管周圍的商舖裡的人還是路過的人,紛紛看過來。

      那些人看到遲萻和路西菲爾牽著的手時,也是十分驚訝,「司學長,你和我們會長正在交往?」

      路西菲爾漫不經心地剝了一顆巧克力餵給遲萻,矜持地對那女生道:「是的,我們正在交往。」

      「啊……」

      他這大方的回答,還有給女朋友餵巧克力的行為,瞬間激起千層浪,四周一片轟動。

      遲萻嘴裡含著巧克力,努力地維持臉上的表情,心裡卻有些吃驚的,看這些學生的樣子,好像路西菲爾現在的人類的身份並不是他憑空變成的,像是早有這個人,並且也是聖心學院的學生,大家其實都認識他。

      遲萻沒有原主的記憶,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都是這兩個月不動聲色地收集的,而這些也僅止於與原主有關的事情,其他的她還不知道,所以並不知道路西菲爾現在人類的身份是誰,為什麼好像高中部的學生都認識他。

      路西菲爾高調地宣布和遲萻交往後,就拉著她走了。

      不到一個小時,聖心學院的人都知道高中部的學生會會長遲萻交男朋友的消息。

      遲萻被路西菲爾拉走後,又沿途買了一些零食,便到一個露天咖啡屋裡坐著休息。

      路西菲爾將一個章魚小丸子遞到她嘴邊,要餵她吃。

      遲萻很順從地咬一口,滿足他投餵的慾望後,才問道:「路西菲爾,為什麼大家都認識你?你真的是人類?」

      路西菲爾就著她咬的缺口吃了一半,品嚐人類的食物,可能是覺得這章魚小丸子並不算好吃,所以神色淡淡的,吃完後才說道:「我現在叫司昂,這是我在人間的身份,是聖心學院大學部二年級生。」

      遲萻聽到這話,表情有些微妙。

      「你現在是那個司家的人?」

      路西菲爾嗯一聲,又餵她吃甜不辣,看她嘴唇沾上甜不辣的醬,湊過去舔一口。

      咖啡屋裡經過的服務生正好看到這一幕,臉都紅了,等看清楚兩人是誰時,臉更紅了——激動的。

      遲萻瞄到服務生小妹激動的樣子,心中微動,明白他們兩個現在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一個是高中部,一個是大學部,兩人交往的事情,定會受到全校矚目。

      總覺得一個天使,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人類了呢?而且還是人類中挺有錢的貴族的繼承人。

      遲萻心裡有些方,莫名地又有些囧。

      等遲萻終於接受路西菲爾變成人類,而且還擁有「司昂」這人類身份時,終於想起自己的職責,馬上打電話給學生會的副會長。

      「會長,這邊有我們,不會有事的,你就不用過來了,好好地把握機會和司學長一起玩吧。」副會長非常體貼地說,等體貼完後,又用一副八卦的語氣問,「會長,你幾時和司學長交往的?以前都沒見你和司學長有什麼聯繫,你們也瞞得太好了,一點風聲都沒漏……」

      遲萻進高中部的時候,司昂已經是高三學生,所以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流,全校師生都可以證明,他們真的從來沒有交流,連一點曖昧都沒有。

      所以突然間聽說他們交往的消息,校園網都要被刷暴。

      遲萻面不改色地說:「剛決定交往的。」

      「啊……會長,你別忽悠人了,老實說吧,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行不行?」

      「真的是剛才決定交往的。」

      「難不成今天校慶,司學長正好去高中部參觀,你們就看對眼了?」副會長的語氣聽起來要暈了。

      遲萻面不改色地胡扯,「是啊,瞬間就看對眼了,這就是緣份。」

      路西菲爾坐在她對面,含笑著看她忽悠人。

      有副會長主動幫她頂著,遲萻也不急著回學生會主持校慶,和路西菲爾高高興興地參觀校慶,體會難得的青春。

      走在風景如畫的校園中,身邊還有一個熟悉的人,遲萻幾乎有一種回到她和司昂的青春時期,體驗他們的學生生活的錯覺。

      因為是錯覺,所以很快就被現實打破了。

      經過開滿薔薇花的花廊時,遲萻正和路西菲爾說話,就感覺到一道憤怒的視線,轉頭看去,發現是坐在輪椅上的遲心。

      遲心身後是邱小姐,此時邱小姐一臉為難的神色,朝著遲萻打眼色。

      遲萻看看她們,對上遲心憤怒受傷的神色,心中打了個突,然後想到某種狗血的可能。

      「遲萻,司學長。」遲心蒼白著臉,勉強地叫了一聲。

      路西菲爾冷淡地看她一眼,然後將目光落到遲萻身上,如同他平時給人的樣子,冷冷淡淡的。

      遲心看到這一幕,抓著輪椅扶手的手指收緊,骨節有些發白。

      遲萻看到她的反應,就明白剛才的猜測是對的,頓時有些啼笑皆非,終於明白遲心時不時地偷跑去大學部幹什麼,估計找的人就是司昂,而她暗戀的人正是司昂。

      雙胞胎姐妹同時喜歡上一個男生的梗太狗血,遲萻瞬間都有一種讓路西菲爾換個人類身份的衝動。

      雖然心裡知道,但遲萻面上仍是表現得一無所知,笑道:「心心,你怎麼過來了?是不是累了?」

      她這副體貼愛護的樣子在憤怒的人看來,只覺得她說不出的虛偽噁心,遲心冷冷地問:「聽說你們交往了,是麼?」

      遲萻抿著嘴,一臉笑意地嗯一聲。

      路西菲爾因為她的承認,臉上露出笑容,雖然笑容很淡,卻令人動容。

      遲心看到這一幕,自然是虐心極了,要不是想在心上人面前維持形象,此時只怕已經憤怒地吼叫出聲,然後質問遲萻怎麼可能搶她喜歡的人之類的,太不要臉了……

      遲心最終讓邱小姐推著輪椅離開。

      半個小時後,遲萻接到邱小姐的電話,邱小姐焦急地告訴她,遲心不見了。

      被虐心的遲心自然受不了自己喜歡的人和雙胞胎姐姐交往的事情,傷心失意之下,讓邱小姐暫時離開,她需要靜一靜。

      邱小姐也看得出她的傷心,心裡頗為憐惜她,所以也識趣地離開。

      哪知道這靜一靜的結果,遲心就不見了,邱小姐回去後,看到現場只剩下空的輪椅,遲心不知去向。

      「心小姐的腿還沒好,她沒法走路,能去哪裡?是不是有人帶走她?萻小姐,怎麼辦……」

      遲萻少不得仔細安撫,對她說道:「你別急,我知道她去哪裡,我去找她就行了,你先找個地方坐著等我們。」

      將邱小姐安撫住後,遲萻轉頭看向路西菲爾,說道:「撒旦應該跟著她吧?」

      「當然。」路西菲爾冷淡地說:「惡魔沒得到獵物之前,都會十分上心,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烙印,不會讓她出事的。」

      遲萻點頭,對他道:「那我們去找她吧。」

      路西菲爾雖然不太想管那個人類,但遲萻既然要管,也沒說什麼。

      ****

      撒旦確實一直跟著遲心。

      遲心是將他召喚到人間的人類,是他的獵物,撒旦對她也是極為上心的,在遲心胡亂地跑到學校的西區時,他終於現身,將她攔下。

      聖心學院高中部的西區不知何時已經成為烏鴉的天下,那黑漆漆的一片,就算是白天看到時,都讓人磣得慌。

      遲心只顧著傷心,差點被烏鴉攻擊後,才反應過來,臉色慘白地看著被烏鴉佔據的教學樓。

      「你來這裡做什麼?」撒旦從黑暗中走出來。

      遲心錯愕地看著他,看到他肩膀上的烏鴉,下意識地瑟縮了下,強裝鎮定地說:「無意中走過來的,撒旦,這裡幾時有那麼多烏鴉?」

      撒旦撫著他肩膀上那隻烏鴉,臉上露出邪氣的笑容,「它們很可愛,不是麼?」

      鬼才覺得這些凶狠地盯著她的黑烏鴉可愛。

      見遲心不說話,他也沒惱,問道:「你看起來很傷心,怎麼了?」

      遲心抿著嘴,眼眶有些發紅,半晌才悶悶地說道:「遲萻和我喜歡的司學長交往了。」然後咬牙切齒地說:「她怎麼可以?她從小就喜歡和我搶,果然是個討厭的人!」

      聽到這話,撒旦臉上露出微秒的神色。

      遲心雖然傷心,但面對撒旦時,總會處處警惕,不敢掉以輕心,自然也看到他臉上的神色,有些怯怯地問道:「撒旦,難不成有什麼不對?」

      撒旦嗤笑一聲,突然伸手將她摟到懷裡,勾著她的下巴,說道:「恐怕你不知道,你心心念念著的學長,其實是天使吧?他就是遲萻召喚到人間的天使。」

      「什麼?」遲心瞪大眼睛,「不可能,司學長怎麼可能是天使?他明明是人類,是司家的長子,從小就在聖心學院就讀,是一個人類。」

      撒旦不以為意地說,「這有什麼?我們擁有改變人類記憶的力量,他只要隨便動動手,就能成為任何一個人類。『司昂』是他在人間的一個身份,實際上,他是光翼天使路西菲爾。」

      遲心整個人都傻了。

      撒旦似乎很喜歡看她這種傻樣,欣賞會兒後,繼續道:「至於他和你的雙胞胎姐姐交往的事情,你以為是真的?」

      遲心疑惑地看他,「什麼意思?」

      撒旦意味深長地說:「天使無情無欲,禁慾克已,不會愛上人類的!而且,遲萻這個人類,同樣不應該愛上他!」

      遲心再次傻眼,突然有一種自己非常蠢的錯覺,好像過去十幾年都白活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12:59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7-9-15 01:00 PM 編輯

66、惡魔召喚

      等遲萻在荒涼的西區找到遲心時,就發現她坐在教學樓前破敗的台階上,周圍的烏鴉飛過,到處都是雜草,顯得蒼涼而破敗。

      遲心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默默地坐在那裡看著找過來的兩人。

      只是,遲萻發現,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不再是傷心憤怒,而是一種欲言又止的糾結。

      遲萻一頭霧水,怎麼變化這麼快?難不成撒旦給她灌了什麼心靈雞湯?

      遲心的目光從遲萻移到她身邊的青年身上。

      這個人無疑是長得非常好看的,他俊美的面容,特別的氣質,總能在第一時間成為人群中的焦點,讓人難以忘記,怎麼看都像是不夠,只因為他長得太好看,氣質太特殊,像失落在人間的光與暗交界處的特殊存在,瞬間就能扼住人類的心臟,讓人不由自主地追尋他。

      遲心十六歲時偶然在他經過那片薔薇花叢看到他時,突然間像著魔一樣喜歡上他,喜歡他到不惜使用《召喚書》召喚出一個惡魔,與惡魔交換條件,只為了得到他的感情。

      可是她沒想到,召喚出來的惡魔擁有和她的心上人幾乎一樣的外表,她當時就以為,一定是惡魔窺探到她的內心,所以變成和心上人一模一樣的臉,想來引誘她墮落,讓她將自己的靈魂主動奉獻給惡魔。

      遲心一直小心地守著自己的靈魂,努力地想要達成願望,可惜惡魔卻不是她能掌控的,反而差點被他所掌控。

      甚至這麼久,她渴求的東西仍是沒有什麼進展,反而自己折騰出這麼多的事情。

      直到現在,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原來是個天使後,遲心恍然間才明白過來。

      遲心打量他,很快就發現隨著他們的到來,原本那些凶神惡煞到敢去驅逐人類的烏鴉竟然繞著他飛行,他所及之處,烏鴉紛紛避讓,明顯露出非常人性化的畏懼之色。

      不一會兒,那些黑壓壓一片的烏鴉都消失得差不多。

      這人果然是天使!

      以往想不透的事情,現在似乎終於得到解答,明白為什麼司昂會長得這麼好看,氣質總是這麼特別。

      能不特別麼?因為他是天使路西菲爾!

      她想要得到感情的對象竟然是天使,怪不得不管她怎麼折騰,撒旦都沒有明確地表示,直到現在才明白當時撒旦聽說她的願望時,神色為什麼那麼奇怪。

      天使是博愛仁慈的,因為他們將所有的愛都奉獻給世界和神,反而顯得無情無欲。

      撒旦說得對,她不應該指望天使的愛。

      想到這裡,遲心心頭的滋味難言,不等遲萻開口,就說道:「你是來找我的吧?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等會兒會自己回去。」

      遲萻被她弄得有點兒莫名其妙,問道:「你還好吧?」

      遲心抿嘴,又看一眼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兒的路西菲爾,越發的肯定心中的猜測,說道:「真的沒什麼,遲萻,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再和你說。」

      遲萻感覺她的情緒挺正常的,也沒什麼傷心憤怒,著實不知道她的情緒怎麼轉換得那麼快,看起來不太像剛失戀的女孩子。

      雖然不解,遲萻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叮囑她幾聲,告訴她邱小姐在哪裡等她,便離開了。

      等遲萻回到學生會的辦公室,就接到邱小姐的電話,說她已經找到遲心,她們準備回家。

      遲萻沒說什麼,叮囑她們小心一些,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這一忙就直到夕陽西下,校園中的人群漸漸地散去,熱鬧一天的學校恢復安靜。

      遲萻朝辦公室裡的學會生骨乾說道:「今天辛苦你們了,還要努力兩天,大家繼續努力!」

      一群人高昂地應一聲是。

      遲萻宣布解散後,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門口處傳來學生喊「司學長」的聲音,遲萻抬頭看去,就見依然穿著一身校服,看起來就像個校園王子的路西菲爾走進來,一雙暗紫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她,說道:「我送你回家。」

      遲萻朝他笑著應了一聲好。

      她加快收拾的速度,拎著隨身攜帶的手提包和他一起走出學生會辦公室。

      路西菲爾順手接過她的手提包,騰出一隻手牽她,若無其事地走出教學樓,稍顯青澀的臉龐神色冷淡,矜持而貴氣,不怒自威,讓人不由自主地尊重他,路過的學生們都紛紛尊敬地叫一聲「司學長」,比對她這學生會會長還要恭敬。

      兩人頂著所有學生的目光,就這麼若無其事地走在校園中,再一次證實他們交往的事情。

      路上,遇到帶著一群小弟搬器材經過的鍾銘。

      他響亮地朝遲萻叫一聲「姐」,看了看路西菲爾,一臉好奇地說:「司學長是特地過來送我姐回家的?」

      路西菲爾不太喜歡理人,神色矜持地站在一旁。

      對於高傲的天使來說,人類如同螻蟻,渺小得不值一提,特別是這個心思莫測的天使,更不能用正常天使的眼光來看待他。

      遲萻笑著幫他應一聲。

      鍾銘撓頭,笑呵呵地對他們說:「沒想到姐會和司學長交往,你們確實挺般配,也只有司學長這樣才能配得上我姐。司學長以後要對我姐好好的,可不能欺負她,她身後有我們這群小弟的。」說著,他轉頭沖一群小弟吆喝一聲。

      小弟們大聲地應著,一副講義氣的神色。

      路西菲爾終於正眼看他一眼。

      遲萻笑著鼓勵他們一句,就和路西菲爾一起離開學校。

      學校外停著司家和遲家的車,路西菲爾拉著遲萻坐上司家的車子,壓根兒就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遲萻無奈,只好讓司機自己回去,「你放心,司學長會送我回去的。」

      司機驚訝地看一眼路西菲爾,看他高高瘦瘦的,穿著聖心學院大學的校服,懷疑這是遲萻新交的男朋友。

      坐上司家的車後,路西菲爾果然吩咐司機繞道去遲家,擺明著要送她回家。

      遲萻和他坐在一起,一隻手仍被他緊緊拉著,將身邊的男人看了又看,終於將事情捋順得差不多,問道:「你變成人類時,一直是這樣的?」

      路西菲爾轉頭看她,神色矜持中透著冷淡,要不是他一直不放開她的手,遲萻都以為這人就是他現在呈現出來的樣子,是個非常冷淡的男人。

      見鬼的冷淡,這男人熱情起來,簡直騷裡騷氣的。

      「嗯,差不多。」路西菲爾說。

      遲萻突然湊過去,靠在他懷裡,雙手扶著他的肩膀。

      他的手很自然地交握著扶在她的腰上,將她往懷裡攬了攬,自然無比。

      遲萻看著這張熟悉的容顏,非常親切,那麼多個世界,就屬現在的他和現世時的司昂最相似。

      她忍不住親吻他的唇角,就在他俯首要繼續親過來時,她將手掩在他唇邊,問道:「三月份時,我有一次生病,在校醫室裡睡了半天,當時在睡夢中,我感覺到身邊有一個讓我很安心的人,後來我醒來時,就看到撒旦坐在床前……」

      突然腰間一緊,遲萻被他收緊的力道勒得難受,接著就聽到他陰森地問:「所以你以為當時抱你的人是撒旦?你愛上他了?」

      「絕對沒有!」遲萻忙不迭地否認,當時她確實是懷疑撒旦的,誰讓她醒來時,就看到床邊的撒旦。

      現在才知道,當時擁抱她的人是他,以人類司昂的身份出現在高中部,被生病睡糊塗的她拉住。

      如果當時他露面,遲萻也不會因為久久找不到他,誤以為撒旦就是司昂了。

      可是不知怎麼地,他好像有些不太相信,冷笑道:「你愛上他了!」

      「真的沒有!」遲萻一臉嚴肅地發誓,「我向上帝發誓,我真沒愛上他。 」

      他仍是一臉不相信,臉上冷淡的神色消失,變成一種危險的陰戾之色,「上帝很忙,不會管這種人類的無聊事情!」然後他冷笑一聲:「好一個撒旦!」

      喂,你到底聽她說啊!

      遲萻看他一會兒,發現他竟然真的認為她愛上撒旦,那股子陰冷森寒的樣子,哪裡像個天使,反而是惡魔才對。

      遲萻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發誓他不相信,那他到底要怎麼才能相信?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他會堅定地認為她愛上撒旦?到底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遲萻有些抓狂,低咒一聲,扯著他的衣襟堵著他的嘴親上去。

      路西菲爾箍住她的腰,自然不放過這個機會,將她按到懷裡,狠狠地吻回來。

      車子抵達遲家別墅,管家和邱小姐站在門口迎接,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直到車門打開,他們看到先從車裡下來的人,正是司家的那位大少爺。

      司家也是貴族,而且名氣比遲家更大,也更神秘。

      聽說司家這一代的長子司昂是個天才人物,只要不出意外,他將來會繼承司家,是很多貴族理想的聯姻的對象。可惜司昂一向神秘,很少出現在人前,更不會去參加那些什麼無聊的貴族宴會,使得真正認識他的人不多。

      路西菲爾冷淡地看他們一眼,就回身將車裡的少女扶下來。

      他這種無視的傲慢之舉,並沒有讓管家和邱小姐感覺到不愉快,在他們心裡,司昂就有這種傲慢的資本。

      遲萻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心中有些發悚,最後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路西菲爾突然朝她伸手,遲萻回想他先前在車上對她做的事情,對他仍是有些發悚,下意識後退一步,接著就被他捉住,然後發現他只是伸手為她整理微亂的頭髮,神色透著認真。

      只是整理個頭髮罷了,不要弄得像要做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一樣啊。

      遲萻有些無力吐槽,不用看也知道管家和邱小姐此時的神色肯定非常精彩。

      路西菲爾很快就重新坐上司家的車離開。

      別墅三樓的窗口,遲心趴在窗前看著樓下的那一幕,將他們的互動盡收眼底,終於相信撒旦的話,說道:「撒旦,或許你說得是對的,不過,你的話也有一些是錯的。」

      撒旦站在她身後,目送司家的車子離開遲家別墅,微微地笑著,問道:「我說錯什麼?」

      「天使並不是無情無欲的,或許天使也會愛上人類。」

      撒旦嗤笑一聲,「愚蠢的人類才會認為那些傲慢無情的天使有情,天界是一個無情的地方,雖然美好,卻泯滅了七情七欲。」

      遲心抿著嘴,仍是不相信他的話,對他說道:「你別忘記了,撒旦在墮天時,曾經也是天使。」

      撒旦冷笑一聲,沒有反駁她的話。

      ****

      晚上,遲萻剛洗完澡出來,就聽到敲門聲響起。

      「進來。」遲萻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道。

      房門打開,就見傭人推著坐在輪椅的遲心進來。

      遲心朝傭人說道:「你到外面,我們姐妹倆有話要說,不要進來打擾。」

      傭人應一聲,將門關上。

      屋子裡沒有外人後,遲心便從輪椅站起身,雙腿顯然沒有什麼問題。見遲萻一臉驚訝地看過來,她說道:「其實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因為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才會一直坐輪椅。」

      遲萻心中了然,她就知道今天遲心能跑到西區,應該是她自己跑過去的。

      「是撒旦幫你的?」遲萻問。

      遲心嗯一聲,見她臉上沒有驚訝的神色,如同往常一般,沉穩從容,心裡不由得有些可憐她。

      她走到床前的一張椅子坐下,輕咳一聲,突然說道:「遲萻,我們姐妹倆還真是可憐。」

      遲萻擦頭髮的動作微頓,有些錯愕地看著她。

      她臉上的錯愕看在遲心眼裡,卻變成自己猜中她心思的愕然,越發的可憐她,說道:「我不知道你喜歡撒旦,如果知道……算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上的司學長是天使,而且他並不喜歡我!所以說,我們姐妹倆個真是可憐,喜歡的人並不喜歡自己,簡直就是個狗血的四角戀。」

      啥?!

      遲萻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什麼,或者是這妹妹腦補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狗血的四角戀是哪裡腦補出來的東西?

      不對,不僅是這妹妹,還有路西菲爾,為什麼他們會認為她喜歡撒旦?

      想到從學校回家的那段路,路西菲爾突然翻臉,堅定地認為她愛上撒旦一事,遲萻忍不住撫額。她心裡產生一種啼笑皆非的心情,為什麼全世界都認為她喜歡撒旦,不管她說什麼,他們都認為她只是死不承認呢?

      明明她真的不喜歡撒旦,壓根兒就沒感覺……

      遲萻深吸口氣,決定先掰正這便宜妹妹的腦補,一臉認真地對她說:「我不喜歡撒旦,既然你知道司學長是路西菲爾,我現在和他交往,喜歡的是他才對。」

      遲心一臉同情地說:「你不用勉強自己,我剛才看到司學長送你回家,他對你確實是喜歡的!撒旦說天使是不會愛上人類,但我覺得司學長應該是喜歡你的。遲萻,聽我的勸告,你不要喜歡撒旦,惡魔是沒有心和靈魂的,你去喜歡司學長吧,他其實挺好的……」

      遲萻:「……」

      為什麼她聽得懂便宜妹妹所有的話,卻仍是糊里糊塗的?

      遲萻努力地壓制心中的囧然,反問她:「你不是喜歡司學長麼?」

      遲心沒有意外她會看出來,今天她表現得那麼明顯,這姐姐一向是個觀察入微的人,會看出來也沒什麼。她搖頭,低落地說:「我是喜歡司學長,但我喜歡的是我幻想中的司學長,不是天使路西菲爾……」

      遲萻終於明白為什麼今天她的表現那麼奇怪,瞬間就從失戀中走出來,這其中確實有撒旦的功勞。只是除此之外,撒旦一定也說了什麼,誤導了她,不僅如此,甚至可能路西菲爾也被誤導了。

      想到那男人在幾個世界裡的表現,遲萻背脊發寒,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遲心又勸了遲萻幾句,話裡話都是讓她別去喜歡撒旦,喜歡上一個沒有心和靈魂的惡魔是沒好下場的,讓她專心地和天使交往……

      媽蛋!為什麼這便宜妹妹瞬間就轉變了畫風?實在搞不清楚她的腦迴路。

      遲萻終於將腦迴路不知道歪到哪裡的便宜妹妹送回房後,撫著腦袋回房,無力地撲到床上。

      她正想好好地捋清一下腦中的思路,突然眼前一黑,她被拉入一個黑暗的世界。

      遲萻愣了下,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著實有些恐怖,要是正常人經歷這種,指不定會被嚇得崩潰。

      不過遲萻已經有經驗,對此非常鎮定。

      黑暗之中,突然出現金色的光點。

      那光點匯集在一起,明亮璀璨,比太陽光更燦爛溫柔,刺得眼睛都睜不開,直到眼睛適應光線,遲萻終於看清楚,那金色的光點匯集成三對白色的光羽。

      遲萻有些發楞,直到那光芒熾亮潔白的羽翼展開,垂覆到她身上時,遲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軟的觸覺,讓她忍不住差點將臉貼上去。

      聽說天使的羽翼是沒有實體的,無法觸摸,標準的看得到摸不著,可她現在卻真切地撫摸到了。

      「這裡是我的領域,在我的領域裡,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我賦予你力量,你可以觸摸到它。」路西菲爾的聲音響起,從她身後摟著她。

      遲萻哦一聲,轉頭看他,發現他現在恢復成完整的光翼天使的模樣,比初見面時只擁有一對羽翼的樣子更加聖潔高華。

      感覺和他此時做的事情真不符合。

      遲萻看他臉上就算將她拖進黑暗中依然冷淡的神色,有點想罵人的衝動。天使什麼的,果然就像這個世界裡的一些書裡描述的那樣,冰冷無情,禁慾克己。

      而這個天使,不管外表怎麼聖潔高華,切開來都是黑色的。

      遲萻推開他,明知故問道:「你為什麼將我帶到這個地方?」

      他將她壓到身下,金色的長髮垂落到她的胸口,與她的黑髮糾纏在一起,他的身軀火熱堅硬,遲萻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還有那抵在腹部間的炙熱堅硬,與他天使的外表十分違和。

      對於天使來說,慾望是墮落而醜陋的,可是這位天使並不這麼認為。

      淡櫻色的漂亮嘴唇緩緩地勾起,他說道:「佔有你!」

      遲萻臉皮微僵,想說自己還沒成年,就被他堵住所有的話。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1:07 PM

67、惡魔召喚

      遲萻覺得,她應該去找便宜妹妹問清楚,為什麼全世界都以為她愛上撒旦,而她本人卻不知道。

      當然,在證明自己並沒有喜歡撒旦之前,還是將這個準備關她小黑屋的天使搞定吧。

      第二天,遲萻起床時,精神有些萎靡。

      她如同往常那樣,打理好自己,然後打開房門下樓。

      來到一樓時,遲萻在餐廳裡看到難得早起的便宜妹妹。

      自從出車禍在家休養後,不用早起去上學,遲心就養成睡懶覺的習慣,邱小姐和管家憐惜她的身體不好,也沒強求她早起,隨她睡到自然醒。所以在早餐時間,遲萻一般很少能見到她。

      遲萻和管家、邱小姐他們道早安後,就對遲心說道:「心心,難得你今天起這麼早,還去學校麼?」

      遲心攪著面前的杏仁奶茶,懶洋洋地說:「不去,我在家裡休息。」說著,她的目光在遲萻臉上看了看,忍住沒有說話。

      昨天發現自己喜歡的學長原來是個天使,而且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人後,遲心非常乾脆地放棄這段沒有開始就結束的初戀。加上發現一直討厭的姐姐竟然喜歡撒旦,同樣求而不得後,遲心雖說特地跑過去安慰她,但其實並沒有多少誠意,更因為昨晚發現的事情,讓她忍不住有幾分幸災樂禍。

      遲萻也沒搭理她,忍住打哈欠的慾望,開始吃早餐。

      「萻小姐昨晚沒有睡好麼?」邱小姐陪姐妹倆一起坐著吃早餐,一邊關心地問。

      遲心聽到這話,又朝遲萻看過來,眼神頗有深意。

      遲萻因為睡眠不足,精神萎靡,沒有想太多,說道:「是有點,大概是天氣變熱了。」

      邱小姐聽罷,沒有再問什麼。

      吃過早餐後,遲萻準備上學,就見遲心自己移著輪椅跟上來,明顯是有話要說。

      遲萻體貼地站在門前,讓其他人離遠一點,看著這便宜妹妹,問道:「心心有什麼事麼?」

      遲心上下打量她,嗤了一聲,說道:「你昨晚是不是……」她咳嗽一聲,說道:「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唄,你對撒旦死心吧,撒旦不會喜歡你,路西菲爾也不會放手的。我聽說,這些天使和惡魔,如果讓他們發怒,會很恐怖。」

      遲萻嘴角微微抽搐,自然聽得出這妹妹話裡的意思,滿臉黑線地問:「你怎麼知道?」她心裡開始詛咒,這還有沒有點隱私了?

      遲心沒有隱瞞,「撒旦告訴我的。昨晚你在你房裡突然消失,撒旦就發現了。」遲心一邊說著,一邊將垂到臉頰邊的頭髮撩回耳後,看著初夏明媚的晨空,冷漠地說:「我們只是凡人,是沒有辦法拒絕這些天使和惡魔,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

      遲萻覺得她現在的神色有些奇怪,嘴裡嗯一聲。

      遲心轉頭看她,突然冷笑起來,「其實你怎麼樣我也不關心,只是我們好歹是雙胞胎姐妹,聽說雙胞胎其實是彼此的半身,缺一不可,我可不希望你出事,對我沒好處。」

      撂下話,她就自己移動輪椅要離開。

      遲萻眼疾手快地拉住輪椅,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我喜歡撒旦?」

      遲心驚訝地看她,打量她的神色,發現她是認真的,更加吃驚了,「你不是將撒旦送我的黑羽趁機拿走了麼?而且你怕他取走,還迫不及待地染上自己的血,你這不是擺明著喜歡他,想要獨占他麼?」

      遲萻眼前一黑,差點一把將輪椅掀翻。

      說到這裡,遲心面露鄙夷,有些瞧不起這姐姐的行為,說道:「遲萻,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趁機拿走黑羽就算了,你竟然還將自己的血染上去……你到底有多愛撒旦啊?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做這種事情,嘖嘖。」

      遲心上下打量她,第一次才知道這個雙胞胎姐姐並不是那麼完美的,遇到感情時,她也會衝動,會做傻事,其實這種行為比虛偽的完美好多了。

      「愛個屁!」遲萻終於忍不住暴口粗。

      遲心瞪大眼睛,指著她說:「你、你說髒話……」

      遲萻不想自己太崩人設,努力地將怒火壓下,勉強地扯出笑容,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不喜歡撒旦,如果我說當初的事情真的是一個意外,你相信麼?」

      遲心果然一臉不相信,覺得她口是心非,不想讓她看笑話罷了。

      看到她這樣子,遲萻便覺得算了,她相不相信對自己而言沒什麼。

      她直起身,拿手帕擦擦手,對依然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的便宜妹妹說:「昨晚我和路西菲爾沒有做什麼,你不用同情我。」她和她男人合法開車,用得著旁人同情麼?

      「怎麼可能!」遲心脫口而出,然後又有些尷尬地瞄著她的臉和脖子,說道:「你脖子後面有一個吻痕……」

      所以說,說謊也要先將證據抹去。

      遲萻嘴角又是一抽,不過臉皮繃住了,忍住捂著後頸的衝動,她笑得非常和氣,說道:「沒有就是沒有,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說一個理由。」

      「什麼?」遲心下意識地問。

      「因為我還沒有成年。」說完這話,她拎著書包,直接坐上車子離開。

      遲心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離開,簡直懷疑剛才聽到的事情。

      這也太可笑了吧?就因為她沒成年,所以那個在撒旦嘴裡沒有節操的天使就放過她了?

     ****

      車子剛出遲家不久,就被攔下來。

      司機將車停下,然後車門被人拉開,遲萻抱著書包,面無表情地看著打開車門的男人。

      他朝她伸出手,不容質疑地將她從車裡抱出來,然後抱到另一輛車上,自己也跟著坐進去,將她抱到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雙腿間,兩人的姿勢親暱曖昧,密不可分。

      司家的車是經過特殊改裝的,中間有黑色的擋板,司機看不到後面的情況,所以男人也很自然地將她抱到懷裡親吻。

      遲萻推他,黑著臉說:「我今天要見人,不准再留下痕跡。」

      路西菲爾的手撫著她後頸的地方,那雙暗紫色的眼睛看著她不說話。

      遲萻扭頭,不想理他。

      只是她不想理,這男人卻若無其事地親吻她,將她按到懷裡,讓她感覺到他的堅硬,「我記得你的生日在七月底。」

      遲萻:「……呵呵,你記得真清楚。」

      路西菲爾高冷地嗯一聲,手撫摸著她脖子的地方,沒有說話。

      遲萻被他摸得毛骨悚然,覺得這男人一定是昨晚因為沒有做到最後,所以憋成變態了。問題是,她當時也答應他很多不合理的條件了啊。

      媽蛋!要不是這身體沒成年,她也不想太掉節操,早就將他上了!

      遲萻面無表情地將他的手拉下來,緊緊地握在手裡,不讓他搔擾。

      原本她今天想和他說關於那根黑羽引起的誤會,但看到他這副悶騷的樣子,她突然又不想說了。

      算了,再推個幾天吧。

      連續三天的校慶,遲萻忙得差點累成狗。

      校慶結束後,聖心學院恢復以往的寧靜,學生們繼續按時上課回家,高三的學生會骨幹也終於退下來,將工作交接給下一任的成員。

      遲萻終於卸下學生會會長的工作,頓時一身輕,雖然現在已經是高三生,不過因為聖心學院沒有升學的壓力,所以學生們的學習都很輕鬆,唯一要考慮的是,等到期末考試時,要考出個好點的成績,免得大學選專業時,選不到自己喜歡的,反而會被分配到一些坑爹的專業中。

      遲萻認真地做著她的好姐姐、好學生,在她以為一切恢復平靜時,突然發現世界變得不平靜。

      不僅死神依然千方百計地想要她死,潛伏在暗地裡的惡魔等不懷好意的黑暗生物也越來越多,甚至連天使都越來越多。

      彷彿那些惡魔天使都有志一同地跑到人間來玩耍。

      遲萻在這個世界沒辦法修煉,不過她依然比普通人多了一項技能,就是能輕易地看到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非人類。每次看到他們時,遲萻還要努力地裝出一副沒有看到的樣子,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真考驗演技。

      這些情況,無不表明要有大事情發生的節奏。

      遲萻懷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天使和惡魔都跑到人間來了。

      只是這種事情,人類卻一無所知,也沒有人準備告訴生活在這個人間中的人類。

      難得的周六,遲萻一大早就被變成人類的路西菲爾拎出門去約會。

      遲萻打著哈欠,將腦袋拱到他身上,掙扎著說:「約什麼會啊?這簡直就是去看現實的災難片吧?我可不想去海邊玩就遇到海嘯,去山上玩就遇到山崩,去街上逛逛都要遇到連環車禍……還不如待在家裡自在。」

      被死神盯上後,遲萻發現自己只要離開家,隨處都可能會遇到各樣各樣的災難,都可以拍成一部災難片了。

      路西菲爾親吻她頹喪的臉,難得放柔了聲音,「我們還沒有約過會。」

      「那是人類的東西,約會不適合我們!」遲萻誠懇地勸說道。

      可惜這男人不是她能勸說的,堅定地要去約會,選擇好久,決定將她帶到遊樂場去約會。

      遲萻懶洋洋地由著他拉著走,人多的時候,甚至直接賴在他身上,讓他半抱著走,沒有一點羞恥心,怎麼懶怎麼來。

      突然,遲萻馬上站直身體,恢復在校時的那模範好學生的樣子,優雅、高貴、美麗。

      路西菲爾看她一眼,然後轉頭看去,看到不遠處正在買門票的遲心和撒旦。

      路西菲爾的神色當場就不好了。

      撒旦的臉色也很不好,差點要拎著遲心扭身就走,偏偏遲心大小姐脾氣發作,嬌蠻地說:「你敢走,我馬上就去死。」

      撒旦黑著臉看她。

      遲心一臉得意的神色,等看到遲萻和路西菲爾時,她恢復一臉冷漠的神色,慢吞吞地說道:「你們也來約會?」

      遲萻微笑著說:「是啊,司學長說我們很久沒有約會了。」

      路西菲爾攬著她的肩膀,矜持地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遲心哦一聲,看看遲萻和路西菲爾,又看看撒旦,看得出這天使和惡魔的心情好像都不好。她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們姐妹和這兩個非人類間的四角戀,是剪不斷理還亂的。

      遲萻恰巧就看明白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無語。

      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場。

      最後姐妹倆互相道聲再見,然後就扯著身邊的男人離開,並且非常有默契地往不同的方向而去,不會碰到的那種。

      遲萻是生怕路西菲爾看到撒旦,聯想到那根黑羽的事情又想關她小黑屋。至於遲心,她一向不喜歡這雙胞胎姐姐,出門來玩,能不見就不見。

      遲萻拉著路西菲爾的手,當作沒看到他冷淡的神色,說道:「剛才聽心心的話,她敢用死來威脅撒旦,而且撒旦也顧忌她的威脅……路西菲爾,是不是要出事了?」

      路西菲爾沒回答,不過在旁邊有路人差點撞到她時,將她拉到懷裡,護著她前行。

      「路西菲爾,最近我看到很多天使,其中就有一個叫加百列的天使……」

      路西菲爾皺眉,等到來到一處人跡較少的地方,才對她說:「你不用擔心這些,這些和你們人類無關。」

      「什麼叫和我們人類無關?除非你能讓我看不到那些天使和惡魔。」頓了下,她又道:「死神還沒有放棄收割我的生命,我的生命時刻都受到死亡的威脅,我有權利知道。」

      「死神會放棄的。」路西菲爾說,「連死神也不能帶走你。」

      遲萻突然就不說話了。

      路西菲爾心頭突然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這種不安是源頭什麼,現在還能有什麼能讓作為天界中地位最崇高的大天使長不安的事情呢?他想不出來,可是看到身邊的人類時,又莫名地有一種預感。

      路西菲爾突然緊緊地將她擁到懷裡,聲音有些沙啞地說:「你死後,想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遲萻:「……」

      遲萻努力繃著自己的臉皮,說道:「上天堂和下地獄有什麼區別?」只怕她死後,不會上天堂,也不會下地獄,直接離開這個世界。

      「天堂很美麗,卻很無情;地獄黑暗無趣,卻很自由;只有人間,既美麗又自由。」路西菲爾說道:「所以不管是天使還是惡魔,都盯上人間。」

      遲萻隱約有點明白最近天使和惡魔都跑到人間的原因。

      「還是人間好,不管是天界還是地獄,都不適合……」路西菲爾喃喃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二十年前,他突然衝動地選擇來到人間,以人類的身軀降生到人間,彷彿在等待著什麼,年復一年地過著凡人的生活,看著這個人間飛速地發展,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直到那天,他突然來到聖心學院高中部的校醫室,隔著床簾,明明看不到床簾後的人,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心臟鼓躁著,難以平息。然後當看到躺在床上正在生病的人類少女,他突然明白自己在等什麼。

      他一直在等這個人類出現。

      她擁有世間最美味的靈魂,有惡魔們覬覦的靈魂力量,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等你死後,就和我一起去天堂吧!如果你不喜歡天堂,我帶你去地獄。」路西菲爾突然說,臉上露出溫柔到醉人的笑容。

      遲萻抿著嘴,別看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輕輕地嗯一聲。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1:18 PM

68、惡魔召喚

      最終路西菲爾準備已久的約會依然沒能順利進行到最後。

      這次打擾他們約會的,並不是死神製造出來的天災或人禍,而是那群非人類。

      他們去玩了雲霄飛車後,經過鬼屋,路西菲爾便提議進去看看。

      這個世界是一個架空的現代,科技比遲萻所知的要先進一些,像鬼屋這種存在,利用科技的加成,效果顯著,更加逼真嚇人,很受一些喜歡鬼屋體驗的人士親睞。

      遲萻看他臉上矜持冷淡的神色,要不是知道這男人的本性,都要被他現在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給騙過去。

      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答應去鬼屋逛逛。

      「人類的想像力一向是無窮的。」路西菲爾買好票後,手牽著她的手進鬼屋,一邊和她說:「我還沒見過人類想像中的鬼是什麼樣子的,不知道會不會比地獄更恐怖。」

      「你去過地獄?」遲萻好奇地問他。

      「沒有。」路西菲爾矜持地說, 「那麼黑暗無趣的地方,我可不想去。」

      遲萻回想曾經在現世時看過一些關於西方神話的資料,在那些資料裡,眾說紛紜,而路西菲爾最後會墮天,成為地獄的王,他叫路西法,地獄當之無愧的君主。

      可在這裡,地獄的主人另有其人,路西菲爾還沒有墮天,他依然是天界的光翼天使,大天使長,掌控天界權柄,是神最信任的天使長。

      剛進鬼屋不久,他們就看到一個慘死的人,屍體的死狀非常恐怖噁心。

      遲萻和路西菲爾神色自若地走過去。

      「屍體」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這對情侶若無其事地經過,馬上用聯絡器給其他工作者匯報,今天來了一對好像不害怕恐怖死屍的情侶,而且他們的膽子非常大,面對死狀淒慘的屍體能面不改色,所以盡情地啟用其他方案,務必要客人體會到鬼屋的恐怖。

      空氣突然變冷了。

      遲萻摸摸裸露的手臂,明白是鬼屋的溫度調低了,估計等會兒就會有「鬼魂」出現。

      路西菲爾看到她的反應,馬上積極地將她摟到懷裡,說道:「是不是覺得冷?我摟著你吧。」

      「……不用,不方便走路。」遲萻委婉地拒絕他的好意,無視他失望的眼神,繼續興致勃勃地看周圍的情況,等待「鬼魂」的出現。

      頭頂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一個白色的鬼魂從旁邊飄過。

      「鬼魂」特地湊到他們身後吹氣,冰冷的氣讓後頸纖細的寒毛都豎起來。

      路西菲爾正不高興女朋友的不配合,於是一腳將那「鬼魂」踹飛。吊著「鬼魂」的鋼絲帶著那「鬼魂」飛掠而去,撞向幕布後的牆壁上,鬼魂瞬間被堅硬的牆磕得滿臉血,發出慘叫聲。

      遲萻沒想到這「鬼魂」這麼不經踹,忙將路西菲爾拽走,省得要被控訴他虐待工作人員。

      繼屍體、鬼魂後,他們又遇到殭屍、喪屍。

      殭屍和喪屍知道前面「鬼魂」的下場後,生怕自己也被踹去撞牆,不敢去嚇他們,只好縮在牆角,等他們經過。

      遲萻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經過時,還和他們打個招呼,說道:「辛苦了,你們扮演得非常逼真!」

      殭屍和喪屍都一臉血地看著她。

      路西菲爾的表情很失望,覺得這鬼屋的人類太不盡職,扮演得一點也不恐怖,所以遲萻才沒有被嚇到,還能若無其事地和他們打招呼,點評他們哪裡不足。

      那些工作者也很絕望啊,這麼大膽的女孩紙,讓他們一點成就感也沒有,他們能怎麼辦?

      「怎麼,不高興啊?」遲萻好笑地問他。

      路西菲爾淡淡地說:「沒有,只是有點失望,原來人類的創造力也不是一流的。」至少沒有將她嚇得直接撲到他懷裡。

      遲萻輕易就看出他的想法,無語地扭頭。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如果是在現世時,司昂帶她來這種鬼屋玩,她一定能嚇得跳到他身上,一路黏著他走。只是經歷過幾個世界,妖魔鬼怪都見過了,更噁心恐怖的東西都有,這些人類扮演的存在,反而顯得可親又可愛,壓根兒就沒感覺。

      正想著,周圍的光線突然變暗,襯得黑暗中那金髮白翼的天使閃閃發光,成為黑暗中的明燈,聖光萬丈,讓人無法忽視。

      遲萻差點就要說一句:「這天使也扮演得好逼真!」

      幸好及時反應過來,這尼瑪就是真的天使啊,一個天使來這裡做什麼?

      不用遲萻去猜,就見那天使手持著一柄造形精緻漂亮的聖光劍,一劍將一隻醜陋的小惡魔解決,明白他在這裡做什麼。

      天使一向不喜歡代表黑暗的惡魔,這段時間遲萻時常看到天使遇到惡魔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衝過去解決它們。

      那天使收起聖光劍,轉頭就看到遲萻和路西菲爾,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淡淡地嗯一聲,拉著遲萻經過。

      那天使站在原處,並沒有冒然上去打擾,目送他們離開。

      因為遇到天使,路西菲爾臉上露出一種被打擾的不開心的表情,而這種不開心,在他們離開鬼屋後,突然看到天空已經變成惡魔與天使的大戰時,更不開心了。

      遲萻仰著脖子望向天空中精彩的戰鬥,那惡魔和天使混戰在一起,五顏六色的魔法效果將天空渲染成一片五彩繽紛,簡直就像在拍魔幻大片一樣,非常壯觀,而下面的遊樂場裡,無知的人類依然高高興興地遊玩,絲毫不知道頭頂上的那一片隨時可能會降臨的危機。

      在遲萻眼裡,這是一群鳥人和蝙蝠人在打架。

      遲萻看了會兒,發現在人類看不到的地方,很多遊樂場的設施都被破壞了,那些發現被破壞的工作人員剛趕過來,還沒檢查就一臉茫然地走開,彷彿被人干擾了記憶,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做什麼。

      「你不去阻止他們麼?」遲萻問身邊那個明顯打算袖手旁觀的男人,他是天使,現在不是應該去幫天使麼?

      路西菲爾唔一聲,說道:「他們打累了會自己回去。」

      所以,他這是不管了?

      不過在一道突然擊到遲萻腳邊的黑色光團炸起一片泥和草的混合物時,路西菲爾雖然及時將她拉開,可仍是有一些東西濺到她身上,於是路西菲爾生氣了。

      生氣的路西菲爾的背後瞬間就冒出一對潔白的羽翼,黑色的短髮變成金色長髮,他邁步上前,雙翼展開,飛到半空中,將其中一個擁有蝙蝠翼的惡魔擲到地上,在那惡魔爬起來時,一腳踢暴它的腦袋。

      遲萻:「……」

      那惡魔吱都沒吱一聲,就化成血霧消失在空氣中。

      天空中正打得歡的天使和惡魔都驚呆了。

      天使都是美麗優雅的,就算是在戰鬥中,也很講究,招數華麗,身姿優美,哪像這個天使,如此的血腥暴力,殺隻惡魔都能殺得這麼讓人恐怖。

      「路西菲爾!」一道含怒的聲音響起。

      遲萻轉頭看去,就見到不遠處雙腳懸浮在地上,背上已經長出黑羽的撒旦,撒旦身邊站著一臉錯愕驚悚的遲心,她手裡還一邊拿著一支冰淇淋和棉花糖,看著就像個和心愛的男朋友來約會的少女。

      遲萻的目光落到撒旦背後的一對黑翼上,再對比周圍那些惡魔身上的蝙蝠翼,明白撒旦曾經應該也是天使,而且他的能力一定很強,所以才會在墮天后,仍保留屬於天屬的羽翼——儘管這羽翼已經被染黑。

      天使和惡魔隔空相望,突然二話不說就飛到半空中,直接打起來,並且因為他們的力量太過強大,破壞力太強,不得不將戰場所轉移到郊外無人的地方。

      隨著他們離開,其他的天使和惡魔也顧不得再幹架,紛紛跟上去。

      很快的,天空再次恢復初夏明媚的湛藍。

      他們離開後,只留姐妹倆隔著一段距離互相看著對方,都有些沉默。

      半晌,遲萻收拾好心情,朝便宜妹妹走過去,說道:「心心,要不要我們先回去?」

      遲心的表情有些微妙,她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這姐姐現在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驚奇地問道:「難道你剛才沒有看到那些天使和惡魔打起來了?」

      「看到了。」遲萻點頭,一群鳥人和蝙蝠人戰鬥嘛,能看不到麼?

      「那你不擔心?」遲心仍是一臉不可思議。

      「有什麼好擔心的?」遲萻不解地問她,「我只是個人類,沒有能力插手他們的戰鬥,擔心有什麼用?不如直接回家休息,等他們回來。」

      遲心雖然覺得她說得很對,可她這種理智的態度仍讓她沒辦法接受,說道:「你真的不擔心撒旦和路西菲爾?」

      遲萻很想翻白眼給她看,不擔心就是不擔心,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轉身就走,不想搭理這便宜妹妹。

      遲心猶豫了下,明明心裡是擔心的,可是雙腳卻不由自主地跟上遲萻的腳步,跟著她一起離開遊樂場,坐上司家來接她們的車子回去。

      路上,遲心仍是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很擔心撒旦?」

      「我擔心他做什麼?」遲萻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不待她說,就直接道:「我說過了,我不喜歡撒旦,他怎麼樣都好,只要路西菲爾沒事就行。」

      「你別撒謊,我知道你擔心他,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你了,剛才你的視線一直追著撒旦不放……」遲心自顧自地說,「路西菲爾看起來對你挺好的,不過我聽撒旦說,路西菲爾這個天使和其他的天使不同,要是惹怒他,他不會容忍你,甚至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想到剛才路西菲爾殺魔惡時的樣子,冰冷、高傲、血腥,彷彿隨意地捏死一隻螞蟻,真的將她嚇到了。
  
      這讓她再一次肯定,路西菲爾確實不是她幻想中的司學長,他是一個無情冰冷的天使。

      遲萻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她一眼,就將她的話當成耳偏風。

      正當遲心有些生氣這姐姐的反應時,突然車子劇烈地震動起來,車裡的人明顯感覺到車子失控滑出去的失重感。

      遲心尖叫出聲,猝不及防之下身體往旁撞去,一腦袋磕到車窗上,磕得她暈頭轉向。

      遲萻早在第一時間就抓住扶手穩住自己的身體,聽到遲心的尖叫聲,她微微皺眉,看她磕得暈頭轉向,整個人骨碌碌地轉著,不禁有些想笑,騰出一隻手將她抓到身邊,禁錮在懷裡。

      車子的失控持續不到一分鐘,卻像半個世紀那麼長。

      等車子終於停下來,車裡的人都有些驚魂未定,而且非常驚奇的是,明明剛才失控的瞬間,彷彿已經面臨死亡,可結果卻什麼事情都沒有,車子好好地滑迴路中央,並沒有直接撞出路邊的圍欄摔到下面的河裡。

      「兩位小姐,沒事吧?」司機焦急地問。

      遲萻冷靜地道:「我們沒事,開車小心點。」

      司機聽到她的回答,鬆了口氣,非常淡定地繼續上路。

      只有受了一番罪的遲心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的額頭磕得一片紅腫,生疼生疼的,可是看到不管是司機還是遲萻,那習以為常的樣子,讓她忍不住爆發。

      「你到底是怎麼開車的?」遲心質問。

      遲萻將她的嘴摀住,對不斷道歉的司機道:「沒事,繼續開車。」

      等司機專心開車後,遲萻放開手,見她瞪著自己,也沒有惱,摸摸她額頭的傷,一臉憐惜地說道:「好妹妹,習慣就好。」

      遲心覺得她是故意的,被她這一摸,疼得她齜牙裂嘴,接著才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錯愕地問:「什麼叫習慣就好?」

      遲萻想了想,也沒有忽悠她,直接說道:「死神一直想要取走我的靈魂,不過沒有成功,所以總會製造一些小狀況,習慣就好。」

      遲心瞪大眼睛。

      半晌,她摀住腦袋,虛弱地問,「怎麼回事?為什麼死神會盯上你?」

      「我哪裡知道?反正它一直沒成功。」遲萻漫不經心地說,突然想到什麼,決定為自己男人刷一下存在感,又道:「不過路西菲爾一直保護我,所以死神才沒辦法成功收割我的生命。」

      遲心聽到這話,嗤笑一聲,「他是你召喚來的天使,自然要保護你。」

      得,看來這人的既定印像已經形成,是沒有辦法改變!

      媽蛋,全世界都以為她喜歡撒旦,偏偏她真的只喜歡現在這個在旁人眼裡禁錮她自由的天使,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相信呢?

      遲萻突然覺得有點心累。

      回到家後,遲萻無視便宜妹妹憐憫的眼神,將她丟給管家、邱小姐後,就回房去休息。

      今天起得太早,現在正好睡個午覺。

      遲心看她若無其事的模樣,氣得將傭人端來的茶推開,覺得這姐姐依然討厭極了,明明她心裡擔心得不行,還要故作沒事,自欺欺人,果然是一個虛偽至極的人。

      ****

      遲萻睡來時,就看到躺在她身邊的路西菲爾。

      此時他是金髮白衣的天使模樣,背後的羽翼已經收起來,雙目閉起,安靜地躺在那裡,確實純潔無瑕得像一個天使,深邃俊美的臉龐,無一不完美,更讓他如同沉睡中的睡美男一樣,讓人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生怕將他驚醒。

      遲萻慢慢地伸手過去,猛地扯住他的衣襟,將他的衣服扯開。

      他的胸膛上有一個五芒星,看起來就像胎記一樣,不過在遲萻看來,它更像是一種用火炙燒出來的傷疤。

      路西菲爾伸手將她摟到懷裡,翻身壓到身下,俯首就給她一個纏綿的吻,說道:「你怎麼突然那麼熱情?」

      熱情個鬼!

      遲萻瞪他,問道:「哪裡傷著了?」

      他瞇著一雙清淡的琥珀色眼睛,瞅著她說:「撒旦傷得更重。」

      遲萻臉皮微抽,這男人到底要有多記仇啊?

      而她這反應,落在他眼裡,就是她心虛的證明,他的臉色更冷了,冷笑說道:「你放心,他死不了,不過也不好受。」

      發現他越說越那啥,嘴裡放著狠話,眼睛裡卻翻滾著黑暗的情緒,遲萻沒好聲氣地說:「他怎麼樣不關我的事情,我只關心你。」

      「真的?」他的臉色變得柔和許多,眼裡浮現喜悅的情緒。

      遲萻摟著他的脖子主動親他一口,笑瞇瞇地說:「是真的!好了,先告訴我,今天你們是怎麼回事?都跑到遊樂園去打群架?」

      「他們閒得沒事幹,碰到一起,自然要打上一場。」路西菲爾無所謂地說。

      遲萻冷笑一聲,「你們確實夠閒的。」

      說著,就推開他,爬起來,開始檢查他身上的傷,發現除了他胸口處的五芒星這類似的傷痕,其他地方確實好好的,沒有受什麼傷。

      遲萻還算是滿意。

      ****

      遲心在房間裡焦急地等了一個下午,終於等到撒旦回來後,她憋在心口中的一股氣還沒有爆發出來,就被撒旦淒慘的樣子嚇住。

      「你、你、你怎麼傷成這樣?」遲心嚇得有些哆嗦。

      撒旦抹去嘴角的血,雖然一身的血漬和破敗的長袍讓他看起來狼狽,但那邪惡的氣息,仍是讓他看起來非常邪魅性感,如同地獄來的君王。

      「你以為我今天的對手是誰?」撒旦說著,直接坐到她床上,將身上破爛的衣服撕開,露出身上的傷痕。

      那沾著血的傷,落在男人完美的體魄上,不僅不顯得猙獰,反而添了幾分邪惡的誘惑。

      遲心看了一眼,就紅著臉移開眼睛。

      等她發現撒旦直接躺在她床上休息,沒有理會身上的傷後,她猶豫道:「你不處理一下身上的傷?」

      「不用,它很快就好的。」撒旦閉著眼睛說,「路西菲爾下手雖然重,但他不會殺我的。」

      遲心想起路西菲爾變成天使後無情無欲的冰冷眼神,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天使確實聖潔,卻顯得太過冰冷無情,她現在越發的覺得遲萻好像挺讓人同情的。

      遲心坐在床前看他,就在空氣中陷入一種凝緩的平靜時,她突然問,「撒旦,告訴我,死神為什麼會盯上遲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1:25 PM

69、惡魔召喚

      撒旦睜開眼睛看著她。

      遲心被那雙溢滿魔魅的眼睛看得渾身發寒,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她想,沒有人類能直視惡魔的眼睛而不避開,她也不例外,因為如果看得太久,會不由自主地迷失在那雙眼睛裡。

      或許,能不迷失的人類也有,只是現在她還不知道有沒有那樣一個人。

      遲心藉著躲避的動作,低頭看著自己腳下露出睡裙的拖鞋上的卡通圖案時,就突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鉗住手腕,天旋地轉間,她已經仰躺在床上。

      那個惡魔半趴在她身上,一隻手卡著她的脖子,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

      「你們姐妹倆的靈魂,對於惡魔而言,是一種非常美味的存在,具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讓我們渴望。」撒旦垂著眼睛說,語氣裡不帶絲毫感情。

      遲心身體僵硬,僵硬之餘又有些顫抖。

      「你在害怕。」撒旦勾起唇角說。

      「才、才沒有。」遲心暗暗吞嚥一口唾沫,又問道:「那和死神盯上遲萻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惡魔一向無法拒絕美味的靈魂,只有她死了,才能將她的靈魂取走。」撒旦對她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看在她眼裡,卻覺得這笑容如同惡魔一樣令人膽寒, 「你的靈魂已經賣給我,我將撒旦的惡魔之印烙在你身上,你是墮落的靈魂。而她的靈魂,依然乾淨,惡魔們都盯上她。」

      遲心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吶吶地道:「可是,不是有天使……」

      「這就是天使和惡魔的不同,人類的靈魂自願賣給惡魔後,已經墮落,死神沒有權利取走,因為這是惡魔的所有物。而天使,是不會用這種邪惡的手段取走人類靈魂的,與天使接近的靈魂,只會越來越美味,令惡魔欲罷不能。」

      撒旦朝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原本你們姐妹倆的靈魂應該屬於我的,誰知道路西菲爾會看上她。」

      他暫時無法打敗路西菲爾,只能退讓一步。

      遲心心中發緊,冷冷地道:「你別太貪心,遲萻說過,她是不小心將血染上你的黑羽的。」

      如果不是遲萻的血染上黑羽,撒旦也不會盯上遲萻的靈魂。

      惡魔盯上人類的靈魂,並非因為愛上對方,而是收取對方的靈魂力量來強大自己。

      撒旦嗤笑一聲,將她放開,側躺在床上,一隻手撐著腦袋看著她,說道:「你不是一向討厭她麼?她死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遲心坐起身,離他遠一些,說道:「我是討厭她,但沒想過要她死。雙胞胎是彼此的半身,她死了,對我沒好處。」

      撒旦聽到這話,點頭道:「你們姐妹倆確實是彼此的半身,誰死了都對對方沒好處。」

      遲心悶不吭聲地背對他,長長的黑髮垂落到臉頰,遮住她臉上的神色。

      ****

      那天的約會過後,遲萻發現路西菲爾和撒旦都處於一種王不見王的狀態。

      不過這和她沒關係,隨著夏天的到來,遲萻也要為即將到來的畢業考試做準備。雖然身邊每天都會發生很多不平凡的事情,遇到很多天使和惡魔,但遲萻可沒有忘記,在這個世界,她還是一個學生,要做好學生的本份。

      不僅如此,她還抽空給依然在家休養的便宜妹妹遲心輔導。

      「我們九月份就要升上大學,你到時候應該不想被分配到一些連自己都不喜歡的專業吧?」遲萻打開練習題,將它推到對面,無視便宜妹妹一臉厭惡表情,繼續道:「距離期末考還有三個星期,這三個星期,我會給你補習,讓你盡量能將成績提上來。」

      遲心很想像以往那樣噴一句「不用你管」,但想想仍是嚥下去了。

      倒不是她懂得收斂,而是這個雙胞胎姐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只要她冷著臉,怒斥她一聲,她就妥協。

      要是她不聽話,行,她直接讓路西菲爾將撒旦狠狠地揍一頓。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她們姐妹倆的較量好像升級了,變成了彼此的召喚「獸」……

      「為什麼我不好好學習,你要讓路西菲爾揍撒旦?」當時遲心憤怒地質問她,懷疑她的腦迴路,「你不心疼麼?」

      「心疼誰?路西菲爾?不用心疼,因為路西菲爾比撒旦厲害,受傷的那個人不會是他。」遲萻慢條斯理地說,語重心長地對倔強的便宜妹妹地說:「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不過能用暴力解決的事情,就暴力解決吧,這樣多方便。」

      說著,她朝便宜妹妹露出一個非常溫暖的笑容。

      遲心卻覺得她笑得太虛偽,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所以,心心乖,要聽姐姐的話!如果你不聽話,我不介意讓路西菲爾繼續揍撒旦。」遲萻微笑著說。

      遲心沉默了下,冷笑道,「你以為這樣我就受你威脅?」

      遲萻挑起眉,將一疊卷子從書包裡拿出來,放到她面前,漫不經心地說:「你現在不是乖乖地來書房了麼?」她只是口頭上威脅罷了,她現在不是乖乖地過來?

      遲心差點吐血,然後想到什麼,吱吱語語地說:「那是因為、因為……」

      「我不管你因為什麼,我也不想探究,反正,只要你乖乖學習就行了!」遲萻打斷她,示意她開始寫試卷。

      於是遲心明明在家休養,卻莫名其妙的每天都有寫不完的練習題和試卷,寫得她快要崩潰了。更崩潰的是,晚上遲萻回家時,還會抽時間來檢查,給她輔導,要是她不認真聽課,或者故意做錯,她會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看自己,接著撒旦又被揍了。

      這女人簡直有病!

      遲心在心裡想著,可是不管她有沒有病,只要每天看到撒旦身上的傷,她又只能憋著氣,乖乖地完成遲萻佈置的作業。

      對此,遲萻和路西菲爾都非常滿意。

      不過讓遲萻非常不高興的是,這些人卻認為她因為是對撒旦因愛生恨,所以才會讓路西菲爾去揍他。

      更讓她心塞的是,某個男人也是這麼認為,要不是她堅持自己現在沒有成年,只怕會被他直接關小黑屋,被他做到下不了床。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遲心一臉同情地說道:「撒旦是我召喚來的,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惡魔,他是不可能愛上人類的。」

      遲萻朝她呵呵一聲,腦迴路果然清奇。

      「雖然我很不高興你得到他的黑羽,但你讓我去揍他,我還是很高興的。」路西菲爾一臉愉悅地說。

      遲萻瞅著他,決定黑羽的事情還是儘早解決吧,不然這事梗在這個小心眼的男人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黑化將她關小黑屋。

      ****

      六月中旬,聖心學院高三年級的學生迎來他們的畢業考試。

      連續三天的考試過後,便迎來為期兩個多月的暑假,所有的學生們都樂瘋了,教室裡隨處可以聽到學生們討論暑假去哪裡玩的話題。

      「遲萻,今年暑假要不要去E國玩?」袁園高興地問。

      「要不,去S國滑雪吧。」另一名學生興奮地問,這話得到很多同學的附和,夏天去滑雪也是一種情調。

      一群學生擠在遲萻身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暑假去哪裡玩,最後都紛紛看著遲萻,由她決定。

      遲萻輕咳一聲,說道:「暑假我已經有安排,不能和你們一起。」

      「啊?」所有人都看著她。

      突然,有個人福至心靈,揶揄地說:「我知道了,遲萻是要和司學長一起去旅行吧?」

      遲萻在心里為這姑娘機智的回答鼓掌,而其他學生聽了都一臉恍然大悟,於是接下來他們討論去哪裡玩後,沒有再叫遲萻。

      考完試後,心情也放鬆許多,趁著其他學生在那裡討論,遲萻從書包裡摸出水晶盒,打量裡面的那根黑羽,發現黑羽上的血色漸漸地快要淨化完了,再過兩天,就能將它完全淨化乾淨,到時候就可以還給撒旦,誤會也能澄清。

      當初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為了保住記憶,才會出此下策,哪知惹來這麼多麻煩。遲萻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況,一時間也不知道罵自己太不謹慎,還是罵這個世界的天使和惡魔都太變態。

      拿了對方的羽毛,就是想要得到至死不渝之愛的意思,這也太坑爹了。

      幾天後,參加完畢業典禮後,姐妹倆告別同學朋友,坐車回家。

      遲心有些心不在蔫地看著窗外,突然問道:「暑假你怎麼安排?」

      遲萻朝她露出微笑,說道:「當然是和路西菲爾去旅行。」

      遲心:「……」

      遲心被她的答案弄得有些虛弱,忍不住狐疑地看她,半晌才說道:「我真的有點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天使?」既然她喜歡的是天使,還收著惡魔的黑羽不放是幾個意思?

      「當然,要不喜歡他,怎麼會和他交往?」遲萻厚著臉皮說。

      遲心聽到她這種坦然到沒有羞恥心的話,指著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說過很多次了,只是你們不聽罷了。」遲萻一臉無奈地說著,從挎包裡拿出一個水晶盒遞給她,說道:「麻煩你將這東西還給撒旦,物歸原主,所以你們不要總認為我喜歡撒旦!我真的不喜歡他!」

      遲心有點傻。

      她低頭端詳水晶盒裡的那根黑羽,發現它烏黑亮澤,栩栩如生,根本看不出一絲被血染上的暗紅,純然的黑色,如同地獄的色澤,散發一種魔魅的邪氣。

      「怎麼會這樣?」遲心吃驚地問。

      「上面的血,我已經淨化乾淨。」遲萻回答道。

      遲心眨了下眼睛,又是吃驚又是懷疑地看她,「你是怎麼辦到的?」

      遲萻打了一個哈欠,靠著椅背,懶洋洋地說道:「這你就不需要知道,只要你將這東西還給撒旦就行了!你幫我轉告他,不管他要做什麼,不許他拿你的靈魂作交易,你必須是自願的!」

      「什麼?」遲心下意識地問。

      半晌沒有聽到她的回答,遲心轉頭看去,卻見她那一向注意形象的姐姐,此時正蜷縮在車子裡睡著了,白晳秀麗的睡顏,美好得像一副畫,並沒有清醒時那麼惹人討厭。

      回想她剛才話裡的意思,遲心眼中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逝。

      突然,車子停下來。

      遲心正奇怪發生什麼事情,就見一邊的車門打開,然後是她曾經暗戀兩年的男人彎身進來,用輕柔的動作將睡著的人抱出車子,走向停在路邊的另一輛黑色轎車。

      從此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如同他變成天使時的模樣,冷漠又無情,而他所有的感情,可能都給另一個人類了。

      目送司家的車子遠去,遲心對司機道:「回家吧。」

      車子緩緩地啟動,朝遲家別墅而去。

      遲心撫著水晶盒上的黑羽,看著前方,雙目深沉幽黯,不知道想什麼。

      ****

      遲萻發現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就直接出國了,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中。

      她穿著睡裙,光著腳站在建在海島上的別墅的陽台上,金色的陽光從頭頂灑落,海風習習,遠處有海鳥飛過,發現清脆的聲音。

      遠處碧水藍天,天水相接,茫茫海面,望不到盡頭。

      遲萻走下階梯,赤腳踩在金色的柔軟的沙灘上,發現這一切是真的。

      她不過是睡了一覺,就跑到這種地方,是她睡太死了麼?

      正想著,突然感覺到身後的力量波動,還沒回頭,一雙手臂自身後摟住她的腰,背靠在熟悉的懷抱裡。

      「萻萻,喜歡這裡麼?」

      身後的男人說著,親吻她的耳珠,然後在她偏首時,順勢吻上她的側臉。

      遲萻轉身看他,看到依然是人類模樣的路西菲爾,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路西菲爾又吻了吻她,才回答道:「這裡是太平洋中的一個海島,你最近太累了,我帶你過來時,你都沒有清醒。」

      遲萻唔一聲,知道應該是她提前消耗她的力量淨化黑羽的後遺症,沒有說什麼。

      這海島的面積並不大,卻很美麗,它只有一棟別墅,種了很多昂貴的花,美麗得如同童話故事裡的世界。

      遲萻仔細地看過,這裡除了一棟房子外,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若她要離開的話,非常麻煩。

      至於路西菲爾想離開——作為有翅膀的天使,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事情。

      路西菲爾帶她回別墅,讓她吃點東西,等會兒再帶她去玩。

      遲萻吃著他餵過來的東西,對他說道:「我得和管家、邱小姐他們打個電話,免得他們擔心。」

      「不用,你妹妹會告訴他們的。」路西菲爾說。

      遲萻瞅了他一眼,聯繫剛才所見,還有這男人的態度,她不得不懷疑他這是不是變相地將她囚禁起來,囚禁在一個無人知道的海島,只有他能到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想想也挺帶感的。

      遲萻笑瞇瞇地看著他,吃完一口香煎鱈魚後,她湊過去親他一口,對他說:「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人類模樣的路西菲爾顯得更為冷淡矜持,安靜地站在那兒時,擁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清淡,那雙紫色的眼眸淡淡地滑過來,明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卻仍會讓人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自卑和自厭。

      天使的感情淡薄,很少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他們的情緒。

      路西菲爾說:「萻萻,我們在這裡渡過你的十八歲生日吧。」

      遲萻:「……」

      原來他還惦記著這事!對上他沉默的眼眸,遲萻背脊微寒,呵呵一聲,說道:「不用這樣,邱小姐說過,等我們姐妹倆滿十八歲,會為我們舉辦隆重的生日宴會,邀請認識的朋友和同學到遊輪玩。」

      路西菲爾微哂,瞬間就恢復金髮白衣的天使模樣。

      他直接將她摟到懷裡,讓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指腹撫摸著她漂亮白晳的面容,柔聲道:「不行呢,你的生日那天,只能和我在一起,我要在我的領域裡與你結合,佔有你,直到你在我身下哭泣……」

      遲萻:「……」

      媽蛋!他又黑化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1:38 PM

70、惡魔召喚

      遲萻將這個海島當成一個旅遊之地,怎麼高興怎麼玩,壓根兒就不受什麼影響。

      白天和路西菲爾滿島亂躥,或者直接到海裡玩,晚上兩人偎依在一起,看著星空璀璨,聽著海浪聲入眠。

      遲萻打從心裡將這里當成難得的一次度假,也是好幾個世界以來,她和這男人難得的一次無人打擾的度假,她十分珍惜這次機會,將所有的煩惱現實以及任務之類的,都拋到腦後。

      除了第一天遲萻吃的是廚師做好的食物外,第二天開始,他們自己動手做飯。

      路西菲爾明擺著不想讓外人來這裡,所以沒有廚師給遲萻做飯,總不能不吃東西,只好自己試著做。

      遲萻的廚藝只是一般,路西菲爾的廚藝卻是不錯的。

      這讓遲萻非常驚訝,看這男人的樣子,不像是個會做飯的啊。好幾個世界,也沒見他主動動手,害得遲萻一直以為他的廚藝也只有現世時,因為太挑剔才會自己主動去學,這個世界他是天使,不用吃人類的食物,應該不會去學這種東西才對。

      「我好歹在人間生活二十年,又不是廚房殺手,做個飯也可以的。」路西菲爾說道,就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都可以。」遲萻一副她不挑的模樣。

      男人看了一眼冰箱,就對她道:「那我們去海裡弄點海鮮。」

      遲萻一聽,突然就躥出去,隔著門檻對他說:「你自己到海裡就行,我就不和你去啦,我在岸邊等你!」

      路西菲爾哪可能讓她逃掉,用非人類的速度來到她身後,伸手一攬,就將她抱住,背後的雙翼展開,輕輕鬆鬆地抱著一個人朝著海面飛去,飛到半空中,就抱著她跳進海裡。

      簡直就像殉情一樣的壯烈。

      到了海裡,遲萻下意識地屏著呼吸,生怕嗆到水。

      溫暖的吻落到她唇邊,撬開她的唇齒,將一口氣渡給她,接著那隻掩在她眼皮上的手放開,示意她可以睜開眼睛。

      遲萻睜開眼睛時,就看到面前碧藍的海水,陽光從頭頂灑落下來,海水呈現一種尉藍的清澈,周圍有顏色斑斕的海魚成群游過,是自然界最漂亮的色彩。

      宛若隔著一層透明的膜,將他們與海水隔開,讓她可以在海裡自由的呼吸,欣賞海裡的美景。

      第一次被路西菲爾帶進海裡時,遲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能不用潛水裝備就可以在海裡自由地活動,觀看神奇美麗的海底世界,這對於人類來說,是非常大的誘惑。

      遲萻自然也為海底的神奇美麗而感動,可這種感動在這男人每次都以將她壓到海底那啥結束,感動什麼的,最後都餵狗了。

      而且越往海底潛,周圍的光線越少,水的壓力也大。雖然遲萻在路西菲爾開啟的領域裡感覺不到海水的壓力,可卻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壓力和恐懼,讓她忍不住緊緊地黏在路西菲爾身上。

      她這種主動,自然讓他受不了,結果可想而知。

      次數多了,遲萻也知道他的德行,就不想和他一起進入海底。

      可她不想,路西菲爾卻不願意放棄這種與她親熱的機會,最後抗議無效,再次被他帶下水。

      到了傍晚,趁著夕陽落到地平線的那端,沙灘上升起火堆,路西菲爾給遲萻做海鮮宴。

      海浪濤濤,殘陽如血,遲萻喝著頂級紅酒,吃著鮮美的海鮮,看著火光下男人俊美的臉,只覺得歲月靜好。

      「路西菲爾,你說,難得的暑假,撒旦和我妹妹遲心會去哪裡玩?」

      路西菲爾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將紅酒端走,說道:「不知道。」

      遲萻覺得他應該知道,只是他懶得理會不相干的人,也不想讓外人來打擾他們。

      她琢磨著撒旦對便宜妹妹的意圖,還有自己那便宜妹妹對撒旦有些不一樣的感情,又瞅了他一眼,狀似不經意地說:「我已經將黑羽還給撒旦,他們應該不會再誤會我喜歡撒旦,你說是吧?」

      路西菲爾的回應是,俯首在她唇邊親一口,臉上的神色非常愉悅。

      遲萻心頭滿意,這男人果然是介意這事情的,現在誤會解除,他應該不會再揪著這話題不放了吧?

      雖然這麼想著,不過遲萻仍是挺關心這個暑假遲心和撒旦有什麼安排。

      雖說撒旦暫時沒有收取遲心靈魂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不能不防,遲萻有一種預感,人間不太平,遲早會出事的。

      ****

      夜晚下起暴風雨。

      雷聲轟隆,閃電撕裂夜的黑暗,暴雨降落在海面上,海面上波濤洶湧,沒有白天時的溫柔平靜。

      那佇立在茫茫海域中的孤島,在風雨之中顯得孤獨又醒目。

      遲萻被雷聲驚醒時,就聽著外面嘩啦啦的雨聲,那飄沷大雨,啪打著窗戶,狂烈的風吹著外面的椰子樹,讓她有些睡不著,心裡無端地生起某種不安。

      大自然的威力,一向不是人類所能控制的。

      「路西菲爾?」遲萻小聲地喚了一聲。

      偌大的屋子裡,除了她的呼吸聲外,沒有那個天使的聲音。

      遲萻擁著被子起身,摸索著要打開床頭的燈時,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接著是一道毀天滅地一般的驚雷之聲響起,整個世界彷彿都要爆炸一般,門窗都跟著顫動起來。

      就著那道閃電,遲萻看到落地窗外一道人影。

      她心頭發緊,雖然周圍很黑,但她就能感覺到,站在落地窗外的「人」正用一雙佈滿惡意的眼神盯著她,覬覦她的靈魂。

      這是惡魔!

      遲萻剛打開床頭燈,在昏黃的燈光亮起時,一陣挾著雨絲的狂風刮進來,帶來一陣冰冷的寒意。

      她盯著黑暗的落地窗外,就見落地窗被推開,站在那裡的惡魔走進來。

      隨著他走近,遲萻也看清楚這個惡魔的樣子,他身上穿著一襲和撒旦一樣的黑色長袍,腰間束著樣式精緻的金色腰帶,頭上有一對像山羊般的角,背後的一對黑羽垂落下來,五官深邃俊美,一雙眼睛是寶石般的紅色,看人的時候,透著邪惡的侵略,讓人不寒而栗。

      遲萻心中微緊,他背後的翅膀是黑羽,而不是蝙蝠翼,在地獄的身份一定很高。

      「你是路西菲爾藏起來的人類?」惡魔打量她,一雙寶石紅的眼睛露出興味的神色。

      遲萻沒說話,警惕地看著他。

      他欣賞一會兒她警惕的樣子,微微笑起來,說道:「不用緊張,我只是來看看路西菲爾藏起來的人類長什麼模樣,沒想要對你做什麼。」他朝她伸出手,血紅色的長指甲撫著她的臉,繼續說道:「對了,路西菲爾現在不在,要是我將你帶回地獄,他應該也不會發現。」

      「阿撒茲勒,你沒有這個機會。」

      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惡魔突然一把扯起遲萻,飛快地後退,避開對方的攻擊。

      攻擊他的是一支朝他身後射來的金箭。

      遲萻將被風刮到臉上的頭髮撥開,看到屋子裡不知何時出現的天使,金髮碧眼,穿著白色的長袍,背後一雙白羽,純潔乾淨。天使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煩,與那身純潔的氣質糅合起來,又多了幾分高傲的冷漠與無情。

      遲萻見過他,他是拉斐爾,治癒的天使。

      惡魔看到他,並不奇怪,笑得一臉邪氣,「拉斐爾,路西菲爾呢?難不成你要幫他保護他藏起來的人類?」

      拉斐爾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你明知故問!阿撒茲勒,滾回地獄去,人間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阿撒茲勒笑了一聲,勒著遲萻的腰將她鎖到懷裡,猩紅的長指甲從她的臉頰滑過,指甲滑過的地方,一道淺淺的血痕乍現,血珠子就從那白晳柔嫩的皮膚中沁出來,甜美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

      遲萻微微皺眉,臉頰傳來的刺痛,讓她明白臉上一定流血了。

      不過她依然一臉平靜,沒有做出過激的反應,也沒有向拉斐爾求救。她這樣的態度,自然也讓那兩個天使和惡魔忽略她的反應。

      或許,在這些天使和惡魔眼裡,弱小的人類從來不被他們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提防人類。

      「這個人類擁有非常美味的靈魂,得到它,能讓惡魔的力量大增,在審判日到來之前,得到這樣的靈魂,是我們惡魔的希望。」阿撒茲勒說,「所以,我實在捨不得放開她,不如帶她一起下地獄。」

      拉斐爾的臉色瞬間冷下來,伸手一挽,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弓箭,挽箭指向阿撒茲勒。

      地獄的門在身後打開,阿撒茲勒絲毫沒有將拉斐爾放在眼裡,就要將遲萻一起帶進地獄時,突然就見從來沒被他們放在眼裡的人類伸手,手中血光乍起,將那血光毫不猶豫地往惡魔胸口拍去。

      阿撒茲勒像觸電一樣,胸口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不由自主地鬆開手。

      拉斐爾趁機一箭射過來,阻止阿撒茲勒重新抓住人類的舉動,也給遲萻贏得逃離的時間。

      遲萻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到一旁,靠著牆的地方而站。

      瞬間現場就形成三足鼎立,一時間,小小的屋子裡,人類、天使、惡魔都齊集一堂。

      遲萻靠著牆,發現惡魔和天使同時看過來,他們臉上都露出吃驚的神色,顯然對剛才她能出其不意地攻擊惡魔,並且從惡魔手中逃出來的事情驚訝。特別是拉斐爾,臉上難掩驚奇。

      遲萻沒理他們,她摸著沁血的臉,有些無奈,真是討厭這些一言不合就要將人帶去地獄的惡魔。

      阿撒茲勒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變得凝重,「你竟然敢傷了偉大的撒旦!」

      遲萻哦一聲,沒什麼誠意地說:「那真是我的榮幸。」

      她絲毫不悚這隻惡魔,表現得很鎮定,這種鎮定讓拉斐爾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阿撒茲勒的表情看起來很憤怒,想要掐死她一樣,拉斐爾忍不住笑起來,說道:「阿撒茲勒,滾回地獄!否則別怪我無情!」

      阿撒茲勒身後的黑羽突然張開,黑色的頭髮狂舞,猩紅的眼睛溢滿邪惡,「拉斐爾,我可不是撒麥爾,不會被人類所迷惑,這個人類我一定要帶到地獄!」

      說著,就朝遲萻衝過去。

      拉斐爾的金箭朝他射過去。

      阿撒茲勒的速度非常快,快得遲萻根本反應不過來,拉斐爾的金箭只對他起到阻礙作用,根本沒能傷他,就在他伸手要再次抓住遲萻時,突然遲萻背後的牆炸開,石屑亂飛,遲萻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時,被一隻手攬進熟悉的懷裡,為她擋去所有攻擊。

      「路西菲爾!」

      遲萻睜開眼睛,扭頭看到身後抱著她的男人,金色的長髮在風中狂舞,面容冷冽,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變成紫色。

      他伸出手,手上出現一閉閃著白色電弧的光團,挾著一種毀天滅地之威,將之朝阿撒茲勒轟過去。

      一聲爆炸聲響起,整個小島都顫動起來。

      等遲萻重新睜開眼睛,只見阿撒茲勒身後的牆和建築都被炸成碎片,空蕩蕩的一片,狂風捲席著大雨飄進來,而站在那裡的阿撒茲勒,此時半跪在地上,一邊翅膀都被轟斷,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佈滿血漬,看起來非常的狼狽。

      從中可以看出,剛才路西菲爾出手時,有多憤怒。

      他咳嗽著吐出一口血,苦笑著說:「路西菲爾,你還是這麼不留情。」

      路西菲爾冷淡地看著他,說道:「只有一次,下次我再看到你,不會這麼輕易揭過!」

      拉斐爾收起金箭,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阿撒茲勒勉強站起身,看了一眼路西菲爾懷裡抱著的人類,笑了笑,說道:「天使是沒有感情的,路西菲爾,你真讓我驚訝,沒想到你竟然也會被人類迷惑。算了,你幾時想來地獄,記得和我說一聲,地獄永遠歡迎你!」

      路西菲爾沒說什麼,拉斐爾卻有些生氣,朝他射了一支金箭。

      阿撒茲勒避開金箭,哈哈大笑著說:「路西菲爾,地獄是一個非常自由的地方,那裡沒有束縛和枷鎖,慾望不會受到限制,只要你想,地獄之門隨時為你打開!」

      說著,不理會拉斐爾憤怒的吼聲,轉身走向地獄之門。

     ****

      阿撒茲勒走了,風雨仍在繼續。

      路西菲爾將遲萻送到隔壁在風雨中頑強地挺立著沒有被毀的房間,讓她在這裡休息。

      遲萻沒有意見,她蹲在床邊,想著剛才的事情,終於將所有的事情串連起來,明白這個世界的走勢。

      阿撒茲勒說,審判日到來之前,得到這樣的靈魂,是我們惡魔的希望!

      審判日,又作最後的審判,其中包括有「世界將要結束,決定人類命運的一天」之意。

      這一次的審判日,人間成為那些天使和惡魔的主戰場,人類的命運不知道會變得怎麼樣。或許,從遲心召喚出惡魔,她召喚出天使開始,命運就變得不一樣。

      遲萻舔了舔乾躁的嘴唇,她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應該是保證遲心不被惡魔引誘墮落,改變審判日的結局。至於人間因為這些惡魔和天使頻繁降臨,會變成怎麼樣,這就不是作為人類的她能左右的,或許,這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正當遲萻想得入神時,路西菲爾回來了。

      他將遲萻從床邊抱到床上時,遲萻回過神,問道:「拉斐爾呢?」

      「走了。」路西菲爾的手撫著她臉上那道淺淺的傷痕。

      一道溫暖的金光乍現,遲萻只覺得傷口有些暖暖的,接著很快就感覺不到刺痛,伸手摸去,臉上的傷已經沒了。

      遲萻也沒有太過驚奇,問道:「你今晚去哪裡了?」

      路西菲爾盤腿坐在床上,將她抱到腿間坐著,低頭親她的臉,說道:「加百列來找我,地獄之門出現異常,我過去看看。」

      地獄的門若是打開,會有無數的惡魔和魔物來到人間,到時候人間將會陷入浩劫之中,這也是天使會降臨人間的原因,他們不能讓地獄之門打開,讓惡魔佔領人間。

      遲萻唔一聲,又問道:「剛才那個阿撒茲勒也是撒旦麼?」

      「是的,撒旦是敵對者的意思,在地獄之中,撒旦不只有一位,一共有六位,阿撒茲勒是其中一位,不過被召喚到人間的撒旦,只有撒麥爾。」路西菲爾撫著她的臉,也沒再隱瞞她,繼續說道:「天使可以自主選擇降臨人間,但惡魔只能被召喚來人間,如果沒有被召喚,惡魔是不能來到人間的,也無法長久停留在人間……」

      這次因為地獄之門的異常,阿撒茲勒趁機從地獄之門來到人間,不過因為他不是被召喚而來,所以他並不能在人間長久停留。所以阿撒茲勒在離開前,想將大天使長路西菲爾在意的人類拉進地獄,引誘路西菲爾進入地獄。

      聽完他的話,遲萻終於將這個世界的脈絡弄清楚。

      當年因為一些事情,天界發生一場由天使反叛引起的大戰,一部分天使反叛,最後戰敗的天使墮入地獄。遲萻所見到的撒麥爾、阿撒茲勒都是當年參與叛亂的天使,其中應該還有路西菲爾的,但是路西菲爾拒絕,並以強大的實力,在天界取得獨一無二的地位,仍留在天界之中。

      在預言之中,在這次大戰,路西菲爾本應該率領三分之一的天使在北境叛變,最後戰敗後墮入地獄,成為地獄的魔王。

      然而預言中的事情沒有發生,路西菲爾依然在天界當他的大天使長,是六翼熾天使,所以也導致墮入地獄的那些撒旦心生憤怒,他們希望路西菲爾墮天,再次帶領他們重新殺回天界,取回他們的輝煌。

      也因為如此,命運的軌跡開始產生變化,由此引起一系列的事情。

      審判日即將來臨,地獄之門將打開,不管人間、天界、地獄,都不能倖免於難。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1:49 PM

71、惡魔召喚

      第二天,風和日麗,太陽從海面升起,被海水沖刷過的金色的沙灘細軟漂亮,遠處有海鳥飛過,一切顯得如此的寧靜美好。

      只有海島上那棟被毀了一半的危樓顯示昨晚的不平靜。

      遲萻從殘缺的陽台上跳下來,看向佇立在島上的那棟破敗的別墅,簡直沒辦法將這棟沒了一半面積的危樓和先前那漂亮的別墅聯繫在一起,更厲害的是,這看起來就像被暴風雨刮走一半的危房裡,她還在裡頭睡了大半個晚上。

      遲萻瞅瞅剩下半邊的別墅,問那位天使,「房子變成這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

      路西菲爾將手搭在她肩膀上,偏首看她,「你想回去? 」

      遲萻沒回答,瞥他一眼,又瞥一眼,當自己什麼都沒說。

      接著,路西菲爾給遲萻弄了早餐讓她填飽肚子後,就見他挽起袖子,準備去拆危樓。

      遲萻退離得遠一些,然後就見他將一些多餘的東西隨手扯掉——真的是扯,一面顫巍巍地懸在半空中的牆,牆連著鋼筋水泥,被他直接扯落,輕鬆地丟到一旁。

      遲萻點贊:這位天使的力氣很大!

      在這位力大無窮的天使的一番折騰下,原本的危樓瞬間又變成一棟還能看的海島小房子,只不過面積比原來減了大半,看著還能住人的那種。原本這別墅的面積就挺大的,昨晚被路西菲爾轟掉一半,主體並沒有破壞,算是勉強還能住人吧。

      「好了,還有兩個房間是完好的,先住著。」路西菲爾偏首對她說,此時已經變成人類模樣,烏黑的髮襯著那雙暗紫色的眼睛,站在陽光下,俊美的樣子,讓人屏息。

      遲萻無所謂地聳聳肩,既然他說住,那就繼續住唄。

      如此又住了幾天,轉眼就到七月底。

      明天就是遲萻和遲心這對雙胞胎姐妹的十八歲生日,遲萻蹲在椰子樹下,吹著海風,不知道那位天使到底要怎麼折騰。

      正想著,突然海水嘩啦一聲響起,就見從水中冒出來一個半裸的男人,黑髮服貼在白晳的臉蛋上,他伸手將額前的黑髮悉數捋到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臉上的水珠在陽光下發亮,那破水而出的男性體魄,健壯高大,薄薄的肌肉覆在勻稱修長的骨架上,特別的性感好看。

      遲萻覺得鼻子有些發癢。

      她下意識地捂著鼻子,然後就看到海裡的男人看過來,眼裡滑過愉悅的笑意,彷彿被她的反應取悅到了。

      遲萻默默地往後挪了挪,男色太誘人,怪她咯?

      媽蛋!要不是沒有成年,早就將他上了!

      路西菲爾從水中走出來,水嘩啦啦地往下掉,等他走到岸上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乾了,一身清爽地來到她面前,將她拉起來,問她:「萻萻,肚子餓了麼?」

      「不餓。」遲萻無聊地掰著手指,「就是有點無聊。」

      再好玩的地方,待了一個月,也會膩味的,更不用說這島其實並不算太大,玩半個月,將該玩的地方也玩遍了。

      路西菲爾沒有說什麼,攬著她回房。

      遲萻如同往常那樣,坐到鋪著地毯的地板上,開始玩起遊戲。

      其實她並沒有多喜歡玩遊戲,不過這個世界科技比較發達,很多遊戲新奇有趣,是現世時沒有玩過的,偶爾玩玩也可以。

      遲萻正熱血沸騰地打怪時,突然路西菲爾將一支手機遞給她。

      遲萻一個沒注意,就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BOSS砍了,直接挺屍。

      她丟開遊戲手柄,看向蹲在面前的男人,笑著問道:「怎麼突然給我手機?」

      來到小島後,她身上所有的通訊工具都被他收起來,島上也沒有聯網,所以遲萻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繫,有種被他囚禁起來的錯覺。

      「你的生日到了,明天我們回遲家。」

      路西菲爾坐到她身邊,習慣性地將她抱到自己腿上,親吻她的臉頰和耳珠,在她看不到的時候,那雙暗紫色的眼睛裡飽含欲念。

      遲萻先給邱小姐打一個電話,從邱小姐那兒得知明天遲家將會為她們姐妹倆舉辦生日宴會,希望她們姐妹都回來。

      遲萻看了路西菲爾一眼,在他臉上親一口,問邱小姐:「我明天會回家的,心心回來了麼?」

      「心小姐和朋友去國外玩了,她說明天會回到家。」

      和邱小姐說了會兒話後,遲萻地便掛斷電話,然後側身看向路西菲爾,問他:「我妹妹現在是不是和撒旦一起?」

      路西菲爾點頭。

      「她還好麼?」

      路西菲爾想了想,說道:「很好,很會作,你不要學她。」說著,他吻著她的唇,很滿意她這副乖巧的模樣,沒有到處亂跑讓他生氣。

      雖然他沒有刻意去打聽撒旦在做什麼,但撒旦是第一個被召喚到人間的魔王,總會有天使在暗中監視他的行動,將他的行蹤匯報給他,所以路西菲爾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算撒旦能調動地獄的魔物過來幫他,可是那些魔物因為等級太低,所以才能被允許留在人間,卻幫不上什麼忙。

      「什麼?」遲萻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這男人竟然這麼評價一個女孩子,笑著說:「路西菲爾,她怎麼作了?難不成你不喜歡作點的女孩子?」

      路西菲爾垂下眼瞼,一副懶得多說的樣子,摟著她躺在柔軟的地毯上,吹著涼爽的海風,有些昏昏欲睡。

      遲萻見他這模樣,就不想再問了,也躺在他懷裡,伸手摟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上,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

      第二天,遲萻還在想著他們要怎麼離開小島,等著來接他們的交通工具。

      只是一直等到午時,都沒見有什麼動靜。

      「路西菲爾,我們怎麼回去?」遲萻不得不去問依然一副清閒模樣的男人。

      路西菲爾沒有回答,而是以行動告訴她。

      彷彿只是一秒鐘,場景就轉變,他們從島中那棟別墅來到一間寬敞的房間,房間的色調以素淡為主,看起來像男人的房間,等遲萻看到衣櫃上掛著的校服時,就知道這是路西菲爾作為「司昂」時在司家的房間。

      遲萻有些吃驚,想到當初被他帶去海島時,還在納悶自己竟然能睡得這麼死,換了個地方都不知道,現在想想,這種一秒鐘就能轉換空間的速度,她能清醒才怪。

      遲萻只是驚訝了下,很快就平靜下來。

      傍晚,路西菲爾親自開車送她回遲家的別墅。

      邱小姐和管家在門口迎接,發現遲萻已經盛裝打扮,身上穿著名家設計的禮服,臉上畫著淡妝,戴著閃瞎人的首飾,艷光四射,已經不需要遲家的造型師再特地給她打扮。

      一看就知道是司家的手筆。

      邱小姐和管家朝一同下車的路西菲爾問候,兩人一直在等遲萻回家,也不好指責這位司家的大少爺將他們家小姐拐出去玩,一玩就是近一個月不歸家。

      連遲家的父母都隨便女兒去玩,他們這些拿薪水給人家工作的,也不好說什麼。

      路西菲爾反應依然很冷淡,攬著遲萻的腰進門,一副以她男朋友自居的模樣。

      進門就見同樣盛裝打扮的遲心,她坐在佈置成舞會的一樓客廳中,無聊地拿手機玩遊戲,發現遲萻回來,眼睛抬起,懶洋洋地說道:「喲,回來啦?」

      遲萻朝她微笑了下,問道:「這段時間心心去哪裡玩了?」

      遲心依然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倒是你去哪裡了,一直聯繫不上你,害我還以為你被……呵呵,反正你懂的。」說著,還特地上下打量她。

      「和路西菲爾在島上玩,那裡的信號不好。」遲萻面不改色的胡扯。

      遲心顯然沒有信她的話,看了一眼旁邊的路西菲爾,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遲家姐妹倆的生日宴會請了很多人,都是她們在學校裡的朋友,沒有什麼社會人士。

      至於遲家的父母,雙胞胎女兒的成年生日宴會,他們依然沒有回來,只是提前給雙胞胎女兒的禮物寄回來,並且一人附送一張巨額的卡,算是給她們成年的附加禮物,隨她們玩樂。

      遲心看到那張卡,將之丟到一邊,不屑地說:「別人養隻貓狗都會抱一下,關心它們,他們養女兒,反而不如人家養隻貓狗。」

      遲萻認同這話,看來這便宜妹妹心裡也不是沒有怨氣的,只是再怨再氣,遲家父母就是這種德行,已經不能期待他們。

      生日宴會辦得很熱鬧,來參加生日宴會的都是認識的同學朋友,並不陌生,反而玩得開。

      直到將近凌晨,宴會才結束,一群喝得醉薰薰的年輕人被各家的車子接走。

      遲心打著哈欠,勉強送走那些同學後,和遲萻一起上樓回房準備休息。

      「遲萻。」

      遲萻站在房門前,轉頭看她。

      遲心同樣站在自己房門前,姐妹倆的房間是相鄰的,房門與房門之前的距離並不遠。遲心看著不遠處的人,凝視她與自己相似的容貌,遲疑片刻,方才說道:「你要好好地活著。」

      遲萻吃驚地看著她,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麼? 」

      遲心顯得有些不耐煩,又道:「反正,你好好地活著,以後有什麼事情,別逞強,不能解決的,你就去找路西菲爾,他應該會保護你。」

      說完這話,遲心就打開門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遲萻微微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開門進去。

      因為心裡惦記著便宜妹妹的事情,所以她連洗澡都有些心不在蔫的,坐在浴缸裡,一邊洗著頭髮,一邊琢磨著遲心話裡的意思。

      突然,空氣中熟悉的波動出現,遲萻還沒反應過來,浴缸前就多了個人,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接著溫暖炙熱的吻烙在她濕潤的肩膀上。

      遲萻頓了下,將濕嗒嗒的頭髮往後捋去,眨去眼角的水霧,轉頭看向蹲在浴缸前的男人,對上那雙暗沉的眼眸,忍不住吞嚥了口唾沫,說道:「你不是走了麼?」

      「司昂是走了。」他點頭說。

      人類的司昂是隨著參加生日宴會的同學一起離開,但天使路西菲爾沒有走。

      遲萻想到他當初說的話,就有種將這澡洗到天荒地老的衝動。

      可惜她想洗,但路西菲爾沒給她機會,看她慢吞吞的,於是主動伸手幫她洗澡,順便他自己也洗,當著她的面很坦然地將自己脫光,邁腳走進浴缸中。

      遲萻從他脫衣服開始,就忍不住一直看著,看著他腿間那一點一點抬起頭的猙獰巨物,再次忍不住吞嚥口唾沫,在心裡暗罵。

      媽蛋!雖然已經是老司機,但是這個世界還是個處女,第一次總會很疼啊!偏偏這人總是天賦異稟,實在受罪。

      親手將她洗得白白淨淨的,路西菲爾抱著她香軟的身體起身。

      「等等……」

      遲萻的話還沒落,世界已經變成黑暗,接著是金色的光芒匯成他身上的白羽,變成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

      白羽展開,將他們兩人都蓋在下面。

      遲萻忍不住伸手摸摸白羽,柔軟溫暖的感覺,如置身天堂。天使看起來無情冷漠,但是他們卻是溫暖純潔的,只是他們不能擁有私人的感情罷了。

      「好看麼?」路西菲爾一邊吻她,一邊沙啞地問。

      「好看!」遲萻毫不遲疑地說。

      他伸手將她的身體托起,兩人的身體密密地契合在一起,能感覺到彼此身體的變化。

      遲萻的腳趾頭微微蜷縮,將臉埋在他汗濕的胸膛上,忍住嘴裡的呻吟,最後忍不住將身體也縮起來……

      ****

      時間變得沒有意義,那一波一波狂潮拍擊著,到最後,遲萻已經累得手指頭都動不了。

      她固執著摟著他潔白的羽翼,將自己埋在那柔軟的羽毛中,不想搭理身後那變身成禽獸的天使。

      「萻萻……」他親吻她光裸的背部,喃喃地說道:「真奇怪,我好像看到很多和你有關的畫面,你穿著不同的衣服,樣子有些不同,但我知道,那些都是你。」

      遲萻猛地睜開眼睛。

      路西菲爾俯首和她四目相視,問她:「我說得對麼?」

      遲萻目不轉睛地看他半晌,緩緩地道:「你說得對。」

      路西菲爾突然笑起來,將她壓到身下,緩緩地沉入她溫暖的身體裡,緊密相纏,並不想和她分開。

      那些畫面給他的刺激很大,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揉進懷裡,仍是覺得不夠。

      遲萻被他撐得有些難受,眼睛濕潤,擁抱著他汗濕的身體,突然問道:「路西菲爾,為什麼當初你沒有像預言中那樣,帶領天使叛變?」

      路西菲爾托著她的臀部,使得兩人的結合更深。

      吻她一會兒,才道:「大概是……我下意識地覺得,我這樣子你會比較喜歡吧。」因為他喜歡的人,會降生在人間,成為魔王,只有被召喚才能到人間,所以他不願意。

      作為天使,他可以自由地留在人間,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遲萻唔一聲,摟著他的肩膀,笑得眉眼彎彎,說道:「不管你是什麼模樣的,我都喜歡。」

      這話不知道戳中他哪個敏感點,等遲萻反應過來時,再一次被他折騰得無法起身。

      等遲萻終於從小黑屋出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遲萻哆嗦著兩條腿,想從床上下來,腿一軟,差點就摔到地上,被床上的男人伸手撈回懷裡,用那東西蹭著她,意圖不言而喻。

      她忙扯過一張被子蓋住身體,推著他道:「你該走了,要是被人看到多不好?」

      路西菲爾顯然有些不高興,看她的目光讓遲萻產生一種自己是「拔屌無情」渣女的錯覺,睡完他就將他扔了似的。

      摔,到底是誰睡誰啊?睡他的代價那麼大,她才不想睡!

      ****

      直到遲萻真正地走出房門時,就看到遲心悠哉地坐在一樓客廳沙發上,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遲萻扭頭,不想搭理這欠抽的便宜妹妹。

      遲心湊到她面前,左右看她,問道:「你……真的打算和他在一起?」

      遲萻端起傭人送上來的茶,抿了一口,斜睨著她,說道:「廢話!」

      在她彎身的時候,後頸上的密集的吻痕再也遮掩不住,遲心恰好看得清楚,眼睛都瞪大了,等遲萻看過來,馬上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無辜得很。

      遲萻懶得搭理她,問道:「還有一個月就開學,你還要出去玩麼?」

      遲心聳聳肩膀,「不出了,這個月就待在家裡,等著開學。」說著,她朝遲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繼續道:「九月份就是大學生了,聽說大學生很自由很有趣,我挺期待的。」

      遲萻總覺得昨天開始,這便宜妹妹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她又說不出哪裡奇怪,反正一切都不對勁兒。

      遲萻決定,接下來她先盯緊這便宜妹妹,在審判日來臨之前,可不能讓她出什麼事情。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1:57 PM

72、惡魔召喚

      接下來的一個月暑假,遲萻姐妹倆都待在家裡。

      當然,遲萻是時不時地被路西菲爾以男朋友的身份找出去玩,最後順便一起渡過一個非常激情火辣的成人的夜晚。對於「司昂」這位男朋友,邱小姐和管家都是十分放心的,加上遲萻自幼獨立又省心,從來不用人擔心。

      至於遲心,想玩就直接出去,任性得很,根本不讓人跟著,有點神出鬼沒的意思。邱小姐和管家雖然有些擔心,但看遲萻竟然都不管,也無可奈何。

      「你們不用擔心,她沒事的。」遲萻安慰兩人,有個撒旦跟著她,能出什麼事。

      遲萻發現路西菲爾對遲心和撒旦的一舉一動都門兒清後,想了解便宜妹妹的事情,只要問路西菲爾就行了,所以也沒有用討人嫌的法子盯人。

      也因為如此,所以她的空閒時間很多,時不時地被路西菲爾接到他家裡過兩人的世界。

      路西菲爾並沒有和司家的人住在一起,而是在聖心學院附近有一棟房子,他自己住在那兒,如此,也方便遲萻去那邊過夜。

      都是成年人,在外過個夜也沒什麼,只要知道她是在男朋友那兒,邱小姐和管家一般是不擔心的。

      很快就到大學的開學日。

      遲萻和遲心姐妹倆正式成為大學生。

      開學那日,邱小姐親自將她們姐妹倆送到聖心學院的大學部,為她們辦理入學手續,接著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遲萻作為新生代表上台去致詞,其中還有其他年級的代表致詞,路西菲爾便是大三年級的代表。

      遲萻瞅了一眼坐在學生代表主席台上的路西菲爾,忍不住朝他抿嘴一笑。

      她眼睛禮堂中滑去,當看到雙手抱臂站在角落裡的撒旦時,不由得有些詫異,更詫異的是,角落的一些陰影裡,竟然還有潛伏著的惡魔。

      遲萻致詞完後,找了一個藉口離開。

      剛出禮堂,遲萻就見到站在花壇前的撒旦,明顯是在這裡等著她的。

      遲萻對和路西菲爾長相相似的撒旦還挺有好感的,特別是將黑羽淨化還給他後,誤會也解釋清楚,沒有什麼感情上的糾葛,能更理智地看待人類和惡魔之類的事情。

      而且這其中,還夾著一個遲心,更需要理智對待。

      遲萻到現在依然沒有弄懂撒旦和遲心之間是不是夾雜著男女之間的感情,不過看起來有那麼點兒意思。

      「阿撒茲勒來過人間了?」撒旦問道。

      遲萻點頭,冷靜地問道:「你們惡魔想幹什麼?」

      撒旦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毫不在意地說:「你知道這一次的審判日在什麼時候到來麼?就是今年聖誕節。地獄其實並不是個好地方,那裡雖然自由,卻缺少惡魔們喜歡的靈魂,因為惡魔是沒有心和靈魂的,所以惡魔們更喜歡人間這個擁有無限慾望和黑暗的地方,人類的慾望總是無限的,慾望滋生美味的靈魂,只有靈魂,才能讓惡魔們變得更強大。」

      遲萻挑眉,「所以……」

      「所以,人間是一個非常適合我們攫取利益的場所,地獄之門將會打開,屆時便是世界的末日。」撒旦臉上的惡意沒有掩飾,「其實我也很喜歡這個人間,可惜它可能迎來末日,人類的末日。」

      遲萻若有所思地看他,突然說道:「其實,你漏了一點。」

      撒旦同樣挑起眉,彷彿在等她的見解。

      遲萻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將頰邊的碎髮勾回耳後,說道:「惡魔的對立面是天使,天使降臨人間,想必天使也不會願意放棄人間。人有黑暗的慾望,但也有真善美和信仰,這是天使的力量之源,是吧?」

      撒旦對此不置可否。

      遲萻微笑看他,故意道:「你真以為,地獄之門能打開?」

      聽到這話,撒旦臉上終於露出驚異的神色。

      「撒旦!」

      正當他準備想要進一步問清楚時,遲心的聲音響起,接著就見原本應該在禮堂裡參加開學典禮的遲心也跑出來。

      她朝他們跑過來,很自然的站在撒旦和遲萻中間,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在說什麼?」

      遲萻朝她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湊巧遇到罷了。」

      說著,她朝他們擺擺手,轉身離開。

      遲心看著她的背影,蹙眉看向撒旦,有些不高興地問道:「你們說了什麼?」

      「她懷疑了。」撒旦說。

      遲心大吃一驚,然後抿著嘴,說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懷疑,難不成是路西菲爾和她說了什麼?」

      「不,應該是她自己發現的。」撒旦沉聲道:「路西菲爾是預言的執行者,他雖然可以感知到預言,卻無法作出更準確的判斷,神對他下了禁言術,不允許他透露什麼,這是他得到強大力量的代價。而且……」

      撒旦垂眸,看著陽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地,微微笑起來,「預言一定會實現的。」

      遲心有些不安,她垂下眼睛,深吸了口氣,說道:「那我還有多少時間?」

      「聖誕來臨之前。」

      ****

      遲萻剛走過薔薇花築成的走廊,就被一隻手扯進薔薇花牆後。

      「路西菲爾。」她笑瞇瞇地看著金髮白袍的天使,很自然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靠進他懷裡。

      路西菲爾低頭俯視她,問道:「剛才你和撒旦說什麼?」

      「遇到了,就隨便聊聊。」遲萻依然是一副笑模樣,看起來非常討喜。

      路西菲爾看她良久,低頭吻上她翹起的嘴唇,然後漸漸地將這個吻加深,直到彼此的氣息都亂了,才將她納進懷裡,親吻她濕潤的眼尾,說道: 「今晚來我家吧。」

      遲萻瞅他一眼,轉過頭道:「不要,前天才去你家。」

      他有些不滿地咬了下她的脖子,在上面烙下一個鮮豔的痕跡,襯著她白晳細膩的肌膚,瑰麗奪目,香嫩艷麗,讓原本還有些稚嫩的少女,變成成熟的女人,散發著誘人的成熟水蜜桃氣息,安靜地綻放屬於女人的魅力。

      這是路西菲爾親手調。教出來的女人,也是獨屬於他的。

      大學生活確實很清閒,開學典禮後,一年級新生到特定的地方集合,認認輔導員和同班同學後,就解散了。

      遲萻被早早地等在那裡的路西菲爾帶回學校附近的公寓。

      雖說是公寓,但房間的面積卻非常大,請頂級設計師設計的室內裝飾,格調優雅,但在遲萻眼裡,總覺得有些冷清。

      一如路西菲爾給人的感覺。

      路西菲爾給她做了一頓非常美味的西餐,將她餵飽後,就開始他們兩人在床上的戰場。

      從下午一直胡鬧到天黑,遲萻終於投降,「不行了,再做下去我會死的!」

      男人掐著她的腰,將她的身體擺弄成一個羞恥的姿勢,再次從正面進入她,吻了下她的嘴唇,笑著說:「你的身體可不是這麼說。」

      「這是自然生理反應……唔,輕點……」遲萻撓了一把他的肩膀,可惜沒能在上面留下什麼痕跡。

      他很快就放輕一些,但那不輕不重的力度,簡直讓人抓狂,直到她受不了咬他一口,他才笑著一下子就撞到深處,大開大合地折騰起來。

      等到結束後,他一把將她抱起,抱進浴室。

      他仔細地給她清洗身體,查看她那地方,發現有些腫,特別可愛,忍不住再次要她一回。

      直到重新躺回床上,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遲萻被他抱到懷裡時,沒有力氣動了,軟綿綿地倚在他懷裡,在他耳邊呵著氣說:「路西菲爾,小心撒旦和遲心……他們……」

      路西菲爾低頭,發現她已經倚在懷裡睡著了。

      他微微勾起薄唇,在她恬靜的睡顏上柔柔地印下一吻。

      ****

      九月份的聖心學院裡可以看到漂亮的楓紅,吸引很多學生特地經過那條種滿楓樹的路。

      每天下課,袁圓都喜歡拉著遲萻拐來這條路,從這裡經過。

      遲萻卻不太喜歡。

      因為這條路的人太大了,不僅人多,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小惡魔也多,它們悄無聲息地接近人類,勾起人類心中的黑暗慾望,讓情侶反目成仇,讓閨蜜翻臉,讓好朋友絕交……小惡魔們則歡快地吸收人類產生的負面情緒,那些黑暗的負面情緒對於它們而言,是一種美味,僅次於靈魂。

      當然也有小惡魔們想要試圖接近她,不過還沒等她親自動手,就被路西菲爾嚇破膽,不敢再嘗試。

      遲萻當作沒有看到。

      天使也會時常過來清剿這些小惡魔,只是天使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忙,並不能管完這世間所有的不平事和那些小惡魔,往往會被小惡魔們有可趁之機。

      開學後不久,遲萻發現不管是路西菲爾還是遲心,都忙碌起來。

      路西菲爾的忙,時常被其他天使叫走,去執行他的職責;而遲心的忙,是經常神秘失蹤,不知道去幹什麼,遲萻很少能看到她,要不是從路西菲爾那裡知道她去了哪裡,遲萻都想派幾個保鏢跟著她,不是保護,而是盯緊她。

      遲萻知道這妹妹可能會搞事,只是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隨著天氣開始變冷,路西菲爾也越發的忙碌。

      萬聖節到來時,聖心學院到處都是打扮成奇模怪樣的人類,也因為這些奇怪的打扮,當天使和惡魔們光明正大地走進人群中時,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甚至有一些膽大的,竟然對一個惡魔誇起他打扮得很逼真,誇他的蝙蝠翼質量真好。

      「真的很好看麼?」惡魔勾起鮮豔豐潤的嘴唇,用一雙魔魅的眼睛看著面前面容俊秀的男生。

      「是的,你這樣子真像惡魔,好酷!」無知的男生朝惡魔作了一個讚的手勢。

      「那你想看更好看的東西麼?」惡魔搭上他的肩膀,朝他的耳畔呼氣。

      那男生暈暈乎乎地點頭,跟著惡魔走了。

      遲萻看到這一幕,有些無語,悄無聲息地跟上去,看到惡魔帶著那男生來到一處光線昏暗的樹林,然後擁抱著那男生,一人一惡魔滾在草叢中。

      遲萻的臉色有些怪異,那惡魔的特徵明顯是男性,而他勾引的人類也是男生,這惡魔不會是好這口吧?

      遲萻雖然有些無語,但在那惡魔想在取走男生的靈魂時,還是上前制止。

      「被天使庇護的人類!」惡魔手裡扣著那男生的喉嚨,將他鎖在懷裡,沙啞地說:「你不應該管閒事,這是我的獵物。」

      「要是我想管呢? 」遲萻掂著一根剛才隨手拿來的鋼管,挑眉問道。

      「那你的靈魂我一起取走。」惡魔說著,臉上露出垂涎的神色。

      遲萻一鋼管敲過去,將惡魔的角都敲歪了,也不理那被惡魔丟在地上的男生,拿鋼管將惡魔揍得看不出人形的模樣才罷手,說道:「連撒旦都不敢說要取走我的靈魂,何況是你們這些小惡魔。」

      小惡魔鼻青臉腫,一臉認慫地說:「女王大人饒命!」

      遲萻笑嘻嘻地說:「饒你命可以,但我能得到什麼?」

      惡魔眼睛轉了轉,說道:「我可以供你驅使!」

      「算了,還是殺了你吧。」遲萻一臉無趣地說,「我知道怎麼能殺死惡魔,路西菲爾告訴過我,要殺死惡魔很簡單,一定要先砍下惡魔的蝙蝠翼,然後割掉它的角,直接分屍後,再請天使用聖光毀屍滅跡……」

      惡魔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這是凌虐後再直接殺死,簡直不要太殘忍!

      「女王大人,我可以和你交易!」惡魔忙堆著笑容,一臉諂媚地說:「我知道你的妹妹遲心,地獄的夜之魔女葛麗絲汀再次請死神出手,要取你妹妹的靈魂。」

      「什麼?」遲萻有些驚訝。

      惡魔一臉向上帝發誓的表情,「不騙你,葛麗絲汀不滿撒麥爾為一個人類滯留人間,甚至為了那個人類不務正事,所以葛麗絲汀說要取走她的靈魂,將撒麥爾帶回地獄,為即將到來的審判日作準備,審判日那天,就是人間的末日。」

      「真的?」遲萻問道。

      「是真的,我向上帝發誓。」惡魔就差堵咒發誓了。

      遲萻輕飄飄地來一句,「你們惡魔幾時信上帝了?」

      「那我向地獄之王發誓。」惡魔改口改得非常沒節操,話裡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所以說,惡魔的話一向不能信的原因也是如此。

      遲萻微微笑了下,沒有說信不信他,反問道:「夜之魔女葛麗絲汀是個什麼樣的魔女?美麼?」

      「非常美!比你美多了……不是,女王大人是最美的,才能迷得天界的天使長為你滯留人間!葛麗絲汀可沒有這本事,她最多也只能迷惑一些低等惡魔,連撒旦找情人都不找她……」惡魔一臉誠懇地說,可惜那張被打腫的臉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遲萻瞅著說得天花亂墜的惡魔,又瞅瞅他身後的某一處,指了指,說道:「你這話可以親自和她說。」

      惡魔悚然一驚,轉頭就看到站在黑暗的林間的魔女。

      那是一個非常美豔的女人,一頭如海藻般漆黑的長捲髮披散在身後,頭上有一對彎曲的山羊角,五官美艷,烈艷紅唇,火爆的身材,穿著性感的緊身黑色長裙,胸前兩團白膩的肉球呼之欲出,而她身後那對蝙蝠翼為她添了幾分邪異的氣質。

      活脫脫的一個從暗夜走來的魔女,讓看到她的男人瘋狂地為她墮落。

      「夜、夜之魔女……」小惡魔驚恐地叫道。

      夜之魔女葛麗絲汀蹬著一雙恨天高的高跟鞋走過來,行走間緊繃的裙子開叉到臀部,修長的美腿一覽無遺,腿間的風光若隱若現,讓人恨不得直接扒了那布料窺探裡面的風光。

      夜之魔女一腳將那惡魔踹到一旁,來到遲萻面前。

      遲萻瞅了眼手中的鋼管,面對夜之魔女手中那條黑色長鞭,顯得她的武器非常LOW。

      「你的靈魂非常美味。」夜之魔女用性感沙啞的聲音說,紅唇勾出誘人的弧度,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可惜你是路西菲爾守護的人類。」

      她臉上露出可惜的神色,將手收起來。

      遲萻冷眼看著她。

      夜之魔女見她無動於衷,聳聳肩膀,說道:「好吧,我對你妹妹的靈魂確實非常感興趣,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插手。」

      遲萻撩了撩頭髮,朝她笑了笑,說道:「你說可能麼?」

      夜之魔女嘆息一聲,有些苦惱地說:「其實我並非怕你,只是我得罪不起路西菲爾。如果當年他肯順應預言墮天,現在他已經是地獄的君王,是地獄最偉大的存在,可惜……」

      遲萻心裡有些好笑,這確實是那男人幹得出來的事情,你讓他墮天,他偏偏就不墮,推別的天使去墮,就算神都逼他,仍是沒人能強迫得了他。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2:05 PM

73、惡魔召喚

      夜之魔女與遲萻友好交談一番,可惜最後仍是談崩了,夜之魔女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最後用長鞭圈著那個一臉絕望的惡魔離開。

      遲萻站在昏暗的小樹林裡,看著夜之魔女消失的方向,微微蹙起眉頭。

      「萻萻。」

      遲萻轉頭,就看到依然是一副人類模樣的路西菲爾出現在樹林前。

      雖然今天是萬聖節,他卻沒有作奇裝異服的打扮,只是簡單地穿著翻領的羊毛襯衫和休閒褲,外面一件單薄的米白色的長風衣,簡單的打扮,卻有一種貴公子的清貴矜持,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遲萻高興地走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路西菲爾將她被凍得有些冰冷的手拉起來置放在手掌間,聲音略微低沉:「剛才夜之魔女來過這裡?」

      「你怎麼知道?」遲萻一臉驚異的神色。

      「這裡有夜之魔女留下的氣息,來自地獄的氣息。」路西菲爾冷淡地說,將她的手摀暖後,揣進衣兜裡,和她一起離開樹林,往學校燈火輝煌的地方走去。

      萬聖節之夜非常熱鬧,隨處可以看到各種奇怪打扮的人們走在聖心學院的校園裡,顯得路西菲爾和遲萻這兩個正常打扮的人有些奇怪,一路上都被友好的學生們湊過來拍照,順便問他們怎麼不參加萬聖節的狂歡。

      「要不,你變成天使吧?」遲萻笑著對他說。

      路西菲爾冷淡地看一眼詢問的學生,看得對方臉色訕訕的,不好意思地走開後,才拉著遲萻繼續前行。

      經過熱鬧的人群,他們來到露天的咖啡廳。

      兩人進去坐下休息,路西菲爾點了杯熱咖啡和熱牛奶。

      不用說熱牛奶是給遲萻的。

      遲萻看他端著咖啡慢慢地喝著,反觀自己面前這杯熱牛奶,好像在嘲笑她一樣。

      咖啡廳不遠處是一個露天廣場,可以看到一群正在廣場上隨著音樂舞動身體的年輕人,路西菲爾端著咖啡抿一口,感覺到她的視線,說道:「現在太晚了,你不能喝咖啡。」

      遲萻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路西菲爾將手中的咖啡遞到她面前,淡淡地說道:「只能喝一口。」

      遲萻馬上就著他的手,喝了好大一口,鼓著臉頰將醇香的咖啡嚥下去後,朝他得意地笑著。

      路西菲爾的神色沒變,看著被她一大口就喝了大半杯咖啡,微微瞇起眼睛,說道:「你今晚如果睡不著,我不介意讓你累點。」

      遲萻馬上低頭喝牛奶,當作沒聽到他的話。

      喝了幾口牛奶後,遲萻轉頭看向不遠處廣場上狂歡的人們,有些興奮的學生已經跳起熱情的森巴舞,肢體扭動,四肢交纏,難分難捨。

      看了會兒,遲萻突然瞇起眼睛,她好像看到便宜妹妹遲心,正和一個男生蹦躂著跳熱舞。這麼想著,就看到一個打扮成撒旦、戴著面具的高大的男人將她扯離。

      不對,那就是撒旦。

      遲萻看著撒旦將她帶離開後不久,又有一些惡魔和天使混進人群裡,終於收回視線,看著身邊的男人。

      他安靜地喝完咖啡,時間差不多了,起身道:「我們回家吧。」

      遲萻喜歡他這句「我們回家」,笑瞇瞇走到他身邊,被他用身上的長披風裹著,為她遮擋寒冷的夜風,帶她回學院附近的公寓。

      因為喝了咖啡,遲萻晚上果然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折騰一會兒,就被那男人拖進黑暗中,將她翻來覆去地折騰一通,直到她累得摟著他的白翼睡著,這人還沒有結束。

      日子過得簡單又幸福。

      不過遲萻知道這只是表面上的,隨著審判日的到來,人間變得越來越不平靜,從地獄之門頻頻出現異常、路西菲爾不得不經常被其他的天使叫過去就知道了。

      路西菲爾不在時,遲萻身邊多了一些其他的天使,其中就有她見過的加百列和拉斐爾,然後又多了一個米迦勒。

      加百列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天使,他對遲萻道:「路西菲爾最近比較忙,他不在的時候,由我們來守護你,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呼喚我們的名字,我們會過來的。」

      說著,他對她展顏一笑,笑得渾身金光璀璨,高貴又純潔,像個聖父。

      遲萻對這種真正溫柔型的聖父實在是無法拒絕,微笑著謝過他。

      拉斐爾和米迦勒比較冷漠,不太喜歡和人類親近,不過比起拉斐爾,米迦勒其實有些跳脫,不經意間就會犯一下蠢。

      這些天使其實並不像惡魔說的那樣無情無欲,反而各有自己的性格。

      萬聖節過後不久,遲萻又遇到被她揍成豬頭的惡魔。

      「你沒有被夜之魔女葛麗絲汀殺死?」遲萻看到好好地站在面前的惡魔,還挺意外的,沒想到這惡魔還能好好地逃出來,看來是個有本事的,就是實力不高。

      惡魔白慘慘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說道:「其實夜之魔女是想殺了我的,不過我拿你作伐子,她就沒殺我。」

      遲萻把玩著手中的水果瓜,那鋒利的刀尖泛著寒芒,讓惡魔不由得想起她曾經說殺死惡魔的話,心肝有些發顫。他覺得這人類很邪門,明明只是一個沒有什麼能力的凡人,可是偏偏她連惡魔都不懼,還膽敢威脅惡魔,揍起惡魔來,讓他們沒辦法反抗。

      不用遲萻問,惡魔就老實地交待,「夜之魔女讓我來到人間,盡量跟在你身邊,隨時為她匯報你的情況。」

      「為什麼?」遲萻挑眉,夜之魔女要對付的人不是遲心麼?

      惡魔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下,說道:「可能是她想對付大天使長路西菲爾閣下吧。」

      「對付路西菲爾?」遲萻皺眉,想到一個可能,「她想讓路西菲爾墮入地獄,成為地獄的王?」

      惡魔雖然為她的猜測吃驚,面上卻搖頭,「我不知道,夜之魔女沒有說。」

      遲萻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說道:「你想留在我身邊也可以,但是不該說的可別隨便說。還有,我要你幫我盯著我妹妹,她那邊有什麼情況,隨時過來通知我。」

      惡魔和她達成協議後,朝她躬身行一禮,啪的一下就消失。

      等惡魔離開後,加百列和拉斐爾、米迦勒推門進來,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惡魔都是狡猾偽善的生物,他們擅長用甜言蜜語來哄騙人類,用偽善的一面欺騙無知的人,和惡魔作交易,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拉斐爾一臉嚴肅地說。

      加百列雖然沒有說話,但神色卻很贊同拉斐爾的話。

      米迦勒好奇地問她,「你就不怕被惡魔反咬一口?」

      遲萻笑瞇瞇地說:「既然想要惡魔幫忙,自然要有被反咬一口的準備,等他咬過來,我也可以出手殺死他。」

      三個天使聽到這話,壓根兒不相信她一個人類有能力對付惡魔這種狡詐的存在。

      不過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等路西菲爾回來後,將這事轉告給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床上的人將自己埋進溫暖的被窩裡,睡得正香,臉蛋透著漂亮的紅暈,粉嫩嫩的,誘人忍不住咬一口。

      路西菲爾站在床邊看她一會兒,才去浴室洗澡,將自己洗乾淨後,穿著睡袍,鑽進被窩裡,將被窩裡的人類抱到懷裡。

      她沒有醒,很自然地用更舒服的姿勢貼到他懷裡,自然得彷彿做了千百回。

      路西菲爾又想起那些記憶碎片裡的場景。

      他覺得,或許在他成為天使路西菲爾之前,他還曾擁有其他的身份,不管哪一個身份,他身邊都有這個人類,那些甜蜜的、溫馨的、懷念的、痛苦的……統統都有她的參與,使得他的生命變得更完整而精彩。

      路西菲爾將唇貼在她額頭上,想說什麼,最終沒有出口。

      遲萻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路西菲爾也在,高高興興地親他一口,道了一聲早安。

      因為上午沒有課,所以遲萻也懶洋洋地趴在他懷裡不想動,問道:「你昨晚幾時回來的?」

      「你睡著的時候。」路西菲爾說,盯著她明亮的眼睛,像蠱惑一樣,低頭吻上她的眼瞼,在她抗義著還沒有漱口的聲音中,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晨起的男人撩撥不得,直到午時,他們才從床上爬起來,順便吃午餐。

      遲萻被他抱到餐廳,她無力而頹廢地趴在餐桌上,抬眼正好可以看到開放式的廚房裡正在忙碌的男人,紅酒牛肉的味道在屋子裡飄蕩,讓她更餓了。

      路西菲爾將煮好的紅酒牛肉和玉米濃湯端上來,給她裝一碗米飯,讓她先墊墊肚子,接著又去做其他的,最後還做了幾道品相不錯的甜點。

      遲萻一邊吃一邊看他,對上他溫和深邃的目光,眼睛彎起,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

      雖然這種幸福是短暫的,但是她仍是捨不得它結束,希望他每一世都能更幸福一些。

      路西菲爾陪她吃完一頓午餐後,將她送回學校,接著他又去忙碌了。

      轉眼就進入十二月份。

      天氣越來越冷,遲萻剛上完課,和袁園一起走出教室,就看到惡魔從半空中飛過來,來到她面前就叫道:「遲萻小姐,你妹妹死了。」

      「什麼?」遲萻下意識地問。

      袁園一臉疑惑地看她,不知道她在和誰說話,但此時遲萻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夜之魔女趁著撒旦不在,召來死神,讓死神殺死你妹妹。」惡魔飛快地回答。

      遲萻當即將手中的書丟給袁圓,交待一聲,一邊往學校外跑一邊對那惡魔道:「你馬上帶我過去。」

      袁圓哎哎幾聲,見遲萻跑得飛快,一下子就不見,只得滿腹狐疑地幫她將東西整理好帶走。

      遲萻用力地奔跑,只是等她抵達現場時,已經遲了。

      遲心的屍體破破爛爛地倒在地上,滿地都是血,看不出完整的形狀,這死相比她曾經和路西菲爾在鬼屋裡見到的恐怖屍體還要慘。

      她的目光往前移,就看到罩著黑色長袍的死神抱著遲心的靈魂,準備進入黑暗之中。

      「住手!」遲萻毫不猶豫地提取自己的潛能,將一個血符擊過去。

      在這個世界,雖然她只是普通人,沒辦法修煉,但血符以是她的精血為媒介所成,擁有一些威力,只是用一點少一點,人的精血一旦失去,就無法補回來,不僅她的力量會流失,她的生命也會流失,所以非到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輕易使用。

      血符擊在死神身上,死神的黑袍燃燒起來,死神懷裡的靈魂也墜落在地上。

      遲萻衝過去,將遲心的靈魂搶過來。

      靈魂狀態的遲心就像睡著一樣,輕飄飄地被她抱著。

      死神的雙眼冒出兩團火焰,安靜地看著她,突然朝她揮下手中的鐮刀……

      遲萻下意識地後退,躲過死神的鐮刀,等死神第二次揮下鐮刀時,一隻手抓住那鐮刀,黑色的魔力光團閃現,將死神打退,重新打回黑暗之中。

      遲萻抬頭,看著趕過來的撒旦。

      「撒麥爾!」夜之魔女的聲音響起,飽含怒意。

      撒旦的目光從遲萻懷裡的靈魂移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夜之魔女葛麗絲汀身上,冷酷地說道:「葛麗絲汀,我說過,除了我,誰也不能動她的靈魂,你當是耳偏風麼?」

      說著,劇烈的魔風暴以他為中心爆發,周圍的東西都被絞得粉碎。

      葛麗絲汀站在那裡,魔風暴將她身上單薄的緊身長裙劃出一條條痕跡,她冷笑說道:「遲家姐妹的靈魂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如果得到她們,對我們有好處。你明知道審判日就要來臨,我們等不起,你為什麼不將她帶進地獄?」

      撒旦沒說話。

      葛麗絲汀指著遲心的靈魂說:「我知道,因為你愛上將你召喚來人間的人類了,所以你背叛我們,你不想人間毀滅!」

      撒旦依然不說話,朝遲萻伸手,遲心的靈魂輕飄飄地落到他手上,被他抱到懷裡。

      他輕輕地撫著遲心蒼白的面容,說道:「這是我的獵物,只有我才能主宰她的命運!葛麗絲汀,你可以走了。」

      狂風再次刮來,周圍的一切都顫動起來,葛麗絲汀輕笑一聲,「撒麥爾,沒有她的靈魂,還有另一個!你以為現在為什麼沒有看到其他的天使?因為阿撒茲勒他們都已經來到人間了!」

      「什麼?」撒旦目光微凝。

      葛麗絲汀紅唇裂開,美豔的臉龐因為興奮而扭曲起來,笑呵呵地說:「因為……地獄之門開了。」

      隨著她這話落下,整個世界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傳來一陣毀天滅地的爆炸聲。

      在人類的恐懼尖叫聲中,地面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那縫隙越來越大,遠處的建築轟然倒塌,狂風呼嘯,山崩地裂,彷彿一瞬間,人間進入末日。

      「審判日提前到來了!」葛麗絲汀飛到半空中,雙手朝天空舉起,呼喊著:「來吧,人類的末日狂歡,讓一切都來臨吧!神啊,你衷愛的人間,人間的守護天使,讓一切都重新洗牌吧……」

      這女人瘋了!

      所以看到她的惡魔和天使都這麼想著。

      在地面裂開的瞬間,遲萻躲開被連根拔起、訇然倒在地上的大樹,卻沒能躲過旁邊崩潰的建築。

      「小心!」拉斐爾的聲音響起。

      遲萻卻有些聽不到了,她的胸口被落下來的玻璃鋼針穿透,雖然只是極細的一根,卻從她的心臟穿透而過。

      遲萻的身體摔落到裂開的地縫中。

      拉斐爾吃驚地看著她,想伸手過去將她拉起來,卻發現在她的背後,地獄之門打開了,地獄的氣息將他逼退。

      那裂開的地縫就像通往地獄的深淵,遲萻的身體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墮落在半空中,她渙散的瞳孔倒映著朝她飛來的天使,接著他攬著她的腰,如同以往那般,將她摟到懷裡。

      遲萻想要伸手碰觸他的臉,卻沒有力氣,疼痛讓她的身體一陣陣痙攣。

      路西菲爾抱著懷裡的人,從地獄飛出來,重新降落到地面上,地面依然震動不休,卻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他將懷裡的人放到地面上,看著她胸口處貫穿胸腔的玻璃鋼針,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萻萻,不疼的,我馬上救你。」

      遲萻忍不住咳嗽一聲,咳出一口血,眼神溫和地看著他,艱難地說道:「路西菲爾……我很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路西菲爾小心地將她胸口處的玻璃鋼針取出來,用聖光為她治療。

      遲萻胸口的傷很快就消失,除了衣服上的血漬,看不出一絲傷痕,可是她的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下去。

      她失血過多,已經救不活了,就算是天使,也無法讓她的肉體復活。

      她想朝他微笑,嘴角卻非常艱難地勾不起來,面容有些麻木。

      她知道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遲心的靈魂沒有被死神帶走,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遲萻躺在地上,瞳孔裡映著天空中的情景,一群天使和惡魔紛紛趕過來,最後的意識裡,是身邊的天使突然墮落的模樣……

      一群天使和惡魔懸立在天空中,俯看著地上的情景,人類的末日逃亡沒有讓他們動容,他們看著地上的路西菲爾,他跪坐在地上,垂首看著地上已經死亡的人類。

      「她死了麼?」阿撒茲勒問道。

      「應該死了。」葛麗絲汀說。

      「那她的靈魂呢?」抱著遲心靈魂的撒麥爾奇怪地問。

      「她的靈魂……不見了。」拉斐爾的語氣有些艱澀。

      一時間,不管天使還是惡魔,都忍不住盯著地上的人類的屍體,無法相信。

      人類怎麼會沒有靈魂呢?人死後,他們的靈魂可以進天堂,或者下地獄,由他們生前的表現來決定他們死後的去處,所以就算那人類死了,也不是死亡,可以讓他們上天堂或地獄。

      可是她的靈魂不見了。

      突然,不知誰驚呼一聲,說道:「快看,路西菲爾……」

      所有人再看過去,只見跪坐在人類屍體前的天使那一頭如陽光般燦爛的金髮宛若被地獄的黑暗侵蝕,漸漸地染成黑色的長髮,而那讓所有天使都羨慕不已的光輝的六翼從純潔的潔白變成黑翼……

      「這是……路西法?」

      所有天使和惡魔重新降落到地面上,看著緊緊地將人類到懷裡的天使。

      不,他現在已經不是天使,他墮落了,墮落的天使被剝奪名號,他現在是「路西法」,應證曾經的預言。

      他抱起地上的人類屍體,沒有看任何人。

      在他站起來的時候,地獄之門突然在他身後打開,他抱著心愛的少女的屍體,轉身走進地獄之門。

      地獄之門重新關上的瞬間,地面的震動終於停止,海嘯平息,海水從城市退去,倒塌的建築停止破壞,人間的滅亡瞬間靜止。

      人間沒有迎來末日。

      路西菲爾墮天,被剝奪名號,以路西法之名,進入地獄,成為地獄的君主,以其強大的力量重新關上地獄之門。

      地獄之門重新關上,人間迎來另一個新生。

      下一個末日,在地獄之門重新打開之時!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5 02:12 PM

74、惡魔召喚

      遲心曾經幻想過地獄是什麼模樣的,縱使撒麥爾曾和她描述過地獄的模樣,但是沒有親眼見過的人,是無法想像地獄的黑暗與危險。

      那真的是一個荒蕪到無法想像的地方,危險到連路邊一隻弱小的動物都可能會致命。

      這裡沒有法律和公平,只有最原始的弱肉強食,強者擁有絕對的生存權和支配權,支配地獄其他生靈的生與死。

      病態的生存環境,讓原本就醜陋的惡魔對力量追求渴望更甚,心靈更加扭曲,這是身在地獄的生靈,沒有一個能逃脫的命運。

      地獄沒有白天,只有永無止境的黑暗,在這樣的黑暗裡待上一個月,人絕對要瘋狂。

      遲心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天使大戰時,叛變的天使被打落象徵「天使之獄」的地獄後,他們依然沒有放棄,仍是想在下一個審判日到來之際,讓世界的格局重新洗牌。

      就算是最醜陋的惡魔,其實也嚮往著天界那一片富饒而美麗的地方,而不是地獄裡永無止境的黑暗和荒蕪。

      遲心死後,靈魂被撒旦帶往地獄。

      她在地獄待了一個月,住在撒麥爾的城堡裡,不用像其他的靈魂那樣,被流放到外面受靈魂之苦。

      可她卻仍是不開心。

      遲心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人不一樣的,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可以看到潛伏在人間的惡魔,那些惡魔會露出醜陋的嘴臉威脅她,甚至讓她崩潰。

      每次遇到惡魔,她的身體就會變得糟糕,讓她的脾氣也變得糟糕起來,像一個惹人厭煩的壞孩子。

      所以,她其實很羨慕遲萻,更嫉妒遲萻。

      羨慕遲萻看不到惡魔,擁有健康的身體,擁有優秀的才華,讓所有人都喜歡。她更嫉妒遲萻,明明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卻有不同的命運,為什麼她要看到惡魔,身體因為那些惡魔越來越不健康,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後來,長大一點後,她有一天不小心跑到遲家的地下收藏室裡,找到那本古老陳舊的《召喚書》。

      當看到這本書時,她控制不住將它帶離地下室,甚至將它藏在自己的房裡,不讓任何人去碰它。

      腦子裡時常有個聲音對她說,讓她打開它,召喚惡魔。

      惡魔害得她那麼慘,為什麼她還要召喚惡魔?她不願意。

      她就像一個藏著秘密的人,小心翼翼地不讓人知道,更不讓遲萻知道。她將這本《召喚書》小心地藏著,一直藏到她開始暗戀一個人,那時她以為他是學校裡的學長,那樣美好的一個人,讓她怦然心動。

      因為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長,她想在生命最後擁有一個美好的記憶,終於控制不住心中的慾望,使用那部《召喚書》。

      召喚惡魔,實現願望。

      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當初她沒有為了滿足心中的慾望將撒旦召喚到人間,就不會有後來這一系列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因為遲萻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

      她自認一輩子從來沒有虧欠過誰,也曾因為父母的不負責任而怨恨他們,更因為她知道自己與眾不同,自認無法回饋遲萻同等的關心,所以她不稀罕遲萻的關心,不想遲萻為自己付出。

      只要不欠誰的,她就一直能如此,就算最後她被惡魔引誘,墮入地獄,也是她的選擇。

      其實她是希望遲萻好好地活著的,她們是雙胞胎,也是對方的半身,她希望遲萻在人間好好地活著。

      她死了,讓遲萻好好地活著,證明她其實也沒有那麼討人厭的。

      可是她沒想到,遲萻會為了從死神手中搶走自己的靈魂,最後卻被算計死了。

      自從用《召喚書》召喚出惡魔後,遲心就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從小就看到惡魔。

      因為她是被神選中的棋子。

      她身在局中,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卻在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她必須阻止審判日的到來,不能讓人間毀滅。

      所以在召喚出惡魔後,她和撒旦做交易。

      如果後來沒有發現她一直暗戀的司學長原來是天使,遲心說不定真的會順著神安排的路,這麼一路走黑,直到她的靈魂在那場人間浩劫中真正死亡。

      可是遲萻突然變了。

      遲萻甚至召喚出天使,因為天使降臨人間,很多事情變得不一樣,連她的命運也發生改變,原本想要引誘她墮落的撒旦也表現得不一樣。

      原本她和撒旦約好,在審判日到來之前,她會跟他下地獄,讓撒旦守好地獄之門,只要地獄之門不打開,人間就不會有事。

      可是她錯估了地獄的其他的惡魔的實力,也錯估了遲萻的反應。

      夜之魔女竟然聯合其他的撒旦,使計將撒麥爾調離她身邊,召來死神收割她的靈魂。

      她曾聽說,她們遲家姐妹倆的靈魂與其他的人類不一樣,在惡魔眼裡,不僅美味,更蘊藏著極大的力量,也因為如此,她才能使用古老的《召喚書》將撒旦召喚到人間,其他的人類卻做不到。

      所以,一旦讓那些惡魔得到她的靈魂,將她的靈魂吞噬,惡魔的力量會大增,對這場天使與惡魔的戰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甚至人間會因為他們的戰鬥而毀滅。

      惡魔一旦得到她的靈魂,她將永遠死亡。

      可是夜之魔女和其他撒旦們的計劃,被遲萻阻止了。

      遲萻原本不用死的,可是她破壞了惡魔的計劃,也破壞了神的計劃,所以她必須死,那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玻璃鋼針直接扎進她的心臟,讓她最後連靈魂也沒有留下。

      遲萻真是個傻子!

      她雖然和遲萻是雙胞胎,可是她從小就羨慕嫉妒遲萻,從來沒將她當成姐姐,使勁兒地折騰,遲萻擁有美好的人生,擁有她羨慕的一切,她根本不需要對她這麼好……

      她真傻啊!

      遲心長長地嘆了口氣,想起在人間時的事情,仍讓她心中絞痛不已。

      她自虐一般地趴在窗前看著外面黑漆漆的世界,地獄裡,除了撒旦的城堡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暗的。

      她看了很久,什麼都看不到,卻仍是固執地沒有收回目光。她不喜歡這個世界,可是她卻不得不永遠待在這黑暗的世界裡。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沒有回頭,而是沙啞地開口道:「撒旦,她真的死了麼?」

      身後的人沒有出聲,他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外面的黑暗。

      遲心眼睛澀澀的。

      她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如果跟著撒旦去地獄,能讓地獄之門不打開,她其實也願意的。並不是為了拯救人間,而是她其實也有點喜歡撒麥爾,知道他不想讓路西菲爾順應預言墮天,所以她難得犯傻一回,想和他一起去地獄。

      審判日其實就是一個陰謀,一個神設下的陰謀。

      當年天使大戰,路西菲爾本應該順應預言,帶領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叛變,最後被打落天使之獄,地獄將會出現七位撒旦。可是路西菲爾拒絕,他甚至連神都欺騙,使得地獄最後只有六位撒旦,擁有最強實力的魔王路西法卻不在地獄。

      預言一直都在。

      地獄之門打開,人間迎來末日,只有路西菲爾墮天,成為地獄的魔王,以一已之力重新關上地獄之門,人間才得以保存。

      人間一旦毀滅,地獄、天界都不能倖免於難。

      所以,路西菲爾必須墮天。

      這是神之預言。

      撒旦將手搭在她的肩頭,遲心側首時,可以看到他手指上的一個樸素的戒指,她曾在路西菲爾手上看到過一模一樣的。

      「我和路西菲爾一同誕生,我們是兄弟,曾經得到神的祝福,這是神當時賜予我們的力量之戒。」撒旦曾經如此解釋,他撫摸著手上的戒指,雖然嘴裡嫌棄,心裡卻十分愛惜它。

      其實他愛惜的並不是這枚戒指,而是懷念曾經和路西菲爾等天使在天界生活的那段日子。

      因為他們是兄弟,所以撒麥爾對路西菲爾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當初天使叛變時,他雖然是被路西菲爾打落地獄,他心裡卻對路西菲爾並不怨恨。

      路西菲爾只是預言中的受害者,他不願意,沒人能勉強他,連神都不能。

      只可惜,路西菲爾最後仍是墮落了,被剝奪名字,以路西法之名進入地獄。

      直到遲心累了,撒麥爾擁著她回房休息時,她突然問,「路西法呢?」

      「不知道。」撒麥爾說得很乾脆。

      「什麼?」遲心吃驚地看他,「你不知道?」

      撒麥爾攬著她坐到床上,很坦然地說,「當初阿撒茲勒聯合其他的撒旦、夜之魔女使計打開地獄之門,導致審判日提前來臨,讓神窺探機會,趁機害死你姐姐,路西法非常憤怒,他將地獄之門重新關上,制止人間崩潰後,召喚回所有的惡魔,就將參與這場陰謀的惡魔全都用血釘打入地獄最深處,做完這些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他。」

      所以,現在地獄唯一沒有承受路西法憤怒的只有撒麥爾,曾經和路西菲爾一同降生的兄弟。

      遲心聽了,有些想笑,面上卻露出冷冷的神色,冰冷地道:「他們活該!」

      因為他們,原本不應該死的人,卻連靈魂都沒有留下,導致路西菲爾如預言那般墮落地獄,被剝奪名號,雖然擁有強大的能力,統領地獄,但留給他的只有悲傷。

      曾經,神的預言中,熾天使路西菲爾應該參與天使大戰墮天,成為地獄的魔王,掌管地獄之門,只要地獄之門一日不開,人間將永遠太平。

      路西菲爾墮天是神之預言,永遠無法逃避。

      遲心轉頭看向外面永無止境的黑暗,說道:「如果靈魂死亡後,還有下一世該多好……」

      這樣她就能將自己欠遲萻的東西還給她了。

      這樣,路西法也不會那麼痛苦,他的痛苦,只要身在地獄的生靈都能感覺到,因為他就是地獄的主宰,地獄的王者。

      ******

      作者有話要說:想了下,仍是決定這個故事再加一章,解釋一些沒有解釋的事情,也算是將前面設下的懸念圓回來。

      所以,這章都沒有男女主啦。

      因為這個世界遲萻沒有接收記憶,所以窩寫得可能大家也看得糊塗,不知道遲萻該幹什麼。遲萻的任務,其實是要拯救被死神帶走的妹妹的靈魂,如果不是遲萻來到這個世界,遲心的靈魂最後被惡魔吞噬,這個故事就走向另一個局面啦。

      這些快穿故事,想儘自己的能力寫得有始有終,完善一個故事,雖然不一定寫得很好,但總要交待清楚的,謝謝大家耐心地陪著霧走過一個個故事。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6 09:23 PM

75、為你入魔

      天微微亮,遲萻就被一個白胖的婦人叫醒了。

      奶娘打扮的婦人掀開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帳幔,小心地將身子陷在大紅色丹鳳朝陽的錦鍛被子裡的小姑娘抱起來,拿過一旁用薰籠烘暖的衣服為她穿上。

      小姑娘約莫五歲,因為養得好,粉嫩嫩的一團,五官精緻,眉眼如畫,濃密的黑髮,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肌膚像珍珠一般的白嫩,看到的人都要贊一聲好。

      小姑娘此時軟綿綿地坐在床上,帶著五個小旋窩的手揉著眼睛,要醒不醒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奶娘一邊為她穿衣服,一邊說道:「小姐該起了,等會兒夫人就會過來尋你。」

      正說著,就聽到腳步聲響起。

      接著見丫鬟打起石青色的細布簾子,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走進來。她的五官精緻,容貌明麗,白膚紅唇,身段玲瓏嬌小,有江南女子的窈窕,可氣質卻給人一種北人特有的爽利大方,是一個能撐起一個大家族的當家主母。

      「夫人。」奶娘忙起身,朝她行禮。

      林氏走過去,伸手將床上嬌嬌軟軟一團的女兒抱到懷裡,看她要醒不醒的,微微一笑,先在她臉上親一口,方才接過丫鬟絞好的帕子給她洗臉,笑道:「萻萻,小懶蟲,是不是又賴床了?」

      遲萻仰著臉兒讓娘親給她擦臉,然後投進她懷裡,軟軟嫩嫩地喚了一聲娘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討抱。

      林氏被女兒這嬌憨的樣兒弄得心頭軟軟的,直接將她抱到懷裡,親自為她綁頭髮,一邊笑道:「萻萻五歲了,可不能再像時常撒嬌,從今兒開始,你要練習劍法,還有術法、符籙,不能偷懶,不然爹爹回來要罰的。」

      遲萻眨巴著大眼睛,瞅著她娘,軟萌萌地問道:「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林氏給她綁好頭髮,摸摸她嬌嫩的小臉,明麗的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影,說道:「昨晚接到信了,估計就是這幾天罷。」

      遲萻高興地叫一聲,摟著她娘不放。

      林氏唇角含笑,將女兒打扮好後,就抱她出門,到廳堂去用早膳。

      早膳是江南特有的點心和小米粥之類的,遲萻年紀雖小,卻已經能自己上桌吃飯,小手拿著銀勺子,一勺一勺地喝著加蜂糖的甜粥,那認真的小樣兒看得林氏和周圍的丫鬟們抿嘴直樂。

      林氏給她夾了個奶饅頭,摸她的小臉說:「也不知道你這小丫頭哪裡學來的習慣,竟然不肯讓人餵,硬是要自己吃,要是練習術法時這麼乖覺那就謝謝祖師爺保佑了。」

      遲萻嘲她咧嘴一笑,繼續認認真真地喝粥,偶爾瞅瞅旁邊的娘親,看著她熟悉的眉眼,遲萻整顆心都軟成一團。

      她現在是遲家家主遲靖唯一的女兒遲萻。

      懷陵遲家是江南一帶有名的驅魔家族,與毛家、裴家齊名。

      這個世界仍是一個妖魔鬼怪橫行的世界,和她穿越的第一個世界很像,可惜是相隔千年之前的古代,而她這輩子,依然是遲家的兒女,容貌和她在現世時五歲一樣。

      這輩子的父母和她記憶裡的父母長得一樣,遲萻雖然不知道這些三千小世界和現世有什麼淵源,但是能遇到以為再也見不到的父母,她心裡是歡喜高興的,這種歡喜高興將她對司昂的思念壓下來。

      反正她現在才五歲,等她長大後再去找司昂也不遲,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司昂會是什麼身份。按照前幾個世界的規律來看,這個世界裡的司昂一定是非富即貴,說不定還是皇族呢,憑懷陵一個小小的遲家,那是怎麼也入不了皇族的眼的,所以遲萻也不急著去找他。

      現在遲萻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姑娘,她剛穿越過來不久,原主的記憶並不多,大多數是圍繞著父母家庭和修煉這些。

      遲萻在這個世界的任務非常簡單,就是好好地活下來,平安長大,保護父母。

      其實就算沒有任務,她也會保護父母,因為這個世界的父母和她在現世的一模一樣,也讓她將感情移到他們身上。

      吃過早餐,林氏便一邊處理林家的事務,一邊盯著女兒練劍。

      遲萻手裡拿著一柄適合幼童所用的桃木劍,慢吞吞地練習《混元心經》中的劍法,時不時地瞅不遠處的林氏一眼。她這模樣看在旁邊的僕人眼裡,顯得非常不專心,忍不住朝她使眼色,讓她認真一些,省得待會兒被夫人捉到錯處要被罰。

      夫人雖然疼愛孩子,可在孩子的學習上卻非常嚴厲,用夫人的話來說,現在嚴厲一些,他日與妖魔鬼怪戰鬥時,才不至於吃虧。

      遲萻雖然不專心,但一套劍法練下來,並沒有出錯。

      也因為如此,林氏沒有開口說什麼,直到女兒練完一個小時的劍法,林氏親自將她抱到懷裡,拿水餵她,等她歇息一會兒,親自教她畫符。

      遲萻心安理得地窩在娘親懷裡,小胖手抓著筆,在紙上胡亂地畫著鬼畫符。她現在年紀還小,正是打基礎的時候,所以身體裡沒有積攢多少靈力,畫出來和符中沒有靈力,就是一張鬼畫符罷了。

      遲萻通過平時和林氏的學習,越發的懷疑這個遲家和第一個世界的遲家的關係,只是雖然懷疑,卻因為自己現在還小,和外界的接觸不多,所知的東西也少,所以也不能肯定自己現在所在的世界。

      不急,反正她現在才五歲,還有時間去探究。

      一天時間在母女倆的學習中很快就過去。

      進入十月份,懷陵一帶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冷,眼看天氣陰沉沉的要下一場冬雨,林氏不禁擔心在外的丈夫遲靖,天氣多變,路不好走不說,時局動盪不安,一群牛鬼蛇神都會跑出來,給他們這些異士之人添上無數的麻煩,平白耽誤歸期。

      掌燈時分,母女倆正圍坐在一起吃飯,突然丫鬟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說老爺回來了。

      林氏喜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猛地起身,拎著裙擺就往外跑。

      遲萻見她娘跑了,忙不迭地滑下小凳子,邁著兩條小短腿跟著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叫道:「娘,等等窩!娘,等等窩……」

      因為迎著風叫,嘴裡嗆著風,聲音都有些含糊失真。

      林氏被閨女叫魂一樣的聲音叫住腳步,見穿著冬衣的閨女像個粉糰子骨碌碌地跑過來,遠遠看去就像在地上滾一樣,不由得笑了,一把將跑過來的閨女抱到懷裡,飛快地朝前院跑去。

      林氏出身江北的驅魔世家,自小就修煉,與普通的閨秀不同,她的體力和臂力都好,扛著胖閨女在前面跑得飛快,讓一干丫鬟婆子在後頭跟得氣喘吁吁的,那情景看起來說不出的搞笑。

      遲萻趴在娘親肩膀上,忍不住摀嘴笑起來。

      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當看到風塵僕僕地進門的男人,遲萻忍不住左看右看,只見他身上穿著一件沾著泥漬的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袍子,外面披著一件玄色的披風,留著絡腮鬍子,遮住大半張臉,只有從那飽滿的額頭和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長相不俗的男人。

      這輩子的爹變成個大鬍子男了。

      年輕的夫妻久未見面,彼此堪是思念,忘情之下擁抱在一起,遲萻這個幼兒被擠在爹娘中間,怪不好意思的,小臉微微有些發紅。

      等她爹抱過她,用他那大鬍子來扎她,她手忙腳亂加拳打腳踢,嘴裡嗯嗯地拒絕。

      老爹的鬍子好蟄人,扎得她的小嫩臉都紅了。

      林氏將女兒抱過來,看她的小臉蛋上的紅點,嗔怪道:「小孩子的皮膚嫩,你怎麼能拿鬍子扎她?身上髒兮兮的!小心她不和你好了。」

      遲靖摸摸大鬍子,生怕弄髒閨女,也不好再抱她,笑呵呵地說:「我閨女當然和我好!閨女最近學了什麼,明天爹教你術法,保證讓你能將隔壁總扯你頭髮的王家的臭小子揍飛。」

      林氏被他說得無語,抱著女兒,挽著歸家的丈夫一起回房。

      離家半年的丈夫終於回來,林氏十分高興,忙不迭地使喚丫鬟準備洗漱工具和飯食,圍著他團團轉。

      遲萻乖巧地坐在一旁,兩條小蘿蔔腿晃啊晃的,瞅著她高興得有些妄形的娘。

      不管哪輩子,她爹娘的感情都很好。

      等遲靖洗漱出來時,身上已經換了一件休閒的長袍,頭髮打理整齊,臉上的鬍子也刮掉了,露出一張年輕俊朗的容貌,雖然臉上仍有些旅行的疲憊和滄桑,卻越顯英挺穩重,和林氏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端的相配。

      遲靖不在的時候,林氏就是個女強人,獨自一人撐起整個遲家,遲家其他幾房的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頗有大家族主母的風範。這會兒丈夫回來,她就像個小婦人一樣依在丈夫身邊,小鳥依人的樣子,和她那嬌小玲瓏的身段很相襯。

      遲萻覺得自己應該是遺傳了她爹的高個兒,長大後有一米七的身高,如果像她娘這麼嬌小玲瓏,那多沒氣勢啊!

      雖然半年沒有歸家,但遲靖與妻女間卻並不隔閡,抱妻抱女,好不歡快,直到時間差不多了,讓奶娘將閨女抱去休息。

      「萻萻要按時睡覺才能長高。」遲靖含笑看著女兒。

      遲萻有些捨不得,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看到她爹,雖然有點兒想留下來和父母一起擠一張床睡,但想到他們年輕夫妻半年不見,定然要做一些成年人都懂的事情,只好聽話地讓奶娘抱走了。

      女兒不在,林氏和丈夫說話更隨意,問他這趟任務順不順利。

      「挺順利的,有毛家三哥和裴五哥幫著,那妖孽終於現形,被我們及時捉住,沒有造成多少傷亡。」說到這裡,他微微皺起眉頭,遲疑地道:「最近那些妖魔行事越發的猖狂大膽,我聽其他的玄門中人說,可能和當初國師的預言有關。」

      林氏吃了一驚,「難不成預言是真的?國師沒騙人吧?」

      遲靖搖頭,「國師是咱們玄門中人,他的能力不容質疑,既然國師曾有此一言,那就是真的。」他的神色凜然,「也不知道這世界將來會變成什麼模樣……對了,阿暖,如果我的消息無誤的話,可能年底之前,我們要將萻萻送進京。」

      「什麼?」林氏再次吃驚,急道:「靖哥,你是什麼意思?好好的為什麼要將萻萻送進京?」

      遲家的根基在陵南,在京城雖然也有族人,可是卻不成什麼氣候,林氏壓根兒就沒想到他們會進京,更不用說將女兒送進京。

      遲靖將她摟到懷裡,安撫地拍拍她,嘆息道:「阿暖,我只是聽說,還不確定。」

      林氏終於鬆了口氣,可是心裡仍是有些不安,忍不住再三詢問,等知道這是從宮里傳出來的消息時,她再次怔住了。

      ****

      第二天,遲萻一大早就自動醒來,一骨碌地翻身坐起,叫來奶娘給她穿衣服。

      奶娘見她今天沒有賴床,非常欣慰,說道:「小姐是要去找老爺麼?」

      「對噠~~」遲萻軟綿綿地說,她現在還是孩子,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說得快一點時,會帶著奶音,自己聽到時都有些心肝兒發顫,不用說大人了。

      遲萻現在很慶幸沒有遇到司昂,要是她這副模樣遇到司昂,那可以被他笑話了。

      他笑話自己不算,要是引出他另類的特殊興趣,遲萻就想以頭搶地。

      以她對那男人的幾個世界的認識,他會產生什麼詭異的興趣都是有跡可循的,所以還是等大一點再去找他吧。

      穿衣洗漱完,遲萻不讓奶娘抱,自己吧嗒吧嗒地往父母的房間跑去。

      因為遲靖夫妻倆成親好些年,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溺愛非常,所以遲萻住的院子離父母很近,走這麼點路也不累。

      來到正房,就見遲靖夫妻已經起來了。

      遲萻瞅瞅她爹,休息一晚,容光煥發,俊朗不凡;再瞅瞅她娘,一臉疲憊,偶爾小心地捶著腰,就知道昨晚夫妻倆的夜生活非常豐富,她沒有留下來是對的。

      遲靖看到女兒,一把將她抱起來,笑著與她貼貼臉,說道:「昨天回來晚,忘記將禮物給我們家閨女了。」

      說著,遲靖將一個紅漆描金月季花的匣子拿過來,親自將它打開。

      遲萻坐在她爹的大腿上,探著腦袋看,發現匣子裡放著的是一把小玉劍,這小玉劍又可以當成髮飾插在頭髮上,最主要的是,它是一把防禦的靈器,做成小玉劍的樣子,很討小孩子喜歡。

      「萻萻喜歡麼?這是一把靈劍,可以保護你的安全。」遲靖將它拿起來遞給女兒。

      遲萻拽著小玉劍,朝她爹露出軟軟的笑容,「喜歡,爹爹真好。」說著,在他臉上吧唧親一口。

      遲靖臉上露出傻笑,被閨女哄得心花怒放。

      林氏整理好頭髮,轉頭看到傻丈夫和精閨女,忍不住搖頭,將心底那些不安拋開。

      ****

      遲靖回來後,遲萻的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因為她爹是個大忙人,除了前幾天陪妻女外,其他時候就忙碌起來。

      遲家是懷陵一帶有名的驅魔世家,遲靖年紀輕輕的就繼承遲家,壓力也大,有什麼事情都會親力親為。幸好他現在年輕,精力旺盛,能承受得住奔波,不然以他這種高強度的工作,身體遲早要垮。

      遲萻看到現在年輕的父母,就想到現世時死於車禍的父母,他們都長得一樣,讓她有時候甚至會忍不住混淆兩個世界的父母,她心裡隱隱不安,生怕這個世界的父母同樣早逝。

      而且,這個世界可比現世時危險多了,到處都是吃人的妖魔鬼怪,這些與妖魔鬼怪打交道的玄門中人稍不小心就會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

      遲萻也不敢鬆懈修煉,不用人催,她就仔仔細細地練習《混元心經》和符籙、術法等技能。

      遲萻原本以為在這個世界,她會在父母的庇護下,慢慢地成長,等長大後,有自保能力,她就去找司昂。

      哪知計劃不如變化快。

      遲靖歸家的一個月後,懷陵進入十一月份,天氣開始越發的冷時,遲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遲萻被她娘抱在懷裡,探頭看著那幾個穿著飛魚服、腰懸佩劍的男人。看他們的打扮,明顯就像官府中人,從他們的呼吸及腳步可以看出,這些都是練家子,武功極高,並不輸玄門中人。

      雖然遲家在懷陵一帶是個大族,但出了懷陵,還真是不算什麼,更不用說在這群來自京城的人眼裡,更不算什麼了。

      遲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對這些人仍是恭敬幾分,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領頭的男人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手指按放在佩劍上,與遲靖又說了幾句,轉頭看一眼被林氏抱著的遲萻,方才告辭離開。

      直到他們離開後,林氏才抱著女兒過去。

      遲靖看著朝他走來的妻女,臉上露出苦澀的神色,說道:「阿暖,給萻萻收拾東西,三日後送她進京。」

      林氏臉色有些蒼白,眼裡露出淒苦的神色,嘴唇輕輕地發顫。

      遲萻看到娘親這副模樣,忙用小胖手摟著她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娘」。

      林氏低頭對上女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勉強笑了下,摸摸她的腦袋,說道:「萻萻乖,你和丫鬟去玩,娘有話和爹爹說。」

      遲萻看得出定然發生什麼事情了,而且這事和剛才來的那幾個男人有關。

      她看了一眼父母,乖巧地點一聲,讓丫鬟牽著手離開。

      等遲萻再次被帶過去後,就見爹娘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就是她娘眼眶紅通通的,顯然剛才大哭一場。

      再堅強的女人,只要涉及到心愛的丈夫兒女,都會露出柔弱的一面。

      「爹,娘!」遲萻脆生生地叫道。

      林氏將她摟到懷裡,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女兒軟乎乎的臉蛋,柔聲道:「萻萻,三日後,爹娘要將你送進京城。你不要怕,到時候還有毛家、裴家的哥哥姐姐們也陪你一起。」

      遲萻微微心驚,面上卻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樣,小聲地問道:「那爹娘陪萻萻一起麼?」

      「不行,爹娘要留在懷陵。」遲靖沉聲說。

      遲萻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抿著小嘴,接著她娘不放。

      林氏看到她這模樣,眼淚差點掉下來。

      遲靖摸摸她的腦袋,沉聲說:「萻萻,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以後爹娘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的!你要記住,人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好奇心不要那麼旺盛,多聽多看多做少說,知道麼?」

      遲萻喏喏地點頭,問道:「那萻萻去京城做什麼呢?」

      遲靖沉默了下,方道:「去陪一個人。」

      「是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遲萻嘴角微抽,懷疑她這輩子的爹的教育方式,小孩子不是應該哄著的麼,怎麼他和自己打起啞謎來了?

      遲萻能感覺到夫妻倆擔憂的心情,彷彿她一去就回不來一樣,讓她非常十分納悶,到底這次進京是幹什麼的?去陪一個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她陪?

      不對,不只是她,好像還有裴家、毛家的人。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6 09:31 PM

76、為你入魔

      三天時間過得很快。

      這三天時間,遲靖夫妻都將時間騰出來好好陪女兒,時不時地將一些他們認為有用的東西灌輸到她腦子裡,也不管閨女是不是年紀還小,根本記不住那麼多。

      遲萻自然將父母的叮囑一一記下,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是奇怪,似乎在父母看來,她此行一去,驚險萬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這是她從父母的態度中揣摩出來的結論,事實是怎麼樣的,她現在還不知道。

      除此之外,遲靖也將《混元心經》的所有口訣告訴她,讓她一字不漏地記下來,並且叮囑她,一定要時刻記得修煉,不能怠惰。

      遲萻早在第一個世界成為「遲安」時,就將《混元心經》的口訣記下來,只是因為這部功法看似淺顯,實則修煉起來非常困難,越到最後進益越難。

      所以到現在,她對《混元心經》的了解還很淺,需要有大量的時間讓她參悟。

      偏偏每一個世界,她能擁有的時間都太少了。

      縱有再多不捨,三天後,遲靖夫妻仍是給女兒收拾好行李,送她到城外十里坡處。

      那裡有一輛外觀樸素的馬車等在那兒,其中護送的就有那天遲萻所見的身穿飛魚服、腰懸佩劍的男人。

      看到遲靖夫妻親自將女兒送過來,領頭的男人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客氣地對遲靖喚一聲「遲天師」。

      遲靖勉強道:「尉大人,小女就交給您,請務必將她平安送到京城。」

      尉大人笑道:「這是在下的職責,定會平安送到。」

      林氏聽到這話,眼眶發紅,差點就哭出來,忙垂下臉,掩住臉上的神色。

      遲萻被她爹抱著,一副乖巧的模樣,實則暗暗打量那位「尉大人」,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身量頗高大,五官並不出色,眉峰冷冽,看起來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當看到他笑著說是「職責」時,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而她爹也下意識地抱緊她。

      遲萻越發的覺得此行凶多吉少。

      只是連她爹娘都不能多說什麼,只能眼睜睜地將閨女送走,遲萻此時自然也沒辦法做什麼。

      許是見遲靖夫妻如此識趣,那尉大人難得大發善心,允許遲靖夫妻同將要獨自遠行的女兒道個別。

      遲靖抱著女兒到一旁,將她放到地上,蹲下身與她平視,撫摸她稚嫩的臉蛋,半晌方道:「萻萻,該說的這三天裡爹娘已經說過了,記住了麼?」

      遲萻乖巧地點頭。

      遲靖摸摸她的腦袋,笑著說了一聲乖,眼裡難掩不捨和憂慮。

      林氏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到懷裡,眼睛壓在女兒的肩膀上,遲萻感覺到肩膀的衣服有些濕。

      林氏的失控只是一瞬間,為了女兒好,她也沒有做出什麼痛恨不捨的神色,很快就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微笑著對女兒說:「萻萻,娘給你準備的小包袱,你要貼身收好,不讓任何人碰它,知道麼?等以後若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才能用它,它會保佑你平安的。」

      遲萻繼續乖巧地點頭。

      「以後,爹娘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遲萻依然點頭。

      遲靖夫妻叮囑幾句,並沒有磨磨蹭蹭,便將她牽回馬車邊,對尉大人道:「尉大人,小女就交給您了。」

      說著,在將遲萻的手交給尉大人的同時,也塞了一個小荷包過去。

      尉大人不動聲色地接過,將遲萻抱起來放進馬車裡,同遲靖夫妻道別後,就翻身上馬,一群人離開。

      遲萻趴在馬車的車窗口,探頭看著站在十里坡處那棵枯樹下目送她離開的父母,母親林氏哭倒在父親懷裡,他們的身影在蕭瑟的冬景中,顯得如此的悲傷淒涼。

      直到再也看不到,遲萻才縮回身子。

      放下簾子時,她看一眼那隨行的尉大人,正好他也看過來,那雙漆黑深邃的鷹目銳利非常,顯然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男人。讓遲萻在意的是,他身上那股子沖天的煞氣,可見是一個手頭上沾過血、心性過硬的男人。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能力惹他,最好在他面前乖一些,別耍什麼花招。

      所以接下來的旅行,遲萻表現得很乖,就算一整天憋在車裡,除了解決生理需要外,遲萻沒有叫過一聲。

      直到傍晚,他們趕到青州城。

      青州城有一個大碼頭,他們要在這裡坐船進京。

      馬車停在碼頭上,接著尉大人親自將遲萻從馬車上抱下來,許是看她手短腳短的,並沒有將她放下讓她自己走,而是抱著她往停泊在碼頭的一艘巨大的官船而去。

      青州城的碼頭很繁華,這是江南與西南地區的一個中轉站,就算是冬日時期,依然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碼頭上已經有衙役過來開路,早有人在這邊接應他們。

      那接應他們的官員神態殷勤,雖然他對尉大人非常恭敬,遲萻仍是能從他一些小動作中看出他對尉大人的畏懼。

      那官員見尉大人抱著遲萻,以為這小姑娘有什麼不同,就說道:「大人,不知道這小姑娘是……」

      「劉大人的好奇心還是別太旺盛的好,畢竟尉某此行是為皇上辦事,你們知道太多並沒有好處。」尉大人冷淡地說道,一雙眼睛微微瞇起。

      劉大人嚇得臉上的肌肉都顫了下,乾巴巴地笑了下,知道這馬屁拍到馬腿上,當下不敢再扯其他的,又言語殷殷地問候其他。

      尉大人並不是個喜歡和人廢話的人,直接道:「時間不早,劉大人請回吧!」

      劉大人搓搓手,陪著笑說:「難得尉大人路經此地,不若多留一晚?好好歇息一下,明兒也好趕路……」

      「行了!」尉大人不耐煩地說,「我們為皇上辦事,哪裡來的那麼多時間享受?劉大人還是閉嘴的好。」

      劉大人頓時諾諾地不敢再說什麼。

      尉大人便抱著遲萻上船。

      遲萻回頭看那劉大人,見他身邊一個師爺打扮的男人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看向尉大人一群人的目光帶著痛恨畏懼。

      遲萻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很快就垂下眼瞼,乖巧地由尉大人抱到船上的一處船艙中。

      進去後,遲萻發現,這船艙裡還有一些孩子,目測有二十個左右,這些孩子的年齡不一,最大的十二三歲,最小的也有七八歲,遲萻發現,好像她是這群孩子中最小的。

      看到尉大人進來,一群孩子紛紛站起來,神色緊張中夾著些許畏懼。

      尉大人將遲萻放下,對他們道:「這是懷陵遲家的小姑娘,你們要和她好好相處。」

      一群孩子瞅遲萻一眼,諾諾地應聲。

      尉大人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船艙。

      船艙裡的孩子目送他離開後,視線落到遲萻身上,那一雙雙眼睛,帶著戒備、好奇、審視、羨慕等等。

      遲萻抱著她娘給她收拾的小包袱,木愣愣地站在那兒,好像不知道怎麼辦。

      然後就見兩個孩子朝她走過來,將她牽到一旁坐下。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九歲的男孩,一個是八歲的女孩,都是面容姣好的孩子。

      九歲的男孩說:「遲妹妹,我是裴景俊,家裡行五,遲叔叔應該有和你提過我。」

      八歲的女孩道:「我是毛茵,家裡行三,你是遲叔叔家的妹妹,以後和我一起住一個艙房,好不好?」

      遲萻朝他們甜甜地叫了一聲五哥,一聲茵姐姐。

      這兩人就是江南一帶的驅魔世家中與遲家齊名的裴家、毛家的孩子,這兩個家族與遲家素來交好,在來之前,彼此的父母都有交待過他們,以後要彼此互相照應。

      遲萻也聽父母提過他們,所以聽到他們的自我介紹後,並不拒絕和他們一起。

      其間,遲萻也觀察船艙裡的那些孩子,發現他們身上佩帶著一些靈器、符籙之類的東西,便知道他們應該也是其他驅魔家族的孩子。看來這個尉大人此行下江南,是奉皇命將這些驅魔家族的孩子帶進京,就不知道帶進京城做什麼。

      遲萻剛和裴景俊、毛茵自我介紹,就聽到外面叫開船的聲音,接著窗外的景物緩緩地向後退,暮色一點一點地灑進船艙中。

      其他的孩子也像他們一樣,三三兩兩地坐在船艙裡說話,能坐在一起的都是認識的人,就像遲家、裴家、毛家一樣的世交家族。

      「遲妹妹累麼?」毛茵體貼地問,接著又一臉好奇,「我們也是今天下午來到船上,你是尉大人最後帶過來的,那尉大人是不是很兇?」

      裴景俊是個小心,聽到這裡,繃著俊秀的小臉說道:「茵妹妹,尉大人不是我們能討論的。」

      毛茵朝他甜甜地笑了下,又轉頭拉著遲萻的手說話。

      遲萻一個毛孩子,不想說話的時候,只要故作天真懵懂就行了,毛茵似乎也沒有強求她說什麼,能兀自說得歡快,是一個非常樂觀的女孩子。

      不久後,有丫鬟婆子抬著煮好的食物進來,招呼孩子們過來用餐。

      因為在船上,飲食條件不是很好,都是大鍋飯,孩子們的食慾並不高,連裴景俊都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只有毛茵一個人吃得歡快,時不時地給遲萻夾菜,像個大姐姐一樣照顧她。

      吃完飯後,就有丫鬟帶他們去艙房歇息。

      艙房並不大,兩人一間,遲萻理所當然地和毛茵一間,由一個丫鬟給她們打水洗漱,伺候她們上床歇息。

      「姐姐叫什麼名字?你是這裡伺候的人麼?」毛茵是一個嘴甜的,一邊乖乖地讓丫鬟伺候著洗臉,一邊好奇地問。

      丫鬟笑道:「奴婢翠羽,是船上伺候的下人,兩位姑娘有什麼吩咐,以後交待一聲即可。」說著,看了遲萻一眼,可能是念在她年紀小,又問道:「遲姑娘晚上一個人睡沒關係麼?」

      毛茵馬上舉手說:「我可以陪萻妹妹一起睡。」

      遲萻笑瞇瞇地看著翠羽,沒有說話。

      翠羽伺候她們換上睡衣後,看著她們上床歇息,便出去了。

      兩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小姑娘躺在陌生的床上,一時間並沒有睡著,毛茵嘰嘰喳喳地說著,說到最後,突然嘆了口氣,說道:「我有點想念我娘親和姐妹們了。」

      遲萻附和著應一聲。

      「他們說,我這次進京是去享福的,只要能被選中,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用再辛苦地修煉,不用再和妖魔鬼怪戰鬥,不用再做這些危險的營生,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富貴到老。也不知道是去享什麼福,其實我還是挺喜歡捉鬼除妖這些事情的,很有趣……」

      遲萻琢磨著她的話,小聲問他,「茵姐姐,你知道到時候我們要被誰選中麼?」

      「不知道,應該是京裡的貴人吧。」毛茵也不能肯定。

      遲萻又不動聲色地詢問幾句,發現毛茵這小姑娘完全被家人忽悠了,彷彿她此行就是去享福的一樣,壓根兒沒有危機感。

      除了毛茵外,遲萻也觀察過其他人,從裴景俊的態度就知道,此行並不簡單,裴景俊顯然是知道實情的,所以這個九歲的孩子顯得憂心忡忡。

      到底是孩子,雖然在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但趕了一天的路,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接下來的日子,眾人都是在船上渡過的。

      船行兩天,就有兩個孩子因為暈船,出現十分嚴重的發燒嘔吐象現,尉大人讓船上的大夫給他們開藥,讓他們在船艙裡休息,至於其他的孩子,只要不隨便亂跑,都不會限制他們的行動。

      不過遲萻發現,大多數孩子都是比較乖巧的,寧願待在屋子裡修煉也不出門亂轉,裴景俊也不例外。

      毛茵不認識其他人,所以時常拉著遲萻一起去找裴景俊說話,那副無憂無慮的模樣,讓裴景俊好幾次有些不耐地呵斥一聲,讓她好好地修煉。

      毛茵委屈地說:「景俊哥,你好兇,難得沒有家人盯著,就不用這麼勤奮啦。」

      「你懂什麼?」裴景俊小臉繃緊,有些怒其不爭的樣子,「你這麼懶惰,小心以後怎麼死都不知道。」說著,他臉上露出憤怒和驚懼交加的神色,很快又恢復冷靜,繼續努力地修煉。

      毛茵被他的態度傷到,自己一個人回房去了。

      遲萻仗著年紀還小,男女之防並不嚴,賴在裴景俊房裡,以修煉的名義詢問他不懂的地方。這裴景俊是裴家這一代資質最優秀的天才,雖然有些恃才傲物,到底年紀還小,有些好為人師,見遲萻一個毛孩子一本正經地來請教,也樂得教她。

      遲萻便趁機打探他們此行進京的目的。

      裴景俊哪裡是她這嫩皮老阿姨的對手,幾次下來,就被遲萻將他知道的事情都套得差不多。

      他們這次進京,確實與宮中有關,準確地說,是宮裡的素有妖妃之稱的蘭妃折騰出來的。

      蘭妃是老皇帝的寵妃,聽說她是一個妖妃,用妖法迷惑皇帝獨寵她,後來生下一個天生有異瞳的妖孽皇子,即是當今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自出生起體弱多病,上好藥材吃了不少,卻一直沒有起色,太醫也拿他的病沒轍,國師曾斷言此子活不到成年。

      老皇帝是個昏庸無能的,他對蘭妃寵愛異常,自然不樂意見愛妃傷心,對十七皇子也十分寵愛,完全看不到他身上的異常,一副世人都眼瞎看不到他的皇兒好的樣子,連大臣都拿他無奈。

      這次不知道蘭妃打哪裡找來的妖法,竟然要用古時傳下來的續命之法給十七皇子續命,於是皇帝便下旨讓人將民間那些能人異士家族中的優秀弟子召進京城,選出與蘭妃之子生辰血緣匹配之人,即是所謂的有緣人,用以命易命的法子,給十七皇子續命。

      所以,這群來自民間驅魔家族的孩子,其實都是給十七皇子續命的倒霉鬼。

      弄清楚這些,遲萻終於明白為什麼父母會如此不情願,而這船艙裡的其他孩子如此惶恐不安。

      不過很快地,遲萻又有些懷疑裴景俊的話,如果他們這群人真的是被挑進京里給十七皇子以命易命的倒霉鬼,她爹娘不會說讓她進京去陪一個人啊?

      只怕其中應該還有其他的內情。

      雖然心裡懷疑,但遲萻發現從裴景俊這兒挖不出什麼,再看船上的其他孩子,估計知道的也不多,便沒有再去打探。

      船行一個月,終於抵達京城。

      此時已經是臘月,剛下了一場雪,京城到處銀裝素裹,船上的一群孩子像小動物一樣被趕到馬車裡,接到一處驛站休息。

      驛站裡已經準備好洗漱的熱水和乾淨的衣物,一群訓練有素的丫鬟們伺候這群孩子們洗漱,將他們從頭洗到腳,洗得乾乾淨淨的後,讓他們換上嶄新的衣服,接著端來熱騰騰的美食,讓他們吃個飽。

      一群孩子彷彿在吃人生中最後一頓飯,愁腸百結地吃了個撐。

      吃完飯後,一群孩子被帶去已經準備好的房間歇息,房間鋪著溫暖的被褥,還點著安眠的香,讓人很容易入睡。

      遲萻卻有些睡不著。

      這一路上,她能收集到的信息不多,不說裴景俊等人並不詳實的信息,就是船上的那些伺候的人,嘴巴也非常嚴實,根本沒辦法打探到什麼。至於那位隨行的尉大人,他應該知道什麼,可惜這人太過精明,而且通身的殺戮之氣,神鬼難近,更不用說普通人。

      只要尉大人站在一旁,船上那些孩子就忍不住瑟縮起來,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遲萻雖有心打探,卻也怕尉大人看出什麼,只好繼續裝乖孩子。也因為如此,所以直到現在,對於未來,她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雖然心中千思萬想,但小孩子的身體是控制不住的,時間一到,遲萻還是睡著了。

      第二天,天沒亮,一群孩子就被人叫起。

      丫鬟們伺候他們洗漱,讓他們穿上昨天那身漂亮嶄新的衣服,等他們吃完早餐後,就用特製的馬車將他們接離驛站。

      遲萻和其他幾個孩子坐一輛馬車,她人小個子矮,被毛茵摟在懷裡,想掀車簾看一下外面都做不到,只好像其他神色不安的孩子一樣,乖乖地坐在那兒。

      馬車行了約模一個時辰,中途幾次停頓,像是經過檢查的關卡,終於停下來。

      一群孩子被人趕下馬車,年紀最小的那些,被幾個白面無鬚的男人抱下來。

      遲萻昨天就發現了,那些訓練有素的丫鬟都是宮女,而這些白面無鬚的男人,估計就是太監。

      這裡是皇宮。

      遲萻看一眼周圍的環境,覺得裴景俊的消息有些是對的,他們此行的目的確實是皇宮。

      一群人被帶到一處宮殿,因為是冬天,宮殿裡燒著地龍,並不太冷,空氣中縈繞著一股奇怪的異香,周圍站著神情肅穆的侍衛和宮人,那無形中的壓抑氣氛,讓一群小孩子們噤若寒蟬,瑟縮站在一旁,不敢四處張望。

      雖然沒有人教導他們規矩之類的,但是皇宮那種壓抑嚴肅的氣氛,讓人本能地不敢造次,連有些傻大膽的毛茵都安安靜靜的。

      在這一片安靜之中,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不遠處方才停下來。

      接著,一道有些壓抑的咳嗽聲響起,然後是宮人快速的腳步聲,空氣中飄蕩著一陣奇特的藥香味,並不苦澀,反而讓人神清氣爽,著實奇怪。

      有大膽的孩子忍不住抬起頭,好奇地看過去。

      遲萻也隨大流,好奇地抬頭,當看到被一群宮人簇擁著的男孩時,遲萻心裡忍不住樂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6 09:40 PM

77、為你入魔

      宮殿內此時湧進一群宮人,他們圍著坐在鋪著猩紅雲龍捧蝠坐墊的椅上的男孩,訓練有素地將手中端著的藥和白巾遞過去,一個為他擦去嘴邊咳出來的血,一個將一瓶藥罐放在他鼻子前,一個將一碗藥從紅漆描金的食盒裡端出來。

      一群人都緊張而沉默地伺候著那男孩,現場安靜無聲。

      底下的那群孩子終於忍不住看向上首位置被一群宮人簇擁著的男孩。

      那男孩看起來很瘦小,約莫五六歲的模樣,皮膚白得有些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五官卻非常精緻,宛若一副美麗的畫卷,濃密捲翹的黑色眼睫微垂,遮蓋住那雙眼睛。

      他的頭髮用一個紫金冠束著,綴著紫寶石的流蘇垂落下來,與編成小辮子的頭髮交纏在一起,身上穿著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錦袍,以金線壓邊,腰帶是杏黃色的,代表他皇子的身份。

      那些年紀大點的孩子顯然發現這位皇子的身份,聯想到他們進宮的目的,臉色又是變了一變,忙低垂下頭,不敢直視他,生怕自己引起注目。那些年紀小的,並沒有想那麼多,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那男孩,看到他吐血時,還有些茫然。

      遲萻看到男孩那張精美到異常熟悉的臉時,原本心裡還有些樂,只是看他最後竟然咳嗽得吐血了,臉色微變,心裡忍不住擔憂起來。

      直到男孩喝完藥,終於不再咳嗽了,他就著宮人端來的水漱過口,那兩排濃密的睫毛方才輕輕地顫動著,微微掀起來,露出一雙紫色的如同魔魅一般的眼睛,俯視殿內的一群孩子。

      那些原本好奇地盯著他的孩子當對上那雙眼睛時,猛地倒抽口冷氣,嚇得眼睛瞪得大大的,甚至有一個小女孩子嚇得當場就跌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

      女孩的行動惹得周圍那些侍衛和宮人面上露出不悅的神色,接著就有一個侍衛過來,神色冷峻地拎起那女孩出去,很快外面就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截然而止。

      殿內那些孩子的臉色瞬間白得如同外面還未融化的冰雪。

      座位上的十七皇子彷彿沒有聽到似的,慢慢地用白帕捂著唇,垂眸看著宮殿裡的那群孩子。十七皇子所坐在位置高出幾個台階,就算坐著,也能將下面的那群孩子看個清楚。

      他身邊的宮人同樣神色冷漠,那漠然的神色,冰冷的容顏,沒有一絲人情味,如同草菅人命的惡魔,讓這群孩子更害怕了,身體微微顫抖著。

      此時誰都沒有說話,整個大殿靜悄悄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詭異的安靜在殿內瀰漫,同時也在不動聲色地瓦解人們心中的信念,使人崩潰。

      只是想到剛才那女孩的下場,這些孩子縱使已經害怕得要崩潰,生存的本能卻讓他們選擇拼命地忍著心中的恐懼,儘管雙腿已經輕輕地打著顫,隨時可以倒下。

      在這群孩子眼裡,天生擁有異瞳的十七皇子就是妖魔轉世,連國師都斷言活不過成年的妖魔,如何不害怕?

      在這群害怕的人中,遲萻的鎮定就有些特別了。

      遲萻來到這個世界的時日尚短,加上她年紀小,一直偏居江南,遲家只是驅魔世家,並非朝堂中人,對朝堂的了解比較少,小姑娘的記憶自然沒有關於十七皇子的消息。

      雖然沒有聽說過十七皇子的傳說,可是她卻非常熟悉這雙暗紫色的瞳眸,所以一時間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害怕。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不太正常時,卻已經來不及作出適當的正常反應,這樣會顯得太過特意,反而會適得其所。

      於是她很坦然地站在那兒,對上十七皇子的眼睛,一副天真無辜的神色——反正她現在也只是一個無知的五歲幼童。

      她一邊打量十七皇子,一邊想著剛才被帶出去的女孩,不知道她現在怎麼了,應該沒有死,畢竟先前那慘叫聲截然而止時,並非是人臨死前的顫音,而是像被人摀住嘴巴。而且如果這批人是為了給十七皇子續命的話,那侍衛就不會輕易殺她。

      十七皇子用那雙暗紫色的眼睛沉默地看她半晌,微微抬起手。

      一個容貌昳麗的太監湊過來,小聲地問道:「殿下,您看中哪一個?」

      十七皇子朝人群中指了指。

      那太監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站在兩個模樣俊俏的孩子身邊的一個約莫五歲的小姑娘,這小姑娘穿著粉紅玫瑰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襖,下面繫著一條百褶裙,皮膚白晳,五官精緻,那模樣兒粉嫩嫩的一團,非常討喜。

      更讓人喜歡的是,在那麼多或害怕或顫抖的孩子中,就只有她一臉無辜的樣兒,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瞅著十七皇子,軟萌萌的一團,讓這群宮人們瞬間就產生極大的好感。

      於是那昳麗的太監馬上下來,來到遲萻身邊,笑呵呵地說:「這位是遲姑娘吧?雜家叫蜚音,殿下相中您了,請您去殿下那兒,好不好?」

      這哄孩子的話讓遲萻有些無語,但她仍是得裝出一副天真不懂事的樣子,怯生生地問:「殿下?」

      「是的。」蜚音一臉親切的笑意,他模樣長得好,笑起來更好看,很容易就能贏得旁人的好感。

      在這個太監下來的時候,殿內的孩子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直到發現他走到最小的遲家女面前時,吊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下一半。

      而遲萻身邊的裴景俊和毛茵的神色卻變了。

      毛茵甚至差點控制不住伸手將遲萻抓過來掩到身後,被裴景俊暗暗制止。

      裴景俊眼神微黯,制止毛茵衝動行事後,又緊張地看著那太監。

      他被請進京之前,就從家族中得知關於這位妖魔降生的十七皇子的事情,知道他身邊有一個男生女相的太監,名叫蜚音,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不僅手腕了得,功夫更厲害,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人物。

      別看此時看他笑靨如花地哄著遲萻,但要是他翻起臉來,能將人抽筋剝皮,手段非常血腥。

      所有裴景俊就算心裡擔心,卻不敢輕舉妄動,免得其他的孩子都要遭殃,說不定還要連累遲萻。

      遲萻裝著一副懵懂的樣子,怯生生地跟著那叫蜚音的太監,往不遠處的十七皇子走去。

      她來到十七皇子面前,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越看心頭越樂,沒想到這個世界,司昂竟然變成一個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小正太,還是一個病懨懨的小正太,哪有其他幾個世界的強大悶騷,看著挺可樂的,就是好像脾氣有些不太好。

      十七皇子垂眸看著來到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朝她的臉摸去。

      他的手非常冰冷,遲萻下意識地縮了下,然後就發現這小正太臉色變了,一臉陰鷙地看著她,那恐怖的模樣,讓她心肝都有些發顫。

      媽呀,這個世界的司昂脾氣那是真的非常非常地不好。

      蜚音等宮人看到主子的表現,還以為他不滿意這個小姑娘,正想著要不要救她,卻見他突然勉強撐起身體,一把將她扯到懷裡,緊緊地摟著,用自己冰冷的臉蹭著她溫暖的臉蛋。

      那冰冷的觸感,讓遲萻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差點以為十七皇子其實是屍體。

      她雖然現在才修煉,但幾個世界的積累下來,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身上的死氣非常重,預示著他的生命隨時可能會消失。

      遲萻心裡越發的擔心了。

      十七皇子困難地將她摟到懷裡,緊緊地抱著不肯放手,虛弱地對蜚音道:「回去……」

      蜚音明白他的意思,看也沒看倒霉地被十七皇子選中的遲萻一眼,讓人去抬轎子,接著一行人浩浩蕩盪地離開。

      現場的那些孩子呆呆地看著這行人離開,後知後覺地發現,十七皇子已經選中那個要續命的倒霉鬼了,那種劫後餘生的輕鬆一時間襲上心頭,讓他們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萻妹妹……」毛茵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裴景俊拉住她,捂著她的嘴,不讓她做出惹怒十七皇子的事情,不然現場這些人都會沒命。

      同時,他心裡也有些奇怪,發現今天他們這群人進宮來,並沒有特定的玄門中人來做法檢查,看起來好像並不是要給十七皇子選續命之人。

      ****

      遲萻被小正太的十七皇子緊緊地摟著,明明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可那力量卻恁地大,讓她竟然沒辦法掙開,只能被他像八爪章魚一樣扒著。

      很快地,她發現他將自己當成取暖的工具,緊緊地摟在懷裡,呵出的氣噴在她頸項。

      旁邊隨行的蜚音瞥見轎裡的一幕,很淡然地當作沒有看到,快步跟著轎子回十七皇子居住的景陽宮。

      轎夫們的速度非常快,擔心這大冷天氣會讓十七皇子的身子受不住,沒用多少時間就回到景陽宮。

      回到景陽宮後,蜚音將十七皇子從轎子裡抱下來,直接抱到內殿的房間裡。

      而遲萻也被一個宮女抱下來,跟著一起進到內殿房間,接著那宮女很自然地將她放到十七皇子的床上。

      十七皇子虛弱地躺在床上,一隻手緊緊地拽著遲萻的手,用那雙清泠泠、寒測測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的容貌生得極好,五官精緻,眉眼如畫,沒有一絲不好的地方,一頭濃密的黑髮襯得那膚色雪白雪白的,透著一種病態的脆弱,明明應該讓人憐惜的病弱,可落在他身上,反倒教人忍不住心生懼意。

      遲萻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看他脆弱的模樣,真是難得一見。

      宮人們伺候他用藥後,便安靜地退下,對被放在床上的遲萻竟然沒一個人提出意見,訓練有素。

      遲萻瞅了瞅,見那些宮人都遠遠地站著,她忍不住鑽進被窩裡,在小正太直勾勾的目光中,趴在他身邊,伸手摸摸他的臉,發現他的皮膚其實並不是冷得像屍體,而是有些餘溫的,先前應該是剛從外面進來,身上帶著寒氣,所以才讓她誤會了。

      想著,遲萻在他臉上啾了一下,然後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十七皇子瞬間瞪大眼睛,忍不住錯愕地問,「你不怕我?」

      他犯病的時候當然怕,但他不犯病,就沒什麼好怕的。

      遲萻的心中暗忖,臉上依然是一副討喜的笑臉兒,眉稍眼角都沁著一股甜意,甜得人心頭都要發軟。她笑瞇瞇地搖頭,用那種讓人心肝發顫的奶音說道:「不怕,我喜歡你。」

      然後,遲萻看到小正太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臉紅了,連耳朵都紅通通的,微垂著眼睫,一副羞澀的樣子,不敢看她。

      她差點噴笑。

      那麼多個世界,這男人大膽奔放,騷裡騷氣的,哪時候像現在這麼純情了?真好玩。

      遲萻發現撩這男人的新法子,於是又啾了他一口。

      發現這招對他有效後,她心里鬆了口氣,人變態得沒關係,只要有救就行了。雖然她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司昂這破身體是怎麼回事,外面的傳言又怎麼會弄成那樣,至少,她不希望司昂真的變態,成為一個草菅人命的人。

      「既然你喜歡我,那你就留下來吧。」十七皇子努力地板著臉說。

      遲萻笑瞇瞇地點頭。

      他用力地抓著她的手,彷彿害怕她反悔一樣,用那雙寒森森的大眼睛看著她,繼續道:「就算我是妖魔降生,你也不許反悔!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屠盡這天下人!」

      遲萻嘴角微抽,小小年紀的,別這麼嗜血行不行?

      她無力地說了一聲好,伸出小胖手將他冰冷的身體摟到懷裡,摸了摸他的脖子,發現他的身體真的好冰,心裡不禁有些心疼他。

      蜚音悄聲走過來,看到床上這副小蘿莉抱小正太的模樣,也有些抽搐,不過更多的是驚奇,沒想到這遲家的小姑娘竟然不怕十七皇子。

      自從十七皇子降生後,當他睜開眼睛的瞬間,所有人皆認為他是妖魔轉世,害怕他的人不少。

      偏偏在十七皇子降生前一晚,國師便預言到妖魔降世,人間將亂,翌日十七皇子就出生了,天生異瞳,應驗國師的預言。若不是蘭妃不捨親生兒子,老皇帝一意要護著他,只怕大臣們就要上書將生有異瞳的十七皇子以妖魔處置。

      雖然最後十七皇子保下來,可是十七皇子生有異瞳、妖魔降世的消息仍是傳出去,導致只要見到他的人都害怕他。

      突然,原本將臉埋在小姑娘頸窩間取暖的人突然轉過臉,那雙冰沁一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蜚音縱使已經習慣這雙異瞳,也被嚇了一跳。

      「有事?」

      蜚聲忙笑道:「殿下,尉大人過來了。」

      十七皇子微微蹙眉,懶洋洋地說道:「讓他進來罷。」

      蜚音應一聲是,就躬身出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6 10:49 PM

78、為你入魔

      尉川被蜚音請進十七皇子的寢宮時,臉上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十七皇子的身體向來不好,特別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凍,他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而且他的寢宮裡一定會燒著暖融融的地龍,香爐裡點的並不是御貢的香料,而是一種特製的藥乳,使得整個景陽宮總是縈繞著一種特殊的淡香,香而不膩,明雅淡然,讓人精神一振。

      這藥乳尉川壓根兒沒聽說過,也沒見宮裡的哪位妃嬪使用,但從它的效果可以看出,這是稀世難得之物,也不知道十七皇子身邊的人打哪裡弄來的東西。

      尉川進入十七皇子的寢宮,雖然沒有特地看,但目之所及之處,皆能發現世間難尋的稀奇之物,那從承塵垂下來的鮫紗,還有南海龍珠串成的珠簾,他敢肯定,這些東西連皇帝都用不起。

      種種跡象,也越發的讓人肯定十七皇子乃妖魔降世,能號率妖魔,令它們為他所用。

      這世間妖魔鬼怪不知凡幾,時常聽說民間哪處有妖魔鬼怪作亂,導致民不聊生,令那些驅魔家族疲於奔命,帝王也常為此而愁白頭髮,卻只能盡力培養各方術士,還人間一片清明。

      尉川來到床前,朝床上的人躬身行禮。

      十七皇子身體不好,一天中有十個時辰是躺在床上的,每回尉川來稟報時,他都是被帶到寢宮的床前。

      不過今天,讓尉川驚訝的是,十七皇子的床上還有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趴在那裡,見他震驚地看過來時,還對他露出一個天真歡快的笑容,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瞇起來,格外的嬌憨討喜,再冷硬心腸的人都要被她笑得甜化了。

      因為這小姑娘,讓尉川一時間有些走神,直到感覺到十七皇子的不悅,他打了個激靈,忙回過神來,將腦袋壓下,恭敬地說:「殿下,剛才國師派人過來將那些孩子帶去占星塔,屬下阻止不及,聽說昨晚太子殿下派鎮北安家的人去占星塔。」

      十七皇子背上墊著一個墨綠色折枝花的大迎枕,頭髮披垂而下,襯得他如同一個弱不禁風的幼兒,脆弱得可憐,但那雙暗紫色的眼睛卻冷冰冰的,看不到一絲情緒。

      「他既喜歡,就讓他帶過去。」十七皇子拉著遲萻溫暖的手,漫不經心地說。

      「可是……」尉川有些躊躇,畢竟國師是玄門中術法頗為厲害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被奉為國師,若是十七皇子和他對上,於他們並沒有好處。

      十七皇子淡淡地看他一眼,嘴角翹起,諷刺地說:「那老傢伙不會允許續命這種有傷天和之事,將那些人帶走也好。」

      尉川只好應一聲,問候完十七皇子的身體,便恭敬地退下去。

      遲萻坐在床裡面,在尉川到來時,一直沒有出聲,安靜地聽著他們說話。

      她對這位尉大人可謂是印象深刻,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而他明顯是十七皇子的手下,或者說是手裡的一條鷹犬。從尉川對十七皇子的態度中可以知道,這個滿身煞氣的危險男人,對十七皇子既敬且畏。

      一個還是孩童的皇子,像尉川這樣的人,不應該這麼敬畏的。

      遲萻再次感覺到十七皇子身上的奇怪之處。

      等尉川離開後,十七皇子突然用小手掩著嘴咳嗽起來。

      蜚音不知道從哪裡出現,來到床前,手中拿著一條乾淨的帕子,輕柔地將十七皇子嘴裡咳出的血拭去,打開一個白玉瓶子,從裡面倒出一粒玉白色的藥丸,餵他吃下。

      旁邊有宮女端來水,服伺他喝水。

      遲萻擔心地看著他,不知道做什麼。

      十七皇子吃下藥後,原本慘白到無一絲血色的臉蛋終於紅潤幾分,就好像一具屍體終於恢復幾分屬於生者的生氣。

      他將弄髒的帕子丟給宮女,轉頭看到遲萻擔憂的神色,伸手摸摸她溫暖的臉蛋,眷戀那種屬於人體的溫暖,啞聲道:「嚇到你了?」

      遲萻搖頭,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他笑了笑,笑容沁著一股冷意,「他們都想我死,我就偏偏活得好好的。」

      聽到這別有深意的話,遲萻就知道這世間應該有很多人都想讓他這個妖魔降世的皇子去死,聽得她滿心疼的。

      十七皇子見她沒有被嚇著,小姑娘仍是一臉擔心心疼地看他,嘴角微微一翹,沙啞地問蜚音:「幾時了?」

      「回殿下,快到午時。」蜚音柔聲答道,不動聲色地將兩個孩子的表現看在眼裡。

      十七皇子頓了下,轉頭看遲萻,就說道:「擺膳吧。」

      蜚音忙吩咐下去,不用十七皇子特地叮囑,就乖覺地吩咐廚房做一些江南特色的菜上來。

      屋子裡十分暖和,空氣飄蕩著一種形容不出的清香,非常好聞,窗戶用一種遲萻沒見過的透明綃紗掩著,可以通風,卻不會讓冷風飄進來,使得房間裡並沒有那種門窗緊閉的窒悶感。

      遲萻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這宮殿裡的裝飾器具看似簡單,卻處處透著不平凡。

      宮人很快就將膳食端上來,遲萻被十七皇子拉著一起坐下用膳,面前擺著的都是她愛吃的江南的菜色。

      顯然這短短半天時間,十七皇子身邊的人已經將她的生平及喜好等打探得一清二楚,這恐怖的行動力,讓遲萻越發的覺得十七皇子並非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

      一個身弱多病的孩子,而且還是個生活在深宮的皇子,身邊卻能聚集著這麼多能人異士,委實古怪。

      遲萻心里奇怪,面上絲毫不顯,乖巧地吃著十七皇子夾給她的菜,時不時地朝他甜甜一笑。看他耳朵紅通通的,心裡就可樂,沒想到這男人小時候這麼純情。

      他明顯將她當成一個五歲孩子來照顧,以為她什麼都不懂,所以行事也沒有避著她。或者說,他現在已經將她當成自己人,非常大方地將自己的一切呈現在她面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用過午膳後,十七皇子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

      蜚音伺候他上床去歇息,就聽到十七皇子說:「以後萻萻就住這裡。」

      這裡是十七皇子的寢宮,只有一張床,十七皇子說要她住這裡,絕對不是讓小姑娘睡腳踏或打地舖這種,那豈不是讓小姑娘和他同床而眠?

      蜚音想到剛才兩個孩子同桌而食,便明白了。

      躺在溫暖的床上,十七皇子的精神有些不濟,他將遲萻緊緊地摟在懷裡取暖,感覺她軟軟的小身子傳來的熱度,整顆心都溢得滿滿的,問她:「我的身體是不是很冷?」

      「是有些冷。」遲萻很誠實地說,見小正太臉色一變,就要發脾氣時,又笑瞇瞇地說:「不過床上很暖和,所以你冷一些也沒關係。」

      小正太眉眼舒展,摟著遲萻這個人形抱枕睡下。

      遲萻現在身體還小,吃飽後就像孩子一樣,忍不住犯困想睡覺。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

      十七皇子還沒有醒,遲萻有些無聊,被他抱得太緊,根本沒辦法掙開,便躺在那兒默默地運行《混元心經》,一邊聽著外面的風聲,接著聽到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

      不久後,珠簾微微晃動,蜚音踮著腳走進來。

      原本是查看十七皇子有沒有醒來的,沒想到卻見床上的小姑娘睜著一雙黑乎乎的大眼睛瞅著他,因為剛醒睡不久,臉蛋紅撲撲、粉嫩嫩的,異常可愛。

      蜚音朝她笑了笑,見十七皇子睡得正香,沒有吵醒他,又踮著腳離開,像鬼魅一般,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蜚音離開寢室,來到外間的正殿。

      正殿裡,蘭妃雍容華貴地坐在那兒,漫不經心地喝著茶。

      她身上穿著銀硃紅細雲錦廣綾合歡宮裝,螓首蛾眉,身段妖嬈,一顰一笑,如攝人心魄的妖精,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如雲如霧,極少有人能拒絕這般美人。

      見蜚音出來,她放下手中的花鳥紅釉茶蠱,用清靈悅耳的聲音問道:「怎麼樣,皇兒可醒了?」

      「回娘娘,殿下還在歇息。」

      蘭妃聽罷,沒有說什麼,而是問道:「聽說今兒一早,尉大人將從江南挑選的各個能人異士的孩子帶進宮裡,後來十七選了一個小姑娘帶回來,是不是?」

      蜚音躬身道:「是的。」

      蘭妃皺眉,「十七緣何只留下這小姑娘?」

      說到這裡,她有些不悅,這批孩子數量雖然不多,但卻是她叫尉川去江南一帶仔細挑選出來的,都是那些能人異士家族中天賦極為優秀的孩子,在他們中仔細挑選一番,或許能找出幾個苗子不錯的,屆時她的皇兒的命就有救了。就算這批孩子不行,下次再去江北、北地、西南一帶的能人異士家族帶一些回來,絕對能挑出符合的人選。

      大齊那麼大,總會有適合的有緣人。

      可誰知這批人今天剛送進宮裡,她還沒有派術士過去挑選人,一直閉門不出的十七皇子就先過去,只挑了一個小姑娘,其他的孩子竟然讓人將他們送出宮。

      更讓她氣恨的是,國師竟然也插了一腳,中途過將人攔截到占星塔里,擺明著就是和她過不去。

      蜚音聽得出蘭妃話裡的氣惱,柔聲道:「娘娘,殿下自有主意。」

      蘭妃冷笑一聲,就是太有主意了,年紀不大,翅膀卻硬成這樣。

      殿內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肅手站在那裡。

      蘭妃氣惱一陣後,又開始詢問那遲家小姑娘,知道她是懷陵遲家的孩子,而且今年才五歲,蘭妃忍不住道:「這年紀也太小了,就算十七想留下來當玩伴,也應該留個年紀大點的。」

      這麼小的孩子,能頂什麼用?

      蜚音笑道:「遲姑娘模樣可愛,性情乖巧,許是殿下就喜歡這樣的。」

      蘭妃眼睛微亮。

      蜚音見狀,不禁苦笑起來,看來剛才她的話讓蘭妃想歪了,只希望她不要做出惹怒主子的事情才好,主子雖然年紀小,確實是個極有主意的,也容不得人插手他的事情。

      妖魔降世,可不是說著好聽的。

      蘭妃又等了大半個時辰,裡頭歇息的十七皇子才醒來。

      聽說兒子醒了,等了近一個時辰的蘭妃便起身進內室。

      蘭妃一眼就看到床裡靠坐在一起的兩個孩子,雖然看著是差不多的年紀,不過十七皇子今年其實已經八歲,只是因為他身體不好,看起來就像個六歲的孩子,和那遲家小姑娘坐在一起,也就比她大一點,身體還沒有她的壯實。

      蘭妃特地看一眼和兒子坐在一起的小姑娘,發現確實長得玉雪可愛,挺討人喜歡的,但除此之外,就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蘭妃坐到床前,柔聲問道:「十七今天可有哪裡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可要告訴母妃,讓皇上將國師召過給你看病。」

      堂堂一個備受尊重的國師,在她嘴裡,就像太醫院的那些太醫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遲萻聽到這囂張的話,忍不住看她一眼。

      單看蘭妃的年紀,是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紀,褪去少女的青澀,展現成熟女人的風韻。她的容貌和十七皇子極為相似,這樣一張臉,放在女人身上也是極美的,沒有一絲瑕疵,美得動人心魄。

      遲萻沒想到蘭妃會是這樣的,美成這樣,果然有妖妃的潛質。從另一面來看,司昂的長相確實不俗,男女皆宜,放在男人身上極為俊美,放在女人身上,也是一種絕色。

      「不用了,兒子沒什麼事。」十七皇子淡淡地說。

      蘭妃關心完兒子後,就問那些被國師派人帶走的孩子,不悅地說:「國師的手也伸得太長了,那些孩子中或許有能為皇兒續命的有緣人,怎能都將他們帶走?」

      十七皇子平靜地說道:「我若想要活命,自能從老天手中搶命,何須要尋人易命?母妃以後莫要再做這種事。」

      這話比先前蘭妃的話更猖狂,在場的宮人忍不住低下頭。

      蘭妃臉皮僵硬了下,瞳孔微縮,那句「自能從老天手中搶命」讓她眼裡不由自主浮現幾絲畏懼,訥訥地道:「可是……你的身體一直不好,國師說,你身上的氣血已經不足以供你活到十歲……還有兩年……」

      說到這裡,她鼻子一酸,就忍不住哭起來。

      美人哭泣時,梨花帶雨的樣子,是極美的。

      遲萻窩在床裡面,欣賞蘭妃哭泣的美姿,終於明白為什麼老皇帝獨寵蘭妃,這樣的美人兒,光是看一眼就痴了,不寵她寵誰?

      蘭妃哭泣過後,見兒子仍是沒有改變主意,只好滿腹心事地離開。

      她離開後,十七皇子像個沒事人一樣,帶著遲萻到暖閣裡玩。

      他穿著月白色繡竹紋的錦袍,倚靠在炕上翻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書,對遲萻道:「你是驅魔家族的人,你爹娘應該教過你修煉之術,可對?」

      遲萻點頭,她現在已經能感覺到十七皇子的異常,明明是個小孩子,但行事上卻像個大人,讓人沒辦法將他當成孩子,反而是她這個嫩皮老阿姨心的人,被人當成孩子沒有絲毫違和感。

      「聽說國師是玄門中第一高人,你想和他學習術法麼?」十七皇子又問。

      遲萻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想了想,還是搖頭。

      《混元心經》已經夠她吃一輩子,更不用說幾個世界積累的東西,她還沒有參悟透,貪多嚼不爛,不如趁著這些時間,重新將以前的技能撿起來修煉熟悉。

      十七皇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將她擁到懷裡,摸著她的臉說:「乖孩子。」

      遲萻瞅他一眼,發現這人果然口是心非,明明不想她離開,卻一副為她好的模樣提出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若是她高高興興地說想去和國師學術法,他雖然也會讓她去,但一定很不高興,馬上翻臉。

      如此,遲萻就這麼在景陽宮住下,和十七皇子同桌而食,同床而眠。

      景陽宮的宮人對此平淡視之,竟然沒有一個人對十七皇子的決定奇怪質疑,連時常過來探望的蘭妃都淡定地接受。

      蘭妃雖然仍是想折騰一下,找更多的孩子給兒子續命,但因為十七皇子不配合,她就是哭成淚人兒也沒辦法,反而惹得老皇帝心疼之極。

      遲萻進宮的三天後,才見到那位傳說中昏庸無能的老皇帝。

      老皇帝穿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披著昂貴的天蠶絲織成的玄色斗蓬,攜著蘭妃一起來到景陽宮。

      老皇帝年約六旬,十七皇子可以說是他的老來子,又是心愛的寵妃所出,疼愛非常,見到十七皇子,就免了他們的請安,打量孩子片刻,笑著說:「小十七的精神比以往好了許多。」

      蘭妃臉上的神色有些勉強,並不覺得兒子現在比以往好。

      十七皇子點頭道:「最近睡得確實比以往安穩一些。」

      老皇帝高興地說:「真的?」見蜚音答是,老皇帝彷彿放下一顆心,終於將目光轉到一旁乖巧地坐著當背景的遲萻,笑著說:「這位就是遲家的小姑娘吧?」

      遲萻趕緊滑下凳子,朝他行跪拜禮。

      雖然在裴景俊嘴裡,這位老皇帝是個昏庸無能的,臨老還寵信個妖妃,生出一個妖魔降世的孩子,可見是連上天也看不慣他之類的,但遲萻現在面對這位老皇帝,發現他眼睛渾而不濁,有一種看透人心的犀利,顯然並不是個糊塗的皇帝,幾十年的帝王生涯,他身上擁有皇帝的威儀,並不像是個好唬弄的人。

      遲萻這些天住在景陽宮,景陽宮宛若皇宮裡的一個另類空間,與世隔絕,社絕外面所有的窺探視線,但只要她想知道什麼,這些宮人並不會瞞她,應該是得到十七皇子的命令。

      遲萻將自己打探的事情拼湊一下,便知道這位老皇帝不僅不糊塗,人還挺精明的。

      要是不精明,十幾個兒子,還有好幾個成年的兒子,可彈壓不住。

      所以,遲萻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行禮,乖乖巧巧地笑著,老皇帝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老皇帝問遲萻叫什麼名字,家裡是幹什麼的,平時幹些什麼,問完後,還親切地摸摸她腦袋上的包包頭,賜了一塊羊脂玉佩給她。

      看著還挺親切的,一點架子也沒有。

      老皇帝看完兒子後,就攜著蘭妃離開。

      等他一離開,十七皇子就將那塊玉佩抓起,丟到一旁的匣子裡,說道:「不要戴別人的東西,我送你更好的。」

      遲萻朝他甜甜一笑,就算這男人現在是個小正太,她也知道他的德行。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6 10:59 PM

79、為你入魔

      轉眼就過年了。

      皇宮裡到處洋溢著新年的氣息,貼滿紅色的福字,連景陽宮也得到老皇帝賜下的福字。

      遲萻對於過年這種習俗是倍感親切的,這會讓她想到蠻荒時代裡的那隻年獸,雖然時隔已久,仍是能清楚地回憶那時候的事情。

      當然,只是回憶,並沒有因此而惆悵悲傷,因為那男人一直在她身邊,每個世界,他們都會很快就相見。

      十七皇子看了一眼宮女呈上來的福字,說道:「隨便找個地方貼上。」

      皇帝賞賜的東西怎麼能隨便呢?但是景陽宮的宮人對此並沒有異意,真的隨便找了個門貼起來。

      遲萻有些無語。

      過年這種喜慶的節日,一般和十七皇子是沒有關係的。

      他生來體弱,像這種大冷天,他一向不出門,也不與外人聯繫。他是宮裡的一位讓人極力遺忘的皇子,除了老皇帝和蘭妃外,沒有人會來景陽宮探望他,宮裡的人幾乎要忘記有這麼一個皇子的存在。

      可是,沒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景陽宮成為皇宮裡的一個禁地。

      十七皇子讓宮人下去後,抬眼看向正在發呆的小姑娘,伸手過去揉揉她的包包頭,說道:「認真點,今天要寫完十個大字。」

      遲萻瞅瞅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正太,再看看桌面上鋪開的宣紙,更無語了。

      她現在相當於學前班的小朋友,原本應該接受正宗教育的,只是現在她跟著這位十七皇子綁在一起,於是負責教育她文化課的人就成了十七皇子。

      讓遲萻驚奇的是,十七皇子年紀雖小,看著成天除了躺在床上生病就沒幹什麼事情,但他學識非常豐富,飽讀詩書,彷彿什麼都懂,教導她讀書識字綽綽有餘。

      起初的時候,遲萻有點懷疑他是不是重生者,或者是像她一樣帶記憶的人。

      有一瞬間,遲萻幾乎想問他,是不是還有其他世界裡的記憶。

      後來,遲萻才知道,他生而知之,過目不忘,不管什麼東西,他只要看一眼,就記在心裡,融會貫通,別人需要幾十年時間才學完的東西,他只需要幾年就能學完,所以小小年紀,心性、學識、計謀已經不遜於大人。

      這樣的十七皇子,如何不讓人恐懼?

      遲萻這才明白,為什麼他懂那麼多,也不像個小孩子。

      他本來就生而不凡,縱使這個世界裡他體弱多病,命運多舛,上天對他依然是厚愛的。

      可是在旁人眼裡,生而知之的他,加上天生異瞳,便是妖魔降世,不容於世。

      理解這些後,遲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該如何就如何。在她心裡,這男人和她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走過,縱使他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記憶,但他的本能仍在,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處於劣勢。

      所以,就算他生而知之,小小年紀就讓人敬畏不已,依然沒什麼奇怪。

      當時負責透露這些消息給她的蜚音見她竟然沒反應,滿意之餘,心裡也覺得這小姑娘怪怪的,是不是心太寬了?後來想想,以主子的本事,一個居心叵測的小姑娘遲早能收服,自然沒有太過擔心。

      遲萻就這麼蒙混過去。

      她自以為蒙混過去,卻是十七皇子並未將之放在心上,在十七皇子心中,不管她是什麼樣的,有什麼居心,她已經被鎖到他身邊,這一輩子都沒辦法逃開,自不會在意這些。

      遲萻寫完十個大字後,交給他檢查,便瞅著他問道:「殿下,我可以給我爹娘寫信麼?」

      十七皇子抬頭看她。

      遲萻馬上露出無敵的甜蜜笑容,用令人發顫的奶音說:「要過年了,我想爹娘,想給他們報個平安。」

      十七皇子拿帕子給她擦小胖手上的墨漬,淡淡地說道:「可以。」

      遲萻馬上高興起來,重新攤開一張紙,一邊磨墨一邊對他說:「你這段時間教我好多字,我都記下來了,正好可以寫在信上給爹娘看,他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想了想,又加一句,「他們也會很喜歡你的。」

      十七皇子淡淡地嗯一聲,顯然對遲靖夫妻喜不喜歡他並未在意。

      遲萻將寫好的信遞給他看,等他看完後,就小心地折疊起來,交給一旁的蜚音。

      以十七皇子現在透露出來的實力,遲萻知道這信一定會平安地送到懷陵遲家,爹娘看到後,應該不會再為她擔心。

      來京城時,她爹娘哄她說去陪一個人,當時可能他們也不確定她此行是吉是兇,或者如裴家得到的消息那樣,以為他們真的會成為給十七皇子續命的倒霉鬼,所以不敢透露太多讓她害怕。

      不過現在的情況,確實如他們所說的,她來這裡陪一個人。

      而十七皇子這人,也著實猖狂任性,並不需要那些所謂的有緣人給他續命。

      寫好信後,十七皇子就拉著她去用膳。

      吃飯的時候,遲萻邊瞄他邊吃,最後忍不住比平時多吃一碗,小肚子有些撐。

      十七皇子坐在榻上,腿上蓋著一件虎皮毯,讓她躺在身邊,用自己冰冷的小手給她揉肚子,一邊笑著說:「今天怎麼吃那麼多?你瞧,撐著了吧?」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孩子,大概是生而知之,又因為被認為是妖魔降世,表現出來的強大及氣勢,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他的年紀和病弱的身體。

      可遲萻沒忘記,她哼哼地說道:「我要多吃點,快點長大,以後才能抱你。」

      十七皇子:「……」

      蜚音:「……」

      這小姑娘好大的雄心壯志,蜚音沒想到召來一條小狼女,竟然小小年紀就對殿下心懷不軌。再看十七皇子,小正太臉蛋紅通通的,抿著嘴,看不出是害羞還是惱羞成怒,反正最後遲小姑娘仍是好好的,沒有被丟出去。

      蜚音突然覺得自己悟了,十七皇子這是給自己養小媳婦吧。

      至此,蜚音對遲萻的態度那叫一個恭敬,有什麼事也沒再瞞著她,將她當成景陽宮的女主人看待。

      ****

      除夕那日,老皇帝在交泰殿中設宮宴。

      作為皇子,十七皇子就算體弱,也要出席宮宴,去露個臉都好。

      十七皇子身上裹著毛茸茸的狐裘,對站在宮門處眼巴巴地看著他的遲萻道:「我去一會兒就回來,萻萻乖乖的,等會兒我回來和你一起吃年夜飯。」

      遲萻笑著說一聲好。

      等他們離開後,宮女流音牽著遲萻的手回屋,彷彿生怕她胡思亂想,她解釋道:「外面都是殿下的敵人,他們若是看到您,知道您對殿下的重要性,會對您不利的,殿下不讓您跟他去參加宴會,也是為您著想。」

      遲萻哦一聲,對此並不在意。

      現在這大冷天的,宮宴上的酒菜擺上去時都冷了,她也不想去吃冷食。只是有些擔心天氣冷,十七皇子出去一趟,回來後是不是又要病倒了。

      遲萻的猜測是對的,十七皇子是被人抬著去,抬著回的。

      回到景陽宮,一群宮人忙碌著伺候又咳得吐血的十七皇子,遲萻拉著他冷冰冰的手,擔心地看著他。

      十七皇子吃藥後,雖然不咳了,但臉蛋上浮現兩團病態的暈紅。

      他拉著遲萻的手,朝她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他們都想要我死,我偏偏不死。」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露出陰冷嗜血的神色,漂亮的小臉蒙上一層死氣,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兩股顫顫。

      真是個變態又恐怖的小正太。

      蜚音小聲說:「殿下,今兒太子殿下、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十二皇子等都被您嚇著,當場出大醜,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正太任性地將臉埋在遲萻溫暖的頸窩中,沒理他的話。

      蜚音有些無奈,主子一年難得出門一趟,每次出門都要鬧點事情才回來,可憐那些皇子們,次次都要遭殃。

      遲萻問道:「皇上會罰殿下麼?」

      蜚音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頓了下,方才搖頭道:「不會。」

      她咧嘴笑起來,「不會的話,那就沒事啦。 」

      蜚音無言以對。

      按那位老皇帝的做法,他其實巴不得兒子們鬧起來才好呢。所以除夕的宮宴,十七皇子這個極少在人前出現的妖魔降世的皇子大鬧一場,讓那麼多皇子出醜,他非但沒有制止,全程都是笑瞇瞇地看著,讓那些來參加宮宴的宗室們看在眼裡,寒在心中。

      老皇帝人雖然老了,但一點也不昏庸,只有沒眼色的人才會以為他昏庸無能。

      吐完血,吃完藥後,十七皇子就像個沒事人一樣,陪遲萻吃年夜飯。

      他們的年夜飯是火鍋。

      天氣冷,正是刷鍋子的好時機。

      廚子將凍硬的牛肉、羊肉、鹿肉等切得薄薄的,像雪花片一樣,十分好看,配上菌菇、小白菜、蘿蔔、粉條等擺了十幾樣,湯底是熬煮了一天一夜的雞湯和大骨湯,配上廚子特製的醺料,比宮宴上的冷酒冷菜美味多了。

      遲萻吃得小嘴紅潤潤的,十七皇子為她夾菜,他自己並不怎麼吃,彷彿看她就能吃飽了。

      遲萻發現,十七皇子就像要成仙一樣,平時吃的藥都比吃飯多,甚至很多時候直接不吃。真擔心他長不大,到時候要是他長成個小矮子怎麼辦?

      她……還是別嫌棄他吧,難得一個世界,他柔弱成這樣,她會好好地照顧他的。

      吃過飯後,兩個小孩子坐在炕上看書說話,直到外面突然亮起煙火,便趴在窗口,隔著那奇特的綃紗看煙火。

      直到時間差不多,他們在宮人的伺候下上床歇息。

      十七皇子照例將遲萻摟到懷裡,摟得緊緊的,親親她的包子臉,笑著說:「以後我們都一起過年。」

      「好啊。」她回答得爽快,眉眼笑得彎彎的,像個討喜的年畫娃娃。

      十七皇子心裡越發的喜愛,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初見這小姑娘,就覺得喜歡得緊,恨不得將她關在自己製造出來的牢籠裡,讓她一輩子都出不去,只能和他在一起,為他哭、為他笑。

      他想,自己會這麼喜歡她,或許是當初送他來投胎的妖魔在他身上留了什麼東西,就算知道她的特殊,他也沒辦法輕易放手。

      妖魔怎麼能和驅魔家族的後人在一起呢?

      可他覺得完全沒問題!

      ****

      遲萻看到蜚音送來的漂亮的琉璃花燈,才想起已經到元宵花燈節。

      「宮裡有燈樓,遲姑娘想看的話,可以讓殿下帶您過去。」蜚音笑著說,「旁邊還有一個湖,可以在湖里放花燈,保佑你們一年順順利利。」

      遲萻瞅一眼那盞漂亮的琉璃燈,搖頭道:「不去放燈,放了就沒了,最後被人撈起來時還會磕壞它。」

      蜚音沒想到小姑娘考慮得這麼周全,有些無語。

      不過最後十七皇子仍是帶遲萻去看花燈,就在宮裡由工匠所做的燈樓裡。

      這燈樓的花燈雖然規模沒有民間的盛大,卻盛在花燈精奇美麗,比民間的手藝不差,花燈點燃時,整個燈樓輝煌漂亮。

      宮裡的女人不像那些皇子、公主們可以出宮去看花燈,所以一般宮裡都會有專門的燈樓供給這些無法出宮的女人欣賞,如果皇帝沒有來,皇子們也自覺地不會過來和這群后宮女人們一起看花燈,免得一個不小心衝撞到。

      今年的花燈,皇帝沒有來,蘭妃也不在,估計老皇帝又帶蘭妃出宮去看花燈。

      聽說當年,老皇帝便是微服出巡,在民間的燈節上,遇到出門看花燈的蘭妃。

      當時老皇帝看到還沒及笄的蘭妃,就驚為天人,等到蘭妃及笄後,迫不及待地將她迎進宮裡,寵愛至今。為了紀念他們的相遇,每年的燈節,老皇帝只要沒事,都會帶蘭妃出宮去看花燈,其他的嬪妃們雖然恨得要死,但誰讓蘭妃得寵,連生了個妖魔降世的皇子也沒有因此失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今年的燈節,這群嬪妃們沒想到蘭妃獨占皇帝不說,現在連她兒子也要來獨占燈樓,真是豈有此理!

      嬪妃們縱使心裡憤憤不平,可在十七皇子出現時,仍是嚇得直哆嗦,一轟而散。

      走得真是乾淨。

      遲萻第一次和十七皇子出來,沒想到他們剛到燈樓下,就遇到皇帝后宮的一群女人。

      她們看清楚過來看花燈的囂張小正太是十七皇子後,反應非常誇張,差點軟倒在地上,十七皇子不耐煩地讓她們下去後,扶著宮人跌跌撞撞地就走了,一點抗議也沒有。

      遲萻看得目瞪口呆,再一次體會到世人對十七皇子的恐懼害怕。

      遲萻有些擔心他會被這些人的反應傷到,轉頭看去,卻見那小正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臉她們識趣地走得乾脆讓他很滿意的神色。

      遲萻無言以對。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6 11:05 PM

80、為你入魔

      元宵的天氣依然很冷,進了燈樓後,十七皇子就不得不找個地方貓起來。

      恰巧這時尉川過來了。

      遲萻對這位在特殊部門中佔據重要職位、並且讓人忌憚的尉大人可謂是印象深刻,一見他過來,就直覺要搞事。

      果然,尉川進入燈樓後,就來到十七皇子面前,行禮後,直接道:「殿下,太子殿下和七皇子他們今日在十錦樓。」

      今天是元宵節,皇帝都帶著寵妃出宮微服出巡去了,其他的皇子自然也不會往宮裡湊,也跟著去民間遊玩,與民同樂。

      十七皇子身上裹著厚厚的貂皮斗蓬,並沒有理會這話。

      他將手上抱著的一個鎏銀百花香爐掐絲琺瑯的手爐遞給遲萻,對她道:「萻萻,你去看花燈吧,我在這裡等你。」說著,小手摀著嘴咳嗽一聲。

      遲萻瞅了一眼尉川,尉川也不著痕跡地看她一眼。

      尉川對這個遲家小姑娘也是印象深刻,懷陵遲家雖然在江南一帶出名,但在大齊,有實力的驅魔家族大多數分佈在江北、北地一帶,江南的裴家和毛家的名聲相比之下比遲家更響亮一些,遲家排在最後。

      在京城那些掌權人眼裡,遲家是哪號更少有人會注意。

      遲家其實是一個歷史非常悠久的驅魔家族,比裴家、毛家的歷史還要久,已經不可考據。可惜這個家族的子嗣向來不豐,加上家族中有一套特殊的傳承之法,只傳嫡系,這嚴苛的傳承之法導致這家族一直興旺不起來。

      不過,這也導致遲家的後代比其他家族的後代要優秀,縱使年紀小的遲家人,也不容小視。

      當初尉川會挑上這孩子,也是因為她是遲家這一代中天賦最出色的,而且又是遲家長房唯一的孩子,所以尉川給幾分面子,親自去接她,將她送到船上。

      哪知道這孩子確實是個厲害的,最後竟然入了十七皇子的眼,被留到景陽宮。

      是福是禍,就看她的運氣了。

      遲萻知道兩人要搞事,很乖巧地由蜚音陪她去看花燈。

      蜚音模樣長得好看,他的臉就是一張通行證,是十七皇子的鷹犬,在這皇宮裡沒人敢惹。

      遲萻歡快地跑到湖邊看花燈,撿個樣式並不算太好看的花燈放湖裡時,遇到那些還沒有離開的宮妃。先前她們被十七皇子從燈樓裡嚇出來,便轉道來到湖邊看花燈,這裡的花燈雖然比不上燈樓裡的漂亮,也另有一番趣味。

      那些宮妃雖然奇怪她是誰,但看到蜚音在,不敢靠過來詢問。

      蜚音看一眼這些女人,見距離有些遠,便也沒在意她們,陪著遲萻去湖邊放花燈。

      「喲,這小姑娘是誰啊?」一個穿著沉香色十樣錦妝花遍地金宮裝的嬪妃詢問身邊的宮女。

      宮女小聲地說:「奴婢看不出來,不過她身邊那位是景陽宮的蜚音總管……」

      聽到「蜚音」這名字,在場的宮人都忍不住瑟縮一下,連那故意挑事詢問的宮妃都有些不自在。不過她雖然不自在,卻仍是不放過這個挑事的機會,朝旁邊穿著寶藍色牡丹穿花遍地金通袖襖的嬪妃道:「梅妃姐姐,您瞧,蜚音是不是對那孩子太好一些?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姑娘,模樣兒怪可愛的。」

      梅妃是前年進宮的嬪妃,雙十年華,容貌清麗,性情如梅般傲潔,很得老皇帝寵愛,不過這種寵愛,在蘭妃面前都是渣。也因為如此,梅妃一邊不屑老皇帝這種寵貓逗狗一般的寵愛,一邊又恨蘭妃每次都來她宮裡劫人,恁地囂張,連帶的對蘭妃所出的十七皇子也不喜。

      只是她雖然惱恨蘭妃的囂張,卻不是個蠢的,淡淡地瞥一眼那挑事的妃子,說道:「不管她是哪家的姑娘,反正現在總歸不是咱們的姐妹,理她那麼多作甚?還是麗嬪妹妹又要好管閒事了?」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都忍不住低笑一聲。

      麗嬪的臉色有些難看,后宮的女人只能圍著一個男人轉,就算那是個老男人,也沒辦法放手,寵愛代表她們在后宮的生活保證及尊嚴,宮鬥這種事情,也多是各憑本事。

      麗嬪是個愛挑事的,挑事多了,就被宮人們諷刺好管閒事,拿她笑話很久。

      她勉強笑了下,正想說什麼,就見兩個七八歲、穿著道袍的孩子走過來,不由得吃一驚。

      在宮裡,能穿道袍行走的,除了在占星塔中侍奉的天師外,就是國師的弟子。而這兩個孩子是一男一女,身上的道袍以藍白為主,頭上戴著玉冠,襯得他們儼然像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

      當看到那兩個孩子竟然朝著湖邊走去,所有人都忍不住伸直脖子看過來。

      遲萻剛放完一盞花燈,就聽到有人喚「萻妹妹」的聲音。

      她轉頭看去,見到時隔一個多月不見的毛茵和裴景俊,不由得愣了下,很快就發現他們身上的穿的衣服,是藍白相間的道袍。他們的氣色看起來很好,能在這種時候出現在皇宮裡,瞬間就想到他們當初被國師派人帶走的事情……

      「萻妹妹,真的是你?」毛茵高興地撲過來,將她摟到懷裡。

      遲萻看到他們也很高興,軟軟地朝他們道:「茵姐姐,五哥,好久不見,你們都好麼?」

      「我們挺好的,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萻妹妹。」毛茵高興得朝她傻笑。

      裴景俊站在不遠處朝看過來的遲萻微笑,暗暗地警惕著一旁的蜚音。其實在這裡看到遲萻,他也十分驚訝,當初遲萻被十七皇子帶走後,就沒了音訊,他們還以為遲萻被那個妖魔降世的十七皇子帶走,定是兇多吉少,哪知道轉眼又在皇宮裡見到他。

      三個孩子重逢,自然十分高興,蜚音見遲萻高興的模樣,也沒有阻止他們靠近,站在一旁看著。

      遲萻和毛茵、裴景俊敘了會兒話,才知道他們現在已經成為國師的弟子,當初那批被國師中途帶走的孩子,現在都在占星塔里,沒有離開京城。

      遲萻有些羨慕地說:「恭喜茵姐姐和五哥,聽說國師很厲害。」

      毛茵嘿嘿地笑了下,說道:「其實我們也不算是國師的入室弟子,以後還是要歸家的。」

      國師座下的弟子雖然不多,卻也不少,大多只是記名弟子,真正的入室弟子沒幾個。而且國師身擔要職,並沒有太多時間教導弟子,不過對這些孩子來說,偶爾能得國師指點,也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受益匪淺。

      接著毛茵又詢問遲萻最近過得怎麼樣,「你現在是住在宮裡麼?十七皇子對你好不好?你什麼時候能出宮來?」

      「我現在住在景陽宮,殿下對我很好,等我大些就能出宮啦……」遲萻回答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有什麼就說什麼,淺顯直白。

      在說到十七皇子時,她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幸福喜悅的模樣,看得毛茵十分欣慰,覺得十七皇子也許不像世人想的那樣,就算他是一個妖魔,也是個好的。

      「對了,五哥和茵姐姐怎麼會在宮裡?」遲萻一臉好奇地問。

      毛茵笑嘻嘻地回答道:「是陸師兄帶我們進來的,有宮人生病,太醫看不出是什麼病症,懷疑是鬼怪作祟,所以就請占星塔的天師去看看。陸師兄現在正在忙,讓我們來這兒看花燈等他。」

      遲萻轉頭看向裴景俊,唔了一聲,又問其他。

      三個孩子敘了會兒話,蜚音看向不遠處的燈樓,在旁邊提醒道:「姑娘,該回去了。」

      遲萻轉頭朝他笑著應一聲,對毛茵、裴景俊道:「茵妹妹、五哥,有空我去找你們一起修煉。」

      毛茵摸摸她的小手,笑著應一聲。

      他們站在原處,看著遲萻和蜚音帶著一群宮人離開,直到看不見後,裴景俊便拉了拉毛茵,帶她離開。

      因是在宮裡,兩人不敢說什麼,和陸師兄集合後,就一起離開皇宮。

      回到占星塔後,兩個孩子被打發去歇息。

      路上,裴景俊趁機對毛茵道:「剛才看萻妹妹的樣子,在景陽宮似乎過得不錯,十七皇子竟然捨得讓蜚音跟著她,應該是為了保護她……也不知道十七皇子是什麼意思,聽說十七皇子的脾氣不好,是個殘暴之人。」

      「也許不是呢?」毛茵忍不住反駁道,「看萻妹妹提起十七皇子的樣子,看得出來是非常喜歡十七皇子的,或許十七皇子並不像傳聞中那般殘暴。」

      裴景俊冷笑一聲,淡淡地說:「你難不成以為妖魔是有人性的?」

      「就算是妖魔,也是有好有壞的吧…… 」毛茵嘟著嘴說,她受毛家的庭訓影響,知道世間的一切都不是絕對的,就像人類也有好人和壞人,鬼怪也有好鬼和壞鬼,妖魔也是一樣的。

      看遲萻那麼快樂的樣子,她就覺得十七皇子也許並不像傳聞那般不堪。

      裴景俊見她這副天真的樣子,想到毛家的庭訓,也不好和她反駁,說道:「以後再看看吧!咱們雖然進了占星塔,卻也不是一帆風順,還要努力才行。 」

      「我知道。」毛茵仍是有些悶悶不樂的。

      ****

      遲萻回到燈樓時,尉川已經離開,十七皇子縮在斗蓬裡,一副畏冷的模樣。

      遲萻擠到他身邊,拉過他冰冷的手攏住,努力地想讓他暖和一些。

      「看完了麼?」十七皇子問她。

      遲萻乖巧地點頭,軟聲道:「看完了,我們回去吧。」

      十七皇子點頭,讓人抬轎回景陽宮。

      路上,遲萻一副笑瞇瞇的樣子,顯然心情很好。

      十七皇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撫著手指上從他出生就戴在手上的戒指,一邊瞅著遲萻若有所思,問道:「剛才有遇到什麼人嗎?」

      遲萻瞅著他,覺得他是明知故問,坦然地說:「遇到啦,是和我一起進京的茵姐姐和五哥……」便將裴景俊、毛茵和他說了。

      十七皇子打量她,發現小姑娘臉上對那兩人並沒有不捨,心中略微滿意。

      他的小姑娘,只要喜歡他就行了,其他的都只是過客,沒必要在她心裡留下太深的印象。

      回到景陽宮後,時間已經不早,宮人伺候他們洗漱後,如同往常那般上床休息。

      只是今天,遲萻睡到半夜時,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明明被窩裡有湯婆子,屋子裡燒著地龍,但她仍是覺得空氣中陰冷陰冷的,她忍不住將自己團縮在一起,意識渾渾噩噩……

      不對!

      遲萻心中警鈴大振,掙扎著讓自己趕緊醒來,不要再睡了。

      一隻冰冷的手輕輕地掩在她的眼皮上,阻止她醒來。

      遲萻有些不甘心,白胖的小手摳著被子,眼皮顫動著,紅潤的嘴唇漸漸地有些發白。

      十七皇子將她攬進懷裡,依然沒有放開掩在她眼皮上的手,冷冷地看著床前。

      厚重的帳幔被一股奇怪的妖風吹起,黑暗中一雙若隱若現的眼睛朝床上看來,那雙眼睛不似人眼,也不似鬼眼,縈繞著淡淡的紫霧,像一雙魔眼。

      「滾出去!」他冷冷地說。

      黑色的霧氣憑空湧現,在宮殿中翻滾著,氣勢洶洶,帶來邪惡腐敗的氣息,碩大的龍珠串成的珠簾不安地碰撞著,發出凡人聽不見的聲音。那東西想要朝床上湧去,覬覦著床上那具身軀,但最終忌憚什麼,不敢輕易靠近,只能用邪惡、貪婪的視線看著床上的兩個孩子。

      直到五更鼓響,天將亮時,黑霧裡的那雙魔眼看了他一眼,方才不甘地從半閉合的窗口翻滾出去。

      夜冷星寒,占星塔頂上,大齊的國師眺望著皇宮的西北方向,透著那無盡的黑暗,看著那席捲離開的黑霧。

      藍色的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國師最終忍不住嘆了口氣。

      妖魔降世,人間大亂!

      而能克制妖魔的那人,卻心如惡鬼,豈不知世人所以為的妖魔,皆是心中擺脫不了的魔障。

     ****

      第二天,遲萻從睡夢中醒來時,想到什麼,差點蹦起身。

      不過很快地,她的懷疑震驚就被身邊那個臉色青白,一副死相的小正太給嚇沒了,用尖利的聲音叫著「蜚音」,一邊用力地調動自己體內少得可憐的靈氣為他吊命。

      娘的,任誰一大早就發現枕邊人一副要死的樣子,都會嚇著的。

      蜚音查覺到十七皇子的情況,並沒有太過慌張,他和幾個宮人訓練有素地將渾身冰冷僵硬、面露死相的小正太抱起來,然後走到宮殿裡的一面牆前,移動旁邊一尊細嘴圓肚的花瓶,牆面徐徐移動,出現一條秘道。

      蜚音抱著十七皇子走進去。

      遲萻正想跟進去,就被流音抱住。

      流音柔聲說道:「姑娘不要過去,那裡對生者不友善,您的年紀還小,沒有靈力護體,要吃虧的。」

      遲萻聽到這話,忍不住轉頭看流音,篤定地道:「你也是天師?」

      流音微笑道:「我是江北——興平侯家的人。」

      遲萻驚訝地看著她,江南江北的驅魔家族各有其勢力,江南遲家、裴家、毛家互相依托,而江北是安家、侯家、祝家、陳家共同把持,四大家族互不相讓。

      流音將她抱到外面的正殿裡,讓人將她的早膳呈上來,微笑著說:「姑娘不用擔心,最多三日,殿下就會平安出來。」

      遲萻雖然心裡擔心,但看情況這些人是不允許她跟進去,只能乖乖地當個五歲的小姑娘,心裡則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修煉,努力地恢復實力,等她有自保的實力後,哪裡去不得。

      吃過早膳,遲萻就找出她娘給她準備的那把小桃木劍,練起劍來。

      直到中午,遲萻回房瞅了一眼那面通向秘室的牆,發現它沒有什麼動靜,只好滿腹心事地由流音牽著她出去吃午膳。

      午膳後不久,遲萻就聽到外面傳來的消息,東宮太子昨晚被妖魔襲擊,慘死了好些個精英護衛,才撿回一條命。只是這命雖然撿回來了,但情況實在不好,最後連國師都驚動,此時國師還在東宮全力救治太子,不知道情況會怎麼樣。

      「妖魔……」遲萻忍不住舔舔嘴唇,問流音:「流音姐姐,妖魔是什麼樣的?比鬼還可怕麼?」

      「妖魔和惡鬼一樣,有害人之心,便是可怕的。」流音的聲音很溫柔,「而這世間的妖魔,大多是沒有理性的,只憑本能行事,所以它們會肆意地傷害人,讓凡人害怕它們,驅逐它們,想方設法地想要將它們消滅。可惜,從上古至今,人和妖魔無數次戰鬥,付出慘重的代價,依然沒辦法將它們消滅或趕走……」

      遲萻忍不住摸著手指上的戒指,隨著她的身體變小,這戒指也縮小了,依然牢牢地套在她手指上。

      在穿越第一個世界時,遲萻和百鬼戰鬥過,但那個世界裡沒有妖魔這些東西,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妖魔是什麼樣的,彷彿比惡鬼還要讓人害怕。

      直到傍晚,遲萻又聽說太子殿下的不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遲萻可以想像老皇帝此時要愁成什麼樣。

      要是太子有個不測,那些一直被太子壓制的皇子定要反彈,為了那位置不知道會爭成什麼樣。

      老皇帝是一個喜歡玩平衡之術的帝王,將一群兒子玩弄在股掌間,由他們明爭暗鬥,他就坐在上面笑呵呵地看著兒子們鬥,死活也不退位。

      要是太子沒了,太子之位空出來,定要重新再立太子,那些皇子們不鬥才怪。

      一時間,宮裡的氣氛都跟著變了。

      景陽宮雖然沒有受到影響,但也從蘭妃幾天沒過來探望兒子中可以看出來,太子出事對前朝和后宮的影響,所有人都在等著太子的結果,是死是活,都會影響到很多人。

      就在太子苟延殘喘地在東宮躺著時,緊閉多日的秘室的門終於開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09:00 PM

81、為你入魔

      遲萻聽到動靜,就將手中的桃木劍收起來,拎著裙擺飛快地跑過來。

      她跑過來時,恰好看到從牆後的密道裡走出來的十七皇子。他身上已經換了身乾淨的寶藍底菖菖蒲紋的錦衣,腰間繫著玉帶,濃密的黑髮用紫金冠整整齊齊地束起,耳邊有綴著紫寶石的流蘇垂下,打扮得矜貴清雅,臉色雖然仍有些蒼白,卻已恢復生機。

      遲萻眨巴了下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這人……似乎情況好得有些過份了。明明當時送進密室時,死氣縈繞,一副快要斷絕生機、不久人世的模樣,怎麼在那密室待了幾日,身上的生機突然就豐沛起來?遲萻懷疑他在密室裡是不是用了旁門左道的妖法。

      想到那素來強悍的男人,在這個世界裡竟然需要藉用那些不入流的伎倆才能活下來,遲萻心裡有些酸澀。

      「萻萻。」十七皇子拉著她,見小姑娘悶悶的,以為自己這次生病嚇著她,柔聲道:「我不在這幾天,你乖不乖?」

      遲萻瞅他一眼,伸手緊緊地摟著他。

      十七皇子臉上不覺露出柔軟的笑容,將小姑娘抱起來,然後抱著她到一旁的榻上坐著。

      十七皇子明明就是個弱嬌,但力氣出奇的大,這種反差……遲萻一時間鬧不懂這小正太怎麼會長成這樣,感覺他身上的秘密真多。

      遲萻雖然鬧不懂他身上有什麼秘密,不過仍是特地檢查一下,發現他現在活得好好的,原本就要斷掉的生機也接上了,感覺還能活一段時間,就沒有再糾結。反正這是她男人,就算他是個妖魔,她也是認了,再多的秘密,遲早會知道的。

      遲萻將心放得很寬,便坐在一旁聽著十七皇子的暗探向十七皇子匯報這幾天外面的事情。

      首先,匯報的便是太子的消息。

      「……國師說,太子這次遇襲,遇到厲害的妖魔,使他身體裡的精血虧損嚴重,最多再拖個半年,便會撐不下去。皇上已經派人去北地尋谷梁家族的人進京,想以秘法為太子殿下續命。」

      「續命?」十七皇子忍不住笑起來,漂亮的小臉笑得人心裡都寒磣起來。他說:「借來的命,始終要還的,續命之法,只有弱者才會需要用這等旁門左道。」

      聽到這話,遲萻忍不住看他,明白這應該是他不同意續命的原因。

      不管哪個世界,這男人處於什麼樣的境地,他都不允許自己處於弱者的地位。

      縱使這個世界裡,他看起來就是個弱嬌,但在心性上,他卻是個強者,並未因為身體的束縛,而讓自己流於弱者。

      接著,遲萻又聽暗探繼續稟報,知道太子病重後,其他皇子開始行動起來,其中最為活躍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等成年的皇子,還有十二皇子這個今年剛到束髮之齡的皇子,他們都盯著太子之位,哪個都不想放棄。

      「十二皇子已經知道皇上有意去北地請谷梁家族的人進京,他將這消息透露給其他幾位皇子,如今那些皇子已經秘密派人去北地,要將皇上派去的人劫殺,務必阻止谷梁家的人進京。」

      十七皇子聽了,沒放在心上,他彷彿嫌不夠混亂,漫不經心地說:「如此,便將這消息透給父皇吧,總要讓他知道他那些好兒子幹了什麼好事。」

      皇上會氣死的。

      遲萻心想,瞅一眼小正太,果然是個蔫壞又變態的小正太。

      等暗探匯報完後,十七皇子就靠在榻上,一邊抓著遲萻的手玩,一邊含笑問她這段時間做什麼。

      遲萻覺得以這人的德行,他雖然待在密室裡,但應該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不過他想聽,自己就說一遍唄,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聽她說完後,十七皇子摩挲著她溫暖的小胖手,柔聲問道:「萻萻喜歡學習術法麼?」

      「喜歡。」遲萻毫不遲疑地說,「我要學好術法,保護想保護的人。」

      他眼睛微轉,一雙紫色的眼瞳滑過魔魅色澤,聲音放得更柔了,「萻萻想保護誰?」

      「……呃,保護你和我爹娘,還有遲家。」遲萻非常識趣地將他放在第一位。

      聽到她將自己放在第一位,十七皇子的心臟泛起一種酥麻的刺激,如一股細細的電流躥過心臟,身體都有些發軟,漂亮的臉蛋浮現淡淡的紅暈,一雙眼睛泛著霧氣。

      他輕柔地將她摟在懷裡,在她包子臉上親一口,笑著說:「萻萻真乖!既然如此,你要好好學習。」

      遲萻見將他哄住,心裡也高興,笑瞇瞇地應一聲。

      接下來的日子,遲萻更加努力地修煉,每天的時間都擠得滿滿的。

      相比之下,十七皇子就顯得太閒一些,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不是躺在床上歇息,就是躺在榻上看遲萻修煉,整個人懶洋洋的。

      這段時間,遲萻時不時地能聽到外面傳來的消息。

      例如在幾位皇子派去北地的人的截殺中,谷梁家的人仍是穩穩當當地被老皇帝請進宮裡,並且用秘法為太子續命。

      這續命之法對外自然是不知道的,能知道的人不多,老皇帝聲稱請來名醫醫好太子的身體,安撫朝臣們的心。但熟知內情的人都知道,這續命得到的命,總歸要還的,而且能再活著的時間也不長。

      由此可見當初蘭妃找到的所謂上古傳下來的續命之法,也是一個圈套,可惜十七皇子沒有入套。

      「最多兩年,太子的生機便會絕盡。」

      十七皇子支著下頜,一邊看遲萻練劍,一邊自己下棋,嘴色勾起一個陰森的笑容。

      前來稟報的尉川看到這縷笑容,默默地低下頭。

      無論外面的風雲如何變化,景陽宮依然如皇宮裡的一處世外桃源,平靜安寧。而極少有人知道,外面的腥風血雨,背後的推手卻是這位病弱的小皇子,連自信地以為能將兒子們掌控在手中的皇帝都不知道。

      尉川追隨這位皇子的時間越長,越發堅定心裡的信念。

      兩年時間很快就過去,太子最終仍是病逝了。

      太子病逝,老皇帝悲痛不已,宣布罷朝三日。

      而宣布罷朝三日的老皇帝,卻不是在東宮懷念去世的太子,而是來到一向緊閉宮門的景陽宮,用擔憂的神色看著床上面帶死氣的十七皇子。

      國師一早就被請到景陽宮,給十七皇子看病。

      這是遲萻第一次見到這位素有玄門第一高人之稱的國師,看起來如同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容白晳,五官俊美,頜下留著一縷飄逸的美髯,身材修長,穿著一襲藍色道袍,風仙道骨,教人不敢輕易褻瀆。

      此時他坐在床前,手裡拿著一個奇怪的靈器,正對著十七皇子,久久不語。

      遲萻站在旁邊,看到這裡,心裡有些焦急。

      老皇帝看起來也很焦急,不自覺地拽著他花白的鬍子,忐忑地問:「國師,十七沒事吧?」

      國師清淡的聲音響起:「十七皇子每逢十必遇命劫,今年恰好逢十,如果能熬過來,便無礙。」

      老皇帝聽罷,皺著眉說,「他是被……選中的人,應該能熬得過來的。是吧,國師?」

      國師眼睛微閉,沒有說話。

      老皇帝看著床上的十七皇子,就算是普通人,此時也能看得清床上男孩臉上覆著的死氣,侵蝕著他的生命力,彷彿一轉眼間,就會沒了聲息。

      老皇帝忍不住嘆了口氣,似是不忍心一般,直接站起來,吩咐周圍的宮人好生伺候。

      老皇帝正要離開,瞥見旁邊的小姑娘,突然想起這是兒子兩年前帶回景陽宮的孩子,忍不住看她一眼。

      兩年過去,小姑娘依然是甜甜軟軟的蘿莉,看得出她被養得非常好,肌膚紅潤白晳,粉嫩嫩的一團,看著就讓人打從心裡喜歡。

      更讓人喜歡的是,她身上充沛的生氣,在皇宮這個缺少生氣的地方,尤其特別。

      「萻萻啊,十七這樣,你怕不怕?」老皇帝一臉憂愁地問。

      遲萻瞅著他,大大的眼睛里馬上滾出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著淚。

      老皇子忙喲喲地哄她,說道:「萻萻是小美女,哭壞眼睛就不漂亮啦,快別哭了,省得十七看到要心疼……」

      遲萻用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抹著眼淚,抽泣著不說話。

      老皇帝看小蘿莉哭得傷心,哄也哄不住,只得腳底抹油,趕緊先溜了。

      等老皇帝跑了,遲萻才紅著眼眶,朝他的背影扮個鬼臉。

      這時,床邊的國師收起手中的靈器,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殿下,還有十年,您到時候如何選擇呢?」

      床上的人睜開眼睛,用那雙冰寒的紫眸看著他。

      國師與他對望片刻,說道:「在下就不打擾殿下歇息,只望殿下保重。」

      「保重?」十七皇子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看起來諷意十足。

      他在宮人的扶持下勉強坐起來,靠著一個大迎枕,蒼白的臉蛋沒有一絲血色,呼吸輕淺近無,如水晶般脆弱,彷彿碰一下就會碎掉。

      「國師說這話,豈不是教人笑話?你我皆知本殿下這身體是怎麼回事,外面的人巴不得本殿下早早地去死,省得本殿下這妖魔哪天就要禍害了這天下蒼生。」十七皇子說得輕柔,這話聽在人耳裡,顯得非常刺耳。

      國師面色不改,淡聲道:「妖魔出自人心,心中有妖魔,無處難安身。」

      十七皇子輕柔地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麼。

      國師坐了會兒,方才起身離開。

      經過遲萻的時候,國師的腳步頓了下,看向遲萻。

      遲萻坦然地回望他,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所以也不懼這位國師的視線,然後她發現,這位風仙道骨的國師朝她笑了笑,說了句「你很不錯」,便飄然而去。

      遲萻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這國師是何意,然後就聽到裡面傳來十七皇子的聲音。

      「萻萻。」

      遲萻應一聲,便進去,來到床前。

      十七皇子朝她伸手,將她拉到床上,然後緊緊地摟著她,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他的身體又冷得像冰塊一樣,像個死人的身體,連呼吸都輕淺到近無,要不是他還能睜開眼睛還能說話,遲萻也以為他已經死了。

      忍住他身體散發的冰冷,遲萻緊緊地摟著他,問道:「司昂,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他將唇在她臉上吻了吻。

      這個吻非常冰冷,遲萻越發的擔心這輩子他會是個短命鬼。想想那麼多世界,都是她率先離他而去,這個世界估計會是他先離自己而去,想到這裡,她就難過得不得了,終於明白每一個世界,他看著她死亡時的那種痛苦。

      當天晚上,遲萻又一次經歷那種被夢魘壓制無法醒來的經歷。

      她的手緊緊地扯著被子,眼皮顫動著,很想從夢中醒來,可是眼皮上那隻冰冷的手卻困住她的意識,制止她醒來面對現實。

      因為看不到,所以遲萻不知道摟著她的人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而那半空中出現的魔魅,又是怎麼樣的。

      【……將你的身體還給我!這是我選中的身體!】翻滾的黑霧之中,一道粗啞的聲音響起。

      妖風掀起床上厚重的帳幔,露出裡面臉色慘白的男孩。

      他掩著懷裡的小姑娘的眼皮,冷冷地看著那團黑霧,冷聲道:「滾出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只要你將身體還給我……】

      「可笑!這是我的身體,憑什麼給你?你說這具身體是你選中的,那我算什麼?」

      【還給我!】

      「滾!」

      黑霧翻騰許久,直到五更鼓響起後,最終不甘而去。

      等屋子裡恢復清明,十七皇子彷彿虛脫一般倒下,臉色呈現一般不正常的青白之色,他拉過被子,蓋在依然熟睡的小姑娘身上,然後嘶啞地喚了一聲,便有人進來,將他從床上抱起,送進那間密室。

      翌日,遲萻醒來時,擁著被子坐在那兒發呆。

      流音伺候她洗漱穿衣,如往常那般,彷彿沒有發現十七皇子再次失蹤。

      「十七皇子又進密室了麼?」遲萻問她。

      流音溫柔地說:「殿下很快就會出來的,姑娘放心吧。」

      遲萻瞅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情緒顯得十分低落,人也有些懨懨的。

      在十七皇子進密室時,宮裡開始為太子操辦喪事。

      因為皇帝的命令,宗室和朝臣都進宮哭靈,整個皇宮都瀰漫在一種悲傷中,安靜的景陽宮顯更安靜了,依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地方。

      然而,過了幾日,景陽宮卻迎來一個客人。

      遲萻那日剛練完一套劍法,正要收劍時,就見到一個年輕男子帶著隨從闖進來。

      那年輕男子看到遲萻時,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親切地道:「你就是十七皇弟藏起來的小美人兒?挺可愛的!常年待在景陽宮裡,是不是悶壞了?要不要本殿下帶你出去玩?」

      遲萻抓著桃木劍,一臉天真地看他,「你是十二皇子麼?」

      十二皇子驚訝地道:「你知道我?」

      她朝他天真地笑著,「知道啊。」自以為聰明的傢伙,哪裡不知道?

      十二皇子朝她露出一個親切和煦的笑容,突然朝身後招手,就見幾個訓練有素的侍衛朝遲萻撲過來,將她拎起就跑。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09:09 PM

82、為你入魔

      娘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強搶民女!

      遲萻發現自己被人像拎小雞崽一樣拎著就跑,動作一點也不溫柔,下意識地就朝拎著她的侍衛的臉一爪子撓過去,將凝聚的一道符拍過去,也不知道拍到那侍衛哪裡,他嗷的一聲大叫,手中的遲萻就被拋出去。

      那侍衛先前得了十二皇子的吩咐,搶了人就先跑,所以並未走景陽宮的大門,而是朝牆頭躍去。這一變故,讓他將手中拎著的人就這麼拋出去,兩丈高的牆,小姑娘摔下去不死也傷。

      「姑娘!」

      流音想要去救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遲萻從半空中摔下來,眼看她就要摔到那尖銳的石頭上,突然遲萻的身體懸在半空中,以一種平緩的速度,像一根羽毛般輕飄飄地落下來。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她,將她輕輕地放到地上,並且避開地上那些尖銳的石頭。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臉色大變。

      特別是十二皇子,他倏地轉身,就見景陽宮正殿門口出現一個臉色慘白的男孩,正用一雙紫色的魔瞳安靜地凝視他,面無表情,明明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卻讓看到他的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妖魔這類可怕的生物。

      他是妖魔!

      十二皇子啊的叫了一聲,連續後退幾步,直接摔到台階下,幸好被侍衛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沒有一屁股摔到地上出醜。

      這時,遲萻已經平安落到地上,她有些懵,被流音撲過來抱起時,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先前她也以為自己定要摔個好歹,哪知道突然身下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托著她的身體。那力量不像是鬼魂的陰寒之力,也不像是術法,總之以她現在的見識,說不清楚。

      這個世界有妖魔鬼怪,還有凡人窺不破的神秘力量,遲萻雖然說不出來,但因為感覺不到惡意,所以也沒有太過在意。

      這時,就見到先前囂張地闖進景陽宮的十二皇子像被什麼惡鬼嚇到一樣,竟然直接從台階翻下來。

      遲萻轉頭看去,也看到殿門口出現的男孩,頓時雙眼一亮。

      「司昂!」遲萻高興地朝他跑過去。

      十七皇子伸手摸摸她的臉,見她沒有被嚇到,方才將目光轉到備受驚嚇的十二皇子身上,用一種不像十歲男孩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我曾經說過的話,你們都忘記了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溫和,卻透著一種教人心悸的森寒。

      十二皇子臉色發青,吞嚥了口唾沫,僵硬地說:「呵呵,十七弟,你、你沒事了?」

      十七皇子慢吞吞地說:「我沒事,十二哥是不是很失望?」

      十二皇子哪裡敢說挺失望的,他曾聽說這位妖魔轉世的十七皇弟有一個弱點,每逢十必會遇到一個劫難,熬得過就能活下來,熬不過便是枯骨一尊,墮落成妖魔。

      今年恰逢他十歲,聽他身邊的玄門術士說,景陽宮上空凝聚著一股死氣,十七皇子的生機即將斷去,他還挺高興的。

      畢竟有一個妖魔降世的兄弟也挺讓人害怕的,若是這兄弟沒了,豈不是好事一樁?

      十二皇子哪裡敢這麼說,只能僵硬地笑,眼睛轉了轉,便笑道:「十七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先前聽父皇說,你又病了,為兄十分擔心你。」

      「是麼?」十七皇子牽著遲萻,走到階梯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階梯有些高,十七皇子站在那裡,能輕易地將已經成年的十二皇子俯視,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真是不好。十二皇子心裡有些不舒服,但面上的笑容已經恢復成先前的和煦真切,他長得俊美,笑容和煦,宛若一位俊雅的翩翩少年,很容易就給人留下好印象。

      「呵呵,十七弟,咱們兄弟好久不見了,為兄對你甚是想念……」十二皇子微笑著說。

      十七皇子冷淡地看著他。

      遲萻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敬佩地看著這位面不改色地胡扯的十二皇子,剛才還幹了擄人的事情,轉眼馬上就一副好兄長的樣子套近乎,這群皇子果然厲害,若是沒有這種變臉的本事,也沒辦法在老皇帝的折騰下活得這麼滋潤。

      見上面的兩個孩子冷眼以對,十二皇子臉皮再厚,也沒辦法自說自話下去,很快就整好情緒,誠懇地說道:「好吧,十七弟,其實我今天過來,確實是要看看你的,順便想與你……」

      十七皇子冷眼看他,突然開口道:「蜚音。」

      十二皇子身邊的侍衛渾身肌肉緊繃,還沒反應過來,十二皇子已經被人一掌拍出去,狠狠地撞到不遠處的假山,摔到地上時,哇的噴出一口血。

      「殿下!」侍衛又驚又懼,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十七皇子身邊的蜚音。

      蜚音肅手站在那兒,一臉恭敬,彷彿剛才出手的人不是他。

      那些侍衛驚懼地看著他,雖然他們曾經聽說十七皇子身邊的蜚音乃大內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測,卻一直未曾見過,今日才知道,他的武功厲害到何等程度,何時出手,他們根本沒有看清楚。

      「滾!」十七皇子冷冷地說,「下次再敢來,就將命留下來吧!」

      十二皇子被侍衛扶起時,又哇的噴出一口血,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侍衛趕緊取出一粒保命藥丸,餵他吞下,他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他忍住心口的絞痛,說道:「十七弟!你……你誤會我了……我今日來,是想與你合作的。」

      十七皇子看都沒看他一眼,牽著遲萻的手轉身。

      「十七弟!真的!」十二皇子拼盡全力喊道:「我知道國師前些日子來過景陽宮,十七弟,你應該也不想被世人當成妖魔吧?如果我們兄弟合作,國師的預言算什麼,你也不用再被世人當成妖魔……」

      十七皇子的腳步頓住,轉頭看他。

      十二皇子心中一喜,忍住絞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誠懇一些,彷彿並不在意剛才被人拍的一掌,繼續說:「當年因為國師的預言,才會讓世人將你當成妖魔降世,人人畏懼。愚蠢的世人將你當成妖魔,竟然聯名上書,請父皇將剛出生的你殺死……你剛出生,就背負這樣的名聲,這些年一直避居景陽宮,不能見人,難道你心中不怨不恨?十七弟,為兄真為你不值,你今年才十歲,從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不曾傷害過世人,卻被世人如此錯待,可見這天下多是愚蠢之人,只會人云亦云……」

      十二皇子一臉痛心疾首,為可憐的被人誤會的十七皇子不平,連眼神都十分哀痛,看得遲萻差點想給他鼓掌,這簡直就是影帝級的演技和傳銷頭子洗腦工夫,若真是一個被錯待的正常的十歲孩子,此時怕是已經為他的話產生共鳴,將他引為知已,化身中二黑化少年 馬上和他聯手合作,開啟黑化中二復仇之路。

      可惜十七皇子只是冷眼看著,漂亮的小臉面無表情。

      十二皇子說到激動處,牽扯到剛才的傷,臉皮抽搐了下,但聲音卻無一絲顫音,可見這人的忍功有多厲害。

      這皇宮裡的皇子,沒一個不狠的。

      遲萻心裡佩服,不敢小覷這些皇子。

      十二皇子說完後,一臉殷勤地看著十七皇子,微微地笑著,柔聲道:「十七弟,怎麼樣?要不要同我合作?」

      十七皇子瞇眼看他,然後陰森森地笑了下,說道:「司昱,我看起來很傻麼?」

      十二皇子聽他不避諱地喚自己的名字,面色有些不好。

      大齊講究孝道,尊卑有別,長幼有序,當弟弟的是不能直呼兄長之名。

      「滾!」十七皇子不耐煩和這等蠢人囉嗦,揮袖便走。

      遲萻被他拉走,扭頭就見蜚音像踢沙包一樣,一個一個地將這些闖進景陽宮的人踢飛,從高高的宮牆踢出去,外面響起一陣陣慘叫之聲。

      其中慘叫聲最淒厲的是十二皇子,蜚音將他踹出去時,順便用內力震斷他的筋脈,讓他變成一個廢人。

      這是作為剛才之事的懲罰。

      遲萻遠遠聽著那慘叫聲,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猛地打了個寒戰。

      「怎麼了?覺得冷?」十七皇子關切地問,接過宮女遞來的披風,披到她身上。

      遲萻抬頭瞅著他漂亮的側臉,他此時越是溫柔,越顯得殘酷,這種殘忍的溫柔,讓人既無法拒絕,又心生寒意。

      十七皇子彷彿感覺到她的情緒,嘴角勾起,輕聲呢喃道:「怕我?」

      遲萻吞吞口水,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誠實,太過誠實是沒好果子吃的,所以她不答反問,「你的身體好了麼?」

      十七皇子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以後還會這樣麼?」

      「會。」十七皇子問她,「你怕不怕?」

      遲萻搖頭,不管是他殘忍的一面,還是他需要用其他手段才能活下來,或者是他身上詭異的非人類的力量,她其實也不是那麼怕的。

      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不離開他,他就不會傷害她。

      十七皇子微微笑起來,在她還未退去嬰兒肥的包子臉上親一口,柔聲道:「乖孩子。」

      ****

      景陽宮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傳遍整個皇宮,連那些進宮哭靈的朝臣都有所耳聞。

      當聽說十二皇子被人打成重傷,從牆頭扔出去,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晦澀。

      十二皇子的生母明貴妃又驚又怒,等她看清楚被抬回來的十二皇子的模樣時,終於忍不住跑到皇帝那兒哭訴。

      可惜等她過去時,卻被宮人告知,皇帝不在,去了蘭妃的鐘粹宮。

      等明貴妃哭著跑去鐘粹宮,想尋皇帝告狀,結果卻被蘭妃嗆回來,加上老皇帝偏心蘭妃,明貴妃最後不僅沒能告狀成功,最後還被老皇帝禁足,將她從貴妃降為明妃,蘭妃升職為蘭貴妃,明貴妃當場昏死過去。

      這次交手,以明貴妃母子失敗告終,最終的得益人是蘭貴妃母子。

      自從皇后於二十年前薨逝後,老皇帝沒有再立后的心思,后位一直高懸,明貴妃身居高位,一直是后宮裡最大的那個,蘭妃縱使再得寵,也必須屈居貴妃之下,這是明貴妃最大的倚仗,也是十二皇子比其他皇子更尊貴的原因。

      哪知道一夕之間,十二皇子被打成重傷,筋脈寸斷,變成一個廢人,明貴妃也被奪去貴妃之位,十二皇子一系可見已經廢了。

      由此,也坐實了蘭貴妃妖妃之實。

      蘭貴妃十分高興,對外面那「妖妃」的稱呼只是和老皇帝嘀咕一聲,便高高興興地當她的貴妃,在宮裡越發的囂張,使得宮中那些失寵的嬪妃私下咬牙切齒地罵妖妃。

      太子的喪事,便在這場宮鬥中過去。

      辦完太子的喪事後,朝堂很快又熱鬧起來,眾人也不再關注失勢的十二皇子和明妃如何,開始盯著空懸的太子之位,不知道將會是哪個皇子能拔得頭籌。

      外面的風雲一點也沒有影響到景陽宮。

      十七皇子慢悠悠地捻著棋子,放在棋盤上,盯著棋盤上的棋局,對前來稟報的尉川道,「三哥沒了,五哥倒是不錯,能擔起太子之任。」

      尉川瞳孔微縮。

      逝去的太子是元后所出,在皇子中排行三,在元后去世時,便被封為太子,在太子位上坐了二十年,可惜最後仍是沒能得嘗所願,反而丟了性命。

      其他的皇子,大皇子殘暴,二皇子懦弱,四皇子平庸,五皇子文雅內斂,七、八、九、十各有心思,除了已廢的十二皇子,這些成年的皇子無論哪個拿出來,都不簡單,若只看他們表現出來的一面,才是最蠢的。

      半年後,老皇帝經過重重考量,終於選中五皇子,將之封為太子。

      太子已定,其他皇子縱使再不甘心,也不敢再上躥下跳,暫時蟄伏起來。

      有些聰明的,聯想這半年來的事情,已經猜出些什麼,再也不敢去惹景陽宮,更不用說像十二皇子那般異想天開地想和一個妖魔合作。

      十二皇子的心思,很多人都猜測得出來,這天下的聰明人可不只十二皇子一個人。他想藉十七皇子妖魔之勢,為自己大開方便之門,他日待他登上那位子,再謀其他。可惜十二皇子忘記了,既然是妖魔,那便不能以正常人計謀來衡量,最終只會落得這被當成廢物的下場。

      遲萻住在景陽宮裡,聽不到外面的傳言,也不知道外面將景陽宮的十七皇子越傳越妖魔化,世人對他的忌憚更深了。

      她每天依然認認真真地修煉,直到遇到瓶頸,才無可奈何地暫停修煉,每天沉著臉,思索著哪裡不對。

      幾輩子加起來,就數這輩子她的起點最好,身處這麼一個世界,能以孩童的身體慢慢地成長修煉。只是,獨自一人修煉,總會遇到瓶頸。

      十七皇子慢悠悠地看書,偶爾看著對面小蘿莉嚴肅的小臉,心癢癢的想要摸一摸,又不敢太猴急,省得將小姑娘嚇著。

      直到春暖花開,十七皇子咳嗽著讓人備車,他要去占星塔。

      「去占星塔做什麼?」遲萻坐在馬車裡,和他靠在一起,好奇地問。

      「找國師商量點事。」

      這語氣,好像國師是他家的下人,隨隨便便地想見就見似的。

      等十七皇子的馬車輕輕鬆鬆地進入占星塔,遲萻發現,國師的地盤,他還真是想進就進,國師想見就見,和其他的皇子是不一樣的。

      國師在大齊備受尊重,常人不是想見就見的,就算是皇子,想要見國師,還要先遞帖子,詢問國師可否願意接見,若是國師不願意,皇子也不敢大大咧咧地闖進去,就算想闖,只怕帶上一支軍隊也闖不進去。

      國師是玄門第一高人,符陣水平之高,無人能及。

      他在占星塔布下一個大陣,妖魔鬼怪難近,凡人若是硬闖,最後不死也傷,就算是軍隊,也無法攻破。這也國師備受人尊重的原因,有實力的人,無論在哪裡,都讓人不敢輕易得罪。

      可是對於十七皇子來說,這大陣對他壓根兒不是事,馬車輕輕鬆鬆地就進去了。

      盯著占星塔的探子將這消息傳出去,頓時京中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妖魔降世的皇子突然去占星塔做什麼?

      國師親自接見十七皇子,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將他珍藏的好茶拿出來款待他。

      「殿下難得出來,不知有何事?」國師臉上露出清淡的笑容,一派仙風道骨,如方外之人。

      十七皇子將茶推到遲萻面前,讓她嚐嚐國師親手栽種的靈茶,說道:「不知國師介不介意再收個徒弟?」

      國師的目光微凝,轉頭看向遲萻,說道:「殿下讓在下收這位姑娘為徒?」

      「是的,萻萻的天賦很高,你收下她並不虧。」十七皇子淡淡地說道,「我也不讓你收下她作入室弟子,做個掛名弟子即可。」

      入室弟子要住進占星塔,侍奉師父,十七皇子還捨不得呢。作為記名弟子,住不住在占星塔都無事,也不用像入室弟子那般規矩繁多。

      國師輕易地就從十七皇子的話裡揣測出他的另一層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輕拂桌面的塵埃,溫和地說道:「殿下依然這般任性。」

      十七皇子冷淡地瞥他一眼,等著他的答案。

      最後,國師答應讓遲萻當記名弟子,遲萻在修練上有什麼不懂之處,可以來占星塔詢問他。

      遲萻是個尊師重道的,國師的修為擺在那兒,可是玄門中第一人,她也不敢放肆,乖乖地站起來給國師行拜師禮。

      從此以後,她就是國師名下最特別的一名記名弟子。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09:18 PM

83、為你入魔

      占星塔今日迎來一位客人,太子司晟奉皇帝之命,來占星塔取今年祭天所需要的靈符,由國師親手所繪,蘊含極大的靈力,可以鎮懾八方邪祟。

      隨同太子而來的還有八皇子、十皇子、十五皇子。

      幾位皇子隨著穿著藍白相間道袍的侍從進入占星塔,就見幾個年輕人迎面走來,那群年輕人都穿著清一色的道袍,襯得中間穿著繡茜草紅紫玉蘭玉蘭色紗緞宮裝的少女極為明顯,彷彿萬綠叢中一點紅,如這春日綻放的迎春花,格外地鮮活明媚。

      幾個皇子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中間的少女身上,約模十五六歲的少女,容貌姣好,一雙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格外靈秀,身段高挑修長,比身邊的幾個穿道袍的姑娘要高出半個頭,如同鶴立雞群,讓人忍不住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她。

      眾人的目光從她如畫的眉眼滑到她窈窕的身段上,對於看慣美人的皇子們來說,這少女並不算絕色,但她身上有一種特別充沛的生機,讓人忍不住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她。

      這是暮色沉沉的皇宮中最缺乏的東西,皇宮裡有太多的不得已,人心都是扭曲黑暗的,很少會有純白不染的靈魂,人的生機在皇宮這個地方,永遠無法保持最初的純潔。

      那群人走過來後,見到穿著明黃色太子朝服的太子和幾位皇子,忙過來請安。

      從他們身上的道袍,這群皇子們知道這些是國師所收的記名弟子,與那些侍奉的侍從是不一樣的,是真正有本事的玄門天師。

      太子今年已是而立之年,容貌俊雅,氣質內斂溫和,微笑與人說話時,親切中帶著威儀,頗具儲君風範,教人心生好感。

      「你們剛從龍泉宮過來?」太子溫和地問。

      領頭的一個天師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是的。」

      太子唔一聲,繼續道:「聽說龍泉宮今年的靈泉之水比往年要充沛一些,這可是個好兆頭,應該是個太平之年。」

      好兆頭誰都喜歡,天師們順著太子的話,恭維幾聲。

      太子親切地與他們寒暄幾句,便看向中間的少女,微笑道:「這位應該是國師幾年前所收的入門弟子遲姑娘吧?十七弟近來可好?」

      遲萻被他點名,絲毫不奇怪,唇角逸出一縷恰到好處的微笑,說道:「殿下很好,多謝太子關心。」

      太子笑了下,語氣溫和中透著些許憂心,「聽說前陣子十七弟又病了,父皇為此擔心得不行。可惜十七弟身子不好,一向不見客,孤本想去探望十七弟,又擔心打擾到他養病……」

      太子一席話說得極為誠摯,教人心生好感,不過旁邊幾位皇子心裡卻不以為然。

      這位太子和先前病逝的那位不一樣,能在那麼多皇子中脫穎而出,心機城府都不少,更因為周圍還有那麼多成年的皇子虎視耽耽,讓他謹言慎行,不教人抓住一絲錯處,是一位非常完美的儲君。

      可惜再完美,在上頭還有一個隨時可能會廢掉他的皇帝壓著,仍是免不了心急一些,從他對景陽宮那位教人避之不及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

      他們可是記得十二皇子當年的失敗,就是因為他妄圖想利用妖魔,才會落得這下場,太子也記取這教訓,不敢輕易地得罪他,卻也不忘記拉攏。

      十七皇子在這個皇朝中的地位太過特殊,他妖魔降世的身份就讓他與眾不同,而且他還有一支神秘強大的勢力供他驅使,教人不敢輕易小瞧他。

      沒人願意與之為敵,最好是拉攏。

      而所有皇子都知道,十七皇子在景陽宮裡養了一個驅魔家族所出的小姑娘,雖然這姑娘的家勢不顯,但她能讓十七皇子將她養在景陽宮,甚至讓國師答應收她為徒,就知道她在十七皇子心中的地位,也讓皇子們的心思活泛起來。

      平時十七皇子將人藏得緊,他們沒機會接觸,今日難得見到,太子自然不會放棄刷好感的機會。

      太子笑著問候完十七皇子,又將隨身的玉佩賞給遲萻後,便笑著讓他們離開。

      等這群天師離開後,八皇子便輕笑一聲,說道:「太子殿下對這位遲姑娘真是溫柔,小姑娘家情竇初開,或許一顆心又要飛到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臉色微變,不動聲色地道:「八弟多慮了,孤不過是詢問十七弟的身體罷,她是十七弟身邊的人,孤對她自然也另眼相看。」

      八皇子呵呵笑了聲,不再說話。

      其他皇子看著太子和八皇子交鋒,並沒有開口。

      對景陽宮那位,他們都是能不得罪盡量不得罪,否則沒好果子吃,所以,對於剛才那位遲姑娘,他們就算有什麼心思,也不敢表露出來。

      ****

      另一邊,遲萻和師兄師姐們與太子道別後,就進入占星塔修煉。

      修煉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邊已經晚霞喧天,火燒雲如火如荼地蔓延半個天際,燒灼的色彩,格外絢麗。

      遲萻滿身大汗地結束修煉,掏出手帕擦擦汗,和師兄師姐們道別,準備離開占星塔。

      「萻妹妹。」毛茵叫住她。

      遲萻站在門口,就見毛茵和裴景俊相攜走來。

      十年過去,裴景俊和毛茵都已經長大,裴景俊成為一個翩翩少年郎,毛茵也是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格外地相配。

      毛茵叫住遲萻,和裴景俊一起帶她到占星塔外的一株玉蘭花下,笑著說:「萻妹妹,再過一個月,我和景俊哥就要離開占星塔歸家成親,屆時希望萻妹妹能去喝杯喜酒。」

      「啊?」遲萻先是驚訝,然後馬上笑盈盈地恭喜他們,說道:「如果可以,自然要去喝杯喜酒的。」

      裴景俊和毛茵當年一起被尉川帶進京城,後來進入占星塔學習,兩人朝夕相處,不知不覺間,彼此互生情意,後來稟報家人後,兩家交換庚貼,正式為他們定親。如今兩人年紀都大了,也該成婚,這次他們學成歸家,兩家便商議為他們舉辦婚禮。

      毛茵說,「當然可以啦!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回江南,你這麼多年沒有回去,難道不想念你爹娘麼?」

      遲萻聽到這裡,心中微動。

      這輩子,她能再看到已經車禍去世的父母,如何不想念?

      只是她並非小孩子,知道如何取捨,在父母都平安的情況下,明白提升自己的實力更重要,只有自己強大,才能保護她在意的人,所以才會將一切想念壓下,待在京城裡跟著國師修煉,時刻補充自己的不足。

      裴景俊見她這樣子,便道:「萻妹妹,你若想念伯父伯母他們,可以請求十七皇子允許你歸家,屆時再回來也不遲。」

      遲萻朝他們笑了下,說道:「說得也是,我會考慮的。」

      毛茵高興地拉著她的手,笑道:「雖然他們都說十七皇子脾氣不好,動輒殺人,可我覺得十七皇子是個性情中人,待你極好,要是你請求的話,他定會允許你歸家的。萻妹妹,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遲萻又與他們說了幾句,方才離去。

      回到景陽宮時,天色已經晚了。

      剛進宮門,就見流音等在那兒,見到她回來,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行了一禮,笑道:「姑娘回來了,已經備好水,您先去洗漱吧。」

      修煉一天,特別是時常使用術法,遲萻總會出一身汗,每天回來第一時間就要去洗個熱水澡,省得一身臭汗味被某位皇子殿下嫌棄。

      他的嫌棄不是放在嘴上,而是放在行動上,直接將她抱去扒光丟浴池裡。

      遲萻小時候隨他折騰,但漸漸長大後,哪裡再肯被他這樣,堅決不允許他再隨便扒她的衣服丟浴池裡,都是她自動洗漱好,再去見他。

      流音帶著幾個宮女伺候她沐浴,用極品香膏、花脂為她護理頭髮和肌膚,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伺候她穿上衣服,披散著一頭仍帶著水汽的頭髮離開浴池。

      剛跨進門,遲萻就感覺到空氣中多了一個人的氣息,抬頭望去,就見到一個安靜的身影坐在臨窗的炕上,夕陽最後的餘輝從窗口走過,那人背對著光,教人看不清楚面容,唯有一雙陷在陰影處的魔瞳,如噬人的魔鬼,教人看一眼便要嚇住。

      遲萻卻沒有害怕,朝他走過去,漸漸地看清楚他的面容。

      已經是暮春時期,可他身上仍是穿著略厚的春衫,如黑緞的頭髮鬆散地披散而下,只在兩鬢間抓取一縷別到腦後,束縛住其他的頭髮,墨黑的色澤,襯得他的面容格外慘白,那雙深不見底的暗紫色眼瞳,幽幽然地沁入心間,教人難以忘記。

      這是一張非常俊美漂亮的容顏,縱使病弱,依然不減其風彩。

      「司昂。」遲萻彎眼朝他叫了一聲,問道:「用膳了麼?」

      他用手掩著嘴咳嗽一聲,用有些虛弱的聲音道:「還未。」一邊說著,一邊朝她伸手。

      遲萻將手放在他冰冷的手間,由他拉著倚到他懷裡。

      他的身量很高,顯得十分清瘦,從敞開的衣襟間可以看到蒼白的肌膚和瘦弱的胸膛,但他的手卻非常有力,將她摟到懷裡,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遲萻伸手摟著他的肩膀,嘴唇若有似無地滑過他冰冷的耳珠,他的身體微緊,摟在她腰間的手也徒然收緊。

      遲萻不敢太過份,假裝不經意地偏首,不敢再撩他。

      這個世界的司昂身體太嬌弱,可經不起撩撥。

      摟她一會兒,十七皇子便叫人點燈傳膳。

      桌上都是遲萻愛吃的菜色,十七皇子喜歡吃的沒有幾樣,而且他也不怎麼吃,這些年,他依然是吃藥多過吃飯,時不時地要進密室閉關個十天半個月,再出來後,身體的生機續上幾分,就這樣熬到現在,看起來仍是一副隨時可能會生機斷絕的樣子。

      看了這麼多年,遲萻已經習慣,也非常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哪天他突然死了,她雖然會傷心難過,卻也不意外。

      吃過飯後,兩人在院子裡散步,遲萻一邊和他說今天在占星塔遇到的事情。

      聽到她遇到太子和幾位皇子時,十七皇子轉頭看她,見她眉眼蘊著淡淡的笑意,眸色微黯,看起來仍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對太子的行為不置可否。

      遲萻非常乖覺地說:「太子殿下賞給我的玉佩,我讓流音收起來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臉,眼裡多了幾分笑意,溫柔地說:「萻萻真乖。」

      不乖行麼?這人在這個世界因為身體不好,越發的變態,脾氣也十分乖張,遲萻不想惹他,所以能順毛擼就順毛擼,絕對不想被他黑化關小黑屋。

      嗯,當然,以他現在這弱嬌的身體,只怕也關不住她,真高興!~\\(≧▽≦)/~直到說到毛茵和裴景俊的親事,十七皇子心中微動。

      「你想回江南麼?」十七皇子問道。

      「想的。」遲萻老實地說,「我有十年沒有見過爹娘了,很想他們。」

      十七皇子抿唇,沒有說話。

      遲萻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眼神就像個勾人的小狗,水汪汪的,特別地讓人心軟。

      半晌,十七皇子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江南。」這麼久了,也該上門去拜訪一下未來的岳父岳母。

      遲萻高興地露齒而笑,唇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甜得人心頭像吃了蜜糖一樣,很喜人。

      十七皇子傾身過去,在她唇角烙下一吻。

      遠處站在宮廊間的宮人見狀,紛紛低下頭。

      得了他的答案,遲萻特別地高興,雖然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以這男人的性格,他會陪她回去一趟的,但他親口說出來,仍是讓她高興,有一種甜蜜的喜意。

      晚上,兩人上床歇息,十七皇子如同小時候,將她摟到懷裡,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遲萻自從修煉後,身體就比一般的女子要健康,如今隨著修為的提高,體內時常儲存著靈力,暖洋洋的,像個小火爐,被十七皇子抱著也不會被他凍得睡不著,反而因為她的體溫,溫暖他冰冷的身體。

      這些年,遲萻也習慣他抱著自己取暖的事情。

      不過這種習慣,明顯在這位皇子殿下成年後有點兒變了,特別是在他擁有男性的慾望開始,遲萻每天晚上睡覺,都會被他用那雙深沉的眸子看得頭皮發麻。

      娘的,這傢伙難得變成弱嬌,又那麼可口,她真的想翻身就將他上了。

      可是他的身體太嬌弱,她擔心將他上後,第二天他就X盡人亡,實在不敢下手啊。

      有誰比她更苦逼?自己男人天天睡在身邊,卻不敢下手,還要擔心他X盡人亡,只好忍著。

      可是她的用心良苦,這男人根本沒法辦感覺到,總會在她睡著的時候,開始動手動腳,更過份的是,每次都將她撩得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

      「萻萻,你真好看……」

      暗啞性感的聲音如夜中的絮語,在她耳邊呢喃著最親暱動聽的情話。

      遲萻鼻腔逸出一聲輕哼,將身體躬起來,夾緊修長的雙腿,連帶的也夾住他勁瘦的腰桿,感覺到那隔著褻褲抵在腿間的猙獰,一下一下地蹭著,蹭得濕嗒嗒的。

      這人雖然身體單薄,但那東西依然份量十足,得天獨厚,遲萻每次看一眼,就不敢看了。

      直到他的動作越來越過份,遲萻阻止他。

      「不行!」遲萻舔舔乾躁的嘴唇,咬了下他的耳朵,沙啞地說道:「你的身體受不住。」

      十七皇子僵硬了下,然後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說誰呢?誰受不住?」

      男人都不希望人家說他受不住,特別是這男人,強勢慣了,就算沒有記憶,那種強勢也刻在骨子裡,容不得人質疑他。

      可惜他性格再強勢,卻擁有一個弱嬌的身體,可想而知有多苦逼。

      遲萻一隻手輕輕地就將他按住,然後翻離他的身體,慢慢地爬起身,將鬆鬆垮垮地滑落的肚兜拉起來,紅色的結繩繫好,遮掩住飽滿的渾圓,還有那上面的曖昧痕跡。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在幽暗的夜明珠的光線中,肌膚晶瑩剔透,被烙印上去的印記瑰麗漂亮,幾縷汗濕的黑髮垂覆在上面,格外的糜麗香艷,誘得男人邪火大增。

      等她將自己的衣服打理好,遲萻俯身在他唇上親了親,笑著說:「睡吧,熬夜對你身體不好。」

      十七皇子盯著她的笑臉,目光落到她纖細修長的脖子上,然後是胸前起伏的渾圓,手掌心間彷彿還殘留著剛才罩上去的那滿手香膩柔軟,身體躁動叫喧著渲洩,身下那物也硬得發疼……

      他用力地揪緊被褥,眼神幽暗地看著她,如一隻噬人的凶獸。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09:34 PM

84、為你入魔

      第二天,遲萻醒來時,就發現以往一天時間中有十個時辰要躺在床上的弱嬌十七皇子並不在床上,問過人才知道,他天沒亮就進密室了。

      遲萻正在穿衣服的手一頓,心頭有些發虛。

      這人……不會被她撩到進密室修復破敗的身體了吧?

      這麼想著時,遲萻就忍不住雙眼往流音臉上瞟,問道:「蜚音也跟著進去了?」

      「是的。」流音拿著一把象牙梳,輕輕地為她梳理一頭烏黑的秀髮,臉上的神色溫柔。

      「他沒事吧?」

      「殿下不會有事的。」流音一臉堅定。

      景陽宮的人對十七皇子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就像加了濾鏡的殘腦粉,看不到他的弱嬌,一心一意地認為他是最強大的,無人能敵。

      明明那孱弱的身體擺在那兒,一天要躺十個時辰的破身體,為什麼就沒有人看到呢?

      腦殘粉的世界她不懂。

      遲萻問不出什麼,只好作罷。

      吃過早膳,遲萻如同往常那般去占星塔修煉,順便告訴毛茵和裴景俊,下個月他們回江南時,她會同他們一起。

      「真是太好了!」毛茵顯得非常高興,說道:「我就知道十七皇子是個很好的人,世人皆說他是妖魔降世,這些年也不曾見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可見世人之說總是不符現實。」

      從十七皇子對遲萻的縱容及培養,就知道這人其實不若世人所說的那般。

      裴景俊瞥她一眼,沒有搭理她這話。

      遲萻心知那男人的脾氣確實不好,而且還是個弱嬌變態,不惹他還好,惹到他讓人生不如死,連死都不能——參照十二皇子當年的下場。不過她巴不得世人認為他是好的,便笑著說:「是啊,到時候他還會和我們一起去江南,說要去拜訪一下我爹娘。」

      毛茵和裴景俊都吃驚地看著她。

      遲萻一臉無辜。

      等遲萻去修煉時,這對未婚夫妻倆湊到一起,毛茵糾結地說:「景俊哥,十七皇子這是什麼意思?他好像對萻妹妹特別地好……」

      這種好,讓人總忍不住多心。

      裴景俊沉吟片刻,說道:「不管十七皇子是何意,不是我們能管的。」

      雖然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占星塔里隨同國師修煉,但不代表他兩耳不聞窗外之事,當年太子之死,著實蹊蹺,後來五皇子被立太子,這其中雖然看不出什麼,但裴景俊直覺十七皇子定然在其中有舉重若輕的作用,只是拿不出證劇罷。

      對十七皇子這位傳言中的妖魔降世的皇子,裴景俊對他十分忌憚,並未因為他病弱的身體而放鬆。

      決定一起去江南後,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便為這事情準備起來。

      當年隨同一起進京的孩子都已經長大,十年時間讓他們成長起來,同時也可以出師,國師便沒再留他們,讓他們歸家。

      今後的日子,不管他們遇到什麼,都只能他們自己面對。

      去江南的時間定在端午過後。

      五月是毒月,正是仲夏疫病流行的季節,素來為人所忌憚,這個月份裡,鬼怪邪祟悉數盡出,諸蟲百毒更是窮出不層,玄門之人對這月大多數十分看重。

      遲萻讓流音準備香囊,裡面不僅有蘭草一類的香草,還有一張她自製的靈符,將之分發下去,景陽宮的宮人人手裡都有一個香囊。

      流音笑著說:「我們哪裡當得姑娘如此費心,姑娘可別因此累著。」不然十七皇子可要生氣。

      遲萻一口氣畫了十幾張靈符,中途歇息會兒,笑盈盈地說:「就畫幾張符罷,也算不得累。」

      流音溫柔地笑著說:「姑娘所畫的符裡的靈氣充沛,足可抵擋惡鬼一擊,可不是普通的靈符。」

      這些年,遲萻的修為一步步地精進,流音看在眼裡,也驚訝於她的天賦,哪想到十七皇子當初彷彿隨意帶回來的這小姑娘竟然是玄門中難得一見的天才。

      才十五歲的年紀,就可以畫出如此品級的靈符,待得他日,只怕造詣不輸玄門中那些宗師。

      遲萻花了一天時間畫了幾十張靈符,讓流音裝進香囊裡分發下去,算是她對景陽宮的宮人一點心意。

      最後她將其中一張符小心地裝進一個香囊中,這是她所畫的符中最好的一張,品級非常高。

      流音看到她的動作,忍不住低頭一笑。

      這次十七皇子閉關的時間有些久,直到端午節之前才從密室裡出來。

      知道他從密室出來,遲萻高興地拎著裙擺去找他,看到站在宮廊下穿著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衣、腰束玉帶的俊美少年,她直接撲到他懷裡。

      十七皇子伸手接住她,低首在她頸側深吸一口屬於她的氣息。

      不過半個多月不見,卻讓他難以自持地想念,每時每刻,渾身都叫囂著要出去,卻不得不靜心鎮壓著脫軌的思路,將一切癲狂可怕的慾念壓下,用平靜粉飾一切。

      「司昂,你的身體沒事麼?」她抬頭看他,眼裡透著擔心。

      十七皇子摟住她的腰,說道:「無礙的。」

      遲萻打量他,感覺到他身上的生機又充沛幾分,估計是因為這次要去江南,所以他特地進密室裡閉關,保證自己的身體能遠行。那密室遲萻沒進過一次,卻也知道它的神秘奇特,可能不是什麼好去處,所以遲萻縱使好奇,也沒有提出要進去的要求。

      打量他片刻,遲萻將一隻香囊繫到他腰間,笑瞇瞇地對他說:「裡面有我親手畫的靈符,邪祟難近,你戴著。」

      十七皇子眼神微黯,笑著說:「那我可要好好地戴著。」

      遲萻聽到這話,心裡不由得泛起幾絲奇怪的感覺,想要再仔細品味,他已經笑著轉移話題,牽著她的手回房。

      直到遲萻被占星塔的人請走,十七皇子坐在室內的陰影處,手裡把玩著香囊,忍不住輕輕一笑,輕聲道:「邪祟難近?我就是最可怕的…… 」

      滋的一聲,香囊裡的靈符裡的靈光閃現,整張符瞬間變成一張廢符。

      十七皇子平靜地看著它,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化成灰白色的符紙脆弱不堪,輕輕一碾便化成齏粉,與枯萎的蘭草等香料混在一起,皆被侵蝕,空氣中飄動著一縷若有似無的陰邪之氣。

     ****

      端午這日,老皇帝和蘭貴妃一大早就來到景陽宮。

      幾年過去,老皇帝看起來更蒼老了,不過身體依然硬朗。而蘭貴妃依然嬌豔明媚,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坐實妖妃的稱號。這老皇帝和寵妃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祖孫,每次他們郎情妾意地依在一起調情時,遲萻都忍不住多看兩眼,覺得有點兒辣眼睛。

      「十七啊,你真的決定端午過後,就和萻萻一起去江南?」老皇帝擔心地問道,雖然沒有說得太明白,但臉上清楚地寫滿懷疑。

      以十七皇子這弱嬌的身體,真的能平安抵達江南麼?

      蘭貴妃也一臉憂心地看著兒子,欲言又止。

      十七皇子淡淡地道:「父皇不必擔心,兒子會平安歸來的。」

      老皇帝瞅瞅他,又看看旁邊一臉乖巧無辜的遲萻,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盡量平安回來。」

      「皇上!」蘭貴妃忍不住嗔了一聲,明明是過來勸說的,怎麼最後反而答應了?

      老皇帝拍拍她的手,笑著說:「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束縛不住的,就算朕不讓他去,他也有法子離開,不若就成全他。十七,你說是麼?」

      十七皇子端著藥茶慢慢地喝著,沒有搭腔。

      蘭貴妃便也不說了。

      老皇帝這話的試探太明顯,蘭貴妃縱使是個沒腦子的,這麼多年在宮裡和其他女人鬥過來,多少都懂得一些,不再是當初剛進宮時,什麼都不懂,只能依靠皇帝庇護的純潔小姑娘。

      而這成長的代價,便是她唯一的兒子落得成為妖魔的下場。

      其實如果當初她堅強一點,是不是她兒子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了呢?

      蘭貴妃想著,忍不住看一眼伴在兒子身邊的少女,最後只能在心裡深深地嘆一口氣,面上依然笑盈盈地陪著說話。

      端午過後,一行人坐船下江南。

      十七皇子悄無聲息地離開皇宮,並沒有引起外界的注意,鑑於景陽宮一向低調,直到他們坐上下江南的船,依然沒人發現十七皇子已經不在景陽宮裡。

      上船的第一天,裴景俊就帶著毛茵過來拜訪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接見他們,雖然他表現得很冷淡,但仍是讓裴景俊和毛茵吃了一驚,且聽說他們就要成親,十七皇子讓人給他們備了一份賀禮。

      毛茵有點傻。

      她看著坐在窗邊沐浴在陽光下俊美清雋的少年,著實無法將他與傳說中那殘暴病弱的十七皇子聯繫在一起,看著就像一個俊美矜貴的少年郎,世家貴冑,若是路上看到,無人會發現他就是傳說中妖魔降世的皇子。

      十七皇子外表太具有欺騙性,讓初見的人著實無法相信。

      裴景俊很快反應過來,恭敬地謝過十七皇子的賞賜,說道:「屆時若是殿下不嫌棄,可以和遲妹妹一起去喝杯喜酒。」

      在十七皇子面前,他自覺地改過對遲萻的稱呼。

      十七皇子沒說什麼,臉上露出疲倦之色,抬手端起茶輕抿一口。

      裴景俊非常識趣地帶著毛茵離開,遲萻去送他們。

      等他們離開後,十七皇子便由蜚音扶著回床上歇息。

      他躺在床上,眼睛半闔,並沒有睡著,聽著江水流淌的聲音,一顆心像墜入冰冷的地獄,連身體都跟著發寒,很快原本還有些溫暖的被褥變得冰冷。

      蜚音忙將被褥蓋到他身上,讓人去準備湯婆子。

      「不必了……」十七皇子輕聲說。

      蜚音頓了下,應一聲是,便將床帳放下,候在門邊,看著對面的船。

      遲萻去送裴景俊他們,估計會跟他們討論一下修煉的事情,會晚點才回來。小姑娘自小就上進,小小年紀被帶進景陽宮,卻不哭不鬧,著實不像個正常的孩子。她上進的精神非常可嘉,十七皇子從來沒有打擊過她的積極性,所以蜚音這些宮人縱使希望遲萻能時時陪在十七皇子身邊,也不好多說。

      天色稍晚,遲萻才回來。

      遲萻聽說十七皇子在她出去時就上床歇息,並不意外。

      她回房掀開湖藍色繡五幅團花的帳子,見陷在被褥裡的人睡得正香,沒有打擾他,而是去隔壁洗漱過後,方才回房,鑽進被窩裡。

      五月份的天氣已經熱了,但是躺在鋪著厚重被褥的床上,遲萻一點也沒感覺到熱,因為床上的男人渾身冷冰冰的,就像抱著個冰塊,周圍的被褥都被他的體溫浸染,跟著涼絲絲的,連冰盆子都省了。

      遲萻剛躺下,就被他伸手摟住,將她緊緊地納入懷裡,冰冷的吻烙在眼瞼上。

      「萻萻……」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遲萻哎一聲,手從他內衫下擺滑進他的腰間,撫摸著他冰冷的肌膚,忍不住吻上去。

      彼此唇舌糾纏,直到感覺到那抵在腿間的粗大,遲萻要退開時,就被他緊緊地摟著,在她唇上咬了下,噬咬的吻慢慢地從她的下頜滑到纖細的頸項,再到精緻的鎖骨……

      小小的空間裡,糾纏的男女,粗重的喘息,時輕時重。

      直到她渾身都被他吮吻過,他拉過她的手,覆在他怒張的慾望上,蒼白的臉上浮現幾絲暈紅,帶著情欲的味道。

      深深淺淺的喘息聲響起,最後是黏膩的濁液噴濺在她手上。

      遲萻將臉埋在他頸項間,捨不得放開他。

      半晌,她沙啞地笑道:「殿下,一滴精十滴血,你可要悠著點。」

      男人將她摁在懷裡,按揉她挺翹的臀部,啞聲說:「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遲早會讓她知道,他有多厲害,能折騰她求饒哭泣。

      遲早的!

      遲萻不知道這男人心中發狠,已經下定決心以後要折騰她。她摸一把那軟下去的東西,發現縱使軟了,仍是份量十足,可是攻擊力沒有那麼可怕,笑嘻嘻地吻吻他,就起身去找水淨手,又為他擦試身體,方才重新回到床上,將他摟到懷裡。

      「你好好歇息,等到江南,我帶你去見我爹娘,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遲萻一副哄小媳婦的語氣,將他摟在懷裡,又哄又吻。

      男人不語,一雙暗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看著她,看她怎麼作死。

      遲萻一心高興這男人現在是個弱嬌,只能隨自己擺佈,想欺負他時就欺負,想撩撥他時就撩撥,除了不能做到最後,不過這已經讓她很高興了。

      兩艘大船順水而下,往江南而去。

      夜半風起,江南上浮起絲絲縷縷灰霧,五月份溫暖的天氣,卻恍如進入深秋,寒氣滲透船身,慢慢地侵襲船上的生人的身體,將他們束縛起來。

      「大家注意,是水鬼!」

      一道厲喝聲響起,另一艘船上的天師們都被驚起,那些水手和護衛縮在一起,看不到那些從江南爬出來肆虐的水鬼,他們的臉色被陰氣凍得發青,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

      水鬼們爬上船,抓著船員的腳,將他們拖進水里,往水底拖去,用水中柔軟的水草束縛他們的身體,直到他們窒息而亡。

      江面上時不時地響起人落水的撲嗵聲,點點星火在黑夜中亮起,很快又被一股邪風吹滅。

      一群年輕的天師們縱然能力不俗,卻因為對敵經驗少,免不了一陣手忙腳亂。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遇害,一群天師殺紅了眼,五雷符等厲害的術法不用錢一般地使出。

      這片混亂中,顯得隔壁另一條官船太過平靜,那些浸透進去的陰氣彷彿受到什麼驚嚇,瞬間就嚇得躥出來,遠遠逃離,一些浮出江面的水鬼茫然地看著那艘安靜的官船,想要爬上去,最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擊落,慘叫一聲,魂飛魄散。

      其他的水鬼見狀,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遠遠地避開,再也不敢接近。

      蜚音站在門前,小聲地說:「殿下,據說有水鬼襲擊,隔壁船上已有傷者。」

      十七皇子一隻手輕輕地掩在懷裡人的眼皮上,淡淡地道:「讓流音派幾個天師過去幫他們。」

      蜚音應一聲是,便離開去安排。

      十七皇子將懷裡的人摟緊,沒有放開遮掩在她眼皮的手,見她手指緊緊地揪著被子,便將那五根手指一一掰開,強勢地將自己的手擠進去,與她五指相扣,冰冷的唇在她額頭輕輕地貼著,呢喃道:「萻萻,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人,你只要看著我就好,陪在我身邊不好麼?」

      她的嘴唇輕輕地顫動,彷彿想要說什麼。

      他低首吻上去,冰冷的舌撬開她的唇齒,勾弄她香軟溫熱的舌,吸取她嘴裡的甜蜜氣息。

      他盡情地吻著她,一隻手撫弄少女柔軟纖細的身體,蒼白的臉上露出痴迷的神色,眼裡是不再掩飾的深沉欲念,恨不得將懷裡的人吞吃入腹,進入她的身體,將她的心禁錮在黑暗中。

      他的身似妖魔,心如惡鬼,世間難容。

      卻總有這麼個小姑娘,願意陪著他的。

      直到天微微亮,這場水鬼襲擊方才平息下來。

      太陽升起時,一切鬼祟退去,江面恢復平靜,遲萻從夢中醒來,擁被坐起身,低首俯視蜷縮在她身邊的男人,神色莫測。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09:43 PM

85、為你入魔

      他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躺在深色的被褥間,慘白的臉蛋上黏著幾縷黑色髮絲,黑與白形成強烈的對比。

      遲萻躬身看他,他微微睜開眼睛看她一眼,翻身縮進她懷裡,將臉靠在她柔軟的胸口。

      遲萻心口泛起一股憐惜,伸手擁著他,心裡有些無奈。

      明知道這人昨晚又用那種不知道是什麼的神秘力量困住她的意識,不讓她醒來,可是一看到他這副虛弱的樣子,她又忍不住擔心。這個世界的司昂太過脆弱,明知道這男人其實很強悍,仍會不由自主地將他小心對待,生恐一個不小心就讓他的生機斷絕。

      有個隨時都可能斷氣的男人,除了遷就他一些,還能如何?

      「司昂,以後別這樣了……」她真擔心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十七皇子微微抬頭看她,虛弱地道,「你說什麼?」

      「……別裝傻!」遲萻說,手在他的胸膛上摸了摸。

      十七皇子閉上眼睛,一副虛弱的樣子。

      遲萻好笑又好氣,最終看他虛弱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直到他睡下,她才小心地下床,活絡了下僵硬的筋骨,走出船艙。

      此時已經是午時,五月的陽光灑在江面上,水光瀲灩,粼粼微光,遠處靠岸的地方,野鴨子悠然地從蘆葦叢中游過,發出嘹亮的嘎嘎聲,一切顯得如此安寧平和。

      遲萻踩著兩條船搭起的踏板到對面那艘船上。

      船上的人的氣色並不好,昨晚水鬼突然襲擊,導致船員慘死好幾個,皆已經被拖進水中成為新的水鬼,那群天師雖然極力援救,可惜已經錯過最佳時期。

      這事非常打擊這群剛出師的天師的自信心,讓他們的情緒變得低落,心情也從原先出京時的輕鬆雀躍變成現在的沉重。

      天下之大,非一人力之所及,他們原本以為這些年的潛心修煉,他們已經可以無所畏懼,用自己的力量拯救天下蒼生,與鬼祟作戰,可出師後遇到的第一批鬼怪,就讓他們差點全軍覆沒。

      這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也讓他們明白自己的短處,他們仍需要努力地修煉。

      遲萻去探望裴景俊和毛茵,裴景俊此時就在毛茵的房間裡,陪受傷的未婚妻。

      昨晚與水鬼激鬥時,為了救一個船員,毛茵不慎被潛伏在暗處的水鬼抓傷,陰氣入體,差點被拖進水裡,若非流音帶人來得及時,只怕毛茵現在已經成為新的水鬼,永不得超生。

      看到遲萻,毛茵感激地說:「萻妹妹,昨天晚上真是要謝謝十七皇子,若非他讓人過來幫我們,只怕昨晚的死傷更慘重,連我也要出事。」

      裴景俊也道:「遲妹妹,我們這次欠十七皇子一個救命之恩,以後若有差遣,定義不容辭。」他是真心喜愛毛茵,昨晚毛茵差點被拖入水裡時,他齜目俱裂,差點以為要失去她,直到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愛這個人,差點想要追隨她一同入江。

      流音的出現,不僅救了毛茵一命,同時也救了他。

      遲萻笑道:「這沒什麼,你們不要放在心上。」心頭卻有些發虛,昨晚水鬼襲擊時,她原本應該醒來參與戰鬥的,卻因為十七皇子的制止,讓她沒能清醒。

      幸好裴景俊和毛茵不知道事情真相,流音等人來得及時,造成的傷亡並不算大,讓他們十分感激。對於十七皇子和遲萻沒有出現,他們也並不在意,十七皇子身體不好,不出現反而是對的。

      接著幾人便開始討論起昨晚出事的地方,皆紛紛奇怪。

      「昨晚那處地方,路經的是江北一帶,卻從未聽說那段江域有鬼怪作祟,為何卻突然冒出這麼多水鬼?萻妹妹可知是什麼原因?」裴景俊蹙著眉問。

      這條南下的江河,天師們出行之前,必會事先舉辦一個借路儀式,向鬼神借路,奉上供品,理應一路平安才對,哪知昨晚他們卻被殺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其中有強大的鬼怪作祟,或者是人為作弄,不管是哪個,對他們都是極為不利的。

      遲萻搖頭,對此她心裡也是不解的。

      她更不懂的是,為何十七皇子制止她醒來,難不成真的是他的獨占欲作祟?

      突然,毛茵有些不安地說:「是不是……其他的東西作祟?離京之前,我無意中聽到國師同幾位門內的師兄師姐們談及過,近幾年來,外面一直不太平,特別是盤踞在太常山中的妖魔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導致民間出現很多妖魔鬼怪襲擊人的事件,像幾年前的前太子之死,就是因為妖魔襲擊。國師說,待太常山的妖魔衝破禁錮來到人間,人間將會迎來一場可怕的浩劫……」

      聽到這話,遲萻和裴景俊都神色微變。

      裴景俊吃驚地問她,「國師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毛茵點頭,明媚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是真的,我當時聽到後,還有些害怕,希望國師說的是錯的。太常山……聽說在上古時期,這裡曾有仙人封印過一個強大的妖魔,我一直以為那隻是傳說罷了。」

      「或許不是傳說。」裴景俊沉著臉說,臉色十分難看。

      遲萻臉皮微微抽搐了下,想說什麼,最後又憋住。

      探望完他們後,遲萻便回十七皇子所在的那條官船。

      她回來的時候,十七皇子已經醒了,正在吃藥,空氣中彌散著一種奇特的藥香味兒,並不難聞,相反,會讓人聞一口就精神大振,可見這藥之珍貴,堪比仙丹靈藥。

      但對於十七皇子而言,這只是他平時常吃的一種藥罷了。

      遲萻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剛才毛茵說的話,一時間有些失神。

      「萻萻。」十七皇子抬眸看她,用帕子拭去唇邊的藥漬,然後朝她伸手,直到她溫暖的手搭在他的手心間,他稍稍用力,就將她摟到懷裡。

      他身上冰冷的溫度滲透進來,讓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這個人一年四季的體溫都非常低,連呼吸也輕不可聞,要不是他還能睜開眼睛,會說話,幾乎讓人以為他是個死人。

      他偏低的體溫,近似無的呼吸,神秘而奇怪的力量,景陽宮裡的那間密室,他身邊聚集的能人異士,還有他妖魔降世的傳言……

      遲萻腦中一片亂糟糟的,一時間沒能捋順腦中的信息,並不能確定她所想的是對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司昂到底算什麼?

      「怎麼了?」十七皇子摸著她溫暖的臉,唇角含笑。

      遲萻搖搖頭,瞅著他說:「我剛才去看五哥和茵姐姐他們,聽茵姐姐說,幸好昨晚流音去得及時,救了茵姐姐一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真是奇怪,昨天我們經過的那片江域,不應該會有鬼怪作祟的,卻沒想到那群水鬼會突然襲擊……」

      遲萻一邊臉,一邊瞅著他。

      十七皇子的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背,動作非常溫柔,指腹間的溫度滲透單薄的夏衫,肌膚瞬間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的神色未變,淡淡地說:「沒什麼奇怪的,有更強大的邪祟出現時,那些弱小的存在,就會聽令於對方。」

      她睜大眼睛,「你是說,昨晚有更強大的邪祟作亂?」

      「應該是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十七皇子微微笑著說。

      遲萻看著他,最後也不說信沒信,卻不再問他。

      接下來的路,他們依然時不時地遇到鬼怪襲擊,因為已經有準備,所以這些鬼怪雖然給他們造成一些麻煩,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

      不過經歷這些,眾人也知道出發前他們向鬼神借路的儀式已經作廢,再重新施法作祭失去效用,只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盡量減少傷亡。

      這些事情,也讓這群剛出師的天師們迅速地成長起來,褪去可笑的天真,成為一個合格的天師。

      十七皇子依然像個病患足不出戶,只有在天氣好的時候,才踏出船艙,來到甲板處吹吹風,大數多是披著厚重的衣服,縮在陰影處,看遲萻歡快地釣魚。

      因為他極少露臉,所以對面的船上的成員一直不知道十七皇子也在這艘船上,並且跟著他們一起下江南。

      直到五月底,終於抵達江南的青州碼頭。

      一群年輕人站在船頭,激動地看著繁華的青州碼頭,回想十年前被人帶離家時的惶恐不安,如今學成歸來,還是以國師的記名弟子歸來,已非吳下阿蒙,如何不激動。

      一行人帶著行禮,匆匆地下了船,各自朝家奔去。

      裴景俊攜同毛茵特地過來與遲萻道別。

      「萻妹妹,我們的婚禮定在下個月中旬,屆時你們定要過來喝杯喜酒。」毛茵緊緊地拉著遲萻的手說。

      遲萻笑道:「放心吧,如果到時候沒什麼事,我定會去的。」

      三人依依惜別,最後裴景俊和毛茵方才坐上家人派來的馬車,消失在碼頭處。

      戴著幕離的十七皇子走過來,輕咳一聲,對她說道:「萻萻,我們也上馬車吧,傍晚時應該就能達懷陵。」

      遲萻轉頭朝他笑了笑,扶著他一起進入候在旁邊的一輛馬車。

      馬車外觀看起來極為樸素,拉車的馬卻十分神駿,馬車裡更是另有乾坤,鋪著柔軟的毯子,坐在其上感覺不到馬車的震動,還有小桌子和香爐等物,準備非常齊全。

      十七皇子靠著一個彈墨迎枕,膚色蒼白,神色倦怠,那副柔弱的樣子,格外地讓人心軟,遲萻差點忍不住將他摟到懷裡,只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最後,十七皇子主動靠在她懷裡,蜷縮在她身邊睡著。

      遲萻一隻手環著他,想了想,也跟著一起睡下。

      這一路上,十七皇子都是昏睡多過清醒,遲萻每次趁他睡著時,都會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到他的鼻子下面,看看是不是還有呼吸,偶爾她會感覺不到他的呼吸,那時她的心臟幾乎也跟著停止跳動,渾身一陣冰冷,直到他睜開眼睛,那種失去的痛苦方才退去。

      遲萻終於體會到那些世界裡,這男人失去她時的痛苦。

      她明知道就算這些世界裡的死亡並非終結,而是開始,在下一個世界他們依然能相遇,卻仍是那般痛苦。更不用說沒有記憶的司昂,面對她的死亡時,以為永無相見之日,會有多痛苦。

      遲萻心裡有些難過,卻無能為力。

      傍晚時分,他們進入懷陵。

      十年前,遲萻離開懷陵時,她還是個小孩子,對懷陵的印象最深的便是遲家的主宅和城外十里坡那株在蕭瑟的冬日中枯萎的大樹。

      如今重回懷陵,正是夏日,十里坡綠樹成蔭,行人匆匆而過,一片生機盎然。

      馬車進入懷陵,在懷陵遲家門前停下來。

      蜚音主動去敲門,臉上言笑晏晏。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門童,見到蜚音那張昳麗到難辯男女的臉時,驀地臉紅了下,吶吶地問道:「這位……公子,請問要找誰?」

      蜚音雖然男生女相,是宮裡去勢的太監,但他身上穿著的是男子的服飾,打扮得格外地貴氣,看著就像是哪個世家的貴公子,很容易會讓人忘記他的出身。

      「貴府的遲老爺和夫人可在?今日我們主子陪同遲姑娘歸家,麻煩小哥去通知一聲。」蜚音言語親切,姿態端正,並未讓人感覺到不適。

      那門童愣了下,狐疑的目光看向門前不遠處被一群玄衣護衛拱衛著的馬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得胡亂應一聲,請他們稍等,便馬上去通報。

      門外的人並無不耐,就這麼等著。

      馬車裡的遲萻有些心不在蔫的,一直探頭往外看,恨不得馬上跳下馬車,朝家裡走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父母是不是依然好好地活著。

      不過她顧忌著旁邊的弱嬌,被他抓著手,也不好甩開他。

      直到門內傳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遲萻修煉有成,耳聰目明,聽得清楚,這分明就是女子的腳步聲,猛地掀起車簾一看,正好和一個年約三十的美婦人的視線對上。

      「萻萻……」美婦人嘴唇微顫,雙眼緊緊地盯著從馬車裡探出頭的少女。

      遲萻瞬間忘記其他,從馬車裡跳出來,朝她娘撲過去。

      十七皇子看著晃動不休的車簾,透過空隙,能看到那相擁在一起的母女倆,暗紫色的眸子移到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神色冷淡。

      十年不見的母女倆終於止住激動後,林氏拉著閨女的手轉身就要進門,被她閨女及時扯住。

      「娘,還有客人呢。」遲萻笑嘻嘻地說。

      林氏這才注意到門前不遠處的那輛馬車,還有周圍那些訓練有素的護衛,直覺這客人的身份不一般。

      這麼想著,就見從馬車裡走下來的一個男人。

      他的身量頗高,身子卻有些單薄,打扮得像個貴公子,可是身上的生機時斷時續,顯然是一個將死之人。

      林氏的目光落在他俊美逼人的俊臉上,病態的慘白肌膚,看著確實像一個久病纏身的病人,走兩步就喘上一喘,讓人忍不住想為他嘆息,本是富貴之命,奈何福薄,無命享這無邊富貴。

      直到他走近,當看清楚他那雙暗紫色的眸子,林氏驚訝地低叫一聲。

      「你……」

      「娘,這位是十七皇子。」遲萻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小聲地說:「他是女兒喜歡的人,女兒此生非他不嫁,你可不能偏心。 」

      林氏:「……」

      林氏好不容易見到離家十年的閨女,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閨女彪悍的宣言炸得雙目呆滯,根本反應不過來。

      十七皇子突然用手掩住嘴唇咳嗽一聲,嘴唇微微勾起。

      他也是耳聰目明之人,自然聽到遲萻彪悍地和她娘說的那句話,頓時心情大好,若非想在未來岳母面前留個好印象,否則早就將小姑娘抱到懷裡親一口。

      遲萻忙過去扶他,對她娘說:「娘,外面風大,快進去吧。」

      林氏暈暈乎乎的,直覺應一聲好。

      遲萻一手扶著她家弱嬌的男人,一手推著她娘,將他們都帶進家門,後頭的蜚音和侍從們非常自覺地跟著進去。

      片刻間,遲家門前又恢復一片空闊平靜。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09:51 PM

86、為你入魔

      直到掌燈時分,遲靖這位一家之主才回來,看到十年不見的閨女,自然也是激動萬分。

      只是他的激動和妻子一樣,很快就被閨女給弄沒了。

      遲萻非常鄭重地向家人介紹十七皇子,「爹,這是十七皇子,這些年女兒多虧得他照顧,才能平安長這麼大,還能跟著國師修煉……」

      遲靖夫妻倆僵著臉沒說話,就聽他們閨女對著那位傳說中妖魔降世的皇子好一頓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誇她帶回來見公婆的媳婦兒呢。

      林氏先前已經被閨女的彪悍宣言給轟炸過,所以還算鎮定,遲靖卻不知道內情,見閨女這模樣,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一個姑娘家在父母面前這麼誇個不相干的男人,除了對他有那意思外,還能怎麼樣?遲靖當年可是經歷過的,他同妻子林氏是在外捉鬼歷練時結識的,兩人很快就彼此賞識傾慕,後來妻子就是像這樣,將他帶回林家,在岳父岳母前將他好一頓誇,就是想讓岳父岳母同意他們的親事。

      遲靖覺得,現在他這種心情,就和當年岳父看到妻子將他帶到林家時的心情。

      如今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自己被擺在「岳父」的位置上,遲靖才體會到當初岳父那種想將他打出去的激動心情。

      真是一言難盡。

      十七皇子坐在一旁,唇角含笑,雖然不說話,但卻沒人敢忽略他。

      只要對上那雙異瞳,就會讓人忍不住想起當年他出生時傳遍天下的預言,更甚者,作為驅魔世家,他們知道的比普通人還要多一些,感觸也深一些。

      遲靖知道閨女當年被送進京後,後來是被十七皇子帶進景陽宮,這十年閨女一直生活在那裡。他們一直不解十七皇子此舉有何意,也曾暗暗猜測是不是閨女是十七皇子養來續命的,可每次收到閨女寫來的信件,又覺得十七皇子待閨女與眾不同,並非像是特地養大她來續命的。

      這會兒,他們終於明白,十七皇子分明就是將他們閨女當成媳婦來養的。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他們也不覺得不是不能接受這事,但這是十七皇子……

      仍是一言難盡。

      最後,遲靖僵硬地道:「殿下遠道而來,應該累了,草民這就讓人去給你們安排住處。」然後轉頭叫來管家,讓他去將遲家最好的客院梨園打開,讓客人去歇息。

      也幸虧梨園天天都有人收拾,突然來了貴客,也不必費心思再收拾,方才沒有讓遲家因為接待這位貴客而手忙腳亂。

      十七皇子微笑著起身,言辭有禮,笑道:「勞煩遲老爺和遲夫人。」

      遲萻用非常輕快的語氣道:「爹,娘,我先送他過去歇息,等會兒再來看你們。 」說著,就過去扶著蒼白病弱的男人出去。

      目送著閨女殷勤地帶著人離開,看著一顆心都繫在人家身上,遲靖夫妻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蜚音等人已經訓練有素地將帶來的藥乳放到香爐裡,取出新的被褥鋪上去,然後讓遲家的下人準備熱水,灑上藥材,做成藥浴,讓十七皇子洗漱淨身。

      遲萻陪十七皇子用完晚膳,等他上床歇息後,才重新跑去找她爹娘。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遲靖夫妻並未歇下。

      十年不見的女兒終於歸來,夫妻倆心情正激動著,哪裡有睡意,就算閨女乍然給他們帶來這麼大的刺激,他們心裡對閨女這些年一直牽掛,現下人突然回來,恨不得就拉著她問個三天三夜。

      「爹,娘!」遲萻進門就叫起來,一點也沒有生疏。

      現在年紀的遲靖夫妻越發的像她記憶裡的父母,讓遲萻實在生疏不起來。

      林氏她拉到面前,一邊絮叨地問道:「萻萻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今晚就在娘這邊歇下吧……」

      遲萻好笑地道:「我剛才和十七皇子用過膳啦,並不餓。娘,我今晚在這裡歇下,那爹呢?」

      「書房有他的鋪蓋。」林氏毫不遲疑地說,現在閨女在她面前是最重要的。

      遲萻扭頭朝她爹抿嘴一笑,沒接林氏的話,拉著她一起坐下,笑盈盈地看著十年不見的父母,詢問他們身體可好,還有父母后來給她添的弟弟在哪裡,怎麼不見他。

      這輩子的父母還給她生了個弟弟,遲萻挺驚的,不過想到自己這十年沒有陪伴在他們身邊,便對弟弟的出現很自然地接受。不然讓他們時時刻刻地忍受著女兒不在身邊的痛苦,對他們而言是一種傷害。

      「他前陣子和其他遲家的弟子在雲澤歷練,過陣子就會回來。」遲靖解釋道。

      遲靖夫妻這些年來一直想念被帶走的閨女,現在她回來了,自然有聊不完的話。

      都是林氏在問,仔細到連閨女一天三餐吃什麼都問到。倒是遲靖,男人的心思沒有女人的細膩感性,他只問女兒的修煉情況,得知她這些年一直沒有放下修煉,後來又得國師指點修行,現在能施展出來的術法已經有十幾種,非常欣慰。

      直到四更鼓響起,遲萻才發現時間那麼晚了,便道:「爹,娘,明天我再過來陪你說話,你們先歇息吧。」

      林氏見她起身,匆忙地應一聲,然後想到什麼,忙拉住她,說道:「現在天色晚了,你就在這邊歇下吧,我讓人收拾隔壁廂房,今晚就先應付下……」

      「不用啦,我去梨園歇息就行。」遲萻笑瞇瞇地說。

      遲靖夫妻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再一次確認這閨女已經將心都給人家,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遲靖微微皺起眉。

      林氏用有些遲疑地聲音說:「萻萻,你和十七皇子真的……」

      「當然是真的!娘,這輩子我是非他不嫁啦。」遲萻一臉肯定。

      遲靖見她這樣子,就忍不住嘆氣,果然閨女這脾氣和妻子實在像,當年她娘做的事情,她現在也做了一遍。

      也因為如此,所以遲靖對這事並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擔心十七皇子那身體,看著不像個長命的。

      「可是,十七皇子他……」林氏也擔心啊,先不說十七皇子降生時國師的預言,就說今天初見時,她對十七皇子的印象,雖是富貴命,卻沒命享,不知什麼時候生機斷絕,屆時女兒豈不是要傷心?

      「娘,我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不管以後如何,我都不後悔!」遲萻一臉堅定,「就算他以後真的不在了,我也不會後悔。」

      聽到這話,遲靖夫妻便不再說什麼。

      既然她自己已經想明白,而且對未來也有心理準備,他們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除此之外,他們也清楚,以十七皇子的身份,就算他們反對,只怕也沒有用,這個世界是皇權的世界,遲家只是江南一個小小的驅魔家族,在皇權面前,還真是算不得什麼,這也是當初他們無法阻止尉川將女兒帶走,不能將災難降臨到遲家。

      遲萻辭別父母後,就跟著手持燈籠的丫鬟婆子往梨園而去。

      夜色深沉,月入烏雲,天地間一片黑暗,燈籠在黑暗中散發幽幽的光澤,一道風吹來,丫鬟手裡的燈籠輕晃幾下,突然掉到地上,燈籠裡的燭火瞬間就熄滅。

      「呀……」丫鬟輕呼一聲。

      這時,另一邊的丫鬟手中的燈籠也熄滅。

      隨著燈籠的熄滅,天地間一片黑暗,視野裡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奉命送遲萻去梨園的丫鬟婆子有些驚慌,剛才那股風來得蹊蹺,讓她們心中有些發毛,驚慌之下,差點絆到路邊的障礙物摔倒。

      遲萻一手一個將要摔倒的丫鬟婆子們扶起,對她們道:「沒事吧?你們送到這裡就行啦,不必再送我,我自己過去吧。」

      「可是,夫人吩咐奴婢要將大小姐送過去。」她們哪裡能讓她一個人摸黑過去。

      「是啊,大小姐,這黑燈瞎火的,萬一大小姐摔著怎麼辦?大小姐等會兒,奴婢去重新找火折子點燈。」一個婆子說著就要去取火折子。

      遲萻輕笑,「不用,我是修煉之人,這點黑不算什麼,你們回去罷。」

      最後,在遲萻的堅持下,這群丫鬟婆子只好目送她往黑暗的梨園而去,心頭雖然擔心,但卻架不住這位大小姐的命令。

      遲萻並沒有理會那些下人的擔心,她悠然地往黑暗中的梨園而去。像遲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夜晚的時候,院子裡每隔一段距離都會亮著盞照明的燈籠的,但是今晚不知為何,路上那些燈籠都熄滅了,襯得這夜色深沉恐怖。

      遲萻感覺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不過因為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她便沒有去探究。

      她好幾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開始警惕不已,以為黑暗中有什麼要對自己不利,直到後來經歷得多了,發現對方並未想傷她,便當作不知道,由著黑暗中的窺探如影隨行。

      即將到梨園時,突然一道虛弱的咳嗽聲響起。

      遲萻轉頭,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便走過去,說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歇息?小心又要生病。」

      這麼說著時,她準確地朝他伸手。

      一隻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摟到懷裡,然後她就聽到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你不在,太冷了,我睡不著。」

      遲萻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摸摸他冰冷的臉,這人果然冷得像屍體一樣,也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而他又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她一邊拉著他進梨園,一邊感應著周圍的黑暗,那股窺探的視線在這男人出現時已經消失。

      遲萻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心中了然。

      回到屋子裡,蜚音和流音將洗漱的熱水端上來,伺候兩人洗漱後,重新鋪好床,方才退下。

      遲萻如同往常那般偎在他冷冰冰的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腰,笑著和他說自己剛才與父母聊的一些事情,都是遲家的索事,還有現在在雲澤歷練的弟弟。

      男人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地在她唇角吻一下,神色柔和。

      「十年不見,爹娘還是那個樣子,等以後弟弟長大,能撐起遲家,我也不用擔心啦。」遲萻笑著說。

      十七皇子摸著她的臉,笑著沒說話。

      直到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才相擁著歇下。

      ****

      翌日,他們起床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等他們穿戴洗漱完畢,蜚音就過來說遲夫人一大早就派人過來,待他們一醒,便通知她。

      遲萻和十七皇子坐著一起用早膳,朝他笑道:「我娘就愛操心。」

      十七皇子淡淡地笑著。

      用過早膳後,兩人便去尋林氏說話。

      遲靖不在,他一大早就被人請出去,據說是懷陵一處村子出現鬼怪作祟之事,他帶一些遲家的弟子過去看看情況。

      「爹一直這麼忙?」遲萻好奇地問。

      林氏朝旁邊安靜喝茶的十七皇子笑了笑,說道:「這懷陵有什麼事情,你爹都是親力親為的,除非他不在。不過平常時,他大多數會應一些朋友之邀,到其他地方去捉鬼收妖,閒的時候不多……」

      一個高興,林氏忍不住就嘮叨起丈夫這些年來經歷的事情,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

      遲萻聽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覺得枯燥無味,十七皇子坐在一旁安靜傾聽,沒有出口打斷,不知不覺間,母女倆都忽略了他。

      等到午時用膳,林氏方才想起旁邊坐著的十七皇子,猛地嚇了一跳。

      遲萻卻當沒事人一樣,一手撈著一個去用膳。

      一天時間過得極快,遲萻陪家人說話聊天,十年的隔閡在彼此有心的拉近關係中,很快就消除。

      遲萻原本是打算趁著毛茵和裴景俊的婚禮之前好好陪陪父母的,接著他們就會回京。哪知道過了兩天,雲澤那邊就有消息傳來,一群在雲澤中歷練的遲家弟子失蹤。

      遲靖夫妻驚得臉色大變,「失蹤是什麼意思?你仔細說!」

      「軒兒也不見了?」林氏急忙詢問兒子的下落。

      回來報訊的是遲靖安排給兒子遲軒的侍從,侍從悲痛地低頭,說道:「兩天前,少爺和其他人一起進入雲澤的一處水域,他們在那裡發現一種怪魚,少爺他們說要查明一下,便讓屬下們在外面等著,誰知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見他們出來……」

      最後發現那群進入水域的人都不見了,候在外面的一群侍從這才慌起來,忙派人回來稟報。

      問明情況後,當下遲靖馬上讓人準備,他要親自去雲澤看看。

      林氏雖然擔心,但知道夫妻倆不能同時離開,總要有一個在懷陵鎮著,便忍住悲痛和傷心,為丈夫收拾行李和丹藥、準備出行的事宜。

      「爹,我也和你去吧。」遲萻說道。

      遲靖轉頭看向女兒,想了想便同意了。女兒這些年雖然不在身邊,但她同國師修煉,實力不俗,也能獨當一面。

      等到出發時,遲靖看著十七皇子的那輛馬車和一群精銳部隊,無言以對。他原本以為只有閨女跟去,哪知道十七皇子竟然也一同跟去,而且看這排場,實在讓人不知道說什麼。

      遲萻對十七皇子的隨行也是驚訝的,十七皇子淡然地道:「我也去看看。」

      遲萻想了想,最後也沒有拒絕他的隨行。

      林氏反而擔心十七皇子那破身體,出門之前和女兒嘀咕道:「萻萻,十七皇子那身體能行麼?」

      男人最忌諱別人說他不行,遲萻發現十七皇子朝這兒看過來,忙道:「放心吧,應該可以的,還有蜚音他們,他們個個實力不俗,不會有事的。」

      十七皇子看著是個弱嬌,但他身邊的能人異士不少,可不能小瞧。

      林氏哪裡能放心,她這傻閨女現在一心吊死在十七皇子身上,要是十七皇子有個好歹,閨女這輩子不就是要當寡婦了?其實寡婦也沒什麼,寡婦再嫁大有人在,她就擔心閨女認定十七皇子,要是十七皇子出個好歹,下半輩子該如何傷心?

      在林氏的擔心中,一行人往雲澤而去。

      為了趕時間,遲靖帶著人騎馬而行,以最快的速度去雲澤。

      原本以為十七皇子一行人坐馬車總歸沒有騎馬快,定然要落在後面,哪知道十七皇子的馬車緊緊地尾隨他們,並沒有掉隊,那拉車的黑馬神駿異常,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凡種,一整天下來,那馬依然穩穩噹噹地跟著大部隊。

      一路緊趕慢趕,原本三天的路程,硬是縮短到一天半。

      翌日午時,一群人終於趕到雲澤。

      一群人抵達雲澤時,都面露疲憊,不過遲靖最擔心的還是一直縮在馬車裡不露面的十七皇子,想到他那破身體,就和自家夫人一樣擔心他太勞累一口氣喘不上來,就這麼沒了,閨女豈不是要哭死?

      正想著,就見閨女扶著臉色蒼白的十七皇子下馬車。

      遲靖見他臉上雖有疲倦之色,身上的生機斷斷續續的,看著還算是不錯,便沒有再注意,而是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雲澤之地。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10:18 PM

87、為你入魔

      雲澤是一片廣茂的地域,山林湖泊沼澤緊密相連。

      放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遠處聳立雲霄的高山,山頂處白雪皚皚,雲霧繚繞,看不到盡頭。接著是山下的叢林,與叢林相連的沼澤,還有那一面清澈的湖泊,盤桓在地面上的河流,河流兩岸是臨水而建的村落。

      遠處水鳥飛過,發出清亮的鳥鳴聲,美麗得恍若世外桃源。

      他們抵達雲澤時正好是午時,夏日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地上,遠處青峰巒景,萬外妖嬈。

      遲靖讓人去準備船,打算坐船沿河而下,進入雲澤之地。

      這次因為遲家弟子進入雲澤歷練,所以遲家留守在雲澤的人不少,很快就準備好船,是一艘質量不錯的戰船。雖然雲澤地處內陸,但因為這片地域在天師們心中與眾不同,所以這裡的人大多數所用的船都以戰船為主,方便進入雲澤後戰鬥。

      遲萻這些年一直被困在皇宮裡,對這個世界的地域並不熟悉,最多偶爾看點山河志、遊記之類的想像一下,是以也無法想像雲澤之地是什麼樣的。

      當看到所謂的雲澤之地,她心裡徒然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彷彿冥冥之中,讓她知道自己必須走一趟。

      在等待船過來的時間裡,遲靖也為女兒科譜了下雲澤這地方。

      「雲澤神秘而美麗,這裡生活了很多妖魔鬼怪,山中的精怪更是無數,是成年的天師們歷練的好地方,越往深處走,裡面的精怪越厲害,沒有一定實力的人可不敢進。沒有人知道雲澤深處是怎麼樣的,那裡有什麼東西,因為沒人能深入到雲澤深處……」

      這裡是江南最負盛名之地,同時也是天師們成年曆練的天堂,一個只有天師才會來的地方。但這僅止於雲澤的外圍安全之地,極少會有天師敢往雲澤深處走,誤闖入雲澤深處的天師,往拄再也無法出來。

      遲萻眺望著遠處的高山,問道:「爹,真的沒有人能進入雲澤深處麼?」

      「是的。」遲靖說道,「至少現在玄門中最厲害之人,也沒有那實力進去。」

      遲萻若有所思,當下又詢問遲家弟子失蹤的地方,從侍從那裡知道,那地方並不遠,確實是在雲澤外圍中。

      遲軒這批弟子還沒有出師,負責帶他們來歷練的遲家長老也不敢拿弟子們的安全開玩笑,自不會讓他們進入雲澤深處,就算是因為見到怪魚而追過去,也是在外圍行動。

      他們那時候坐船順河而下,穿過一處叢林後,不久那群人就就消失,外面的人無論怎麼搜尋都找不到。

      這批遲家的弟子的失蹤是突然發生的,非常蹊蹺奇怪,他們猜測,可能是遇到厲害的邪祟,他們被困住了。

      「怪魚是什麼樣的魚?」遲萻又問。

      那侍從搖頭,說道:「當時少爺只是在水裡看到怪魚,一時好奇心起,就和其他的少爺們一起坐船沿河而下,後來發生什麼事情,屬下等卻是不知道的。」

      遲萻直到問不出什麼才作罷。

      船準備好後,一行人登上船,聘請雲澤附近的一些識水性的漁民隨行,一行人便順河而下。

      到船上後,十七皇子便進船艙歇息,遲萻跟在她爹身邊,一起看雲澤的地圖。

      其他人也各自忙開。

      蜚音利用船上的食材準備一桌精緻的美食,其中還有順手在河中釣上來的幾尾大魚,經過巧手烹飪,做出一桌魚宴,香味撲鼻。

      那香味從船艙中飄出來,船外的人都忍不住聳動著鼻子。

      「姑娘,現在還不忙,主子叫你去吃點東西。」流音笑盈盈地過來請。

      遲萻正聽她爹和其他遲家的管事說這次的營救計劃,沒想到流音就過來了。想到午餐他們是在路上解決的,而且吃的都是難以下嚥的乾糧,於是遲萻便拽著她爹進船艙吃頓好吃的。

      遲靖此時正為這些失蹤的遲家弟子和兒子擔心,就算是龍肝鳳髓也難以下嚥,不過他對十七皇子的行為還是讚許的,由此可見十七皇子對他家閨女是放在心裡,才會這般注意她有沒有吃好。

      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勾得人饞蟲都要出來,當看到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曉是遲靖沒什麼食慾,也忍不住想要嘗兩口。

      十七皇子端坐在一旁,對他們道:「時間還早,你們先吃點東西,省得餓著。」中午那些乾糧,又是在路上邊趕路邊吃,壓根兒沒能填飽肚子。

      遲萻朝他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下,讓人添一碗飯,便拿筷子吃起來。

      遲靖面前也有一碗白米飯,看了眼坐在那兒並不動筷的十七皇子和埋頭吃飯的閨女,遲靖便也跟著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活。

      吃完飯後,遲靖便叮囑閨女歇息一下,晚上可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等遲靖離開,遲萻就抱著有些撐的肚子,靠在十七皇子懷裡,任他冰冷的手給她揉肚子,一邊說道,「剛才出發時,我爹對此行進行一次占卜,卦象撲朔迷離,看來此行吉凶無法估量,希望弟弟能撐到我們過去……」

      遲軒這弟弟若是出什麼事,遲萻可以預見這事對她爹娘的打擊有多大,更不用說還有那群同遲軒一起歷練的遲家弟子,遲家子嗣不豐,每一個弟子都十分寶貴,若失去這些人,對遲家的打擊更大。

      遲萻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她這輩子的任務是平安地長大,保護父母和遲家。

      若是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以原主的年紀,還有十七皇子那變態勁兒,指不定無法平安地在京城中長大,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在后宮。

      而這次的事情,如果不能及時救出遲軒和遲家弟子,遲家失去這批弟子,遲家下一代青黃不接,只怕以後遲家會墜入沒流,很快就會失去傳承,最終像其他那些消失在歷史中的驅魔家族一般,最後變成普通的富戶人家,飽受鬼怪侵擾,不得不求助於人。

      十七皇子安靜地聽她說話,並不出聲。

      直到她眼皮耷拉起來,他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眼皮,說道:「你昨晚一晚沒睡,趁現在沒事,你先歇息會兒。」

      遲萻嘀咕一聲,最終撐不過睡意,很快就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遲萻突然驚醒。

      她驚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十七皇子偎在她懷裡,潑墨似的頭髮披散在枕頭上,有幾綹滑進她的頸項中,與她的頭髮糾纏在一起。

      遲萻低頭看他,發現他睡顏安靜,濃密捲翹的眼睫垂下,覆蓋那雙讓人害怕的暗紫色眼睛,在眼底投下一片青黛色的陰影,薄薄的眼皮透著淡淡的青色,襯得那透明的皮膚,滲出幾分瑰麗的靡色。

      遲萻小心地起身,盡量地不吵醒他。

      她悄聲下床,將旁邊的衣服取過來穿上,最後繫上腰帶,將一把桃木短劍係到袖筒裡,然後小心地走出去。

      在她離開時,床上原本熟睡的男人睜開眼睛,目送著她離開。

      外面已經是日影西垂,夕陽的餘輝漸漸地沒有威力,暮色升起。

      遲萻在船艙裡轉了一圈,最後在甲板最前的地方找到她爹。

      遲靖雙手扶著欄杆,盯著遠處的山林,他的神色很專注,一雙烏黑的眼睛倒映著遠處的山林和河水的波光。

      船在河床上安靜地行駛著,夕陽最後的光輝灑在河面上,泛起一陣金色的波光,兩岸邊的叢林時疏時密,約模四五丈寬的河床下偶爾可以看到幾道黑色的陰影滑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由此可見這河底下並非像表面那般平靜無害。

      「爹,現在到哪裡了?」遲萻過去問道。

      遲靖轉頭看向她,發現閨女的打扮,知道她的心思,眼神變得柔和,說道:「還有段距離。現在已經是酉時末,快要到戌時,這個時間通常被稱為妖鬼亂源之時,我們要注意一些。」

      遲萻琢磨了下,便明白這所謂的妖鬼亂源,其實和逢魔時刻的說法差不多。

      正想著,突然遲萻發現河床兩岸不知何時從地底湧起淡淡的薄霧,在將暮未暮的天色中,悄無聲息地出現,並不會太過引起人的注意,卻悄無聲息地包圍他們。

      遲萻心中微凜,朝她爹使了個眼色。

      遲靖的神色微黯,朝她點點頭,便轉身對船上的成員說了幾句天師行事的密語,在鬼怪的地盤裡,不會招來鬼神注意的那種。

      遲萻一隻手按在腰側,看著前方。

      遲靖下去準備一番,很快又走回來,回到閨女身邊時,他一邊將一張符貼到船頭上,一邊問道:「萻萻,十七皇子現在怎麼樣了?等會兒的河段可能有些不好走,船會顛簸,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遲萻並不擔心,笑道:「沒事的,爹你儘管放心吧。」

      遲靖哪裡能放心,十七皇子那破身子,還要跟著他們過來,也不知道該說他膽大無知呢,還是該說他將自家閨女看得太重。不管是哪個,遲靖都十分不贊同,特別是今晚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東西,他們可能無瑕顧及他,他硬是跟著過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遲萻扭頭,不看她爹那副不贊成的模樣。

      十七皇子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他既然會跟來,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壓根兒不用為他擔心。

      暮色更重一些的時候,兩岸邊的霧氣已經濃到看不到周圍的環境,河面上也升起淡霧,圍繞著河床中央行駛的戰船,像要將它們拖入一個神秘危險的地域裡。

      不用提醒,船上的成員也開始警戒起來。

      突然,一聲驚喘起響起,眾人轉頭看去,就見一個船員驚駭地探身看著船下的河水,彷彿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遲靖過去探頭一看,就對上一張浮在水面上的美人臉,昏暗的光線裡,那張臉妖艷美麗,如夢似幻,黑色的頭髮像水藻一般鋪散開來,在水中飄動,原本是極為美麗的畫面,卻因為這樣的天色之中,那隨波飄動的影像,說不出的滲人。

      那張臉朝遲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朱紅色的唇一張一合,彷彿在說著什麼。

      遲靖臉色不變,一張符紙擊下去。

      水面上的人臉遇符後像鏡花水月一般消失,接著只聽到嘩啦一聲,一個東西破水而出,朝遲靖攻擊而去。

      遲萻眼疾手快,袖筒中的短劍滑下來,一劍刺過去,劍尖卻在那東西身上滑溜溜地錯開。

      「這是什麼?」

      眾人愕然看過來,發現這是一種背生雙翼的怪魚,直接從水中飛出來。

      它飛在半空中,如同被激怒一般,突然張口,發出一聲鴛鴦的叫聲,接著安靜的河水宛若沸騰,水面翻滾起來,船在水中搖晃顛簸,船上的成員一個站不住,紛紛摔倒在地上,有一個不懼摔下河的船員,眾人根本來不及救他,只聽得一聲慘叫聲,水面閃現一道血紅色,便沒了聲息。

      「這是贏魚?」遲萻穩住自己,一邊問道。

      遲靖沒有空閒回答,雙手飛快地結印,一道五雷術降下來,在那怪魚身上炸開,那怪魚的雙翼被炸掉,撲嗵地摔回水里。

      接著又有好幾條怪魚破水而出,朝他們發出叫聲,叫聲讓河水翻騰更劇烈,宛若河底下有一隻巨手在攪動著河水。

      船上的天師們紛紛加入戰鬥,這怪魚不懼刀劍,只有術法才能擊落,雖然術法的消耗比其他的攻擊高,但總不能讓它們對著船發出叫聲,使得河水翻湧不休,船遲早要被翻到水裡。

      遲萻有些擔心船艙裡的十七皇子,這麼顛簸,會不會將他顛吐了?

      她一邊想他,一邊用術法殺怪魚,一心二用,倒也沒有出什麼大錯。

      直到船在洶湧澎湃的河水中努力前行,駛過一段距離後,那些怪魚越來越少,最後一條被擊落時,終於沒有怪魚再飛出來。

      一群人都差點累壞,術法非常消耗靈力,靈力抽空後,讓他們感覺到無比的疲憊。

      現場看起來還能再戰的也只有遲靖一人,他吩咐眾人先打坐恢復靈力,一人駐著長劍,站在船頭警戒。

      遲萻運行《混元心經》一個週天后,靈力恢復八成時便睜開眼睛,去幫她爹警戒,讓他也休息一下。

      遲靖發現她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人,難得笑了下,說道:「我不用休息,到我這修為,就算平時什麼都不做,體內的《混元心經》也會自然地運行,靈力無時不刻不在補充。」

      遲萻聽罷,就知道他爹現在是什麼修為,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她爹年紀輕輕的,就成為遲家的家主,以他的資質,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天縱奇才。

      「爹,剛才那些是贏魚麼?弟弟是不是就是發現它們才會追過去查看的?」

      「是也不是。」遲靖看著遠方被霧氣籠罩的地方,沉聲道,「贏魚這等怪魚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可是……」

      遲萻看他眉宇深皺,不由得又想起毛茵所透露的國師說的話,這個世道,妖魔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待太常山中被封印的妖魔重新現世,人間便會迎來一場浩劫。

      今日看到這些襲擊他們的怪魚,證明國師的說法是正確的。

      等那些天師終於恢復靈力時,天色已經晚了,周圍變成漆黑一片,船上的燈火破開迷霧,往更濃重的霧氣而去。

      遲萻心裡頭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一個侍從過來,對遲靖道:「老爺,前面的河段,就是少爺他們失蹤的地方,聽說進入那裡的船,都是有去無回。」

      遲靖看過去,發現前面的霧氣比周圍的地方更濃,那霧氣中,似是被什麼東西隔開來,阻止其他人窺探霧氣裡的東西。

      他的心頭微沉。

      一道腳步聲響起,遲萻回過頭,就見披著一件墨色披風的十七皇子突然從船艙中走出來,蜚音等人跟在他身邊。

      遲萻馬上走過去,伸手扶住他,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船太顛簸了。」十七皇子用手掩住嘴咳嗽幾聲,臉色蒼白到透明,一雙眸子淡淡的,看向前方的迷霧,輕聲說道:「我出來陪你不好麼?」

      遲萻才不信什麼他出來陪她這種鬼話,不過仍是一臉高興地說:「挺好的啊,只是現在情況不太妙,你要小心一些,要是你出什麼事,我會傷心的。」

      他的視線轉向她,見她笑盈盈的樣子,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俯首在她臉上親了親。

      不遠處的遲靖面無表情地轉開頭,心裡恨恨的,那個臭小子,非禮他閨女的時候,難道不知道閨女她爹也在麼?

      船行一陣,終於進入那處讓人不安的迷霧之中。

      彷彿破開一道屏障,進入另一個空間,所有人都感覺到空氣中黏膩的濕度,還有混在霧氣中的陰冷邪氣,不懷好意地滑過皮膚時,留下一種陰冷的觸感。

      遲靖臉色微變,想也不想地將一把劍拋去給遲萻,叫了一聲「大家小心」,便丟出幾道符朝前方的迷霧拍去。

      遲萻下意識地接過她爹拋來的劍,以為她爹是給她禦敵用的,便將之從劍鞘中抽出,等她看清楚手中的劍時,頓時愣住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10:27 PM

88、為你入魔

      手中的這把桃木劍,劍身殷紅,光華內斂,劍身上還有繁複而流暢的紋路,自然地融入劍身之中,一看就不是凡品,無端地拉高幾個檔次,讓人以為是一把神器。

      這劍是如此的熟悉,甚至握在手中,還有隱隱傳遞而來的親切感。

      彷彿一夕之間,她回到那個黑暗的蠻荒時代,一身緋紅色衣袍的男人偏首詢問她,需要幾萬年份的桃木製劍,在劍上繪上他的獸紋可好?

      遲萻一時間忍不住怔住。

      「萻萻?」十七皇子發現她的異樣,低頭看她。

      遲萻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如此熟悉,那個名字脫口而出,「年……」

      十七皇子目光微閃,原本輕握著她的手腕的力道突然一緊,也讓遲萻回過神來,心裡有些驚疑。

      不過這些驚疑很快就因為周圍突然出現的情況而壓下,遲萻一把將十七皇子護在身後,手中的桃木劍挽起一個劍花,朝從天空中撲過來的一個陰邪凝聚而成的鬼面斬去,劍身的紋路泛起一道紅芒,那鬼面發出慘叫聲,化為一縷青煙消失。

      桃木劍在她手中,儼然化為一把神兵利器,周圍的鬼面沒一個能逃過,殺傷力大增。

      遲靖抽空看到這一幕,心中驚訝,沒想到這把祖傳下來的桃木劍,最適合使用它的人是他女兒。

      兵器也挑人,遲家侍奉著這把上古傳下來的桃木劍,每一代的弟子成年時都會來試劍,只有得到它認可的人,才有資格使用它,若是沒得到它的認可,最多只有暫時的使用權,待事情完畢,這把桃木劍會自動選擇回歸祖傳之地,安靜地佇立在那兒。

      此時周圍到處都是濃霧,包圍著這條闖進來的戰船,濃霧之中飛出一個個由陰邪之氣凝聚的青面獠牙的鬼面,那一顆顆頭顱朝他們飛過來,張開血盆大口,朝船上的人的腦袋咬來,那畫面十分磣人。

      遲靖站在船頭,手中的符紙朝那些鬼面疾飛而去,符紙上的靈光閃現,那鬼面如同遇到天敵剋星,慘叫著化為陰邪之氣消失。

      其他的天師也手持桃木劍去迎敵,將那些鬼面斬落。

      蜚音等人圍在十七皇子身邊,將周圍護得密不透風,只要鬼面敢過來,他們這邊的天師就出手擊落。

      遲萻見這邊有蜚音護著,便上前去幫她爹,加入戰鬥中。

      十七皇子站在角落裡,看著遲萻手持那把模樣不凡的桃木劍禦敵,眸色微深,突然他用手掩唇咳嗽起來。

      「殿下?」蜚音等人擔心地看著他。

      十七皇子咳嗽一陣,直到手中的白帕沾上血漬後,他才停止咳嗽,若無其事地將那塊沾血的帕子收起,慘白著臉繼續看著前方的戰鬥。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那些鬼面方才減少。

      鬼面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卻也不再攻擊他們,用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船上的生人,時不時地張嘴,吐出一道陰冷的邪氣。

      這濃霧裡的那種陰冷的氣息,便是它們所致。

      船依然安靜地在濃霧之中前行,周圍霧茫茫一片,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丈之外,再多的就被迷霧遮掩住了。

      「這些是什麼東西?」一個遲家的弟子問道,臉上露出驚悸的神色。

      遲靖讓眾人抓緊時間休息,說道:「這些是由地底積存千百年的陰晦之氣凝聚而成的面魁,它們沒有自我意識,只憑本能吸取生者的陽氣,你們小心一些,別讓它們咬了,否則會被它們同化成人身面魁的怪物。」

      聽到遲靖的話,那些年輕的天師雞皮疙瘩都出來,看向那些隱在迷霧中的面魁越發的小心。

      這雲澤果然十分危險,這裡還是外圍,就有這種難纏的東西,越往裡面,還不知道會有什麼。

      而讓這群天師們更驚懼的還是腳下的船,明明已經無人駕駛,但它卻自己往前行駛,彷彿船下有什麼力量推著船前進。這種詭異的狀況,讓這群天師們頭皮發麻,望著那看不到盡頭的濃霧,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很快的,船上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沒有人說話。

      在這樣的安靜裡,眾人突然聽到從遠方傳來的一道飄渺清靈的歌聲,穿透空間而來,吸引旅行的人們不自由主地向著歌聲所在而去,漸漸地迷失心神。

      「封閉五感。」遲靖突然開口。

      在場的都是遲家的弟子,對遲靖這位家主的話言聽計從,當下馬上就將五感封閉,不受那歌聲蠱惑。至於那些被聘請來的普通船員,早在出發前他們就得到遲家發派的符紙,有這些符紙護身,也能抵擋一二,所以受到的影響並不大。

      遲萻封閉五感後,就走到十七皇子身邊,歪首打量他。

      十七皇子低首朝她勾唇一笑,墨色的頭髮與纏入髮絲中的紫寶石相輝映,廊下的燈籠上朦朧的光線折射在他臉上,暈開一層光輝,使他看起來矜貴而神秘。

      遲萻伸手碰了碰他,心情有些複雜。

      他到底是不是第一個世界裡那個等了她千年的司昂?如果他真的是第一個世界裡的司昂,那他在這個世界裡是幾時死的,死後被葬在何處?他說他在墓地裡等了千年,直到記憶消散,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卻仍是記住她。

      遲萻心裡又酸又澀,在他伸手過來時,緊扣住他的手。

      他的手依然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卻讓她十分安心。

      船安靜地在迷霧中前行,那歌聲也越來越近,封閉五感的人聽不到,但十七皇子卻清晰地聽到了。

      唇角噙著笑,他抬頭望向迷霧,眼中的紫芒一閃而過。

      突然,平靜的河面掀起驚濤駭浪,那浪掀起幾丈高,浪濤不斷拍擊著船身,船搖晃得厲害,船上的人有種天地都地轉動之感,甚至產生一種他們此時就身在大海中的錯覺,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類顯得如此渺小。

      一道百丈高的巨浪拍來,那船如同行駛在巨浪尖上,整艘船都高高地拋起,船上的人東倒西歪,不由自主地尖叫出聲。

      在又一道巨浪拍打而來時,他們只能緊緊地抓著身邊的東西穩住自己,因為慣性,身體飛懸在半空中,漸漸地有船員抓不住,被拋到船外,瞬間就被巨浪吞噬。

      遲萻在第一時間抓住十七皇子,想要將他護住。

      十七皇子被她摟著,平靜地凝視她緊張的面容,突然低頭吻住她用力抿緊的唇。

      遲萻詫異地抬眸看他,又一道巨浪掀過來時,船上的人悉數都被拋出去,被巨浪吞沒。

      所有人都被甩落在冰冷的河水中,被水中出現的漩渦席捲進去,那旋轉的壓力,瞬間便讓他們失去意識。

      遲萻被巨浪吞沒時,仍是緊緊地抓著十七皇子的手,她在漩渦中撐了會兒,終於忍不住暈厥過去。最後的意識裡,她以為弱嬌的十七皇子,卻在水中悠然地朝她接近,伸手摟著她的腰,低頭吻住她……

      ****

      冰冷的唇在她身上留下一片濕濡的痕跡,明明那麼冰冷,肌膚都顫起雞皮疙瘩,可身體卻變得躁熱起來,體內升起一種難堪的情潮,急切地想要宣洩出來。她有些難耐地夾緊雙腿,用力地咬著下唇,想要抗拒這種令人難堪的情況,雙手也緊緊地握成拳,指尖掐在手心中,想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很快地,冰冷的舌撬開她的唇齒,不允許她如此自虐,手指也被一根一根地撬開,十指被冰冷的手扣住。

      十指相扣,透著一種親暱。

      這個吻格外的纏綿,像要挑起她身體裡的情欲,一點一點地逗弄著。

      這讓她的身體更難受了,難言的情潮與宣洩的慾望讓她的腳趾都蜷縮起來,身體躬起來,然而就在她想要拒絕這種讓人難堪的境地時,雙腿卻被一雙有力的手分開,一根巨大而堅硬東西抵在她的腿心間,輕輕地磨蹭著……

      她急得差點哭出來,眼角也沁出委屈的淚。

      冰冷的唇吻去她的淚,在她的羞恥中,那東西有力地進入她的身體,雖然被撐得難受,卻沒有帶來太大的痛苦,反而這種飽脹的感覺,讓壓抑的身體終於得到宣洩,同時也緩解她體內的躁熱和難受。

      熟悉的佔有,還有那霸道的深入,都讓她忍不住沉迷其中。

      明明佔有她的身軀那麼冰冷,如同屍體一般,卻讓她忍不住伸手緊緊地抱著他,用力地纏著他,想要得到更多……

      遲萻猛地睜開眼睛,發出一陣難受的輕喘聲。

      「萻萻,你醒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遲萻遲頓了會兒,渙散的視線終於聚焦,看著俯首凝視她的男人。

      此時在男人眼裡,安靜地躺在他懷裡的少女的粉頰透著一種不自然的情潮,眼睛格外的濕潤,眼角的那一抹玫紅為她添了幾分屬於女人的嫵媚,明明是一個青澀的少女,此時她渾身都透著一種屬於女人的情欲與嫵媚。

      男人的眼神微黯,神智從夢鏡抽離,身下那東西卻硬得難受。

      「司昂?」遲萻吶吶地喚一聲,一時間分不清夢裡還是現實。

      十七皇子嗯了聲,問道:「你身上有哪裡不舒服麼?」

      遲萻木木地看他一會兒,方才搖頭,連忙從他懷裡爬起來,不敢看他。她此時只覺得臉頰滾燙,差點忍不住想要呻吟出聲,她竟然……夢到和這男人做那事?在這種時候,簡直不要太飢渴。

      這個世界的司昂身體不好,她已經做好和他來一場柏拉圖精神戀愛的準備,這輩子只守著他,直到他的生命走到盡頭。

      哪知道就在夢中夢到和他做那事,格外的激烈,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無地自容的遲姑娘差點連滾帶爬地滾開他身邊,就生怕十七皇子看出什麼,於是她連忙起身,察看周圍的環境。

      失去意識前,河面突然掀起大浪,船上所有人都被浪捲進水里,進入水中的漩渦,那漩渦的吸力太強,最後眾人都失去意識,也不知道被送去哪裡。

      然而現在,遲萻卻發現他們來到一個像湖心島的地方,前面是一片茫茫的水域,看不到盡頭,水面上偶爾可以看到飛過的水鳥。此時她和十七皇子就在島上一棵樹下,身下是濃密柔軟的青草,前面不遠處是金色的沙灘,金色的陽光從頭頂灑落下來,渾身都曬得十分舒服。

      「這是哪裡?」遲萻忍不住驚訝地問。

      十七皇子答道:「應該是雲澤深處吧。」

      遲萻頓了下,轉頭看他,突然發現,明明大家一起落水,但是十七皇子這弱嬌竟然比她這健康的天師還要早地恢復意識,這情況有點兒詭異。

      雖然情況詭異,但遲萻對這男人提不起什麼防備之心,很快就將之壓下,對他道:「你幾時醒來的?其他人呢?」

      十七皇子扶著樹起身,遲萻見狀忙過去扶他,然後被他緊緊地抓住手。

      「我剛醒不久,這裡只有我們,我沒有見到其他人。」十七皇子回答得十分自然。

      遲萻唔一聲,瞅他一會兒,暫時相信他的話。

      此時陽光明媚,看天上的太陽,時間還沒有到午時。

      感覺到肚子有些餓,遲萻不得不懷疑,她這一暈,就暈了一個晚上。

      「餓了麼?我們去找點東西吃。」十七皇子將身上曳地的長袍撩起,拉著她準備去找吃的。

      遲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男人自小就是個弱嬌,一直被人精心地伺候著,過著比皇帝還要精細的生活,他知道野外有什麼能吃的麼?

      正想著,就見他突然伸手將一串野果摘下,遞到她面前。

      那野果長在一株半人高的灌木上,姆指大小,朱紅色的外殼,散發一股甜甜的果香,很誘人。

      基於對他的信任,遲萻接過來,在旁邊一個水質清冽的小水窪中洗了洗,便慢慢地吃起來。別說,這水果的口感還真是好,清甜解渴,而且也不過份甜膩,遲萻一連吃了幾串,終於飽了。

      見她吃飽了,十七皇子沒再摘,繼續拉著她前行。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密林之中,遲萻一隻手持著那把桃木劍,一隻手被他拉著,忍不住道,「司昂,還是我在前面開路吧,你跟著我。」

      十七皇子轉頭看她,突然應了一聲好,兩人就變換位置。

      遲萻走在前面,一邊用手中的劍將周圍濃密的樹枝劃開,開出一條路來。

      十七皇子安靜地走在她身後,一雙暗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盯著她的背影,唇角挑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原本蒼白的面容浮現幾分紅暈,殷紅的舌尖伸出來,輕輕地舔著嘴唇,櫻色的唇瓣變成鮮紅的緋色,臉上露出對她的慾念之色。

      遲萻悶頭前行,沒注意到身後的人的異樣,直到穿越密林,來到一處山谷之中。

      「司昂,快看,那裡有人。」遲萻有些驚喜地說。

      十七皇子的目光終於從她身上移開,看向山谷裡偶爾掠過的人影,遠遠看著,就像是人類在其中活動。

      他的一雙眼睛徐徐瞇起,說道:「是妖。」

      遲萻原本欲要進山谷的腳步頓住,驚訝地轉頭看他,「真的是妖?」

      十七皇子面上露出疲憊的神色,語氣卻依然平緩,說道:「是的,這裡是雲澤深處,最多的就是精怪和妖。你弟弟他們現在應該還活著,被妖捉住了。」

      遲萻鬆了口氣,人活著就好,被妖捉住也沒什麼,救出來就是了。

      對他的判斷,遲萻絲毫不懷疑,這個世界的司昂雖然是個弱嬌,但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處處都透著違和。遲萻之所以不去探究,是因為她對他有著本能的信任,既然信任他,那何必去探究那麼多,反正遲早有一天,他會真正地將自己展現在她面前。

      兩人於是就在山谷處找個地方歇息,順便喝點水。

      遲萻在旁邊摘了一張闊葉,在溪邊洗乾淨後,接水去餵靠坐在大石旁的男人,看他慘白的臉色,還有身上凌亂的衣服,很少能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疼,擔心他累著。

      十七皇子就著她的手喝了口水,就讓她也喝。

      等她喝完水,他從懷裡拿出一張雪白的帕子,給她擦擦臉上的水漬,那講究的勁兒,讓遲萻忍不住嘴角微抽。

      這男人從來都是個講究的,就算現在他們流落野外,身在危險的雲澤深處,他依然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壓根兒就沒有危機感。

      休息得差不多後,遲萻就想先進山谷裡探查下情況,不過看他這弱嬌的樣子,她也不捨得讓他跟著去涉險,便提議讓他在這裡歇著等她消息。

      「何必這麼麻煩?」十七皇子否定她的決定。

      「不麻煩啊。」遲萻看到他這樣子,就不忍心讓他再操勞,恨不得蜚音他們趕緊出現,將這男人好好地保護起來,將他伺候得像祖宗一樣才好。

      就像在景陽宮裡一樣,明明只是個皇子,但過得比皇帝還奢華講究。

      十七皇子用那雙幽暗的紫眸看她,壓抑住眼裡的慾念,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和她分開。他抓住她的手,朝山谷裡淡淡地說道:「出來。」

      遲萻正奇怪他對誰說話,突然感覺到妖氣,本能地戒備起來時,就見到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妖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隻妖誠惶誠恐地跪在他們面前,用尖細的聲音說:「不知大人有什麼吩咐?」

      遲萻瞬間懵住,這節奏不對啊!

      那妖看起來像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身上穿著彩色的衣服,看起來有些不輪不類的,而他的耳朵和脖子處密布細碎的彩羽,那手指也不像是人類的圓潤,而是一種類似於鳥類的尖利爪子,一雙露出衣服外的腳也不是人類的腳,而是鳥類的爪子。

      一看就是妖類。

      十七皇子卻適應良好,對它道:「你們捉了多少人類,去告訴你們的妖主,快將他們放出來。」

      那妖尖利地應一聲,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抖抖縮縮地回了山谷,很快就消失。

      十七皇子有些疲憊地揉揉額頭,聲音虛弱幾分,對遲萻道:「我們在這裡等消息就行,不必那麼麻煩。」

      遲萻:「……」

      十七皇子見她這副木然的樣子,很自然地將她摟到懷裡,親親她的唇,然後在她耳邊呵著冰冷的氣,笑著說:「萻萻,怎麼了?」

      怎麼了?這種時候,他不應該問她「怎麼了」吧?是個正常人都覺得剛才這事奇怪的吧?

      明明那麼不正常的情況,他為什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遲萻對這男人的腦迴路無言以對。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10:33 PM

89、為你入魔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那隻妖匆匆忙忙地從山谷裡出來。

      「大人,主人請您入內休息,最遲明天,就會將所有的人類放出來。」那妖小心翼翼地說,一邊觀察著十七皇子的神色,彷彿生怕他直接翻臉。

      按理說,能在雲澤深處統領一方的妖,不應該如此敬畏一個人類,特別是這個人類還是一個體弱多病、不久人世的人類。

      非常違和。

      十七皇子憊懶地應一聲,轉頭問遲萻,「萻萻想去麼?」

      讓她一個天師進入一群妖類的地盤,就不怕打起來?遲萻果斷地搖頭,雖然不知道這雲澤深處的妖類的實力,但是能將這麼多天師捉起來,實力定然不弱,她還是別去了,省得一個不小心,會忍不住出手做點什麼。

      見狀,十七皇子也沒勉強,對那妖道:「我們就不進去了,明日早上,希望能見到人。」

      那妖點頭哈腰,不敢有異議。

      於是十七皇子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牽著遲萻的手準備離開。

      那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身後,說道:「大人,這雲澤中還有幾處可以歇息的地方,可需要小妖帶您過去?我們主人吩咐過,若是大人有需要,讓小的帶您去。」

      十七皇子看一眼遲萻,淡聲道:「帶路。」

      那妖馬上高興起來,雖然看起來像十歲的人類孩子,卻不是真的人類,在林間連蹦帶跳地走著,一身花花綠綠的彩衣,非常顯眼,不用怎麼找就能找到,偶爾會控制不住本能,直接飛到枝頭上,朝天空啾地叫兩聲。

      那小妖帶他們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一處溪邊的木屋前。

      小妖殷勤地說:「大人今晚可以在這裡歇息,您有什麼吩咐,叫小妖一聲,小妖是相思。」

      聽到這名字,遲萻轉頭看他,從頭打量到腳,頓時明白這小妖的原型,是一隻相思鳥。

      那相思鳥妖將他們送到後,附送一堆好話,直到發現十七皇子嫌他礙眼,方才小心地退下。

      離開之前,忍不住看一眼遲萻,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明白,這位大人為何會和一個人類的天師在一起,明明他們應該是敵對的,可兩人看起來那麼親密,宛若一對戀人。

      他這種疑惑,在那位大人一雙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看過來時,嚇得渾身的毛都炸了,再也不敢探究,忙不迭地離開。

      遲萻不知道那小妖的心理活動,和司昂一起進入溪邊的小屋時,發現這小屋雖然不大,但佈局卻很精緻,裡面的擺設都是以木製為主,精巧漂亮,床上鋪著乾淨溫暖的被褥,箱籠上還有乾淨的衣物,一看便知是特地為他們準備的。

      這些妖類的服務真周到。

      十七皇子看起來很累,進屋子後就坐在一張藤椅上,眼睛半闔,雙手輕輕地垂放在身側。

      遲萻原本有很多話想問他的,見他這樣子,便閉上嘴,沒有再問。

      她在屋子裡轉了轉,發現旁邊的小廚房裡已經準備好食物和可以洗漱的熱水,一鍋熱騰騰的白米飯,桌上有四個菜和一個湯,散發著食物的香氣。

      遲萻沒有碰它們,而是用一個木盆盛了半盆清水端回房裡,取過架子上的乾淨的白巾,將它絞乾淨,然後給窩在藤椅上的男人洗臉淨面。

      不知何時,夕陽落到山的那邊,橘色的光輝從爬滿青藤的窗櫺斜射進來,灑在窗邊藤椅上歇息的男人身上,那肌膚白得像透明一樣,襯得那墨色的眉峰越顯凌厲。

      在她要給他脫鞋時,十七皇子動了下,然後伸手將她拉到懷裡。

      「司昂?」遲萻倚在他懷中,抬頭看他。

      他嗯了一聲,輕輕地撫著她的頭髮,說道:「用膳了?」

      「沒有。」遲萻老實地說,在這個地方,她不敢輕易地沾那些妖類準備的食物。要知道天師和妖魔鬼怪素來是天敵,天師在來到這種滿山遍野都是妖的地方,可不能掉以輕心。

      聽到這裡,他拉著她起身,臉上露出一個困倦的神色,帶她去廚房,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對她道:「吃吧,沒有問題。」

      得到他的肯定,遲萻便拉著他坐下吃飯,也不管他吃不吃,用旁邊乾淨的木碗為他裝了碗飯。

      十七皇子對她的信任之舉非常受用,唇角逸出纏綣的笑容,端起碗,慢悠悠地吃了幾口飯。他並不餓,不吃東西也沒什麼,但看她關心的眼神,整顆心酥酥軟軟,無法拒絕。

      吃過飯後,他們就著熱水洗漱,換上乾淨的衣物,便上床歇息。

      天色還早,遲萻躺在床上並沒有睡意,忍不住問他:「我爹和蜚音他們沒事吧?」

      「應該沒事。」十七皇子漫不經心地說。

      「你怎麼知道?」

      十七皇子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沒有回答。

      遲萻見狀,又忍不住問,「你很久沒有吃藥了,沒事吧?」

      「沒事,還頂得住。」說著,他又咳嗽一聲,然後不待她再問,說道:「先睡吧,明天就可以看到他們了。」

      遲萻想說自己現在並不睏,但他的一隻手已經掩在她的眼皮上。

      他的手一直很冷,覆在眼皮上,刺激著眼球,不一會兒,睡意就上來了,遲萻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夢中,遲萻又感覺到那男人摟著她,將她壓在無邊的黑暗中,凶狠地吻著她。

      她嗚咽出聲,那聲音最後被他的唇舌吞噬,讓她發不出聲音,冰冷的手順著她的大腿撫摸,那感覺十分真實,直到那手指進入到溫暖的體內,讓她忍不住冷得哆嗦一下,然後就聽到他的抽氣聲,動作凶狠幾分。

      他的力氣很大,那覆壓在她身上的身軀冰冷堅硬,讓她無法動彈。

      「萻萻……」

      遲萻伸手想將他推開,卻被他輕易地將她的雙手舉起扣在她頭頂上,他的唇吻遍她的身子,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最後將她的雙腿拉開,再次覆身上去,一邊溫柔地吻著她,一邊扣著她的腰,將那粗大的東西推進去,將她徹底地佔有。

      強烈的刺激讓她忍不住躬起身體,忍不住悶哼出聲,最後被他堵住。

      火熱的糾纏,難分難捨。

      整整一夜,遲萻覺得自己在夢裡被人翻來覆去地折騰,最後叫得嗓子都啞了,欺在身上的男人依然性致勃勃,撈著她的身體,更用力地頂入,壓根兒沒有一絲疲態。

      這一定是夢,不然哪個人類有這麼旺盛的精力?她都快要累癱了……

      在清晨的鳥鳴聲中,遲萻終於睜開眼睛,心有餘悸地看著木屋上的承塵,暗忖果然是夢。

      她看不到自己的樣子,滿臉潮紅,眼尾濕潤,泛著玫紅的色澤,還有未消退的情欲,彷彿整晚被男人疼愛過的樣子。

      她小心地將壓在她胸口睡覺的男人弄到床上,輕手輕腳地下床,感覺到身體沒有任何不適,越發的肯定那是夢。只是……做了這麼羞恥的夢,身下那地方似乎還有點感覺,讓她臉色又黑又沉,默默地抱著衣服趕緊出去處理。

      等她離開,床上的男人才睜開眼睛,看著她的背影,眼裡露出遺憾的神色。

      遲萻打理好自己,穿上昨天的衣服,回到房裡時,就見十七皇子已經醒了。

      他看起來有些累,倚在床頭,一頭墨色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胸膛上,漂亮的五官如同經過工匠的巧手刀削斧鑿,無一處不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反而顯得不真實。

      他倚在床頭,看著她進來,朝她露出柔軟的笑容,說道:「萻萻,早安。」

      遲萻不禁有些愣神,忍不住將他和第一個世界的司昂重疊在一起,因為實在太像了。雖說每一個世界,不管她遇到的哪一個,都是這男人,可是因為身份不同,導致容貌還是有些不同的。

      現在的他,第一個世界裡的司昂實在太像了,就彷佛是同一個人。

      區別是,一個是千年前,一個是千年後。

      遲萻打來水給他洗漱,想為他穿鞋的時候,再一次被他制止。

      他自己彎身套上鞋,然後朝她展眉微笑,彷彿在告訴她,這些下人的事情,不是她該做的。

      遲萻忍不住好笑,湊過去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廚房裡依然有剛做好的早餐,十七皇子帶她吃過早餐,便離開這湖邊小屋。

      他們穿過樹林,來到昨日他們醒來時所在的地方,就見到湖邊停著一艘船,船上有人在上頭行走,其中還有幾個天師不斷地往島上張望。

      看到他們從林中走來,船上的一個遲家弟子高興地叫著:「大小姐回來了!」

      接著就見遲靖和蜚音等人紛紛從船上跑下來,朝他們迎來,臉上都露出驚喜和放鬆的神色,顯然他們也為這兩人擔心。

      遲靖看到女兒平安無事,鬆了口氣,說道:「沒事就好。」

      遲萻朝他微笑,「我們沒事!爹,你們沒事吧?」

      「我們也沒事。」在這種地方,遲靖顯然不想多說,對他們道:「現在人都回來了,就差你們,都上船吧,趁著天色還早,我們先離開這裡。」

      一行人重新回到船上。

      剛上船,遲萻就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雖然是第一次見,但那男孩的眉眼和遲靖十分相似,遲萻一眼就看出來,這孩子應該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弟弟。

      「姐、姐姐。」遲軒有些靦腆地叫一聲,然後又覷了一眼遲靖。

      遲靖板著臉,對遲萻說道:「萻萻,這是你弟弟。阿軒,過來見過你姐姐。」對女兒十分和氣寵愛,對兒子,那就是要粗養的。

      遲軒忙過來給姐姐見禮,忍不住好奇地看她,朝她抿嘴一笑,笑容有幾分調皮。

      遲萻心裡好笑,看弟弟這樣子,分明就是個調皮的,如果不調皮,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跟著遲家的弟子一起來這裡歷練,差點就陷在妖族地盤出不來。

      遲軒見完姐姐後,又去見十七皇子這未來的準姐夫,發現他的眼睛真的是紫色的,遲軒忍不住小小地擔心一下。害怕倒是沒有,就是擔心如果十七皇子真的是妖魔降世,屆時他姐姐怎麼辦?

      遲萻終於見到這個世界的弟弟,也平安地將他帶出來,心情是不錯的。她知道這次能成功地將他們帶走,多虧十七皇子。

      等船離開那島後,遲萻就問她爹,他們落水後,這些人後來的經歷。

      遲靖嘆了口氣,說道:「我們被捲進水後,都昏迷了,等醒來時,就發現被關在一處山洞裡,守門的是一群妖。」說到這裡,他苦笑一下, 「以前曾聽說雲澤深處多精怪,沒想到是真的,那些守門的妖雖然不是多厲害,但架不住數量多,想要突破防守離開可不容易。而且我能感覺到那裡還有更厲害的妖,如果要打起來,我們定然要成為那些妖的食物。」

      人類在妖怪眼裡,也是食物的一種,這也是人類和妖之間不可協調的矛盾。

      妖吃人,天師除妖,妖與天師之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些妖竟然將我們放了,警告我們,不准再進雲澤,否則下次就不會這麼好運。」遲靖說著,忍不住看向遲萻,欲言又止。

      遲萻當作沒看到她爹的樣子,笑著說:「這次能平安離開,也算是幸運,下次讓大家別再來了。至少……近幾年最好不要過來。」

      遲靖嘴唇翕動了下,最終仍是沒有問什麼。

      其實他心裡已經明白,為什麼那些妖將他們抓住後,竟然沒有傷他們,反而最後將他們都放掉,但是心裡仍是忍不住想僥倖一下。

      等女兒離開,遲靖看著外面漸漸起霧的地方,忍不住嘆氣。

      當年國師預言,妖魔降世,人間將亂,爾後的十幾年,果然民間出現越來越多妖魔作亂,人間四處人心惶惶,連帶天師們也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情,疲於奔命。

      當有一天,民間不再受妖魔鬼怪侵擾,那方才是太平。

      ****

      遲萻回到船艙裡,就見蜚音守在那裡,輕聲告訴她,十七皇子剛才吃過藥,歇下了。

      「有沒有再吐血?」遲萻小聲地問。

      蜚音笑道:「沒有,主子看起來還算不錯。」

      遲萻看他一臉慶幸的神色,也不知他是否明白他侍奉的這位主子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們忠心得彷彿看不到他的異常。

      遲萻進入房內,撩開床帳,就見陷在被褥裡歇息的男人。

      他的頭髮披散在枕上,慘白的面容,時斷時續的生機,都讓人懷疑他還能活多久。

      遲萻伸手碰碰他的面容,她有些無法肯定第一個世界裡的司昂是不是他。

      船行半日,終於離開那處看不到盡頭的湖,接著進入一陣迷霧之中。

      如同來時那般,在迷霧之中,船自由穿行,不過這次沒有迷霧裡的陰邪之物攻擊他們,四周非常安靜。如此又行了大半日,終於離開迷霧,回到那條河,兩岸邊的叢林時疏時密。

      船逆行而上,直到傍晚時分,遠遠地就可以看到雲澤處那片巨大的沼澤湖泊。

      他們終於從那詭異的雲澤深處出來,回到人間。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7 10:43 PM

90、為你入魔

      幾天後,他們平安回到懷陵。

      林氏見到丈夫兒女平安歸來,饒是再堅強,也忍不住靠在丈夫懷裡,一手抓著一個哭起來,算是喜極而泣。

      哭完後,她就拎起不安份的小兒子,直接拖到訓戒堂教訓。

      遲軒苦著臉,扭頭看向父親和姐姐,發現父親正一臉和藹地和姐姐說話,當作沒他這兒子的樣子,姐姐一臉愛莫能助,頓時苦著臉,只能希望娘親別罰那麼重。

      遲萻在家裡又待了幾天,轉眼就到毛茵和裴景俊的婚禮。

      裴家與遲家是世交,裴家的婚禮,遲家的人自然要去賀喜一番的。

      待到婚禮那日,遲靖帶著妻兒一起去裴家喝喜酒,十七皇子人雖然沒有到,但看在遲萻的面子上,讓人送一份賀禮過去。這份賀禮給的是裴家,而非當時在船上時,給的是裴景俊小兩口,從中可以看出十七皇子的態度。

      裴家家主收到十七皇子派人送來的賀禮時,差點驚得打翻手中的茶盞,忍不住看向遲靖,見他苦笑的樣子,裴家家主只覺得這份賀禮千金重。

      「遲兄,看來咱們做不成兒女親家了。」裴老爺嘆著氣說。

      當初兩家孩子出生時,裴老爺和遲靖正好在外面一起除妖,聽說林氏生了個女兒,恰巧裴老爺的三子兩歲,於是兩家便想做樁兒女親。如果遲萻當年沒有被帶進京,遲萻這小姑娘應該是他們裴家的兒媳婦,等她及笄後,就會嫁過來,哪知道後來遲萻進京後,就被十七皇子帶走,這些年一直待在景陽宮裡。

      現在十七皇子讓人送這份賀禮過來,意思不言而喻。

      遲靖倒是很淡定,閨女和十七皇子這段時間的相處,知道閨女是一心要吊死在十七皇子這棵歪脖子樹上,是拆不散他們的。

      他端起裴老爺倒的茶,一飲而盡,說道:「我閨女是嫁不成你們家了,不如將你小閨女嫁給我兒子也行。」

      「去你的!」裴老爺馬上不幹。

      將自家閨女嫁過去哪有將人家的閨女迎過門當兒媳婦來得好?小閨女還那麼小,議親什麼的還早呢。

      遲萻不知道還有這內幕,也不知道那小心眼的男人出手乾脆利落,將潛在的威脅給解決了,等新娘子被迎進新房後,她便去新房看毛茵。

      毛茵一身大紅色的喜服,打扮得格外漂亮,臉上帶著羞澀,看到遲萻,就拉著她的手說:「萻妹妹年紀也不小了,許是過不久,輪到我們去喝萻妹妹的喜酒。」

      遲萻一點也不害臊,笑瞇瞇地說:「到時候絕對會請你們去喝杯喜酒的。」

      這麼不害臊的姑娘,坦率得讓周圍的人忍不住掩嘴笑起來,都是善意的笑,驅魔家族和那些普通的富貴家族不一樣,男女之防並沒有那麼嚴苛,偶爾也有男女一起結伴出行歷練,最後成就一樁姻緣之事。

      可毛茵卻聽出她話裡的意思,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驚異的神色,想要再細問,見到周圍還有裴家其他的女眷在,也不好詳細詢問,只得滿腹心事地看著遲萻,欲言又止。

      遲萻拍拍她的手,又同她說了會兒話,方才離開。

      而這一次,也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面,直到經年後,他們都老了,回想曾經的少年時期,那段一起在占星塔中修煉的日子,美好得如那天邊的煙雲,風一吹便散去。

      遲萻與裴家人並不熟悉,加上這裡很多人都知道她這位遲家大小姐這些年一直被十七皇子養著,看她的眼神總有幾分不對,於是她也不耐煩待著,未到宴席,便告辭離開,沒再去湊那份熱鬧。

      遲靖夫妻想到閨女以後要走的路,也不想束縛她,便隨她去。

      剛出門,就見不遠處停在一株桃樹下的馬車,候在旁邊的是一個面容昳麗的男子,十分惹人注目,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一眼。

      遲萻眼睛微亮,笑著走過去,與候在馬車邊的蜚音打聲招呼,便鑽進馬車,然後撲到馬車裡的男人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腰,使勁兒地蹭著他。

      他伸手摟著她,摸摸她有些汗濕的臉龐,拿帕子給她擦汗。

      此時正是炎炎夏日,人在外面走一圈回來,汗流浹背。不過他的身體冰冰冷冷的,冬天時可能會讓人受罪,但夏天卻是純天然的降溫劑,遲萻夏天最喜歡抱著他睡。

      馬車緩緩地行駛在回懷陵的路上,十七皇子問她,「婚禮怎麼樣?」

      「挺熱鬧的。」遲萻一邊吃著冰鎮的瓜果,一邊神采飛揚地說道:「茵姐姐今天可真是漂亮,鳳冠上裝飾的寶石都是靈器,毛家真是財大氣粗。這裴家的人很多,熱熱鬧鬧的,不過看起來挺和善的樣子,茵姐姐以後應該會過得好……」

      十七皇子微笑聽她說婚禮的見聞,直到她說完後,方才道:「萻萻,以後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將這天下為聘,娶你為妻,可好?」

      遲萻正在喝茶,聽到這話,差點就一口水噴出來。

      最後嗆得個半死。

      十七皇子伸手為她順氣,一雙眼睛灼灼地看著她。

      遲萻扭頭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

      「怎麼,你不喜歡?」他這話問得很輕柔,面上的神色也很平靜。

      但遲萻多了解他骨子裡的蛇精病啊,何況這個世界,他從小就是個小變態,坑起人來簡直要命,平時順著他還好,要是真逆了他,他雖然不會像對別人一樣對她狠,但絕逼會將她關小黑屋。

      於是遲萻馬上一臉歡喜的說,「喜歡啊,能嫁給你,我可開心了,我從小就想嫁給你。」

      他的神色以肉眼可見地溫柔起來,遲萻被他拉到懷裡,暗暗鬆口氣,順毛成功。

      ****

      毛茵和裴景俊的婚禮過後,遲萻又在懷陵待了段日子陪父母家人,接著和十七皇子一起游江南,直到中秋過後,他們方才在老皇帝一封又一封的加急信中回京。

      他們來到江南一個月後,老皇帝就開始往江南來信,催十七皇子回京,如同一個不放心小兒子遠行的父親。

      不過十七皇子都是看都不看一眼,便隨手將信壓在書案上,沒將老皇帝的信當回事。

      直到過完中秋,趁著天氣不冷,方才姍姍回京。

      回京時,他們依然是坐船回去。

      船在江面上平穩地行駛,和五月份下江南時不同,回京的路上,基本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那些鬼怪之類的,也沒有見到一隻,平靜得讓遲萻納悶。

      遲萻心裡雖然納悶,但事後想想,便將這些歸咎在十七皇子身上,這人看似弱嬌,實則鬼神退避,這種奇怪的情景,遲萻一時間還弄不明白,不過遲早會清楚的。

      江面的夜晚,夜深露重,四野一片平靜。

      遲萻又做夢了。

      夢裡,依然是被那男人壓在深沉的黑暗中,翻來覆去地折騰,那花樣百出,簡直讓她回想起來都要臉紅,真不知道他打哪裡學來的。

      「萻萻,喜歡麼?」他在她耳邊,親暱地笑問,動作帶著狎昵的撫弄。

      遲萻嗚咽著,努力咬著唇,不肯開口。

      他像懷擁珍寶一樣將她摟到懷裡,一隻冰冷的手指輕撫她的唇,手指撬開她的牙齒,探進去,不讓她再自虐一樣地咬唇,那會讓他心疼。

      這相擁的姿勢,讓下面那巨大的物件入得更深,她的身體都有些顫抖起來。

      夢的最後,是她嗓子都叫啞了那男人仍是激狂地佔有,然後意識沉入更深的黑暗中。

      翌日,遲萻醒來時,忍不住盯著床上一臉蒼白的男人,暗暗握緊拳頭。

      當初在雲澤時,她可以將那香豔的夢當成夢,可是次數多了,免不了懷疑起來。直到現在,她再當那是自己做的夢就真是傻白甜了,這分明就是某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擁有的奇怪入夢技能,天天都在夢裡折騰她。

      或許是在雲澤的時候,他就得到這入夢的力量。

      雲澤深處是妖類的地盤,當時十七皇子堅持要跟他們過去,並非是一時衝動,除了不想和她分開外,只怕也是有預謀的。當時遲萻沒有細想,也不知道那裡竟然能讓他擁有這樣奇怪的力量。

      那時候他們一群人被捲入河裡,最後失去意識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不知道,或許唯一知道的,是沒有昏迷的十七皇子。

      當時她昏迷之前,看到十七皇子竟然不受河水的干擾,朝她游過來,並非是她的錯覺。

      顯然,在雲澤深處,定然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這男人獲得這樣的力量。

      想明白這點後,遲萻簡直恨不得馬上將這男人推醒。

      只是等他醒過來,看他那副弱嬌的樣子,懨懨地躺在迎枕上,時不時地咳嗽兩聲,然後再吐口血,遲萻又有點下不了手,只得恨恨地收起爪子,咬牙切齒地下床離開。

      十七皇子無力地坐靠在那裡,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一雙紫色眸子微微瞇起。

      蜚音端水進來,看她憤憤不平地離開,忍不住奇怪。

      「姑娘這是怎麼了?」蜚音小聲地問。

      十七皇子背靠著彈墨迎枕,唇角含笑,說道:「無礙。」接著又吩咐道,「今天船會經過淮陰,這段河域的魚質不錯,今兒弄幾尾上來嘗嘗。」

      蜚音知道這是做給遲萻吃的,笑著應一聲。

      晚上,遲萻結束修煉回來,發現十七皇子坐在桌前等她,而桌上是色香味全的全魚宴,讓人光是看著就餓了。

      「萻萻,餓了麼?快過來吃飯。」十七皇子朝她溫柔地笑著。

      遲萻磨了磨爪子,不爭氣地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低頭吃晚飯。

      夜色降臨,遲萻窩在靠窗的榻上,就著旁邊的燈光,翻閱著一本玄門《異聞錄》。

      她在遲家的這段日子裡,一直在找《百鬼錄》,發現這個世界,《百鬼錄》顯然還沒有撰寫出來。而這部《異聞錄》倒是記載了很多能人異士及妖魔鬼怪之事。

      十七皇子洗漱後,披著寬大的衣服回到房裡,衣襟半開,露出裡面蒼白而瘦削的胸膛。

      一陣夜風從窗口吹進來,十七皇子攏著衣襟,親自過去將窗關起來,對窩在榻上的遲萻道:「萻萻,夜深了,該歇息了。」

      遲萻抬頭看他一眼,悶不吭聲地將《異聞錄》放下,然後去旁邊的淨房,就著流音端來的水洗漱,換上寬鬆的睡衣,方才回房。

      十七皇子躺在床裡頭,等她上床給他暖被窩。

      遲萻神色淡淡的,上床後,就直挺挺地躺在那兒。

      在十七皇子要伸手過來掩她的眼睛時,遲萻頭一扭,就避開他的手,說道:「今晚我打算修煉到天亮,不睡覺了,你先睡吧。」

      她這話剛落,空氣中就變得安靜幾分,直到那人忍不住低笑出聲,遲萻有些炸毛,「你笑什麼?」

      「萻萻這是害怕麼?」他柔聲問,一隻手滑進她的衣襟內,撫弄她柔軟的胸房。

      遲萻低哼道:「我怕什麼?」

      「是不是怕在夢裡……」

      遲萻飛快地摀住他的嘴,臉色有些不自在。

      明明這男人在夢外是個弱嬌,身體壓根兒無法承受男女性事,隨她怎麼折騰都行。但是在夢裡,這男人就是個禽獸,壓根兒不用休息,可以一整晚奮鬥,金槍不倒,夢裡的一切完全由他來控制,隨他怎麼高興折騰。

      遲萻就苦逼了,夢外的十七皇子是個弱嬌,她不捨得打,而夢裡的十七皇子是個禽獸,她能打,但打不過,反而會被他用更多的花招來折騰她,簡直就是另類的小黑屋。

      如果以前曾經有人對她說,夢裡的世界能被人控制來幹那種事情,她一定不相信,甚至嗤之以鼻,但現在她相信了。

      媽蛋!不管哪個世界,這男人都喜歡關她小黑屋。

      彷彿感覺到她的糾結,男人忍不住低笑出聲,擁著她的身體,俯首就吻過來,將她吻得暈暈乎乎,趁著她沒回過神時,冰冷的手掩在她眼皮上,就這麼將她拉入夢境之中。

      黑暗的夢境裡,遲萻還沒回過神,就被人這麼壓倒,身上的衣服自動脫離,光溜溜地呈現在他面前。雖然不知道這樣的黑暗裡他看不看得到,遲萻仍是有些羞恥,想要將自己遮起來。

      「別遮了,我看得到……」他含笑在她臉上烙下一吻,聲音愉悅,「萻萻,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我真是恨不得將你做死在這裡,你就能永遠地留在夢裡陪我了。」

      遲萻:「……」

      別說得這麼病嬌行不行?真的很恐怖啊!

      感覺到她的沉默,男人又輕笑一聲,夢裡的他擁有健康的身體,可以隨心所欲地幹壞事,擁有所有男人想夢中的一切。

      他親吻她的身子,一隻手握著她修長的腿,在大腿內側柔嫩的地方烙下一吻。

      遲萻最後哼了一聲,翻身過去摟住他,在他冰冷的耳珠上咬一口,說道:「你是故意的!」

      「是啊!」他很大方地承認,「這裡是我的國王,在這裡,我就是主宰!萻萻,你高興麼?」

      呸!在他的領域裡,被他這樣那樣,有什麼高興的?如果在現實裡,就輪到她對他這樣那樣了,而且以他那副弱嬌的身體,絕對反抗不了。

      這麼想著,還有點小激動呢。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遲萻總趁他沒睡著之時,騎坐在他身上,怎麼高興怎麼撩,他只能軟軟地躺在那裡,隨她折騰,蒼白的臉蛋上浮現薄薄的紅暈,一雙眼睛都染上水漬,看著怪可憐的。

      遲萻每當這時候都非常愉快,將他摟到懷裡,憐惜地親親他,像哄小媳婦一樣。

      只是等睡著後,就輪到他將她欺負得哭著求饒,被他摟在懷裡像哄小媳婦一樣地哄了。

      夢裡夢外,風水輪流轉。

      玩得還挺高興的,唯一虧的是,夢外的十七皇子身體太破,遲萻都沒敢將他上了,真遺憾。

      直到十月初,他們方才回到京城。

      剛回到景陽宮時,得到消息的老皇帝和蘭貴妃都過來。

      幾個月不見,老皇帝看起來更蒼老了,臉上的褶子更多,就像一個花甲的老人,頭髮花白,鬍子都稀疏不少,和嬌豔動人的蘭貴妃站在一起,更像一對祖孫。

      老皇帝見小兒子平安回來,高興地撫著鬍子說:「回來就好,十七看起來精神不錯,朕這就放心了。」

      蘭貴妃卻用帕子捂著臉說:「哪裡能放心?一走就是幾個月,臣妾這顆心真是擔心得吃不下睡不香,十七的身體本就不好,臣妾每次夢到十七吐血的樣子,每每都要嚇醒……」

      在蘭貴妃的哭訴中,父子倆有志一同地忽視她。

      遲萻瞅著這一家三口,決定什麼都不說。

      回到京城後不久,天氣就變冷了。

      隨著天氣變冷,朝堂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遲萻在尉川過來稟報時,偶爾聽上幾耳朵,方才知道為什麼幾個月不見,老皇帝老成這樣,都是讓那些皇子們給鬧的,差點連太子都被拉下馬。

      太子如今在東宮閉門思過,有兩個月沒有出門,其他的皇子們蹦躂得厲害,沒一個安份的,可將老皇帝給愁得,每天都在大把地掉頭髮,再掉下去就要光頭了。

      直到老皇帝終於發威,將幾個皇子都斥責一頓,將他們統統都關起來閉門思過,才稍停一些。

      然而,在臘月時,太子突然暴斃在東宮,終於將朝堂的平靜打破。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0:44 AM

91、為你入魔

      又是新的一年。

      因為太子暴斃,加上老皇帝為此病倒,這年的除夕沒有舉辦宮宴,整個皇宮沒有一絲新年的喜慶氣息,那樣的安靜,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老皇帝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太子的暴斃,還有其他皇子的折騰,耗去他太多的心力,讓他原本就年邁的身體支持不住。

      老皇帝病倒後,就開始在養心殿中養病休養,所有的政務都交給幾個首輔來處理,不過最終的決策仍是緊緊地握在手裡,對朝堂的掌控並未因為生病而有所減弱,這讓一干觀望的皇子們失望不已。

      這些對景陽宮並沒有什麼影響。

      春暖花開的時候,很久沒有露面的蘭貴妃再次來到景陽宮。

      因為皇帝生病,蘭貴妃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皇帝身邊侍疾,老皇帝對她依然寵愛非常,明明防備著那些兒子和后宮的嬪妃,卻獨對蘭貴妃沒有絲毫的防備,自己的衣食住行及湯藥等,都由蘭貴妃經手。

      其他皇子對此自然是不滿的,不過想想十七皇子那破身體,很快又將心思壓下。

      老皇帝再寵愛蘭貴妃又如何?十七皇子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還不知道呢,就算活到弱冠,大臣們也不會支持一個妖魔降生的皇子為帝,單是國師那裡就無法通過。

      所以這群皇子們一開始就將十七皇子排除在競爭者的名單之外,雖然忌憚他的存在,卻沒想過與他競爭。

      蘭貴妃到來時,十七皇子正好在密室裡閉關,是遲萻接待她。

      蘭貴妃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眉稍眼角都透著倦怠之色,雖然不掩她的花容月貌,到底多了幾分后宮女子特有的疲憊滄桑。

      「十七的身體還好吧?」蘭貴妃端起菊瓣翡翠茶盞,慢慢地喝一口靈茶,心弦都舒爽幾分。

      遲萻見她喝完了,繼續給她倒茶,笑道:「還是那樣子。」

      蘭貴妃唔了一聲,便沒有再問,一下一下地喝著茶。

      這茶和國師親手所栽的靈茶有些不一樣,但卻不是凡人能喝得到的,就是老皇帝,每年也只得那麼幾兩,不像景陽宮,想喝隨時都可以,不喝就直接潑地上也不浪費,彷彿就是路邊攤的貨色。

      蘭貴妃雖是普通人,也能品出這茶的不同。

      她卻彷彿沒有感覺到似的,慢吞吞地喝著,視而不見這景陽宮中那奢華的物甚。

      不僅是她,就是老皇帝,對此也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不高興,他們之間有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在,彷彿十七皇子天生就合該如此。

      遲萻看在眼裡,唇角微微勾起。

      幾杯茶下腹,蘭貴妃眉宇間的倦色去了許多,方才放下茶盅,幽幽地嘆口氣,對遲萻說道:「要起風了,不管十七怎麼選擇,本宮都支持他。」

      遲萻應了一聲。

      蘭貴妃很快便離開了。

      老皇帝現在雖然在養病,但是脾氣越來越古怪,一刻也離不得人,蘭貴妃不好離開太久,沒見到兒子,便直接回養心殿去侍奉生病的皇帝。

      等晚上十七皇子從密室裡出來,遲萻就將蘭貴妃今天的來意告訴他,十七皇子淡淡地嗯了一聲,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遲萻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聯想在江南時,那句「天下為聘,娶你為妻」,便知道他對那位置也是有想法的。

      或者說,以他的本事,他想要的,就能直接能得到,壓根兒不用誰給。

      既然他有心這天下江山,那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外面那群皇子們鬥得再兇,也影響不到景陽宮的寧靜。

      而這寧靜,在以八皇子為首的幾個皇子聯袂來景陽宮後暫時打破。

      十七皇子靠坐在床上,背後墊著迎枕,臉上是蒼白的病態,看著就像一個不久人世的病患。不過這群皇子們卻不敢小瞧他,這些年來,太醫總說他熬不過去,隨時可以為他準備後事,可每一次他都活下來了,次數多了,在這些皇子心裡,他就成了一個怎麼死也死不了的病人,就這麼拖著殘破的身體,苟延殘喘。

      螻蟻尚且偷生,十七皇子頑強地拖著破敗的身體努力地苟活,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

      八皇子代表幾個弟弟,將此行的來意全盤托出。

      十七皇子安靜地聽完他們的話後,忍不住用帕子掩嘴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後,無視那些兄長們震驚又畏懼的目光,淡淡地道:「想要我出手幫你們,我能得到什麼?」

      八皇子躊躇片刻,說道:「屆時為兄會將南嶺一帶至西夷,包括雲澤一帶皆劃為你的封地,如何?」

      聽到這話,十七皇子忍不住笑起來。

      他微笑的樣子實在好看,卻也冷森森的,讓人寒到心底。十五、十六這兩個年紀較小的皇子頭皮發麻,忍不住挪挪身體,不敢看這個最小的弟弟,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東西。

      明明他們是兄長,可在這位十七弟面前,真的不算什麼。

      「南嶺至西夷一帶,雖然富庶,但別忘記那裡多山鬼精怪,並不太平,而雲澤……」他笑了下,目光淡淡地掃過這群兄長,唇角翹起,意思不言而喻。

      被那雙詭異的紫眸盯著,一群皇子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普通人不知道雲澤是什麼樣的地方,但這群皇子身邊不凡能人異士,自是知道雲澤的可怕之處,若是普通的皇子,得了它根本沒用,反而要處處擔心,會不會召來雲澤深處的妖魔襲擊。對十七皇子而言,雖然不需要擔心這些,可他憑什麼就為這點兒地方將這錦繡河山拱手相讓呢?

      他將染血的帕子丟到地上,無視那群兄弟懼怕的神色,輕嘆道:「其實,本殿下對這天下,也頗感興趣呢。若是幾位兄長能幫我,將南嶺至西夷給你們也可以的。」

      聽到這話,一群皇子臉色大變。

      十七皇子見狀,又忍不住笑起來。

      瞧,世人便是如此,自己可以理所當然地提出不合理的條件,別人提了,卻讓他們無法接受,甚至可能會埋怨。

      最後,這群皇子灰溜溜地離開景陽宮。

      他們去景陽宮的消息自然沒有瞞過其他人的耳目,老皇帝聽到這事後,忍不住大發雷霆,將這群倒霉兒子叫過來,一個一個地破口大罵,罵完後,將他們轟出去,繼續養病。

      老皇帝罵完這些不安份的兒子,便派人去景陽宮一趟。

      至於老皇帝派去的人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因為景陽宮依然安靜如昔,沒人能窺探裡面的情況。

      皇子們被罵得像鵪鶉一樣,個個心裡對十七皇子都有些埋怨的,卻不敢表現在臉上。

      他們這位妖魔降世的弟弟非常邪門,就算心裡埋怨他,也不敢表現出來,省得晚上要被不乾淨的東西拜訪。

      這群皇子離開後,十七皇子仍是該如何就如何,絲毫沒將外面的事情放在心上。

      景陽宮如同皇宮中的一處世外桃源,平靜得總會讓人偶爾不小心忘記外面的風雲。遲萻便是如此,若不是尉川頻頻地進宮,遲萻都要忘記這男人對那位置挺感興趣的。

      可是,他這破身體,沒有大臣會支持他吧?就算大臣們支持他,他又能在位上坐多久?一個隨時可能會駕崩的皇帝,大臣們豈不是要常常擔心?

      遲萻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只好按捺下心來觀望。

      她就如同一個旁觀者,旁觀著這朝堂上的風雲,安靜地等待一個結果。

      老皇帝的身體時好時壞,不過仍是頑強地挺過來了,雖然眾人都有心理準備,等著他什麼時候駕崩,可一天一天過去,老皇帝仍是活得好好的。

      就如同十七皇子,明明大家也在等著他哪天就被老天爺收去,但他仍是一天一天地好好活著。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節。

      老皇帝興致勃勃地讓人在御花園中舉辦中秋宮宴,由蘭貴妃親自主持,邀請宗室及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女眷進宮與宴。

      這次的宮宴意義非凡,也是病了大半年的皇帝第一次如此興師動眾地出現在人前。

      等宴會開始時,老皇帝正和幾個親王舉杯說笑時,突然聽到宮人來報,十七皇子到了。

      霎時間,整個禦花園安靜無聲,除了周圍的燈籠裡發出的嗶啵聲外,沒有一絲聲響,這詭異的安靜,讓人十分不適。

      幾個孔武有力的宮人抬著一頂與帝輦有些不同的轎輦過來,接著就見穿著一襲皇子朝服的十七皇子從轎子裡出來。

      他的容貌俊美,氣度矜貴,雖然一臉病態,卻難掩他一身的絕代風華,皇子朝服穿在他身上,比在場的所有皇子都要俊美出色。

      在座的一些年輕的女子看到他的面容,忍不住紛紛羞紅了臉。

      同時與他一起下轎的,還有一個穿著煙紫色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宮裝、盛裝打扮的少女。

      那少女容貌嬌美,卻十分陌生,見過她的人很少,但凡見過的人,都知道她是誰。

      她是十七皇子養在景陽宮中的江南遲家女,曾經有人私下傳言,這是十七皇子養來續命的有緣人,雖然可信度不高,但相信這傳言的人仍是不少。

      不然以十七皇子那等詭譎難辯的性格,為何會將一個沒什麼用的小姑娘帶回景陽宮裡養著,一養就是十幾年?

      此時看到十七皇子竟然攜著那少女的手一起出現,眾人都忍不住奇怪。

      十七皇子牽著遲萻的手來到老皇帝面前,給他請安後,就拉著她坐在皇帝賜的宴席位置上。

      老皇帝看到小兒子,一臉高興地說道:「十七怎麼過來了?難得你帶萻萻過來,可是也想過來熱鬧熱鬧?」

      老皇帝的話說得很隨意,其中也點明遲萻的身份。

      在場能參加宮宴的都是人精,哪裡聽不出皇帝的意思,都忍不住窺向坐在十七皇子身邊的少女。

      十七皇子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輕輕地咳嗽一聲,說道:「今兒中秋,該是團圓的日子。景陽宮太冷清了,兒臣便帶萻萻過來向父皇討杯酒喝,父皇不嫌棄吧?」

      「怎麼會,看到你,朕心裡就高興。」說著,老皇帝讓人將他桌上特釀的菊花酒賞賜下去,以示對兒子的寵愛。

      十七皇子將那杯御賜的菊花酒推到遲萻面前,唇角含笑,低首與她耳語幾句,然後看她端起酒來喝,神色間沒有絲毫不耐。

      眾人看到這一幕,眼神有些變了。

      眾目睽睽之下,十七皇子此舉簡直就像對待心愛的姑娘,不像傳說中養來續命的。

      老皇帝見狀,忍不住笑道:「你這孩子,敢將朕賞給你的酒隨意給旁人,是不喜歡朕的酒?」

      「父皇的酒自是不錯,適合萻萻喝。 」十七皇子隨意地說。

      老皇帝頓時吹鬍子瞪眼睛,指著他罵他真是不孝。

      在場依然靜悄悄的,離得近的人將老皇帝與十七皇子的話聽得清楚,離得遠的,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看老皇帝雖然罵人,卻一臉高興的樣子,也知道老皇帝對這兒子有多縱容寵愛。

      在場的其他皇子心裡極不是滋味。

      酒過三巡,老皇帝有些醉了,拉著蘭貴妃的手,絮絮叨叨地說道:「愛妃啊,一轉眼十七就長這麼大了,朕還記得他出生時,小小的一團,都擔心他養不活……」

      蘭貴妃含笑傾聽,時不時地附和幾句。

      直到老皇帝嘟嚷著要給十七皇子選妃時,不僅蘭貴妃驚住,在場的人都驚住了,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坐在那兒當背景板安靜喝酒的遲萻忍不住看一眼那些人,發現有些大臣雖然極力表現得鎮定,但神色仍是露出些許異樣,略一想就明白他們的意思。

      這是擔心皇帝亂點鴛鴦譜,將自家閨女選為十七皇子妃呢。

      在世人眼裡,十七皇子這位妖魔降生的皇子能不沾就不沾,更不用說他這破身體,女人嫁給他,相當於守活寡,哪家有閨女的都捨不得吧。除此之外,基於政治上的考慮,十七皇子實在不是一個適合的聯姻人選。

      老皇帝絮叨一會兒,終於想到小兒子還在這裡,就問他:「十七啊,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告訴父皇,父皇給你下旨賜婚。」

      十七皇子一雙紫色的眼睛掃向那群大臣,每一個被他掃到的大臣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臉皮都克制不住地抽搐起來,卻只能苦苦地忍耐,希望這位皇子別看上他們家的閨女。

      十七皇子笑了下,最後拉起遲萻的手,對老皇帝道:「父皇,萻萻就很好,兒臣欲娶她為妻。」

      老皇帝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他,半晌後笑呵呵地道:「萻萻也是朕看大的,是個好姑娘,皇兒果然好眼光。」然後又轉頭問蘭貴妃,「愛妃,你意下如何?」

      蘭貴妃笑得千嬌百媚,柔聲道:「皇上喜歡的,臣妾自然也喜歡。」

      於是,十七皇子的婚事就這麼定下。

      在場家中有適齡姑娘的大臣們都忍不住鬆口氣,其他皇子見十七皇子選了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對他並沒有什麼助益,心中也是滿意的。

      皆大歡喜。

      宴席結束後,十七皇子滿意地攜同遲萻回景陽宮。

      安靜淒清的深秋夜晚,床上的男女相擁而眠,在夢中,十七皇子一邊咬著她的耳珠,一邊在她耳邊低笑道:「萻萻,你可高興?」

      遲萻努力地呼吸,忍住身體的異樣,說道:「高興,高興極了。」所以你他媽的趕緊退出去啊。

      十七皇子卻越發的亢奮,用死力地弄她,吻去她眼角沁出的淚水,低沉的笑聲輕柔又詭異。「瞧你,都高興得哭了,真的這麼喜歡麼?別哭,我以後會讓你更幸福的,很快……」

      遲萻:「……」媽蛋!她好想揍這男人!

      可惜在夢境裡,她從來打不過他,只能被他壓著死命折騰的份兒,像是要將現實中沒辦法做的事情,都在夢裡做完。

      雖然整整一個晚上,在夢裡被某人折騰得快要累斃,但天亮時,遲萻依然沒什麼不適地起來晨練。

      在夢裡關小黑屋的好處就是,不管被她被折騰得怎麼崩潰,現實裡,身體都沒有絲毫後遺症,簡直就是關小黑屋的絕佳場所。

      皇帝的賜婚聖旨很快就到景陽宮,簡直就是迫不及待。

      宮人們過來給她道喜,流音笑瞇瞇地將準備的賞錢發下去,整個景陽宮裡一片喜氣洋洋。

      在賜婚聖旨下來的第三日,國師再次來到景陽宮。

      沒有人知道國師和十七皇子說了什麼,等國師離開時,十七皇子就再次閉關。

      遲萻和十七皇子的婚期定在翌年春天,距離婚期不到半年。

      就在景陽宮的人緊張地準備著明年的婚禮事宜時,老皇帝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不管是朝堂還是后宮,都緊張起來。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1:06 AM

92、為你入魔

      夜色深沉,養心殿里人來人往,行走的宮人皆踮著腳,生怕發出聲音。

      此時,不遠處的角落裡,一群太醫臉色頹喪,他們圍在一起,看著桌上的脈案,努力地研究老皇帝的病情,從他們額頭上沁出的密密的汗珠可以知道他們此時的緊張。

      幾個宗室的老王爺站在不遠處,他們神色凝重地看著床上的老皇帝,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床上的人看起來非常削瘦,花白的頭髮不知何時變得稀疏,臉上佈滿皺紋,皮肌呈現一種死灰暗沉的色澤,看著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是大齊最尊貴的皇帝,也是一個時日不多的皇帝,歲月帶給人們的衰老,沒有一個人能抗拒,就算是皇帝,也逃不開這樣的命運。

      蘭貴妃坐在床前,時不時地拿帕子給睡夢中的皇帝擦試額間的冷汗。

      一群人沉默地看著老皇帝,他們心裡都明白,老皇帝的時日不多了。

      今兒一早,一直在養心殿裡休養的老皇帝突然將他們宣進宮裡,只是還未說上幾句話,老皇帝便支持不住閉上眼睛。因為老皇帝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幾位老王爺擔心他真的有個什麼,也不敢輕易離開,便在宮裡候著,一直到現在。

      這期間,老皇帝睡睡醒醒,每次醒來,總是說不過幾句話。

      眼看著老皇帝從傍晚到現在,還沒有醒來,瑞親王終於忍不住提議道:「要不,請國師過來一趟吧?」

      蘭貴妃正在給老皇帝拭汗,聽到這話,目光微閃。

      其他幾位王爺也擔心皇帝撐不過去,便小聲地討論起來。

      其實他們都擔心如果老皇帝突然沒了,他又沒有立下遺旨,屆時那些皇子鬧騰起來,為了這位置搶紅眼,倒霉的還是這大齊的江山和天下百姓。他們不能允許發生這種事情,所以守在這裡,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最後,幾位王爺達成一致,決定去請國師過來一趟,若老皇帝有個好歹,國師在這裡,不僅能鎮住幾分,還能及時給老皇帝吊口氣,讓他立下遺旨,避免不必要的情況發生。

      「不用去請國師,朕沒事……」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幾位王爺轉頭,就見床上的老皇帝終於醒過來,頓時大喜。

      老皇帝在蘭貴妃的揣扶中坐起身來,靠著一個迎枕,有些吃力地說:「去……將十七叫來,朕有話和他說。」

      眾人面面相覷,但看老皇帝這樣子,又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只好派人去景陽宮將十七皇子請過來。

      十七皇子很快就來了。

      他是坐轎子過來的,隨行的還有遲萻和蜚音等人。

      老皇帝看著走進來的十七皇子,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說道:「十七,到父皇這兒來。」

      十七皇子神色淡淡的,看到老皇帝這樣子,竟然沒有絲毫的驚訝和傷心。幾位老王爺看在眼裡,心中微寒,覺得十七皇子這反應未免太過薄涼冷情。

      果然是個妖魔降世之子,無人倫親情。

      十七皇子來到床前後,老皇帝讓其他人出去。

      眾人雖然不放心,卻不好違背老皇帝的話,只好退到偏殿候著,等待老皇帝的召見。

      遲萻原本也在偏殿候著的,但蘭貴妃身邊的宮人過來,蘭貴妃將她請到另一處偏殿說話。

      此時在場的其他人都注意著養心殿的方向,對蘭貴妃和遲萻這兩個生活在后宮裡的女人並不在意,遲萻被叫走時,他們也沒放在心上。

      遲萻到時,就見蘭貴妃一臉疲憊地坐在榻上,旁邊的宮人正給她按摩肩膀和腿腳,緩解疲勞。殿內燃著安息香,蘭貴妃美麗的臉龐在燈光下有些朦朧,教人看得不真切。

      見到她,蘭貴妃擺手免了她的請安,讓人給她奉茶後,就讓宮人們都到外面候著。

      遲萻坐在榻前不遠處的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端起茶抿了一口,便將之放下,抬首看向蘭貴妃。

      蘭貴妃用慵懶的姿勢倚靠在榻上,輕輕地撫著手腕上的一對水色透明如鏡的翡翠手鐲,一雙美目怔怔地看著前方,彷彿有無限的心事,眼裡劃過複雜的思緒。

      半晌,蘭貴妃開口道:「你可知道十七出生之時,國師的預言?」

      遲萻頷首,說道:「知道,很多驅魔家族都有傳言,妖魔降世,人間大亂。」

      蘭貴妃嗤笑一聲,「什麼妖魔降世?不過是人類貪心不足折騰出來的玩意兒,若非他們貪心,本宮的十七何須遭這些罪?這麼多年,害得他像個將死之人,艱難地苟活著,還要被那些不知情的人罵他是妖魔,詛咒他早死……」

      說到這裡,她的雙目中浮現點點水光,用帕子遮住臉,掩住臉上的絕望和淚水。

      遲萻沒有說話,她知道蘭貴妃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是她一直以來所疑惑的。

      蘭貴妃將眼中的淚光拭去後,繼續道:「當年,本宮懷十七時,剛滿三個月,就發生很多事情,太祖陵墓崩塌,奉先殿起火,燒了大半的神龕,民間更是災難不斷,這司氏不知道觸犯了哪路的鬼神,折騰得這江山和凡人差點沒了活路……後來本宮才從皇上那兒聽說,這一切,皆因司氏的先祖而起。」

      她看著殿外的黑暗,慢慢地敘述,「幾百年前,前朝政權覆滅,大齊江山初定,為了鞏固司氏的政權和江山,司氏的先祖曾與太常山中的妖魔作了一個約定,擇其一個優秀的後代,將之供奉給妖魔。幾百年過去,太常山的妖魔終於甦醒,司氏的後人將要覆行當初的承諾,於是我肚子裡還未出生的孩子,便是被妖魔選中之人……」

      「果然,十七出生前夜,國師便得到預言,十七生下來,就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異瞳,與國師的預言吻合。後來不知怎麼地,就傳出十七是妖魔降世的流言,世人都以為十七是妖魔降世,天地不容,會給整個人間帶來災難,當年甚至有一些可笑之人,聯名上書皇上,竟欲將剛出生的十七在襁褓中殺死,以免他長大後,變成妖魔,禍亂這天下蒼生……」

      說到這裡,蘭貴妃又用帕子捂著臉,低低地哭起來。

      作為一個母親,她是愛自己的孩子的,曾經對肚子裡的孩子充滿期望。

      可是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因為先人的私心,讓他成為人類與妖魔協議的犧牲品。他犧牲了那麼多,竟然仍是有人不放過他,讓他如此委屈地成長,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太常山的妖魔就會來到人間,將他的肉身取走,讓真正的十七皇子完全消失在這人間。

      十七皇子便是當年妖魔選中的容器。

      幾百年過去,妖魔將要重新降臨人間,需要一個可以供牠在人間使用的容器,十七皇子便是其需要的肉身。

      準確地說,十七皇子是妖魔送來投胎之人,待他成長後,那妖魔便會來取走十七皇子的身體。

      「國師說,十七每逢十必遇命劫,熬過去,十七便無事,若是熬不過去,十七便會淪為妖魔的容器,成為妖魔降臨人間所需要的肉體。到那時,方才是妖魔降世,人間大亂。」

      蘭貴妃說到這裡,抬頭看她,一臉木然地說:「妖魔給的年限,恰好是今年。十七今年二十歲,待到他生辰之日,那妖魔會親自來到人間,取走司氏先祖答應供奉給牠的後人之身,屆時,十七便完全淪為妖魔的容器,不再是人類。」

      遲萻垂下眼瞼,木然地坐在那兒。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男人要親自去雲澤一趟,為什麼他的存在會讓鬼神避之,原來是這樣。

      他本身就是太常山那強大的妖魔所選中之人,為妖魔降臨人間所需要的容器,所以他自幼能驅使那些普通的妖魔為他所用,所以他在皇宮中的地位如此特殊,所以他才能收攬這麼多能人異士為他所用,所以皇帝才會對他如此縱容……

      全都是因為他是太常山的妖魔所選中之人。

      遲萻心裡不禁有些難過。

      縱使她知道這個世界只是他們路過的一個世界,可是他們現在卻是生活在這裡。這個世界對司昂的不公,仍是讓她心疼難受。

      原來從一開始,司昂就要受這樣的罪。

      可是,她相信司昂,就算他現在處境不堪,是妖魔的容器,但他仍會是最後的贏家,就算是妖魔,也奈他沒轍。

      是他的東西,誰也取不走。

      她如此堅信著,毫無理由地相信他!

      許是看遲萻太過鎮定,蘭貴妃忍不住問她,「難道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遲萻知道她沒必要騙自己。

      蘭貴妃嘴角勉強扯了扯,說道:「如果我當年堅強一些,保護好肚子裡的孩子,或許十七就不會淪為妖魔的容器了……」

      說著,她眼睛又沁出淚水,小聲地嗚咽起來。

      「娘娘,這不能怪你。」遲萻冷靜地說,這事確實不能怪蘭貴妃,畢竟誰也不知道,她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竟然會被太常山的妖魔選中。

      蘭貴妃哭了一場,將壓抑在心中的痛苦發洩出來,心情終於好了許多。她看著遲萻,發現她從此至終都很冷靜,心情有些複雜,問道:「你難道不難過?我知道你對十七的心意,屆時十七被妖魔奪去身體,他不再是十七……」

      「不會的!」遲萻一臉堅定,「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蘭貴妃愕然。

      「對,我相信他!」遲萻認真地說,「縱使是妖魔,司昂也不會畏懼,那是司昂的身體,妖魔憑什麼要奪去他的身體?當年和妖魔協議之人,並非他!」

      妖魔自己選中,所以司昂就必須將身體奉獻出來?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實在不符合那男人的性格,所以遲萻毫不懷疑,那妖魔最後一定不能得逞。

      蘭貴妃怔怔地看她一會兒,方才道:「皇上的身體情況我很清楚,他的大限將至,最多再撐段時日……呵。」她彎起優美豐潤的唇,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卻笑得諷刺,「想必你一定不知道,其實十七出生在五月的九毒日之首吧?」

      遲萻愣了下,她還真是不知道,因為她在景陽宮這麼久,還沒見過十七皇子過生日,看景陽宮中的人諱莫如深的樣子,便以為其中有什麼不為人道的內幕,也識趣地沒去問。

      蘭貴妃繼續說,「屆時,十七的二十歲生辰,那妖魔就會來取他之身,皇宮將會降下異象。而皇上,他會一直撐下去,直到妖魔降臨,親眼看到一個結果。」

      「皇上現在還不會死!他曾與鬼神立下誓約,為等這一天,強行滯留人間。」

      遲萻心中微驚,看蘭貴妃肯定的樣子,眼裡閃爍著銳氣,還有對老皇帝的愛恨交織。

      半個時辰後,遲萻聽說國師被請來養心殿。

      遲萻和其他人一起等在養心殿外,一直到天微微亮,國師方才離開。

      翌日,老皇帝終於可以起床,看起來精神不錯,神采奕奕的樣子,頗為健朗。

      這讓一群等著老皇帝駕崩的皇子們失望不已,明明昨晚他們從探子那裡得知,幾位老王爺和國師都被召進養心殿,他們都做好皇帝駕崩的準備,屆時就憑各人的手段去得那位置。

      哪知道不過一晚,老皇帝竟然又好了?

      眾位皇子都有一種被老皇帝刷了的感覺。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老皇帝吃麻麻香,活蹦亂跳的,還能和寵妃玩老夫少妻的遊戲,讓一群從探子那兒得到消息的皇子們無言以對。

      三月份時,老皇帝為十七皇子舉辦婚禮,因為皇帝的重視,所以這婚禮辦得格外隆重,規格直逼太子大婚,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

      聽說十七皇子大婚的婚禮規格和流程後,那些皇子的臉色是青的。

      若不是知道十七皇子那破身體,不管是宗室還是朝臣,都不會支持,他們都要以為老皇帝想立他當太子。

      老皇帝果然又在刷他們,身體才剛好,就開始作妖。

      鑑於老皇帝以往的德行,這群皇子們心裡縱使再不服,也不能說什麼,只能憋著口氣,等待婚禮來臨。

      這次婚禮,遲萻是從占星塔出嫁。

      聽說女兒要和十七皇子成婚後,遲靖夫妻就帶著小兒子進京參加閨女的婚禮,雖然他們早有心裡有準備,但當看到閨女真的要嫁給那位傳聞中妖魔降世的皇子時,整顆心沉甸甸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因為遲萻是直接從占星塔出嫁,所以除了父母親人外,其他人並不允許進占星塔一步,就算毛茵這些曾經的國師記名弟子也一樣。所以毛茵他們進京後,也沒能去見遲萻一面,只得託人將他們的賀禮送去給遲萻。

      直到婚禮那日,迎親隊伍從占星塔出來,他們遠遠地站在街邊,和其他看熱鬧百姓一起看著迎親隊伍經過。

      花轎繞皇城一圈,方才往皇宮而去。

      老皇帝親自給兒子主持婚禮,他看起來非常高興的樣子,整個婚禮過程都是笑呵呵的,直到新人被送進新房後,老皇帝方才拉著蘭貴妃,喝了個酩酊大醉。

      來參加婚宴的宗室及三品以上的大臣們看著老皇帝醉醺醺的樣子,拉著蘭貴妃嘮叨著小兒子的事情,直到最後,為小兒子終於成親而不顧形像地哭起來,再次確定老皇帝對十七皇子的寵愛。

      比起這些心思各異的大臣和宗室,那些參加婚宴的皇子們,此時臉色仍是油綠油綠的。

      此時眾位皇子心裡都十分不是滋味,覺得比起十七弟,他們這些皇子在老皇帝心目中簡直就是從垃圾堆裡撿的。

      而且,讓他們心裡不安又憤怒的是,十七皇子的婚禮,是在宮裡舉辦的。一般能在宮裡舉辦婚禮的,除了皇帝外,也就只有東宮太子,意義非凡。

      就算十七皇子情況特殊,但他既然要娶皇子妃了,按祖制,應該讓他出宮建府,在宮外成親。可老皇帝像是沒有看到那些大臣的反對和其他人的勸阻,依然我行我素,絲毫沒有讓十七皇子出宮建府的打算。

      新房並不在景陽宮,而是在與景陽宮相鄰的承乾宮。

      遲萻被迎進準備好的新房,坐在鋪著大紅色繡鴛鴦的被褥的床上時,終於忍不住鬆口氣。

      這婚禮太過盛大,流程繁瑣,規矩多,反而讓人累得慌,不說那些講究的規矩儀式,就說她身上的嫁衣和鳳冠,就重得難受。

      十七皇子為她取下鳳冠,含笑看著她,一隻手輕輕地為她揉著後頸,柔聲問道:「很難受?」

      遲萻嗯一聲,抱怨道:「這鳳冠上太多靈器,重得很。」

      十七皇子笑著看了一眼那鳳冠,臉上露出意味不明之色。

      宮人伺候兩人洗漱後,便收拾東西退下,將空間留給這對新人。

      因為是皇室的婚禮,所以不興鬧洞房那套,宮人們離開後,周圍便安靜下來,只有貼著雙喜字的窗口前的案桌上兩支嬰兒臂粗的紅色喜燭靜靜地燃燒著。

      遲萻非常淡定地上床歇息。

      這是她和他的在這些世界裡的第三個婚禮,比起在現世時的第一次的緊張、期待還有不知所措,現在她非常淡定,都是老司機了,淡定得很。

      十七皇子也跟著上床,將她擁進懷裡,低頭吻她,一隻手要掩上她的眼睛。

      遲萻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說:「司昂,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嗯。」他含糊地應著。

      「我不想在夢裡過。」遲萻一臉無辜。

      十七皇子安靜地凝視她,那雙暗紫色的眼睛裡跳動著危險的焰火,彷彿在靜靜地看她怎麼作死。而遲萻也不負他所望,翻身坐到他的腰腹上,雙手撐著他的胸膛,笑嘻嘻地俯視他。

      十七皇子靜靜地躺在那兒,就看著她傾下身,吻住他的唇。

      不一會兒後,紅色喜帳內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壓抑不住的聲音從縫隙裡溜出來。

      等這聲音終於平息下來,遲萻小心地摟著他,摸摸他泛紅的臉頰,在他有些血色的唇上親一口,繼續作死,「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不希望發生在夢裡,你明白麼?」

      十七皇子沙啞地應一聲,繼續用那雙幽暗的紫眸看著她。

      遲萻不由得有些心虛,咳嗽一聲,繼續道:「你別這樣看我,如果你有本事,我就躺平任你折騰,你讓我幹什麼,我都答應。」

      「真的?」十七皇子問,聲音略微低沉。

      作死的某人仗著十七皇子那破身體心有餘力不足,非常乾脆地點頭,一副不怕他折騰的樣子,就算他要折騰,那也是在夢裡,醒來後,完全沒有後遺症,所以不怕。

      於是遲姑娘愉快地入睡,不用擔心今晚會在夢裡被他折騰。

      夜半時分,遲萻在一陣雷聲中驚醒。

      她醒來時,發現變天了。

      窗台的燭火明明滅滅,倒映在窗紙上,屋外妖氣沖天,魔魅橫行,天邊時不時地電閃雷鳴,大雨將傾。

      遲萻猛地跳起身,下意識地尋找那男人,發現以往在床上總要緊緊地摟著她取暖方才肯入睡的男人並不在,屋子裡也沒有他的氣息。

      她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下遲萻直接下床,抓起旁邊箱籠上放著的那襲大紅色的喜服套上,趿著繡鴛鴦的紅色繡花鞋,就這麼披頭散髮地衝出去。

      剛出門,一陣劇烈的妖風撲面而來,天空中電閃雷鳴,恐怖的驚雷一道道地降下,籠罩著皇宮上空。

      這奇特的異象,使整個京城的人都驚醒,用驚懼的目光看著皇宮上空。

      然而,遲萻更明顯地感覺到,那異像是衝著景陽宮而來的。

      天降異象,妖魔降世!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1:12 AM

93、為你入魔

      「姑娘……」

      遲萻轉頭望去,就見站在門外不遠處的廊柱下的流音。她站在狂風中,漫天的妖邪之氣在宮殿中瀰漫,她的面容陷在陰影中,教人看得併不真切。

      「十七皇子呢?」遲萻問她。

      流音並沒有回答。

      遲萻見狀,當下抬腳就朝景陽宮而去。

      流音忙伸手攔住她,說道:「姑娘別去,您在這裡待著,殿下會平安歸來的……」

      遲萻猛地轉頭看她,這時天邊一道閃電劃過,伴隨著一聲轟隆炸響的雷鳴聲,也讓流音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亮得可怕,直勾勾地看著她,直到她不由自主地鬆開手。

      「流音,我已經長大了。」遲萻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投入黑暗之中。

      曾經,在那男人進入密室時,她想去陪他,卻因為年幼,最後被人強硬地抱離。

      如今,她已經長大成人,修煉有成,該她去陪他了。不管他最後是不是墮落成妖魔,不容於人世,她都會陪著他,不離不棄。

      這並非因為他的強迫所至,也非她習慣被他馴養,而是她心甘情願如此。

      迎著那劇烈的狂風,遲萻在皇宮中拔捉狂奔,身上火紅色的裙子在風中飛揚。

      一路上並沒有見到什麼人,在這樣可怕的雷霆之威中,人人避之不及,宮人們早早地躲藏起來,被這突如其來的異像差點嚇破膽。

      她一路狂奔,直到景陽宮的宮門外,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景陽宮外,宮廊之間,有幾個安靜在立在那兒的人影,一道閃電劃過,清晰地讓人看清楚蘭貴妃和老皇帝的身影。

      周圍的那些宮人們臉上露出對這天降異象的不安與畏懼,老皇帝面容平靜,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盯著一牆之隔的景陽宮,眼裡是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深沉目光。

      蘭貴妃神色木然,正垂首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看到穿著一身緋紅色喜服的遲萻出現,兩人都一臉吃驚的樣子。

      遲萻臉色平靜,彷彿沒有看到他們,就這麼直接穿過宮廊,進入景陽宮。

      老皇帝望著她消失在宮門的身影,忍不住輕嘆一聲,默默地眺望著景陽宮的上空,在那裡,是凡人肉眼看不見的妖氣和魔魅凝聚,妖魔齊吼,萬鬼齊哭,只為逢魔一刻。

      蘭貴妃咬著唇,在遲萻走進景陽宮時,終於抬起頭,一行清淚潸然而下。

      她的兒子在裡面受苦,即將要被妖魔吞噬,成為妖魔的容器,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遲萻沒有遲疑地走進景陽宮,當一腳邁入景陽宮的宮門時,才發現不過一牆之隔,卻變成兩個不同的世界。昔日寧靜的景陽宮已經變成妖魔橫行之地,怒號的妖風陣陣,魔氣橫行,明顯地將這座宮殿與外界隔離開來。

      那些飄蕩在半空中的妖魔俯視著景陽宮,肆無忌憚地遊走在這座宮殿之中,歡喜地享受著妖魔之主帶來的妖邪之氣。

      唯有人類進入這個世界,如同突然墜入妖魔之地,寸步難行。

      那些飄蕩的妖魔發現竟然有一個大膽的人類敢在此時踏進來,紛紛朝她撲來,那些魔魅和妖鬼紛紛用貪婪的目光凝視她,覬覦著她鮮活的血肉,還有一身屬於天師的純淨靈肉。

      修為越高的天師,靈力越充沛,也越受妖魔鬼怪的青睞。

      妖魔吞噬天師,可以提升自身的實力,天師也是妖魔狩獵的對象。

      「滾開!」遲萻叱喝一聲,手一抖,一把殷紅色的桃木劍出現在手中,毫不遲疑地指向那些出妖魔。

      妖魔們被逼退,懼怕桃木劍的威力,它們不甘心地飄蕩在她周圍幾丈之外,重新等候時機。

      遲萻將這些妖魔們逼退後,便沒有再出手,朝著雷電降下的地方而去。

      遠遠的,就看到被黑色的魔氣籠罩的宮殿,那濃郁的魔氣,將周圍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教人無法窺探一絲痕跡。

      未知的黑暗,比所有的色澤都要絕望。

      在宮殿前,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的人,他身上的藍色道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絲毫不受周圍的魔氣和妖邪所惑,那些飄蕩在半空中的妖魔們不甘心地蟄伏在周圍,數次想要攻擊他,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狂風掀起那人墨色的長發和藍色衣擺,他的身姿如松,對周圍那狂嘯的颶風及不祥的妖邪之氣,絲毫不懼。

      遲萻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緩。

      背對著她的男人慢慢地轉身,看到她出現,臉上並未露出驚訝的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國師用淡漠的聲音說道:「遲氏女,你不應該來。」

      遲萻冷笑一聲,反問道:「他到底做錯什麼,為何司氏先祖與太常山妖魔的約定,卻要由他來承擔?」

      國師輕嘆一聲,「他注定要經歷這些,因為他是太常山的妖魔挑選出來的人!為天下江山,人間太平,這是他該做的!」

      聽到這裡,遲萻心裡憋屈得厲害,想要破口大罵,又覺得沒有意義。

      她深吸口氣,繼續道:「他的生辰還未到,應該還有一個月。」

      國師凝望她,在轟隆作響的雷聲中,輕聲道:「本是應該在他的生辰之日,妖魔方才會來取他的肉身,降臨人間,只是……他提前觸發妖魔烙印在他身上的封印,自動迎那妖魔到來。」

      遲萻吃了一驚,「為何?」

      國師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讓人看不懂的眼神看她。

      遲萻突然明白過來,那男人為何會涉險。

      既然命運無法改變,不如主動地迎難而上,以他的驕傲,不允許妖魔佔據他的身體,最後憋屈地被妖魔抹除自己的意識,讓一個妖魔用自己的身體活在這人間,甚至那妖魔會對她不利。

      他素來驕傲自負,如何會願意讓一個妖魔佔據自己的身體?

      或許,還有她存在的原因,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死亡的時候,她仍好好地活著,然後妖魔用他的身體,與她在一起,或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

      不管是哪種,這男人都不會允許。

      遲萻深吸口氣,手持著那柄桃木劍,就要衝進那深沉的黑暗之中。

      國師伸手將她攔下,「你不能進去。」

      遲萻橫劍在前,面色不善,「讓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縱是玄門第一人的國師,若要阻礙她,她依然選擇與他為敵。

      「以你現在的修為,進去無異於送死!而且,你縱使能進去,也幫不了他什麼,反而會讓他分心,不如在這裡等結果。」國師的聲音非常理智,理智得殘忍。

      遲萻默然。

      然後,她依然選擇過去,走向那被重重魔氣籠罩的宮殿之中,忍受著被魔氣侵蝕的疼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天師的身體是比普通人要乾淨的靈體,也最吸引妖魔鬼怪。修為越高的天師,越是無法忍受不祥之氣的侵蝕,那會給他們帶來一種宛若鑽心剜骨般的痛苦。

      遲萻疼得身體發抖,卻依然沒有停下腳步。

      望著那看不到盡頭的魔氣,她咬破手指,朝虛空中畫符。

      血符生成後,破開那重重魔氣,終於讓她看清楚魔氣環繞的中心處,那坐在血池中的人。

      他安靜地坐在翻滾的血池之中,穿著今日成親時的緋紅色錦袍,墨色的頭髮披散而下,血池中濃稠的鮮血已經蔓延到他的腰腹處,舔吻著他的身軀,血池每漲一寸,便改變他身上屬於人類的氣息,讓他變成一種半人半魔的怪物。

      他坐在血池裡,看起來就像睡著一樣,神色安祥,然而他身後浮現的巨大虛影,猙獰的魔頭,卻昭示著他現在的處鏡,以他的肉身為容器,他正與那妖魔在他的身體裡搶奪控制權。

      遲萻手持著桃木劍,就這麼站在血池前,安靜地望著他,並未開口打擾他。

      周圍的魔氣翻湧著,不懷好意地朝她的身體逼近,欲將她的靈肉吞噬。

      突然,血池中的男人睜開眼睛,一雙紫色的眼睛變成妖邪的血紅色,朝她直直地望過來。

      遲萻身邊的魔氣彷彿受到驚嚇,悉數散去,周圍半丈之內,無一絲魔氣。

      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看她半晌,再次閉上眼睛,那蔓延在腰腹處的血水繼續翻滾,漸漸地湮沒他的身軀。

      遲萻沉默地看著這一幕,眼睛眨也不眨,唯有那持著桃木劍的手用力得骨節發白。

      時間變得沒有意義,在那血池將男人的身體悉數吞沒時,遲萻突然腳下一個踉蹌,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心弦失守。

      心弦失守的那一剎那,終於讓周圍虎視耽耽的妖魔尋得可趁之機,朝她洶湧地撲來。

      遲萻木然地站在那兒,任由它們反撲,心如死灰。

      「滾!」

      一道如驚雷般的斥叱聲響起,那些反撲在她身上的妖魔像遇到什麼可怕的存在,尖叫著飛離,接著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撕裂了天空中的黑暗,落在那手中的魔氣如雲煙般消散。

      景陽宮中被召喚而來的妖魔們突然驚恐地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雙有力的手將四肢虛軟的她擁進懷裡,那懷抱有些陌生,卻仍是熟悉之極。

      遲萻空洞的眼睛裡匯集出點點光澤。

      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項,用她熟悉的溫柔的聲音說:「萻萻,我回來了。」

      聽到這話,遲萻終於忍不住伸出雙手,緊緊地回摟著他,將臉埋在他懷裡,掩飾眼裡的濕潤。

      ****

      一場大雨如期而至,暴雨沖刷著整個皇城,將那滋生的陰邪之氣洗刷乾淨。

      景陽宮外的老皇帝看著天空中降下的大雨,那張蒼老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容,緊緊地抓著蘭貴妃的手,微笑著緩緩地倒下去。

      宮人們手忙腳亂地扶住他,慌忙將他送回養心殿。

      很快地宮人們發現,老皇帝就算是在昏迷之中,臉上的神色依然是愉悅而滿足的。

      天亮後,大雨方才漸漸地平息,淅淅瀝瀝的春雨無聲地潤澤這萬物。

      皇宮再次恢復往昔的平靜,宮人們井然有序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中,重複著每一日的事情。這突如其來的春雨,對這宮廷中的人並沒有什麼影響。

      景陽宮中,依然靜悄悄的。

      厚重的帳幔之中,男女的喘息聲若隱若現,從窗櫺縫隙間偷溜進來的寒雨,輕輕地掀起帳幔一角,露出裡面糾纏的男女。

      「萻萻,我記得你說過,你說如果我有本事,你便躺平任我……這話應該還算數吧?」男人擁她在懷裡輕吻,輕輕地笑著說。

      遲萻翻個身,將臉拱在枕頭里,駝鳥地當作聽不到。

      他伏下身體,手指撫著她的背脊,將那肚兜的結繩拉開,吮吻著那優美的蝴蝶骨,提醒她,「成親那晚,你剛說過的事,不會就忘記了吧?」

      「……沒忘。」含糊的聲音從枕頭上傳來,有些羞憤,「可是我不知道你竟然會做這種事!」

      「什麼事?」他依然用不緊不慢的動作親吻她的身子,微涼的薄唇,在肌膚上烙下一個個讓人臉紅心跳的痕跡。

      遲萻忍了忍,終於忍不住爆發,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翻身坐到他的身上,俯視著晨光中的男人。

      濃墨的黑髮披散在大紅色的被褥上,俊美逼人的面容,眼尾處是惑人的紅澤,代表他魔魅的身份,順著頸項而下的是漂亮的鎖骨,隱約可見那結實的胸膛,覆著薄薄的肌肉,彷彿下一刻就能暴發可怕的力量。

      原本單薄的身軀,變得更加修長有力,彷彿一夜之間,那血池中的力量補足他所缺的東西,讓他從一個病弱瘦削的青年變成一個充滿力量的成年男子。

      然而,那終於成熟的身軀,卻散發一種教人心悸的可怕黑暗氣息。

      這是他吞噬在他身上留下烙印的妖魔後,留下來的氣息。

      現在的他,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而是魔。

      他成為新的太常山之主,以人類的身軀入魔,統號萬魔,鬼神避之。

      遲萻看著這樣的他,突然倚到他懷裡,雙手緊緊地擁抱他。

      她的沉默讓他忍不住笑起來,柔聲問她,「你不喜歡我現在這樣子麼?也對,天師自古與妖魔誓不兩立,你不喜歡也是對的……」

      「不是!」遲萻打斷他的話,省得讓他說下去,這人真的要黑化成不知道什麼樣子。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接受。」

      或許,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以這男人的驕傲,他絕對不會允許那妖魔佔據他的身軀,反而利用那妖魔曾經留在他體內的烙印,將它吞噬,自己墮落成魔。

      他已經入魔。

      太常山上的妖魔想要利用與司氏先祖的約定,在人間尋找一具可以容納牠的肉體,讓牠重新降臨人間。可是那妖魔卻沒想到,會有人類竟然能僅憑自己的意志力,反將之吞噬,自己墮落成魔,成為太常山新任的妖魔之主。

      聽到她的話,他的眉眼瞬間變得溫和,連身上那股還未收斂的魔氣都變得溫順起來。

      他素來強勢,骨子裡蘊藏著教人害怕的執拗和瘋狂,縱使是身體病弱,依然無法改變他的強大。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輸給那些所謂的妖魔,更不能輸給所謂的命運。

      他想擁有和正常人一樣的壽命,和她一起白頭偕老。

      她是他不能放棄的執念。

      一切,仍是為了她,為她入魔。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1:28 AM

94、為你入魔

      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作完。

      這句話成為遲萻這段日子的真實寫照,說多了都是淚。

      如果她知道這男人會瘋狂成這樣,真的選擇以身入魔,然後變成人世間最厲害的魔頭——真正義意上的魔,並且依然天賦異稟,給她十個熊膽,她也不會心大地說出那樣的話。

      當然,她更想捶死當時以為他真的死亡的自己,竟然因為一時傷心,忘記這男人的德行,甚至想跳下血池去殉情,反正死了就在下個世界繼續相遇,死亡不算什麼。

      當時連自己都被自己的癡情感動,事後想想,那都是屎。

      天微微亮,與她癡纏一夜的男人終於神清氣爽地從她的身體退出來,從溫柔鄉中離開。

      遲萻剛睡下不久,整個人困倦得不行,感覺到他離開時,便翻身要坐起來。

      男人修長有力的身軀貼到她身上,摟著她纖細的腰,親吻她紅腫的唇,說道:「養心殿那里傳來消息,父皇的身體快要不行了,我要過去瞧瞧,你繼續睡。」

      遲萻瞬間清醒,瞪大眼睛看他。

      他將她揉到懷裡,柔情蜜意地親她一會兒,方才起身離開。

      遲萻擁著被坐在那裡,瞪著窗外春日明淨的天空,想了想,重新倒頭繼續睡。

      等她睡醒後,遲萻迎來老皇帝駕崩、十七皇子成為新皇的消息。

      老皇帝駕崩前,將所有的皇子、宗室和朝臣召進養心殿,當著所有人的面,立下遺旨,指明將皇位傳給十七皇子。

      遲萻整個人都呆了。

      聽到這消息,景陽宮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宮人們抬頭挺胸,做事都比平時要利落幾分。

      遲萻被流音扶下床時,腿一軟差點就摔倒,流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一臉理解的神色。

      遲萻木著臉,想了想便不解釋了。

      她並不是因為十七皇子突然當皇帝高興得腿軟,而是被那男人折騰到腿軟,不管是哪一個,都挺羞於啟口的,就讓她誤會吧。

      流音伺候她穿衣後,拿梳子給她梳頭,一邊笑著說:「最近這段日子,主子會比較忙,等忙過這陣,什麼都好了。」

      遲萻對她的話不置可否,用完午膳後,就呆坐在窗前的紫檀木榻上,支著下巴望著天空。

      就在她以為要這樣發呆一天時,國師突然上門。

      遲萻見到仙風道骨的國師,讓宮人給他上茶後,說道,「殿下不在景陽宮。」

      國師微微頷首,對她道:「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遲萻挑眉,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慢慢地抿著。

      國師凝望她,用不疾不徐的聲音說:「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預言被破,世界的軌跡變得撲朔迷離,亦不知是好是壞。」

      遲萻不以為意地道:「預言的另一種說法,即是提前預知事情,既然如此,那說明很多事是可以提前打破的。國師安知這樣的未來,不比預言中的更好?」

      預言中,妖魔降世,天下大亂,如今妖魔被十七皇子反噬,十七皇子成為太常山新任的妖魔之主,豈不是比預言中的情況要好?

      國師默然。

      他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回憶初見時的印象,當時他說她很不錯,並非誑語。

      他修行一生,隱約能觸摸到世界的法則規律,看得到世界運行的軌跡,也看得到很多人的命格。可他唯獨看不見遲氏女的命格,但他能看到她身上勃勃生機,這生機,也是打破預言的存在,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有多重要,重要到能決定未來的世界軌跡。

      擁有這樣勃勃生機的人類,從命格上說,確實很好。

      結果也出乎意料,因為她的干預,十七皇子以身成魔,反噬妖魔,成為太常新一任的妖魔之主。

      若他能一心向善,為人間故,定然有益於人間。

      新的預言裡,世間因為這位人間帝王,妖魔泯跡人間,還人間一個太平。

      國師今日前來,為的便是再看一眼這個人,驗證新的預言。

      國師離開後,遲萻忍不住眺望養心殿的方向,琢磨國師話中之意,爾後不由一哂。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世界的運行軌跡會變成什麼樣,因為她曾經看過這個世界的千年之後,知道千年之後是什麼樣的。

      到了晚上,梆子打過三更鼓後,十七皇子方才回來。

      遲萻坐在燈下看書,見到從夜色中走來的男人,忍不住朝他露出笑容,問道:「餓了麼?可要用膳?」

      他頓了下,說道:「你用膳了?」

      「沒有,等你一起。」她抬頭朝他微笑。

      十七皇子聽罷,便讓人擺膳,陪她一起平平淡淡地用膳。

      遲萻看著燈下優雅用膳的男人,不知不覺間就將他與第一個世界中的司昂重疊在一起,現在她已經知道,現在的這個司昂,就是第一個世界裡等了她千年的司昂,也知道很多以前不明白的地方。

      他已非人類,並不需要進食,擁有長生不死之身。

      用過膳後,兩人並沒有歇息,而是沿著光線昏暗的宮廊散步。

      直到她消食差不多,兩人方才上床歇息。

      他如同往常那般,將她擁的懷裡,直到她睡著後,方才起身離開,去處理老皇帝的喪事。

      一連半個月,十七皇子都忙得很少回來。

      遲萻開始時還會過問幾句,後來便沒再問了。

      老皇帝的喪事過後,十七皇子在宗室及朝臣的支持下,登基為帝,改年號為永興。

      蘭貴妃被尊為太后,入主仁壽宮,遲萻這位十七皇子妃被封為皇后,母儀天下。

      新帝登基那日,他攜著遲萻的手,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祭拜天地、昭告廟宇後,看著下方參拜的朝臣和萬民,轉頭對遲萻笑道:「天下為聘,朕娶你為妻,可好?」

      遲萻眉眼帶笑,頷首道:「自然是好的。」

      以八皇子為首的皇子們在老皇帝的喪事後,便開始鬧騰起來,不服新帝,以新帝為妖魔降世為由,聲稱他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老皇帝的遺旨定是被人做過手腳,老皇帝臨終前的遺囑,肯定是被妖魔所迫。

      這群鬧騰的皇子們最後都被新帝以雷霆手段料理,將他們丟到南嶺至西夷一帶,並且非常仁慈地允許他們將身邊的能人異士都帶過去,免得人到那裡,就被那邊的山鬼給撕了。

      其他沒被料理的皇子們見識到新帝的雷霆手段,頓時乖得像個鵪鶉,新帝說東,不敢往西,就算心裡明白新帝是個妖魔,也不敢公然和他唱反調。

      等這些事情塵埃落定時,夏天已經過去。

      聽說十七皇子登基為帝,自家閨女從皇子妃變成皇后,遲靖夫妻都被這始料不及的結局給驚呆了。

      他們趕到京城時,十七皇子已經登基,天下大定。

      作為皇后的娘家人,他們被允許進宮見皇后。

      遲靖夫妻與閨女見過面後,看她臉色紅潤,心裡還頗為欣慰,只是當他們看到下朝後過來尋皇后的新帝,那欣慰就變成了恐懼與防備。

      他們雖然知道十七皇子是妖魔轉世,可當年在江南見他時,他仍是個身體虛弱的人類,雖有異瞳,卻不見任何妖邪之氣。可如今,這位新帝雖以人類的模樣出現,卻是一個真正的魔,一身魔魅的氣息,不說人類懼怕,就是鬼神也避之不及。

      而他們的閨女,卻嫁給這樣的妖魔。

      司昂對岳父岳母還算是客氣,當作沒看到他們的神色,含笑同他們說話,接著和岳父一起去占星塔拜訪國師。

      林氏便留在鳳儀宮裡與閨女說貼心話。

      直到感覺不到新帝遺留的魔氣,林氏臉色才好一些,緊緊地拉著女兒的手,顫聲道:「萻萻,皇上他……」

      遲萻笑了笑,說道:「娘,他以身入魔,成為太常山新任的妖魔之主。」

      「那你……」不害怕麼?

      林氏心中複雜,不說人類與妖魔同處一室都要戰戰兢兢,更何況是天師與妖魔,素來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豈能同處一室而不兩相防備敵對?或許哪一天,那妖魔就控制不住將身邊的天師的靈體吸食乾淨。

      「他是司昂。」遲萻說,臉上帶著微笑。

      林氏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遲萻輕輕地拍著她的手,繼續道:「娘,他是司昂,是先皇傳位的人間帝王,連國師也承認的皇帝,他身上擁有人間帝王的命格。」

      林氏聽罷,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最後只好道:「娘只希望,你能幸福。」

      遲萻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我現在很幸福啊。」

      這個世界比所有世界都要幸福,因為她終於可以陪他一起慢慢地變老。

      占星塔裡,正陪國師說話的年輕帝王突然失神,彷彿在傾聽著什麼,接著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

      國師心知有異,轉頭看他一眼。

      遲靖也轉頭看過來,發現皇帝臉上的神色,心中微動。

      離宮後,遲靖便問妻子當時在鳳儀宮裡,和皇后說了什麼,等聽完妻子轉敘的話,遲靖方才明白當時皇帝為何會露出那樣溫柔的神色。

      「靖哥,有什麼不對麼?」林氏問道。

      遲靖回過神,朝她笑了下,說道:「沒有,我只是在想,當年國師的預言,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就算是世間難容的妖魔,也並非沒有感情的,端看怎麼選擇。」

      林氏並不笨,聽到這話,就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她低首凝神想了下,依然沒有一個答案,最後只道:「或許這就是萻萻的緣,不管是福緣或孽緣,只要他們幸福就好。」

      這世間有千萬人,千萬種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不可強求。若是那妖魔能為一個人守心,安守這天下,又何必管那麼多?

      「你說得對。」遲靖笑著附和,將心底深處的憂慮壓下。

      人和妖魔真的可以和平相處麼?他暫時也不知道,而現在,因為有一個人以身入魔,這人間的格局將會變化,只是他不知道,在未來,當能束縛妖魔的人類逝去,這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

      遲靖暫時不知道,只能拭目以待。

     ****

      成為皇后,對遲萻的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白天修煉,晚上陪那位皇帝做些不和諧的事情,然後在夢裡癡纏。

      先帝駕崩三年後,又到選秀的日子。

      在朝臣和后宮的宮人眼裡,帝后恩愛,后宮只有一位皇后,再無其他嬪妃。

      只是再恩愛,作為皇帝也必須擔負起開枝散葉的責任,這后宮裡只有一個皇后,沒有嬪妃,這次選秀勢必要進新人。

      然而,朝臣還沒有上書提這事,皇帝就乾脆利落地宣布,只要他在的一日,永不選秀。

      朝臣被這消息轟得驚呆了。

      懼於這位皇帝與以往所有皇帝都不一樣,朝臣們雖然覺得皇帝此舉不妥,但仍是沒說什麼,想著等再過幾年,也許皇帝就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哪個男人能守得住?就算是妖魔也是一樣,遲早會改變主意的。

      於是朝臣們就這麼等啊等的,等皇帝登基滿十年,后宮依然只有一位皇后,連個小皇子的影子都沒見到,朝臣們又急了。

      不說朝臣急,連宗室的那些老王爺也急了。

      晚上,遲萻再次被某位皇帝壓在床上往死裡地弄時,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又不用生孩子,你天天都想這種事情不覺得很羞恥麼?」她揪著他的頭髮,怒火沖天。

      皇帝將她壓在身下,一個用力地頂弄到深處,看她在失神的瞬間,低沉的聲音變得沙啞,充滿情欲的味道,「孩子有什麼好的?朕可不需要一個孩子來打擾我們。」

      「可是那些人……」

      「他們想要小皇子,就將朕殺了,重新再立個皇帝,否則永遠不會有小皇子。」他冷酷地說,俯視她潮紅的臉,一隻手輕輕地撫著她汗濕的面容,說道:「朕已是妖魔之身,這天下不需要出現一個魔子,會擾亂人間秩序。」

      若是他真的給那些朝臣弄個小皇子,只怕到時候急的便是國師和天下之人。

      遲萻無言以對。

      其實她心裡明白,這些世界雖是真實的,但他們其實只是過客,所以他們無論在這裡停留多久,都不會有後代。在迪奧普斯的那個世界裡,她成為塔蘭斯國的王子妃後不久,就知道這個規則。

      所以,在這個世界,她和他在一起那麼久,她的肚子一直沒有消息,遲萻並不意外。

      只是世人不知道,連他也以為,因他是妖魔之身,不能與作為人類的她孕育子嗣。

      最後不管是朝臣,還是宗室,終於打消讓某位皇帝選秀的意圖,彷彿已經死了心,不再操心皇帝子嗣的問題。

      依然美艷年輕的太后某日和遲萻一起逛禦花園賞花時,嘆了口氣,攜著遲萻的手,對她說:「皇上的子嗣之事讓你操心了,外面說什麼你不用管,皇上自有主張。」

      遲萻壓根兒就沒操心過,但見太后特地安慰自己,自然要作出表態來。

      太后是個不管事的,平時就是吃喝玩樂,彷彿將年輕時在先帝后宮被壓抑的天性釋放出來,簡直是越活越年輕,看情況,估計還能活個幾十年。

      太后對兒子雖然也關心,但到底因為皇帝自幼就與常人不同,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太后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從來不會多嘴去說什麼,對遲萻這位皇后,那也是不管的。

      有這麼一個放任不管的婆婆,遲萻在后宮活得瀟灑自在,無比的舒心。

      遲萻成為皇后的第十五個年頭,終於知道景陽宮那處密室的秘密。

      密室通向皇陵,司氏的先祖曾在那兒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底皇宮。

      這處地宮裡,有一個偌大的祭台,祭台下是乾枯的血池,雖然池中的血漬已乾,但遲萻仍能從殘留的氣息中感覺到那沖天的魔氣,還有四散在地宮中凶煞無比的妖魔精魄,可見當年有多少妖魔被誅殺在此。

      遲萻前腳到這裡,後腳那位皇帝就跟過來了。

      他站在血池的對面,看著祭台前的人,神色莫測。

      遲萻一看到他這樣子,就知道這位皇帝又開始要黑化,再不做點什麼,後果會不堪設想。於是她很自覺地朝他走近,抓著他的衣襟,在他彎腰時,直接吻上去。

      一吻結束,遲萻說道:「皇上當年未入魔前,就是靠這東西活下來的?」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雖然這麼多年來,她對他的態度從未曾改變,但他卻仍是不願意讓她看到曾經的自己弱小到只能用這般殘忍邪惡的邪術維持生命,以吞噬妖魔之血獲得活下去的力量,這非常人所能接受的事情。

      當年他雖然是人類,卻因為是太常山的妖魔選中之人,可以馭使那些妖魔,使鬼神避之,而那些低等的妖魔便成為他維持生命力的糧食,邪惡而殘忍,卻是他活下來的方式。

      後來離開地下宮殿後,皇帝便讓人將地宮的其他入口封住,只留下景陽宮中的那條密道。

      遲萻知道這事後,沒有說什麼。

      或許她知道他要做什麼,想到千年後的事情,心知他的選擇,心裡微微有些難過。

      ****

      永興二十年,帝后下江南,一路同游江南,萬民齊迎,萬鬼齊避。

      永興三十年,皇后病重。

      自從傳出皇后病重的消息後,皇帝就罷朝,一直守在鳳儀宮裡,太醫們被召到鳳儀宮,連國師都被請過來,整個皇宮都沉浸在一種教人窒息的氛圍中。

      皇后的病情卻沒有好轉,一直惡化下去。

      夜深人靜,遲萻從昏睡中醒來,看到擁著她而眠的男人,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著他依然年輕的面容。

      三十年過去,他依然是當年的樣子,入魔後,他的身體永遠停留在青年時期,俊美逼人。

      她修煉有成,靈力滋養著她的身體,使她看起來依然年輕。

      但她知道,人類終究會老會死的,可能再過個十年二十年,她就會變老,到時候和他站在一起,就像當年的老皇帝和蘭貴妃,讓人看一眼便覺得辣眼睛。

      曾經她還暗地裡笑過,卻不知多年後,終於輪到她和司昂也變成這樣,想想就覺得辣眼睛,難以忍受。

      不過,她知道,她是看不到那一幕了。

      她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盡頭。

      感覺到她的動靜,皇帝瞬間清醒,看著懷裡的人,問道:「萻萻,你哪裡不舒服?」

      遲萻朝他笑著,見他起身要去叫國師時,拉住他的手,說道:「司昂,你不要走,陪我說說話。」

      皇帝的身體僵硬了下,緩緩地轉頭看她。

      遲萻朝他伸手,被他攬到懷裡時,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親了下,笑著說:「司昂,能陪你四十年,我已經很滿足。」

      從幼年時期來到他身邊,在這個世界,她整整陪了他四十年,比所有世界都要長,她已經滿足了。

      皇帝低下頭,沒有說話。

      「你帶我去看日出吧。」遲萻又說。

      皇帝讓宮人拿來一件斗蓬將她裹住,抱著她來到皇宮中一處最高的閣樓頂上。

      他坐在那裡,懷抱著她,看著遠處晨光未曦的夜空,兩人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著話,說著當年他們小時候的相遇,說著這些年的相守,她的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皇帝偶爾在她說得高興時,低首吻她一下,看她明亮的雙瞳,忍不住想要永遠留住它。

      當雄雞打鳴,日出東方,整個皇宮沐浴在霞光中,遲萻在他懷裡慢慢地閉上眼睛。

      皇帝維持著擁抱她的姿勢,望著天邊朝陽初升,直到天色大亮,深秋之夜凝結的露珠沾濕他的頭髮,他依然將懷裡的人護得嚴嚴實實,沒有讓露水沾上她的面容。

      她就像小時候那般,安靜地蜷縮在他懷裡閉眼入睡。

      可是他知道,這一次,她永遠不會睜開眼睛了。

      ****

      永興三十年秋,皇后遲氏病逝。

      皇后喪禮結束後不久,皇帝駕崩,新帝登基。

      此後大齊延續百年,天下大亂,外族入侵,民間各處紛紛起義,經過十年戰亂後,人們重新在這片大地上建立起新的皇朝。

      太常山妖魔之主不知所蹤,人間妖魔紛紛避居雲澤,經年之後,妖魔漸漸從人間消失。

      當人間再無妖魔蹤跡,雲澤之地從人間消失,世上再無雲澤。

      爾後百鬼夜行,人間紛亂,玄門不得不齊集所有的驅魔世家,一起參與撰寫《百鬼錄》。

      千年後,一群天師應邀來到度假山莊捉鬼,曾經的地宮深處,沉眠地宮的帝王甦醒。

      甦醒後的皇帝,因為強行沉眠,等待一個輪迴,使得記憶漸漸地流失在時間深處,唯一記得的,只有一個刻在心臟中無法遺忘的名字。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1:38 AM

95、男多女少

      睜開眼睛時,眼前一片黑暗。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像被什麼攻擊,人類淒厲的慘叫聲充滿絕望。

      遲萻用力地抱在懷裡的背包,嗅聞到空氣中飄來的血腥味,還有人類絕望的慘叫聲,本能地尋找一個安全的空間,她的身體順著體內殘留的本能躲到一處縫隙裡,也不知道自己躲到哪裡,背後抵著堅硬冰冷的牆壁。

      將自己藏好後,遲萻感受了下周圍,能聽到旁邊不遠處的地方有幾個粗重的喘息聲,壓抑著害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絕望的慘叫陸續地變小,漸漸地消失,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淒厲至極的慘叫,顯然又有人類發生不測,在那望不見盡頭的黑暗之中,讓人心中磣得慌。

      終於,整個世界安靜下來。

      遲萻凝神聆聽,能感覺到附近有好幾個粗重的呼吸聲,再遠一些的,就感覺不到了。

      很多人也像她這樣,在第一時間尋個地方藏起來,不敢發出聲音。

      遲萻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的瞬間,眼前就是一片黑暗,連周圍是什麼環境都沒看清楚,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瞎了。

      她用力地眨著眼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黑暗,發現仍是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時,終於沒再試驗。

      因為不明情況,遲萻也不敢輕舉妄動,耐心地蟄伏著,警惕著周圍。

      在警惕的同時,她用心感覺了下現在的身體情況,發現自己現在就是個普通人,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體內更是沒有一絲靈力和內力。她試探著運行《混元心經》,很快就發現這具身體十分適合修煉。

      《混元心經》運行一遍後,一絲微弱的內力在經脈中運行。

      遲萻鬆了口氣。

      現下情況不明,而且這個世界本能地讓她感覺到危險,如果現在的身體不能修煉,會十分麻煩。

      可能是在上個世界活了幾十年,在她死前已經修煉有成,所以現在運行《混元心經》時,速度快了不少,很快遲萻就在體內積贊出些許的靈氣。

      這靈氣雖然少,卻已經足夠她應付眼前的情況。

      就在她一邊蟄伏一邊修煉時,遲萻突然發現,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彷彿淡了一些,因為遲萻已經隱約可以看到不遠處行走的人影。

      看來她的眼睛沒有瞎。

      這個發現讓她再次鬆口氣。

      不僅是她,周圍那些躲起來的人也發現那些在黑暗中活動的人影,有幾個按耐不住的人忍不住想要趁機離開藏身之處,摸黑潛過去。

      接著,一道慘叫聲響起,劃破黑暗。

      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直到消失,沒有了聲息,那些人不知經歷了什麼,是死是活。

      那些原本也有些蠢蠢欲動的人見狀,忙收回腳,將自己藏得更深。

      緊張的死寂氣息在周圍瀰漫,那些藏起來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個。

      所有人都緊張地瞪著那些在黑暗中走動的人影,可惜因為光線不足,他們看不清這些人影是什麼,所以無法分辯他們的種族。

      在他們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往這兒接近時,所有人都努力地屏住呼吸,生怕驚動他們。

      時間慢慢地流逝,黑暗也在時間中退去。

      天邊亮起一道淺淺的魚肚白,終於將這片黑暗撕裂,讓世界露出它的原貌。

      黑暗退去,晨霧瀰漫,那些藏起來的人也終於看清楚周圍活動的人影,更深的恐懼在人類心中瀰漫。

      所有人用恐懼的目光看著這些「人」。

      或者說,他們並不能稱之為人。

      這些「人」有著類人的身軀,身上穿著灰褐色的統一制服,但是它們的臉部五官扁平,嘴巴竟然沒有嘴唇,腦袋光滑無毛,皮膚是一種油綠色,它們的手腳略長,腳上套著黑色的長靴,露出袖子的手雖然像人類一樣有五指,但那手指間有一層皮膜連著,類似於蛙類的蹼。

      細看之下,簡直就像一種蛙類進化成人。

      估且稱為蛙人。

      他們手中拿著一根鐵灰色的金屬棍,在周圍搜尋活著的人類,一雙狹長的眼睛閃爍著冷冰的色澤,只要有人類被他們搜出來,直接用手中的金屬棍攻擊,如同對待牲畜一樣。在人類敢反抗時,會被他們用金屬棍敲擊的背上,將人類的脊椎打斷,然後擲在地上。

      附近很多躲藏的人類都被他們搜出來,反抗的人類被打斷脊椎,血流了一地。

      「啊——」

      又一道慘叫聲響起,一個男人被蛙人敲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著沒了聲息,然後被一個蛙人拎起腳,就像拖著垃圾一樣拖走。

      那些藏在隱秘處的人看到這一幕,嚇得直接用手摀住嘴巴,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蛙人們在周圍搜索一陣,越來越多的人都被它們搜出來。

      遲萻躲藏的位置並不算隱秘,就在一面牆和一根粗大的石柱之間,她就縮在夾縫之間,將呼吸放輕。

      這時,一個蛙人從石柱走過,遲萻忍不住往後縮了縮,神色沉凝,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那蛙人突然將腦袋扭轉到後背,一百八十度的扭轉,讓遲萻看得心中倒抽口氣,不知道這種到底是什麼生物,還能將臉扭到後脖子處。

      這一幕非常詭異,曉是遲萻的心臟夠強悍,此時也被驚住了。

      那蛙人朝她所在的地方看過來,在看清楚藏在那裡的遲萻時,那張五官扁平的臉上露出一個類似微笑的表情,看著就像一條線的嘴巴張開,露出裡面細密的尖牙,陰森恐怖,手中的金屬棍朝遲萻的心臟捅來。

      遲萻眼疾手快地拽住那根朝她心臟捅來的金屬棍,靈力覆在手上,輕易地將那金屬棍搶了過來。

      蛙人沒想到她竟然敢和他搶金屬棍,一個不慎,在慣力的驅使下,身體趔趄著朝遲萻所在的方向撲來。

      遲萻眼疾手快地用金屬棍扼住蛙人的脖子,往角落拖去。

      那金屬棍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入手輕盈,重量可以忽略不記,質地卻十分堅硬,遲萻用它扼住那蛙人的脖子,稍稍用力,那蛙人的脖子就咯啦一聲斷了,軟軟地垂下。

      遲萻托著蛙人的身體,緩緩地放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突然,她轉過頭,望向不遠處躲在一扇門後的人,是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正用驚異的眼神看著她。

      遲萻沒有理會他,繼續安靜地註視那些路過搜尋的蛙人,如果被蛙人發現,都率先出手將之格殺。

      蛙人並不將這群躲起來的人類當人,但凡見到,先一棍敲過來,弄得頭破血流後,便直接拖走。

      遲萻注意到,那些蛙人將那些弄傷弄殘或弄死的人類拖走到不遠處,像堆放貨物一樣地堆放在那裡。

      過了會兒,周圍搜尋的蛙人越來越少,那些蛙人集中在不遠處堆放人類的地方,互相交頭接耳地在商量著什麼,行為習慣十分像人類。

      蛙人們交流一陣後,遠處響起引擎的聲音,接著一個巨大的鐵疙瘩從遠處出現,很快就來到這群蛙人面前,懸空停在那兒。

      那鐵疙瘩懸浮在地面上,身上滑開一扇門,一個升降梯降到地面上,接著那些蛙人扛起地上的人類,依序走進那鐵疙瘩之中。

      直到所有的蛙人都離開,鐵疙瘩的門合上,咻一聲地飛走了。

      此時,濃霧退去,天色已經大亮。

      遲萻就著明亮的光線,終於將周圍的環境看清楚。

      這裡是一個破敗的城市,街道上隨處可見倒塌的建築物,牆壁痕跡斑駁,覆著一層煙塵,那些破敗的牆面佈滿了被歲月侵蝕的氣息,像是一棟年久失修的老城,蒼老而灰敗。不過遲萻仍是能從那些破敗的痕跡中,看出這是一棟現代化的城市,周圍那些被襲擊的人類身上穿著的衣服也具有現代氣息。

      看來這次的世界,是一個現代的世界,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從剛才那些長相奇特的蛙人,還有那輛類似於懸浮車的存在,都說明這個世界不是她所熟悉的,科技比現代世界要發達許多。

      此時四野一片安靜,遠處的天空蒼涼,破敗的城市依然寂靜。

      在那些蛙人離去後,躲藏起來的人並沒有輕易地從藏身處出來,用警惕的目光往外窺探,依然耐心地等待著。

      遲萻也沒有從藏身處出來,她初來乍到,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但卻相信周圍那些躲藏起來的人類定然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

      果然,約莫過了半個小時,便聽到一道引擎聲響起。

      接著,一輛和剛才那輛載著蛙人的懸浮車一樣的鐵疙瘩從遠處開來,呼嘯而過,捲起一片煙塵。

      天空中,似乎有隻巨大的鳥類飛過,不過仔細辯認後,遲萻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鳥,而是一隻鳥人。

      鳥人從天空中飛下來,落到不遠處一棟三屋樓高的建築上。

      那鳥人比起先前的蛙人,從外貌上來說,更像人類,五官具有鳥類的氣息,深刻而犀利,鼻子特別尖,頭上覆著白色的像羽毛一般的頭髮,他身上穿著灰色的連體衣,背上有一對灰色的翅膀,隨著他降落,那翅膀斂起,垂落在他身後。

      鳥人俯視下面的城市,一雙犀利的眼睛在尋找什麼。

      一陣從曠野的風吹來,捲起街道上久年積下的灰塵,破敗蒼涼的景象,沒有一絲生氣。

      那鳥人沒發現什麼,半晌方才收回目光,重新展翅朝天空飛去,很快消失在天際間。

      如此又過了一個小時,終於不管天空還是地面都恢復平靜,那些躲藏起來的人方才小心翼翼地從藏身處出現,藉著周圍建築群的陰影,小心地朝不遠處一棟高大的建築而去。

      遲萻抱著懷裡的背包,也跟著眾人悄然潛過去。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2:16 PM

96、男多女少

      這棟大樓有點兒像政府辦公大樓,進門就是一個寬敞的大廳,不過大門已經沒有了,裡面的光線較暗,地面上積著一層厚厚的污垢和灰塵,人走過就會留下一個個腳印。

      遲萻跟著這些人往裡走,不動聲色地觀察一陣,很快發現,這些人看起來非常糟糕,不僅是精神上,還是衣著,看起來就像難民。

      剛經歷一場來自不同種族的大屠殺,這些人的樣子,似乎也不奇怪。

      她順利低頭看一眼懷裡始終抱著的背包,是一種質地堅硬的帆布所製,布料泛白,可以看到多處磨損的痕跡。這包並不重,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她一直緊緊地抱在懷裡,可見原主對它很重視。

      除此之外,自己身上也穿著不合身衣服,大T恤和黑色休閒褲,腳上一雙髒兮兮的帆布鞋。

      現在的她也像個難民,明顯和這些人是一群的。

      路過一處貼著光滑的瓷磚的牆時,可以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遲萻抬頭看過去,發現鏡面中的自己,瘦小的身材,寬大的衣服,齊耳的短髮,髒兮兮的看不出樣貌的臉,看起來就像個男孩子,她將懷裡抱著的抱改拎到手上,發現胸口一馬平川……

      要不是感覺到胸口那束縛之感,看到鏡子裡的人,她都要以為是個營養不良的男孩子了。

      她沒感覺到身上有什麼傷,而這胸口卻有束縛感……

      不會是用來束胸的吧?

      遲萻此時弄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打扮得像個男孩子,甚至還用最原始的辦法裹起胸,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孩子,顯然此舉應該有什麼意義才對。

      她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周圍的人,發現這些人都是男的,沒看到一個女人。

      她心裡再次產生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一群人像幽靈一樣,穿過大廳後,又是一陣七拐八彎,終於來到一個非常隱秘的門,拉開那扇鏽跡斑斑的門後,是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

      遲萻不動聲色地看著,跟著他們摸黑走下下地下的階梯。

      聯想先前所見的蛙人和鳥人,還有人類的下場,遲萻懷疑這個世界的人類是不是都像這群人一樣,只能小心地在黑暗中苟且偷生,像老鼠一樣,行走在這種黑暗的地底下,才能得到一絲安全感。

      啪的一聲,一盞懸在上方的壁燈亮起來。

      這壁燈的光線非常昏暗,燈泡彷彿用了幾十年的樣子,佈滿污垢,讓燈光也大打折扣。

      一群人不顧形像地癱坐在地上,雖然並不累,但看起來精神都不好。

      遲萻也窩在一旁,就著昏暗的光線打量這群如同歷劫歸來的人,數了下,這裡共有十七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粗嘎的男聲問:「這次被捉走多少人?」

      「十三人。」一個較為年輕的男聲回答。

      「十三人?幾乎一半啊……」那粗嘎的男聲似乎有些難過,聲音都低了幾分。

      在場的人都沒有回答,一種讓人難受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半晌,那粗嘎的男聲說道:「這次的消息有誤,我們並沒有找到赤蠍晶的蹤影,反而死了這麼多人,上頭一定會罪怪……」

      「老焦,這不是你的錯。」一個人忙說道。

      其餘的人也紛紛附和,附和到最後,已經憤憤不平地討伐起那些蛙人,遲萻從他們的話中知道,那些蛙人不叫蛙人,而是叫羅姆森人。

      叫老焦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身材健碩,不過半邊臉不知道被什麼毀了,那膚色呈現焦黑色澤,看起來頗為恐怖。而他的另外半邊完好的臉輪廓堅毅,可見沒有毀容之前,這是個五官端正的型男。

      老焦沉著臉,沒有說話,從他的神態中,可以看出他此時是難過的。

      他將那麼多人帶出來,結果卻沒能護住他們的性命,雖然人命在這個世界不值錢,可看到那麼多同類被羅姆森人殘害,心裡仍是有些觸動。

      只是再難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說道:「好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息,等會兒我們繼續去找赤蠍晶。」這次損失那麼多人,更堅定老焦要找到赤蠍晶,否則他們若是空手而歸,損失更大。

      眾人沒有意見,趕緊抓緊時間休息,順便和身邊的人討論遇到羅姆森人的事情。

      遲萻正在觀察人時,就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說:「哎,剛才我看到了。」

      遲萻轉頭看過去,發現正是先前她殺死一個羅姆森人時,躲在旁邊看她的青年。

      這青年看著二十出頭,長相頗為俊俏,在柔和的燈光下,看起來更好看,笑起來時,嘴邊有兩個小酒窩,非常可愛。

      遲萻不知道他是誰,只是看著他。

      「我叫牧子宴,你呢?」

      「遲萻。」遲萻冷靜地回答。

      他朝她露出笑臉,有些好奇地說:「你的身手真不錯,你是軍方的人麼?不對,若是軍方的人,根本不用單獨參加這種危險的任務,每個月光工資就夠在城裡生活了……」

      遲萻沒有回答,暗暗掃視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牧子宴見她並不搭腔,說了會兒後,有些無趣,便只好地閉上嘴。

      休息過後,一群人繼續出發。

      他們在黑暗的地下通道安靜地前行,老焦在前面帶路,後頭的人並不知道這黑暗通道通向哪裡,直到不遠處響起沉悶的咚咚聲,老焦帶人過去,然後和另一隊的人集合。

      那帶隊的是一個叫邵士的男人,身材高大精壯,寸板頭,一臉精明相。

      邵士他們這次出來尋找赤蠍晶,也損失了好些人手,原本三十人變成二十人。

      不只是他們,這次來到這裡尋找赤蠍晶的有好幾個隊伍,人數都不少,現在能逃出來的人沒有多少,其他的只怕已經被那些羅姆森人弄死或捉走了。

      「那些羅姆森人,簡直可惡,中央城應該派軍隊過來剿滅他們!」一個男人憤怒地說。

      這話得到周圍人的認同,不過也有唱反調的,用麻木的語氣說:「這裡是荒蕪的邊境,那些貴族不會管的,更不會派軍隊過來。」

      這話讓現場的氣氛又變得沉默,更多的是一種不抱希望的平靜。

      他們彷彿已經習慣了人類的境遇,所以被羅姆森人捉走那麼多人,除了難過外,卻沒有太過悲傷。

      彼此交流完信息後,邵士和老焦提出合作。

      邵士說:「我知道有個地方有赤蠍晶礦,你們來不來?」

      老焦沉聲問:「消息屬實?」

      「當然。」邵士一臉自信地說,「羅姆森人的巡邏隊剛走,按慣例,他們三天內應該不會再來,可以趁這兩天多采一點,也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老焦最後同意和邵士這群人合作,兩隊人馬整合在一起,共有近四十人,雖然看著多,但卻仍是不夠用的,特別是這群人都是一些普通人,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遇到羅姆森要只能躲起來。

      普通人離開安全的城區,來到這些破敗的地方,更危險。

      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他們又何必冒險來到這裡找赤蠍晶?

      眾人再次出發時,老焦說:「不只是羅姆森人,羽人也來了,我先前進來時,看到天上有一個羽人飛過,在這城中停過一次,他是一個灰羽。」

      邵士的聲音有些發緊,「灰羽族來這裡做什麼?」

      「誰知道呢?雖然他們不像羅姆森人那般喜歡吃人類,可他們和人類也不對付。」老焦嘆了口氣,「不管他們要做什麼,我們小心一點。」

      兩人交換完信息,便沒再說話。

      如此在黑暗走了約莫三個小時,走得一群人都氣喘吁吁的,再次停下來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遲萻見其他人席地而坐,從自己帶來的背包中拿出東西來吃,她也打開自己抱著的包,特地檢查一下,發現裡面的東西有些雜,除了一套衣服外,還有一些布條、瓶子、小刀,還有兩瓶水和一袋乾糧。

      兩瓶水是塑料裝的礦泉水一類,而乾糧,遲萻實在說不出它們是什麼東西做成的,做成一個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團子,外表是米白色的,質地非常硬,掂在手裡卻沒有多少重量,怨不得這背包並不重。她學著周圍的人,用牙齒慢慢地啃著那團乾糧,一點一點地啃下它的屑末,然後含在嘴裡,感覺到它軟了,才吞進肚子。

      吃這東西容易口乾,遲萻小心地抿口水,緩解乾巴巴的嘴。

      才啃了一團,肚子裡就傳來一種飽腹感,可見這東西應該是一種膨化食物。

      等眾人吃飽後,邵士和老焦再次宣布發出。

      他們在這座城市的地底通道中走了大半天時間,方才從一個通道口出去,重新回到地面。

      一陣風沙迎面吹來,金燦燦的太陽掛在天空上,地面被烤炙得燥熱難耐,讓人宛若置身在沙漠中。

      出口處是城外的一片荒山,周圍雜草叢生,那枯黃的色澤,可見附近水源稀缺,除了那座宛若要風乾的老城外,周圍都是一片荒涼破敗之景。

      再往遠處眺望,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黃沙,可見這裡確實像他們說的那樣,是沒人管的邊境。

      邵士說道:「我得到消息,這附近確實生活一群赤蠍,數量約在一萬,它們產的赤蠍晶一定不少,屆時只要小心不引起赤蠍的注意,我們能取多少就取多少,趁著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城裡,明天再過來。」

      兩人商量好後,便由邵士帶路,在荒山中前行。

      比起地底的黑暗和清涼,地面的高溫和荒涼實在讓人無法忍受,走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但是誰也沒有喊苦喊累,咬緊牙跟上。

      遲萻走在人群中,感覺到汗水一顆一顆地從額頭往下滑,嘴角嚐到汗水的鹹濕味道,胸口上裹著的布條已經被濕濕,那勒著胸口的感覺實在不舒服。

      雖然不舒服,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也不能讓人看出她是女人的身份。

      幸好,那赤蠍晶所在的地方距離並不遠,一群人來到一處礦洞前的山包上,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就能看到那閃閃發亮的紅色晶石,在金色的陽光下,折射著絢麗的紅光。

      邵士和老焦帶人到周圍偵查一翻,發現外圍並沒有赤蠍,忙讓人過去取赤蠍晶。

      「這赤蠍除了到產晶期,一般白天都會出去覓食,直到傍晚才回來,你們盡量快點,能取多少就是多少。還有,別往深處走,那深處會有產晶的赤蠍,產晶時的赤蠍脾氣非常暴躁,惹著它,我們一群人都要交待在這裡,知道麼?」老焦一臉嚴肅地叮囑在場的人。

      一行人應一聲,接著留了守備的人員,讓其他人進去取赤蠍晶。

      遲萻跟著人過去,剛進礦洞,差點被那折射著赤焰一般色澤的紅晶石弄得眼睛生疼,越往裡面,赤晶石的色澤越漂亮,可見地質越好,只是想到邵士的吩咐,沒人敢往裡走。

      遲萻也不管其他,和其他人一起將地上的紅晶石撿起塞到背包裡,直到背包沉甸甸的,方才快速地離開。

      兩批人輪著進去,很快人人都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出來。

      準備離開時,突然邵士說道:「還少了一個人!老焦,是你那隊的。」

      老焦那半邊完好的臉瞬間就沉下來,往人群中一看,接著詛咒一聲,說道: 「是史治那小子。」

      話剛落,眾人就聽到一道慘叫聲響起,伴隨著慘叫的是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邵士和老焦臉色大變,齊聲道:「不好!」

      「赤蠍回來了!」

      只見不遠處通往荒漠的地方,灰褐色的地面上,一道紅浪朝這兒湧來,那是一群赤蠍,因為數量眾多,朝這兒湧來,如同潮水一般,十分壯觀。

      「快跑!」

      老焦和邵士嘶吼一聲,帶著人轉身就跑,根本顧不得還沒有從礦洞中出來的人。

      一群人類慌不擇路地跑著跑,恨不得多生兩條腿,只想先逃離此地的危險再說。

      「邵士,你不是說只有一萬赤蠍麼?」老焦又氣又怒地吼道,「這些赤蠍,十萬數量都不止。」

      邵士也正吃驚著,怒聲道:「我哪裡知道?黑K那傢伙就是這麼說的。」

      聽到「黑K」二字,老焦心中便沉下來,「你們被他騙了!」

      邵士此時也知道他們被騙了,這裡確實有赤蠍晶,但是赤蠍數量卻不只是一萬,數十萬不只,已經是一群巨大的赤蠍群,憑他們這幾十個人類,只有被它們吞噬的份兒。

      人類的兩條腿哪裡跑得過一群蠍子,而且這些蠍子單看外形,就有成年貓的大小,揮舞著兩根粗壯的蟹螯追上來,場面頗為壯觀。

      很快的,那些跑得慢的人已經被赤蠍的蟹螯夾住,一群赤蠍將他們包圍住,慘叫聲劃破天空,很快便沒了聲息。

      「救救我啊!老焦——」

      淒厲的叫聲從礦洞那邊傳來,只見一個渾身掛滿漂亮的紅晶石的男人跑出來,他身後跟著一隻有半人高的巨蠍,所有人看到那隻巨蠍,眼前發黑,恨不得跑得更快一些。

      那麼大的赤蠍,不用說已經變異了的,說不定就是這群赤蠍的王,再上下一聯繫,怨不得這些赤蠍突然回來,肯定是因為有人驚動礦洞中的赤蠍王,赤蠍王將那些小弟們召喚回來對付他們的。

      若非現在忙著逃命,只怕一群人要對召來這災難的人破口大罵,打死也不嫌傷心。

      老焦自然是沒辦法回去救人的,那被赤蠍王追著跑的人最後在礦洞不遠處,被那巨蠍的兩根巨大的蟹螯攔腰鉗成兩截,血流一地。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並不覺得悲傷,此時他們已經沒有時間為他人的遭遇悲傷,因為赤蠍已經追上來了。

      「大家圍成一圈,快!」邵士嘶吼道。

      一群人慌忙聚攏在一起,拿出武器對付這些赤蠍,都是一些冷兵器。

      只是看到那麼多赤蠍,眾人都是絕望的。

      遲萻此時沒有再藏拙,將那根從羅姆森人手中搶到的金屬棍抽出來,一棍朝撲過來的赤蠍揮去。

      這金屬棍的質量果然好,被揮中的赤蠍堅硬的外殼竟然裂開了,赤蠍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已經沒了行動力。遲萻見狀,繼續揮舞它,將周圍撲過來的赤蠍都悉數拍飛。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慌忙朝她身邊聚攏。

      邵士見狀,忙道:「那個小子,你過來!」

      遲萻沒理會周圍的人,往四處觀察,找準位置,就一邊清除周圍的赤蠍,一邊朝邵士等人身邊走去。

      這大半天的觀察下來,她已經明白這群人的組合,其中大半都是普通人,連對上那些武力並不強的羅姆森人都只有被對方殺的份兒,但也有像邵士、老焦這種武力值不錯的,他們的身體素質非常好,反應能力不錯,像是經過特地訓練的,對付這些赤蠍並不在話下,很快他們周圍就出現一堆赤蠍的屍體。

      此時緊急關頭,自然是與實力強悍的人合作,才能贏得更多的逃生之機。

      遲萻與他們匯合後,齊力一起對付周圍的赤蠍。

      只是他們殺的赤蠍多,那些源源不斷地湧上來的赤蠍也更多,在陽光下紅瑩瑩一片,儼然望不到盡頭。

      一時間,被赤蠍包圍的人類更絕望了。

      他們沒有死在羅姆森人手裡,難不成要死在這裡?

      就在絕望的氣氛籠罩在這群人心頭時,突然遠處響起引擎聲。

      這引擎聲讓絕望的人雙眼煥發希望,不過更多的人想到可能是今早離開的羅姆森人的懸浮車,更絕望了。

      左右都是死,是死在赤蠍的蟹螯下,還是死在羅姆森人的折磨下,就看怎麼選擇。

      不管哪種死,都沒人願意。

      隨著那引擎聲越來越近,連邵士都忍不住詛咒一聲,「老子難不成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他雙眼赤紅,咬牙切齒地說:「黑K!要是讓我回去,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遲萻一邊揮著金屬棍殺赤蠍,一邊瞇眼朝著沙漠的地方望去,只見那漫漫黃沙中,飛來幾輛懸浮車,那銀灰色的鐵疙瘩模樣,實在看不出是哪個種族的車輛。

      她看不出來,周圍的人類卻認出來了,頓時驚喜地叫道:「是第五區的軍隊!」

      眾人一副「有救了」的激動表情,遲萻微微蹙眉,不知道這第五區是哪裡。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2:28 PM

97、男多女少

      幾輛懸浮車須臾間就來到礦洞前不遠處,接著懸浮車的車門打開,一群穿著黑色軍裝的士兵從車中跳下來,手裡拿著黑洞洞的槍支,朝周圍那些赤蠍掃射。

      槍聲在耳邊呯呯呯地響著,地上的赤蠍的屍體越來越多,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火器和燒焦的味道,隨著燥熱的沙風撲來,味道刺鼻古怪。

      有這群士兵火力大開,確實比冷兵器有效多了,很快那群赤蠍就死傷大半,剩下的也嚇得逃竄進沙漠之中,直到那隻巨大的赤蠍王被射殺後,那些活著的赤蠍都已經沒了蹤影,至於原本它們棲息產晶的礦洞,已經被棄之不顧。

      士兵們解決這些赤蠍後,便去礦洞搬赤蠍晶。

      從這裡可以看出,這些人也是奔著這處赤蠍晶礦來的。

      一個穿著筆挺的黑色軍服的男人朝他們走來,他手中拿著一條黑色的馬鞭,邁著一雙裹在修長軍褲中的大長腿走來,五官艷麗逼人,一雙桃花眼不笑的樣子也像微笑,渾身散發著一種糜麗張揚的氣息。

      看著就像一個典型的壞男人。

      「你們是哪座城的人?」他開口問道,有些漫不經心。

      邵士低頭道:「回長官,我們是第四區的。」

      其他人忍不住低頭,非常識相,雖然這群士兵的出現救了他們一命,但卻極為畏懼他們手上的武器,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連邵士和老焦這兩個因為身手不錯而有些傲氣的人,在這男人面前,同樣收斂起身上的氣息,帶著壓抑和小心。

      「第四區?原來是紀修的城民。」他微微笑了下,便沒再說什麼。

      一群士兵訓練有素,很快就將礦洞裡的紅晶石搬到懸浮車上。

      邵士等人安靜地站在那裡,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就像難民。雖然羨慕嫉妒那些士兵得到那批數量不低的赤蠍晶,嫉妒得眼都要紅了,卻沒人敢露出貪婪的神色,皆在安靜地等候著。

      等士兵來匯報情況後,那男人轉頭看向他們,說道:「我們也要回第四區,捎帶你們一程吧。」

      在場的人聽罷,臉上都露出輕鬆的神色。

      邵士和老焦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警惕和防備,並沒有像其他人那麼開心。

      那些普通人不知道這位長官是誰,他們卻是知道的,這人名叫逯行,是第五軍區的指揮官的親衛之一,性格狡辯如狐,是一個非常難纏的人物。

      這些軍人很少將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裡,現在在這種地方碰到,不管是巧遇還是刻意,非常引人注目,只怕他是懷疑上了。

      一群人跟著進了懸浮車。

      懸浮車內的空間頗大,分兩個區域,邵士一行人被安排在後面的區域裡。

      逯行坐在他們對面,修長的雙腿交疊著,一雙桃花眼徐徐地看著在場的人,笑著說:「我聽說昨天夜裡有羅姆森人的巡邏隊經過這裡,是麼? 」

      邵士謹慎地答道:「是的,我們有很多隊員被羅姆森人捉走了。」

      其餘的人臉上露出隱忍而憤怒的神色。

      逯行點頭,修長的手撫著那條馬鞭,嘆道:「羅姆森人這幾年越來越囂張,經常越界劫掠人類,等到下一個災劫日,應該好好和他們較量一下,只有被打疼了,他們才不敢再犯。」

      雙方聊了會兒,都是逯行漫不經心地問話,邵士和老焦謹慎地回答,直到問得差不多,逯行方才伸了個懶腰,起身離開。

      直到他離開後,一群人方才鬆了口氣。

      「這第五區的軍官比第四區的軍官的感覺要可怕得多,就和第五區的那位指揮官一樣……」有人小聲地嘀咕著,卻不敢太大聲,生怕被前面的第五區的士兵聽到。

      他雖然說得小聲,但回到前面區域的逯行卻透過監控器聽得一清二楚,桃花眼在視屏上逡巡,目光落在其中一個縮在角落裡的瘦小的身影上。

      「長官,有什麼疑問?」旁邊的士兵問道。

      逯行指著屏幕上的人,說道:「這孩子看起來……有點不一樣呢。」

      士兵瞅了瞅,實在沒辦法從那張髒兮兮的臉,以及瘦小的身板中看出這少年有什麼不一樣,能說不一樣的話,就是像女人一般的嬌小的身段吧。很少有男人長得這麼嬌小的,估計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

      沒成年的孩子也敢跑到這種地方來,可見膽量極大。

      逯行見士兵不解的樣子,也沒解釋什麼。

      他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方才收回目光,眉眼含笑地拿出一個聯絡器,給在第四區的指揮官發信息。

      他素來相信自己的判斷,既然覺得不一樣,自然要查一查的。

      遲萻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對方的注意,不過她的五感靈敏,敏銳地感覺到監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看了看,便知道這懸浮車內應該裝有監控。

      將懷裡的包摟得更嚴實一些後,她裝作沒有發現,瞇著眼睛發呆。

      雖然她現在想睡一覺接收下這具身體的記憶,生怕周圍的環境不安全,要是中途被打斷,又要面臨路西菲爾那個世界的窘境,便放棄了。

      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接收吧。

      懸浮車的速度很快,兩個小時後,就抵達人類居住的城市。

      遲萻透過車窗,看到那巍峨的城牆,那鋼鐵築成的建築,是一種充滿高科技風的後現代建築,與先前那座被廢棄的城市大相徑庭。

      顯然,人類會放棄那座充滿現代化城市也是有原因的,比起這鋼鐵之城,那城市就顯得太過脆弱,如今更是淪落成荒野之城。

      縣浮車從專門的車道進入城市,接著在一處停車場停下。

      逯行打開門,長腿跨進來,對窩在車內的這群難民說:「各位,第四區城到了,請下車吧。」

      一群人紛紛站起來,局促地感謝他後,便依序下車。

      遲萻跟著眾人下車,經過的時候,突然被人捉住手腕。

      遲萻抬頭,一雙眼睛安靜地看著對方。她感覺到這人很強悍,以她現在的實力,無法對付。

      逯行笑瞇瞇地說:「小弟弟今年幾歲了?成年了麼?」

      遲萻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含糊地說:「回長官,還沒成年……」據她先前的觀察,發現這個世界的成年男人大多身材高大,她和這些男人站在一起,就顯得嬌小纖細,格格不入,只能稱之為少年。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不如讓人誤會。

      逯行摸了摸她的手,方才放開,笑瞇瞇地說:「再見。」

      遲萻盯著他的臉幾秒,然後低頭下車。

      跟著眾人走出停車場後,遲萻站在那頗具後現代風的街道上,一時間有些茫然。她沒有記憶,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家人是誰,住在什麼地方。

      或者她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先去接收記憶?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道激動的聲音叫著:「萻萻!」

      遲萻循聲轉頭看去,就見一個身材窈窕、面容秀麗的女人朝她跑來。

      隨著她的出現,周圍路過的男人紛紛轉頭看過來,目光炙熱而貪婪,只是看到那女人脖子上戴著的鑲鑽石的金屬項圈時,很快又一臉遺憾地移開目光。

      遲萻不動聲色地將周圍男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最後視線轉到已經跑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她看起來二十出頭,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露肩連衣裙,讓她看起來十分純潔美麗,連臉上的笑容都像天使般陽光燦爛。

      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與這大街上的一景一物都格格不入。

      遲萻注意到周圍那些路過的人都是男人,各種各樣的男人,大多數穿著筆挺的軍裝,卻沒有一個女性,這姑娘的到來,就像在一群硬漢中盛開的嬌花一樣,畫風一下子就顯得不一樣。

      「萻萻,你終於回來了,還好吧?」女人柔聲問道,一邊捧著她的臉,拿濕巾給她擦去臉上的污漬,神色溫柔而專注。

      遲萻含糊地道:「我沒事,你放心吧。」

      「怎麼可能沒事,你一個……」她欲言又止,最後有些落漠地說道:「萻萻,是姐姐沒用。」

      原來是這具身體的姐姐。

      遲萻沒有記憶,不好多說什麼,於是沒有說話。

      幫遲萻擦乾淨臉後,那女人並沒有嫌棄遲萻地這副難民的樣子,牽著她的手,轉頭對她笑道:「萻萻,你餓了麼?姐姐先帶你去吃飯。」

      遲萻確實餓了,包裡帶的乾糧一點也不好吃,便順從地應一聲。

      女人帶遲萻到一家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餐廳吃飯,餐廳的侍者似乎有些嫌棄遲萻這副邋遢的難民樣,但看在帶她進來的人是個女人的份上,便忍下了。

      餐廳裡還有其他用餐的人,大多數是穿著軍服的人,而且軍服還不一樣,有黑色、軍綠色、木棕色、紅色等。

      這群軍人看到進門的女人時,眼睛發亮,雖然她脖子上的銘牌一看就不是普通男人能為她戴上的,可難得在這裡看到一個女人,依然讓他們非常高興,連吃飯都香了許多。

      遲萻被那女人拉著坐下後,將抱得手酸的背包放到一旁,然後看著對面的女人熟練地點餐,明白她是這家餐廳的常客。

      一個衣食住行處處精緻的姐姐,為什麼妹妹卻活得這麼淒慘?

      遲萻有點兒搞不懂,只能靜觀其變。

      很快侍者就將她們點的食物端來上,以西餐為主,還有紅酒鮮花這些難得一見的東西。

      「萻萻,多吃點,你又瘦了。」女人一臉溫柔地說。

      遲萻說了聲謝謝,就開始吃著面前的牛排。

      用過餐後,那女人拿出一張卡結賬後,便帶遲萻離開。

      遲萻抱著那個裝著赤蠍晶的背包,默默地跟著她。

      女人的步子邁得很小,走得很優雅,走在這後現代風的街道上,如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萻萻,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姐姐真的很擔心。」女人用一種憂傷的神色看著她,眼裡浮現晶瑩的淚光,輕輕地說:「我聽說邊境時常有其他種族路過,像那些吃人的羅姆森人,那麼可怕,萬一你遇到他們怎麼辦?你為什麼就不想像姐姐這樣,好好地在城裡生活呢?」

      遲萻低頭不語。

      女人看到她這樣子,臉上的神色更傷心,嗚咽著說:「萻萻,我答應過爸媽會照顧你的,這次……你就聽姐姐的吧。」

      遲萻感覺到她話中的不對勁,猛地反應過來,轉身就跑。

      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一群手持槍的軍人,穿著軍綠色的軍裝,應該是這第四區的軍人。

      「萻萻——」女人淒厲地叫著。

      遲萻聽而不聞,在人群中穿梭奔跑。

      呯的一聲槍響,她身邊的地面炸開,顯然對方已經向她開槍,接著就聽到她那姐姐厲聲叫道:「不准開槍,不准傷到她,她是……」

      聲音被喧嘩的人聲湮沒。

      遲萻下意識地逃離,在錯綜複雜的街道上奔跑,身後是一群追蹤的士兵,路過的行人見狀,紛紛閃身讓開。

      雖然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那姐姐為什麼會讓人捕捉她,只能憑直覺先逃。

      一個士兵從旁邊撲過來,遲萻扭身後退,那撲過來的士兵和前面的士兵撞到一起。遲萻趁機將兩人往旁邊一推,讓他們和後頭追上來的士兵撞到一起,瞬間就撞成一團。

      趁這機會,她繼續跑。

      遲萻仗著身量嬌小,在人群中靈活地鑽進鑽出。

      可惜這城裡的軍人太多了,連路人都是穿著軍裝,讓她幾乎以為這個世界是不是全民皆兵,穿便服的沒見到幾個。以至於她無論怎麼跑,好像都是往士兵群中扎一樣。

      遲萻眼角餘光瞄見一處光線較黑、人流稀少的巷子,腳步一轉,就衝過去。

      砰的一聲槍聲,身後有子彈朝她的手臂飛過,遲萻只覺得手臂一痛,接著又一聲槍響,腿肚中了一槍,踉蹌著摔倒在地上。

      遲萻疼得臉色發白,捂著冒血的腿,轉身看去,就見一個穿著軍綠色軍服的高大男人站在巷子口,用一雙猩紅的眼睛看著她,朝她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

      「還跑麼?」他用槍指著她,聲音透著興奮。

      遲萻疼得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嘴唇哆嗦著。

      他手中的槍口指著她,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來,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打量她,說道:「真是不可思議,你這樣子,哪裡像個女人呢?嗯,連女人的芬芳都沒有。」

      他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會兒,方才蹲下身,伸手抓住她的頭髮,將自己的臉湊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些許陶醉的神色,語氣更興奮了,「原來要近一些才能聞到,雖然很弱,確實是女人的氣息。」

      他的瞳孔微縮,露出興奮的神情,就要伸手將她抱起來。

      一條裹在黑色軍靴上的長腿從遲萻身後出現,對著那男人的腦袋將他踹飛,接著遲萻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來。

      「她是我的,我帶走了!」

      抱著她的人,用低沉悅耳的聲音說。

      被踹飛的男人狠狠地砸在地上,高大健碩的身軀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扭曲著臉,從地上一躍而起,就要舉起手中的槍時,後腦勺被槍抵住。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一道帶笑的聲音響起。

      男人慢慢地偏首,對上逯行那張妖豔的笑臉,下顎不由緊抽,一雙噬血的眸子狠狠地瞪著他。

      逯行不為所動,抬了抬下巴,說道:「我們指揮官看中的人,你也敢搶?」

      男人心中微驚,再轉頭看去,就見那幽長深邃的巷子裡,已經不見人影。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2:38 PM

98、男多女少

      這是一個畸形發展的類現代的世界,這個世界由三類智慧人種組成,人類,羽族,羅姆森人。

      這三類智慧人種互相敵視混戰,各據一方,爭搶著彼此的生存資源及生活空間。

      除了這三類人種外,這個世界的人族中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特點,女人的出生率非常少,少到一個城區幾乎找不出一個女人,女人變成這個世界至關重要的存在,因為女人身上攜帶的基因密碼可以解鎖男人身上所攜帶的戰士基因信息,是男人的鑰匙。

      這是一個男多女少的世界,女人在這個世界,成為一種珍稀品。

      遲夢和遲萻是一對姐妹,她們從誕生地離開後,就被一對遲姓夫妻收養。

      在這個世界裡,只有生下來就擁有戰士基因信息的人才能成為軍人,基因信息越強,實力越高。沒有戰士基因信息的人類,是普通人,沒有資格成為軍人,只能生活在城市中的平民區,接受軍隊的保護。

      軍人保家衛國,常年與羅姆森人、羽族及一些變異的生物戰鬥,危險伴隨著高薪,軍人的生活非常優異,擁有普通人羨慕的一切。與軍人相反,沒有戰士基因信息的普通人只能苦苦掙扎,領著堪堪飽腹的工資,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普通人中更多的是一些沒有生活能力的難民。

      女孩子生下來就檢測不到戰士基因信息,如果有心掩飾性別,會被誤認為是普通人,一旦離開誕生地,就會被送到普通人居住的區域。

      遲夢和遲萻姐妹倆就是這樣的例子,她們被送到普通城區,最後被一對遲姓夫妻收養。

      遲姓夫妻是普通人,同時遲母也是一個變性人,並非真正的女人。他們沒有戰士基因信息,一輩子領著菲薄的薪水,直到走到生命盡頭。這對夫妻最幸運的事,就是收養一對女兒,雖然在開始的時候,他們並不知道這對從誕生地中出來的孩子是女孩兒。

      雖然發現收養的兩個孩子是女孩兒,遲父遲母並沒有向所在的區域的軍隊揭穿這事,更沒有將她們送到軍隊專門建立給女人居住的金屋,而是隱瞞了她們的性別,將她們當成男孩子一樣養大。

      遲父遲母認為這兩個孩子就是上天特地賜給他們的禮物,就算是女孩子,他們也會撫養她們長大,不捨得將她們送走。

      一次出行時,遲父遲母喪生在羅姆森人的襲擊之下,屍骨無存。

      失去父母的庇護後,遲夢和遲萻姐妹倆的生活變得艱難起來。

      遲萻開始以男孩子的身份參與普通人組織的獵金隊,這些所謂的獵金隊就是冒險出城,到邊境或荒城中淘金,尋找各種可以同軍隊交換的能源石和異獸晶石,以維持姐妹倆的生活。

      女人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就是解鎖男人戰鬥基因密碼的鑰匙,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作用,就是被男人豢養的性奴。

      這個世界的女人非常稀少,雖然有很多沒有戰士基因信息的普通男接受變性手術,轉化為變性人,但這些變性人仍是比不上真正的女人。

      因為女人體內天生擁有吸引男人的基因信息,能激起男人天然的野性欲望,就像毒品,吸引著男人的原始基因和慾望,使他們瘋狂。

      基因及慾望的驅勢之下,使得男人對女人天然擁有一種渴望及佔有慾。

      男人對女人無法控制的性慾,便是催化女人地位不斷變化的根源。

      遲萻曾經看到過金屋中那些女人的生活模式後,對此深惡痛絕。

      她並不想成為那樣的存在,無法接受自己只能成為那麼多男人的性奴,所以對於隱瞞自己女性的身份,她並不覺得難以接受,反而因此活得更自在。

      遲萻從小就有明確的目標,知道自己嚮往什麼樣的人生和生活,絕對不要像那些女人一樣,最後成為男人的鑰匙和性奴。

      可惜,沒有父母庇護的生活,對於未成年人來說,太過艱難,連飽腹也成為最大的難題。最後遲夢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朝不保夕的艱難生活,主動去向第四區的執行官表明自己女人的身份,被送進金屋。

      女人在金屋中能得到優渥的生活,最好的照顧,如同女王般被人伺候著,這對於天生柔弱的女人而言,非常適合這樣的生活。

      姐妹倆的人生目標完全不一致,對遲夢的選擇,遲萻雖然不能理解,在阻止過後,最後也只能由她自己選擇。

      遲萻依然選擇以男人的身份,生活在養父母留下的房子裡,姐妹倆由此分開。

      之後的日子,遲萻仍是打扮得像個男孩,時不時地跟著獵金隊的人出城去淘金,因為還沒有成年,女性的基因信息素並不明顯,在獵金隊中混了好幾年,不過因為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女性身份,她和所有人保持距離,唯一有聯繫的,便是住在金屋中的姐姐。

      遲夢與遲萻的性格不一樣,她是一個天生溫婉的女人,沒有什麼主見,並不能靠自己生活,她一直擔心作為女孩子的妹妹,生怕她出事。

      女人天生沒有戰士基因,光是體能上,就輸男人一截,更不用說女人成年時,屬於女人的基因信息完全甦醒,會吸引著每一個男人,讓那些男人像野獸一樣,被慾望主宰,這種時候完全就是個災難。

      為此,姐妹倆每次見面都會為這事吵起來。

      遲夢勸妹妹不要再參加獵金隊,在城裡好好地安心生活,恢復女人的身份,將來或許能找一個強大的軍官,成為那軍官的妻子,脫離金屋的生活。

      可遲萻非常厭惡女人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從來不肯認命,一直努力賺錢,希望在成年之前,賺到足夠的錢,買到抑制基因信息的鎖鏈,以此繼續掩飾自己的身份。

      眼看著距離成年還有兩個月,遲萻依然沒有湊到足夠的錢,心裡也焦急起來,直到聽邊境一處被廢棄的古城中有赤蠍晶的消息,遲萻終於決定參加這次淘金任務。

      可誰知,他們剛抵達荒城的當晚,就被一群巡邏經過的羅姆森人圍剿……

      ****

      遲萻睜開眼睛,只覺得頭頂處的光線亮晃晃的刺眼,腦袋脹得快要爆炸。

      她低低地呻吟一聲,渾身難受得厲害,特別是手臂和右腿肚,痛得麻木。

      困難地眨了下眼睛,眼前依然一片模糊,精神無法集中起來,她伸手摸摸額頭,那滾燙的溫度,讓她知道自己現在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槍傷引起發燒,怨不得現在這麼難受。

      「別亂動!」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遲萻略略轉頭,就看到床前穿著白大衣的男人,黑色的長髮披肩,面容俊雅,嘴唇殷紅,唇邊噙著冰冷的笑容,那雙墨色的眼睛,沒有情緒地看著人時,讓人感覺到一股窒息般的危險。

      這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也非常危險。

      遲萻眨了下眼睛,思緒有些遲鈍。

      那人利索地給她扎針,說道:「你的運氣不錯,好好活著,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明明聽起來像是安慰人的話,卻是滿滿的惡意,聽不出任何安慰。

      遲萻難受得閉上眼睛,因為身體的不適,讓她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夢鏡,委屈地叫著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的名字:「司昂……」

      床前給她扎針的男人動作頓了下,很快將剩下的事情做完,然後將廢棄的針筒丟到垃圾筒裡,雙手抱臂,俯視床上蒼白瘦弱的女孩。

      這麼瘦小又脆弱,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可又這麼甜蜜動人!

      女人這種生物,真是太奇怪了。

      「司昂……」

      又聽到那蒼白無色的唇瓣中無意識地呢喃這個名字,男人微微挑起眉,沉思片刻後,正要離開,就聽到門打開的聲音,接著就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來。

      走在前面的人穿著筆挺的黑色軍裝,軍帽的帽簷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教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修長有力的身軀裹在軍裝中,隱隱從那筆挺的弧度中可窺出強悍的肌肉形狀,鋥亮的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冰冷的聲音。

      跟在後面的是第五軍區指揮官的親衛之一的逯行,他將軍帽拿在手中,黑色的頭髮服貼地垂在腦後,一雙桃花眼蕩漾著波光,進門就問道:「元夕,她怎麼樣了?」

      元夕冷淡地看他一眼,退開一步,讓前面的男人來到床前。

      這時,又聽到床上已經昏迷的人低低地喚一聲「司昂」,軟糯糯的聲音,無意識地呼喚,甜蜜極了。

      在場的三個大男人的神色都有些怪異。

      逯行和元夕皆望向床前面色冷淡的男人,彷彿在等他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男人低眸看著床上的人,一雙隱在陰翳中的暗紫色眼睛波光瀲灩,然後緩緩地對身後的兩個下屬說:「你們出去。」

      逯行和元夕應一聲,便收拾東西離開。

      走到門口時,仍能聽到那聲低低的「司昂」的呼喚,從那張呵著熱氣的小嘴裡吐出來,像是戀人間最纏綿甜蜜的叫喚,可以輕易讓男人為之動情。

      男人的意志力在女人面前一向薄弱,不堪一擊,更不用說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更容易吸引男人掠奪的本性。

      床前的男人看著床上的人,雙手撐在床上,半晌微微傾下身,俯首吻上那慘白的唇。

      因為生病的原因,她的唇有些乾躁,嘴裡呼出來的氣息都帶著熱力,可卻如此甜蜜,比想像中更教人心動。

      ****

      半夢半醒間,遲萻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忍不住想要回應,只是身體被什麼禁錮著,動彈不得,只能無意識地發出嗚咽的聲音。

      禁錮她的力量許久方才鬆開,將她摟到懷裡,在這熟悉的氣息中,她的意識陷入更深的睡眠,整顆心都安定下來。

      再次醒來時,遲萻感覺身體好多了,摸摸額頭,那股燒灼的燙熱也退下去。

      渾身酸酸軟軟的,可見躺得有些久了。有些困難地撐起身,遲萻感覺到腿肚上抽搐的疼,終於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最終還是跌回床上,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不再試圖挪動。

      她轉頭打量著這間房,房間的面積很大,佈局卻非常簡潔明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衛生間,便沒有其他的了。

      看起來像男人的房間。

      她伸手摸著額頭,回想昏迷前的事情,被第四區的軍人射傷後,後來將她帶走的人,很像那個人……

      正想著,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遲萻扭頭望去,就見門被打開,安靜的空間響起堅硬的軍靴踩在地板的聲音,來人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進來,很快就出現在視野裡。

      軍帽的帽簷投下的陰影教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但那俊美的臉形,挺拔的鼻樑,漂亮的薄唇,暗白的肌膚,都給予視覺一股衝擊力,一身筆挺的黑色軍裝,裹著那修長有力的身軀,冰冷與禁慾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教人難以移開目光。

      他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碗熱騰騰的百合粥。

      來到床前,他低首俯視她。

      遲萻對上他幽暗的紫眸,心臟不爭氣地跳動了下,喜悅在心口像煙花般爆炸開,虛弱地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她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便道:「是你救了我?謝謝。」

      他嗯一聲,伸手將她從床上扶起來,讓她靠坐在床上,然後坐在床前,端起床邊的粥,一勺一勺地餵她。

      遲萻原本是想自己吃的,表現得矜持一些,但她拒絕的行為讓這男人神色微冷,一雙紫眸蘊藏著幽暗的情緒,看著挺可怕的,就乖乖地張嘴吃下他餵的東西。

      雖然有原主的記憶,但因為原主從小以男人身份生活,所以遲萻也不知道,這個世界裡,男人給女人餵食的意義代表的是什麼,很心安理所地享受他的服務。

      逯行和元夕進來時,看到這一幕,都沉默了。

      元夕過來給遲萻檢查身體情況,逯行在一旁匯報。

      「指揮官,第四區剛才來電,第四區的指揮官紀修問你什麼時候歸還被您帶走的女性?他們聲稱這是第四區的女性,如果您執意不肯歸還,他們將會向中央城軍事法庭提出訴訟。」

      在這個世界,女人太過重要,若是不顧她們的意願強行帶走,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逯行說著,忍不住又看一眼正乖巧地讓他們指揮官餵食的女孩,因為沒有成年,顯得瘦瘦小小的,皮膚蒼白,小嘴張開喝粥時,可以看到潔白的牙齒和粉嫩的舌尖。

      那一幕,瞬間衝擊著理智,瞳孔微縮,逯行用極快的速度收回視線,努力平復身體的躁動。

      「隨他。」男人淡淡地說,不為所動。

      元夕給遲萻檢查後,給她注射一支鎮痛劑,沒有說什麼離開了。

      逯行也跟著離開,生怕再待下去,會被那種屬於女人的基因信息影響,做出失態之舉。

      這女孩雖然瘦小,但應該很快就要成年,和這階段的女孩待在一起,非常考驗男人的忍耐力。至於他們指揮官那種擁有變態忍耐力的男人,不能淪為一談,估計女人在他面前脫光,他也不會眨下眼睛,從容地走過。

      吃完粥後,遲萻朝收回碗的男人露齒一笑,然後乖乖地仰起臉,讓他用手帕給她擦臉。

      這種全然信任又乖巧的行為,讓男人的眼神微黯,指腹無意識地撫過她柔軟的唇,壓抑住體內叫囂的凶獸。

      遲萻像是沒有察覺到,問道:「我叫遲萻,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收起手帕,淡淡地說:「司昂。」

      「你是第五區的指揮官?」她一臉好奇地問。

      他輕輕地嗯一聲,用那雙深沉的紫眸看著她,眼中波光輕斂,看不出情緒。

      遲萻捏了捏被子,問道:「剛才我聽那位長官說,第四軍區向你要人……你會將我送回去麼?」

      他站起身看她,低沉的聲音道:「不會,你是我的!」

      遲萻抿了抿嘴,低下臉,用力扯住被子,繼續問道:「你會將我送到金屋,讓我被其他的男人擁抱……」

      嘭的一聲,床柱斷成兩截,掉在地上。

      遲萻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根斷成兩截的金屬床柱,再看看床前神色冷漠,眼中翻湧著可怕情緒的男人,默默地閉上嘴,決定不再挑戰他的神經。

      不管過了幾個世界,這男人依然沒變。

      雖然這個世界的常態完全扭曲了人類的三觀,但顯然這男人的三觀仍是以他自己為中心。

      「你在這裡好好待著,別亂跑。」他壓抑著聲音叮囑一句,便邁著大長腿,轉身離開。

      直到門關上,遲萻才將一切故作出來的情緒收斂,悠然地躺下養傷。
作者: sheauyah    時間: 2017-9-18 12:54 PM

99、男多女少

      趁著養傷的時間,遲萻好好地將腦子裡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整理一下。

      然後越是整理,她的臉色越黑,發現這個世界真是大宇宙用最大的惡意所誕生的世界,處處都讓她覺得不和諧。特別是人類的發展,簡直就是一部慾望與野性的放飛史,男女的存在,不再是用來繁衍後代,只是為了慾望的釋放。

      至於原主的願望,非常簡單,就是不想成為金屋裡的女人,想要自主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受任何勢力或人主宰人生,就算是女人,也應該擁有選擇權。

      所謂的自由,其實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以實力為主。

      擁有強大的實力,自然就能擁有想要的自由,特別是這個畸形的世界,實力是證明自己的唯一途徑,只要你強到連國家機關都拿你沒轍,自然就自由了。

      這個世界的女人受到的束縛,其實也是和她們天生柔弱的體質有關,造物主在賦予她們成為釋放男人基因信息的鑰匙的同時,也賦予她們柔弱的身體,無法與擁有戰士的基因信息的男人抗衡,只能淪為讓男人發洩性慾工具。

      縱使男人們也崇拜、渴望著成為鑰匙的女人,可是因為女人太稀少,不可避免地成為男人們共享的工具。

      這個世界的女人,通過專門煆練後,或許可以對付一兩個普通人,但要是和擁有戰士基因信息的男人對上,只要被捕捉追逐,成為男人性奴的份。

      明白這點後,遲萻更抓緊時間修煉。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的靈氣雜駁,遲萻的修煉進程有些慢,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限制她。

      遲萻試探幾次後,便明白束縛她的東西是這個世界的天道。

      雖然這個世界的發展非常畸形,但它既然存在,即是合理,不容許輕易改變。

      遲萻就算擁有一個可以修煉的身體,可本質上仍算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就脫離不了世界賦予她的桎梏,屬於女性的身體存在著束縛,縱使讓她修煉,也不會讓她一下子就強悍起來,需要徐徐圖之。

      結束修煉後,遲萻靠著枕頭,望著天花板的吊燈發呆。

      最近這幾天,隨著她的傷勢轉好,她明顯感覺到監控的視線,讓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動作,只能小心地修煉《混元心經》的心法,至於將劍法撿起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剛吁出一口氣來,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遲萻抬頭望去,便見到端著托盤進來的某位指揮官,依然是一身筆挺的黑色軍裝,襯得他英挺而禁慾,非常地養眼。

      遲萻沒想到司昂穿軍裝是個這樣子的,出乎她的意料,非常吸引人,簡直讓人想要撲上去,扯開那層束縛他的冰冷的軍裝。

      男人來到床前,將托盤放到床頭櫃上,按照慣例詢問她今天如何。

      遲萻仰頭朝他乖巧地笑著,少女濕濡軟甜的聲音道:「已經好很多了,就是走路腿還有點酸疼。」

      男人的目光順著她搭在被子上的腿看去。

      因為在室內養傷,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嫩綠色繡花的睡裙,露出半截白嫩勻稱的小腿,細細的,像是一手就能折斷的樣子,和男人的粗壯是不一樣的,顯得如此的柔弱嬌嫩。

      他的眸色微暗,很快便移開視線,將托盤上的粥端過來,一勺一勺地餵她。

      遲萻張嘴吞下他餵的食物,吞下粥後,忍不住舔舔嘴角,然後反應過來時,對上他幽暗的目光,心肝有些發顫,趕緊乖巧地朝他笑著。

      男人收回視線,一臉禁慾地繼續餵她。

      遲萻小心地看他,視線從他寬闊的肩膀滑落到胸口,然後是腰間的那條黑色的皮帶,在他的腰間勒出一個好看的形狀,那腰顯得精瘦有力,軍裝的下擺遮住他的腹間位置,他雙腿交疊,啥都看不到了。

      遲萻默默地收回視線,直到吃完他餵的粥後,她說道:「其實,我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

      「嗯?」

      他抬頭看她,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

      遲萻被他的視線看得臉蛋微紅,心臟呯呯地跳著,有些羞赧地垂下眼,說道:「我想出去走走,總待在房間裡,有些難受。」

      他想了下,說道:「明天下午,我帶你出去。」

      遲萻高興地睜大雙眼,馬上道:「真的?謝謝你。」

      她高興的樣子,就像一隻毛茸茸的小貓咪,是一種男人無法接觸的小生靈,真的非常可愛。

      男人心情似乎也很高興,抬手輕輕地摸摸她的腦袋,叮囑她好好休息,方才出去。

      等他離開,遲萻才用手拍拍臉,丟開剛才那泛起的異樣感覺。

      什麼臉紅心跳,害羞緊張,那簡直就像被身體裡的某些東西主宰一樣,受到男人身上的荷爾蒙的刺激,讓她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身體發軟,恨不得撲到他懷裡幹點什麼。

      遲萻為這個發現臉色發黑,雖然這個司昂讓她很著迷,但是如果其他男人也能刺激她的身體產生這種生理反應……完全沒辦法想像那個後果。

      傍晚的時候,元夕例行過來給她檢查身體,逯行將一個泛白的帆布包拎過來。

      「遲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吧?」逯行一臉和氣地問,桃花眼瀲灩著迷人的波光。

      遲萻抬頭直視他那張妖艷賤貨般的臉,發現自己此時的心跳正常,並沒有受到對方蠱惑,暗暗鬆了口氣,朝他笑道:「是的,謝謝你。」頓了下,她又道:「逯長官,不知貴區收不收赤蠍晶?」

      逯行看一眼那背包,就明白她的意思,笑著說:「當然收,一克赤蠍晶十點幣。」

      這個價格比第四區的收購價要高出三點幣,應該是正常的赤蠍晶的價格,他並沒有壓榨她,但也沒有給什麼優惠。

      遲萻當下道:「這袋子裡的赤蠍晶,我賣給你吧,你將錢打進一張空白卡給我,可行?」

      逯行笑著說可以,掂了掂那背包,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遲小姐其實不必為錢的事情著急,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們指揮官,寧願得罪第四區,也要將你保留下來,遲小姐明白吧?」

      當然明白,那男人看上她了。

      遲萻想著,面上卻是一副冷靜的神色。

      逯行見她不語,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和其他的女人有些不一樣,單是看她寧願到邊境去吃苦淘金,也不肯暴露身份住進金屋,就知道她的想法有多獨特,與眾不同。

      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女人。

      偏偏又如此的甜蜜迷人,散發可口的味道,隨時讓男人為她變身成禽獸!

      元夕給遲萻檢查完傷後,因傷口完全癒合,沒有什麼需要做的,便和逯行一起離開。

      他們那迫不及待的樣子,讓遲萻差點誤以為他們很討厭她,厭惡和她同處一室。

      爾後才想起那所謂的女人的基因信息,據說可以影響男人的分身,讓他們能在瞬間展現雄風,金槍不倒,簡直甚比春藥。

      遲萻臉色有些黑,這個世界的男人的那啥功能簡直強悍得像變態,肯定是造物主濃濃的惡意。她心裡琢磨著是不是去買條抑制項鍊來戴,但是看到姐姐遲夢戴的那條鑲鑽的抑制項鍊,簡直就像寵物牌一樣,完全沒有審美可言,低俗之極。

      左右為難之下,遲萻決定還是先備著吧。

      情勢比人強,在她沒有修煉到能以一抗十時,還是要低調點,和那些男人保持距離,省得某個男人又要吃醋。

      翌日午時,逯行就將一張空白卡帶來給遲萻。

      「這裡一共有十萬點幣,可以在人類所有的城市中消費。」逯行說。

      能在人類所有城市中消費的卡,一般是有品級的軍官才能用,普通人終其一生都沒辦法得到。現在卻給她一張,可見逯行的態度。

      遲萻道了聲謝謝,問道:「對了,第四區那邊……」

      逯行站在床邊,雙手插著褲兜,嘴邊噙著笑,說道:「這事你問指揮官吧,最近都是他親自在交涉。」

      遲萻頓時不說話了。

      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遲萻也知道這個世界女人的重要性,原本她和遲夢是第四區的城民,暴露身份後,也算是屬於第四區的女性,應該住進金屋。當時受傷後,被第五區的指揮官帶走,連夜帶回第五區,不怪第四區的人要爆。

      在這個世界,搶妹子比殺父之仇還要嚴重,可以不死不休。

      可以預見,這段時間司昂的壓力。

      不過看他每天都準時過來投餵,風雨無阻,沒見到他有什麼壓力,當時那句「隨他」,說得可霸氣側漏,可見他壓根兒就沒將那些人放在眼裡。

      不管哪個世界,這男人都十分囂張,囂張地行走在天道法則之外。

      正想著,門又開了,便見端著午餐過來的男人。

      他一雙暗紫色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床前的逯行身上,空氣突然緊繃起來。

      逯行的襯衫袖子原本挽到手肘間,遲萻注意到他露出的小臂肌都緊繃起來,雖然容貌艷麗,身體卻是男人的陽剛健碩,絲毫不見女氣。

      最後逯行後退一步,朝門口的男人行了一個禮,說道:「指揮官,我先出去了。」

      逯行離開後,男人才端著托盤過來,準備投餵遲萻。

      遲萻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男人撩不得後,她也沒有再試探他的底線,怎麼乖巧怎麼來,就像蟄伏在黑暗中的野貓,用乖巧來迷惑人心,給予最後一擊。

      男人餵她吃完飯後,說道:「你去換衣服,等會兒我帶你出去。」

      遲萻高興地應一聲,就從床上下來,腳踩在地上時,雖然仍有些酸疼,但感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養傷半個月,傷口已經恢復,可見元夕的醫術不錯,用的藥也好。

      遲萻正要去衛生間換衣服時,就犯難了。

      衣服……她穿什麼衣服?難不成是睡衣?

      正想著,就見那男人轉身打開衣櫃,拿出一套黑色軍裝遞給她。

      遲萻瞅他一眼,默默地捧著衣服進衛生間換。

      換衣服的時候,她特地看了看,發現這套軍裝雖然是少年號碼,可卻是大號,她穿在身上後,必須半袖子和褲腳捲起來,腰間扎著皮帶,才不會掉下來。而且這軍裝上,有司昂的氣息,雖然很淡,但她莫名在就聞出來了。

      不會是他少年時代穿的吧?

      這個想法讓她心頭有些躁動,又有些羞恥。

      等她從衛生間裡出來,簡直想要捂臉。

      男人轉身看她,見她扯著過長的衣擺,目光微閃,走上前來幫她撫平衣領,盯著她粉嫩的耳珠,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碰了下。

      遲萻猛地後退,摀住耳朵看著他,滿臉通紅。

      她的反應讓他微微瞇起眼睛,暗紫色的眼睛波光微動,漂亮的嘴唇微微勾起來。

      遲萻有些尷尬,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大,明明和這男人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難不成換一個世界,連身體的反應都變了?

      「走吧。」

      男人開口道,率先走出門。

      遲萻跟在他身後,看他的修長筆挺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爾後她終於明白過來,是距離!

      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她受傷那天,他親自抱著她離開外,後來她醒來後,他們就一直保持距離,他站在一個安全的距離,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默默地凝視她,壓抑著眼中洶湧可怕的慾念。

      這麼一想,遲萻一臉意外地看著他的背影,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轉性了。

      他竟然懂得克制了,明明渴望得不行,還能克制自己,與她保持距離,真是難得。

      雖然不懂他的意思,遲萻卻沒有糾結太多,很快就被周圍的環境吸引。

      男人帶她走過長長的金屬通道,來到大門外,一輛和現代沒什麼不同的黑色轎車停在門口,逯行坐在駕駛位上,用那雙桃花眼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男人為她拉開車門,等她爬上車,他也跟著進去,和她坐在後車座上,彼此隔著一個位置的距離。

      遲萻不由得轉頭瞅他。

      他靠在座位上,那雙長腿交疊起來,黑色的軍褲繃出奔張的大腿肌肉,透著一種無形的誘惑。他轉頭看過來,那雙掩在軍帽下的眼睛深沉地看著她,裡面是壓抑的暗流,看一眼就讓人膽顫心驚。

      遲萻果斷地扭過臉,淡定地看著前方,交握在一起的手卻忍不住扭動起來。

      男人的視線落到她的手上,目光慢慢地往上移,來到她修長的脖子,然後是終於養出點肉的臉蛋,目光宛若舔舐逗弄的唇舌,飢渴地吻遍她裸露的肌膚,讓那白晳的皮膚漸漸地紅潤起來。

      遲萻坐立不安,又不得不假裝自己很鎮定。

      這個該死的奇怪的世界,男人與女人之間,已經不能好好地正常玩耍了,只要同處一室,彼此之間的基因信息就會互相勾搭起來,勾引人類最原始的慾望,使之蠢蠢欲動。

      怪不得沒有女人敢在街上行走,因為基因信息而隨時可以發情,太危險了!

      車子來到一棟大廈停下,接著逯行下車,打開車門,笑盈盈地行禮請他們下車。

      遲萻看了一眼那大廈,發現這是類似於百貨商場的地方,這男人帶她來買衣服的?正想著,就見他轉頭看她一眼,然後朝前走去。

      遲萻忙追過去,因為走得太急,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停下,就一腦袋撞上去。

      他紋絲不動,身姿挺直,遲萻卻覺得鼻子都撞扁了,差點痛得想飆淚。

      一隻手伸過來,拉開她摀住鼻子的手。

      男人捧起她的臉查看,發現她雙目含淚,鼻頭紅通通的,可憐又可愛,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眼角的濕潤,又吻她的鼻子,柔軟的薄唇像羽毛一樣刷過鼻尖。

      遲萻:「……」

      吻完後,他改牽著她的手進商場。

      遲萻被他的態度弄得有些奇怪,轉頭看去,就見很多像他們這樣男女出行的,穿著軍服的男人都是小心地牽著身邊的女人。

      難不成他受這些人的影響,終於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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